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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少年团命运之门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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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米去伦敦后,塔彭丝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希望能想出可能带来好结果的办法。可这个早晨,她的脑子里似乎没法产生不同寻常的念头。 在回到起点的压迫感的驱使下,她又回到书房,漫无目的地望着各类书籍的书脊走来走去。儿童书,许许多多的儿童书,真的不能再前进一步了吗?她已经走到了极致,几乎算是查遍了书房里的每一本书。亚历山大·帕金森没有再透露更多的秘密。 她用手指拢了拢头发,不悦地踢了最底层的书架一脚,那里有一本封面快要脱落的神学书。这时,阿尔伯特走了进来。 “夫人,楼下有几个人要见你。” “几个人是什么意思?”塔彭丝说,“是我认识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想你不认识,大都是男孩子,还有两个有点胖的女孩子,他们似乎是来帮忙的。” “没有说姓名以及其他什么事情吗?” “有一个说了,他说他叫克拉伦斯,你应该知道他。” “对,”塔彭丝想了一下说,“克拉伦斯。” 昨天的谈话这么快就有成果了吗?反正跟踪一下这条线也不坏。 “另一个孩子也来了吗?昨天跟我在花园里说话的那个?” “不知道。每个孩子看起来都很像,衣着都不是那么干净。” “算了,我自己去看。” 下到一楼,塔彭丝惊讶地转身望着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说:“为以防万一,我没让他们进屋。这样不安全,不知道会丢什么东西。他们在花园里,说会在金矿旁等你。” “在什么旁边?” “金矿。” “哦。” “那是什么地方?” 塔彭丝用手指了指。 “经过玫瑰园,再沿着种着牡丹的小径往右走就到了。那里有块水洼地,以前不是小河或水渠,就一定是养金鱼的池塘。阿尔伯特,把我的胶鞋拿出来,最好再带上防水雨衣,要是没穿雨衣掉进去就麻烦了。” “要是我,我就干脆穿上再去,这天看来像要下雨了。” “雨,雨,下不完的雨。”塔彭丝说。 塔彭丝走出房门,迅速向那些等待着自己的孩子们走去。大约有十个到十二个孩子,大部分是男孩,还有两个长头发的女孩子,他们看上去似乎都很兴奋。一看到塔彭丝,其中一个便大声说道: “来了!她到这里来了。谁来告诉她?乔治,你说,你比较会说话,你不是常常说个不停吗?” “乔治,不行,这次我来说。”克拉伦斯说。 “得了吧,克拉伦斯,你发音不清,一说话就咳嗽。” “这次应该我来说。我——” “各位早,”塔彭丝打断了他们的争论,“有事找我吗?是什么事啊?” “我们有事要告诉你,”克拉伦斯说,“是线索,你不是在收集线索吗?” “要看有没有用了,”塔彭丝说,“你们找到了什么线索?” “不是现在的线索,是很早很早以前的线索了。” “是个有年头的线索,”一个看上去脑筋很好,像是领头的女孩子说,“调查过去最有趣了。” “我明白,”塔彭丝其实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个金矿。” “有金子吗?” 塔彭丝看看四周。 “其实是个金鱼池,”一个男孩子说,“以前常放金鱼,有许多尾巴的特殊品种,来自日本和其他一些地方。哦,真是太美妙了,那是在弗雷斯特老夫人时代的事了,距离现在有十来年了吧。” “是二十四年前。”一个女孩子说。 “那是在六十年以前,”一个非常小的声音说,“绝对有六十年了。有许多金鱼,非常非常多。据说都很贵,死的也很多。它们常以彼此为食,有时还会肚子朝上在水面浮起。” “你们到底想说些什么?”塔彭丝说,“那些金鱼可一条都没有了啊。” “不,这是线索。”看起来很聪明的女孩说。 大家七嘴八舌地吵个不停,塔彭丝连忙摆了摆手。 “不要同时说,”塔彭丝说,“一次只能有一两个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也许想知道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我们是说曾经被人藏起来,据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种事你们怎么会知道?”塔彭丝说。 大家又一起答了。同时听这么多人说话,实在是不容易。 “是珍妮说的。” “珍妮的叔叔本说的。”另一个孩子说。 “不,应该是哈利……对,是哈利是从堂弟汤姆那听来的……汤姆比哈利小很多。汤姆从他奶奶那里听来的,他奶奶从乔希那儿听来的。是的,我不知道乔希是谁。我想是他奶奶的丈夫……不,不是丈夫,是她的叔叔。” “我的天哪!”塔彭丝说。 她望着这群指手画脚的孩子,从中指出一个来。 “克拉伦斯,”她说,“你是克拉伦斯吧?你的朋友对我说起过你。你知道什么?是怎么回事?” “如果想要知道,最好到PPC去。” “哪儿?”塔彭丝问。 “PPC。” “PPC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没听人说起过?PPC是指‘退休者皇宫俱乐部’。” “哇,听起来真棒。” “一点也不棒,”一个大约九岁的男孩说,“很无聊的一个地方,领养老金的老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全是胡说八道,不过有些人也会说自己知道的事情。上一次战争以及之后的事。他们什么都说。” “PPC在什么地方?”塔彭丝问。 “在村子那头,去莫顿路的半路上。靠养老金生活的人都能领到入场券,在那里玩宾果游戏什么的。挺有意思的,里面有年纪很大的老人,也有盲人和聋哑人等行动不便的人。他们都——嗯,他们都喜欢聚在一起。” “我应该去看看,”塔彭丝说,“一定得去,那里有规定的开放时间吗?” “什么时间都可以去,不过最好是下午。到了下午,他们会比较欢迎客人。如果下午有客人,他们就会在茶点时间端出点特别的东西来。有时是加糖的饼干,有时是油炸薯片或类似的东西。弗雷德,你想说什么?” 弗雷德向前跨了一步,稍显夸张地朝塔彭丝鞠了个躬。 “我很乐意陪你去,”他说,“下午三点半如何?” “好啦,”克拉伦斯说,“别这样装腔作势的。” “我非常乐意去,”塔彭丝说,然后她望着水面又说,“真遗憾,已经没有金鱼了。” “应该让你看看五条尾巴的金鱼,真是棒极了。从前,有一条狗掉进了金鱼池,是法杰特夫人的狗。” 有人表示异议,“是别人家的狗。是佛利奥,不是法杰特——” “是弗里亚特家的。只有一个‘f’的弗里亚特,‘f’不用重音。” “别傻了,不是弗里亚特,是法兰奇,‘f’要读重音。” “那条狗有没有淹死?”塔彭丝问。 “没有。那是条小狗,母狗发疯似的飞奔去拉伊莎贝尔小姐的衣服。伊莎贝尔小姐在果园摘苹果,母狗去拉她衣服。伊莎贝尔小姐跟过去,看到小狗落水,就跳下去把它救了上来。她浑身湿透,身上的衣服都没法再穿了。” “天哪,”塔彭丝说,“这里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好吧,下午就去那里走一走,也许你们能来两三个人,带我去‘退休者皇宫俱乐部’。” “三个人吗?你要谁去?” 孩子们立刻骚动起来。 “我……不,我不能去……让贝蒂去……不行,贝蒂也不能去,贝蒂最近才去过。我是说,她最近才去看过那里的电影放映会,她不能再去了。” “你们自己决定吧,”塔彭丝说,“记得三点半来接我。” “希望你会觉得很有趣。”克拉伦斯说。 “你会在复古中感受到趣味的。”聪颖的女孩很肯定地说。 “珍妮特,你闭嘴!”克拉伦斯说,他转身看着塔彭丝,“珍妮特总是这个样子。她上文法学校,所以老爱咬文嚼字。她瞧不上普通的学校,父母也吹毛求疵,后来就上了文法学校。所以现在她就这样了。” 吃完午饭,塔彭丝琢磨着孩子们是不是认真的。下午会有人来接她去PPC吗?PPC是真的存在还仅仅是孩子们想出来的?无论如何,坐等人来都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不过,代表团非常准时。三点半,门铃响了。塔彭丝从暖炉边的椅子旁起身,戴上帽子——她认为可能会下雨,所以戴了顶塑胶的——阿尔伯特将她送到门口。 “别一个人去。”阿尔伯特轻声说。 “阿尔伯特,”塔彭丝轻声问,“这里真有PPC吗?” “我想应该与名片之类的东西有关,”阿尔伯特总想展现他平日了解的与社会习俗有关的知识,“不知是告别时还是见面时交给对方,总之就是这种时候。” “应该和领退休金的人有关才对啊。” “是有个这样的地方,两三年前才落成。经过教区长的住处向右拐就到了,建筑物的外表虽然不是很美观,但对老年人来说却是相当不错。任何人都可以去参加聚会,还有各种比赛,女人们常会去帮忙。那里也开演奏会,还有个——对了,还有个妇女协会。总之,那是个老年人的休闲场所,住在那儿的人年纪都非常大,大部分都聋了。” “是的,”塔彭丝说,“应该就是那个地方。” 门开了。珍妮特因为聪明,站在了最前面,后面是克拉伦斯,再后面是似乎名叫伯特的斜眼高个子男孩。 “贝尔斯福德夫人,下午好,”珍妮特说,“所有人都盼着你去。你最好带把雨伞,今天预报的天气可不太好。” “我也有事要到那边去。”阿尔伯特说,“可以跟你们一起走一段。” 有阿尔伯特一起,的确放心多了。但她不认为珍妮特、伯特或克拉伦斯会对她构成危险。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PPC。他们穿过大门,在红色建筑物门口受到一位七十多岁的健壮老奶奶的接待。 “真高兴你能来,”她轻轻地拍着塔彭丝的肩膀说,“珍妮特,非常感谢。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回去了。” “男孩们如果没听到什么就回去的话,一定会非常失望的。”珍妮特说。 “人少一些对贝尔斯福德夫人也许会更好。人不多就不会太紧张。珍妮特,你去下厨房,叫莫丽端茶过来。” 塔彭丝不是为喝茶而来,但她不能这样说。茶很快就送来了。