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非常遗憾，尽管我们已经做出最快反应报警，还是漏掉了一条大鱼。虞凯把自己伪装得太好了，态度积极，并且配合我们提供魏雪涉嫌犯罪的关键证据，导致我们对他疏忽了。警方与海关核实过了，虞凯在一星期前就去了泰国。不过……警方正在和泰国那边协调，看看有没有机会引渡回来！”

哐当一声，栾贺臣猛地将那沓秘密报告文件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气得手直哆嗦，随手抄起桌上的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比起外部的倾轧与竞争，内部的坍塌更令他心痛。

林诗琪此时就坐在他对面，她都