茶很淡,另外还有饼干和三明治,三明治里夹着的鱼腥味很重,还有令人不敢领教的面糊。众人围坐成一圈,气氛比较沉闷。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看似已有上百岁的老人走过来,坐在塔彭丝身旁边。 “夫人,我想最好由我先来,”老人说,“这当中我年纪最大,听到的事比谁都多。村里有许多故事。过去这里的确发生过很多事情,无法一下子全都说完。但我们都——是的,我们都听说过一些过去的事情。” “我明白,”塔彭丝在他还没提出自己不关心的话题前匆忙插话说,“我知道村里以前发生过许多有趣的事情,上次战争时不算太多,但上上次战争以及更早的时候则有很多。我们的记忆回不到那么远,不过也许会从老一辈的人那儿听到过。” “是的,”老人说,“确实如此。我从伦叔那儿听过许多,伦叔是个了不起的家伙,知道许多事情。比如上次战争爆发前码头边那栋房子里发生过什么事情。那真是一场噩梦。那些法基斯——” “是法西斯。”一个脖子上围着旧花边披肩的白发老妇拘谨地说。 “你要是喜欢说他是法西斯分子也行,叫什么又会有什么不同呢?没错,他是其中之一,是那个意大利人的同伙,是那个叫墨索里尼的吗?总之,是个类似贻贝或扇贝鱼之类腥气很重的名字。她在这村里惹起了一场骚动。搞了许多次聚会,一个叫莫斯莱的家伙最先开始了这种风气。” “一战时这里有个叫玛丽·乔丹的女孩吧?”塔彭丝问。她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机灵。 “是的,据说长得很美。据说她从海军和陆军窃取了机密。” 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太用尖细的声调唱道: 他不在海军,也不在陆军, 然而却是与我相配的那一个。 不在海军,不在陆军, 他是皇家的炮兵。 唱到这儿,一个老头接了下去, 到蒂伯拉里的长路迢迢, 长路迢迢, 到蒂伯拉里的长路迢迢, 不知前路还有多远。 “够了,本。”一个身材结实的老太太说,应该是老头儿的妻子或者女儿。 另一个老妇人以颤抖的声音接着唱: 标致的姑娘都喜欢水兵, 标致的姑娘都喜欢水手, 标致的姑娘都喜欢水兵, 谁都知道水手们是些什么东西。 “莫蒂,别唱了,这首歌已经听腻了。还是讲些事情给这位夫人听吧,”本老叔说,“她是来这打探消息的,想听听以前引起骚动的那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所有关于那次骚动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什么东西被藏起来了?”塔彭丝振奋地说,“听上去可真是有趣。” “是在我这一代之前的事了,但我全都知道。对,是在一九一四年以前,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没有人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为什么会引起那么大的骚动。” “跟划船比赛有关。”一个老太太说,“是牛津和剑桥的比赛。我曾去过一次——伦敦桥下举行的划船比赛,真是美好的日子,牛津以一个船身险胜。” “你们的话全无意义,”一个铁灰色头发、表情严肃的女人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次骚动发生在我出生以前,但我比各位知道得都多,我是从姑婆玛蒂尔达那里听来的,她是从她的姑姑鲁丝那听来的,事情发生在那会儿的四十年以前,大家都在谈论,大家都在寻找,有人认为是金矿,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的金块,或者类似于澳大利亚的其他地方。” “无聊至极。”一个老头说,他抽着烟斗,对同伴流露出厌恶之情,“真是太无知了,竟然能把金块和金鱼搞混。” “一定非常值钱,否则何必藏起来,”又有人说,“政府来了很多人,还有警察。他们到处寻找,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因为他们没有找到很好的线索,会找的话,线索总能找到,”另一个老太太扬扬得意地点头说,“有用的线索肯定能够找到。” “真有趣,”塔彭丝说,“什么地方?线索在什么地方?村里还是村外,或是——” 这是个不怎么明智的问法,它带出了不下六种几乎同时给出的答案。 “在塔西的荒野那边。”有个人说。 “才不是呢!要过了里特肯尼才能到。是的,在里特肯尼附近。” “不,是在山洞里,滨海区的山洞里。在巴尔迪海角前面。对,就是有红色岩石的地方。那里以前有走私的秘密通道,是个非常好的地方,那条通道据说现在还在。” “我以前曾看过一个有关西班牙海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的无敌舰队时期。西班牙船只满载着金币在那里沉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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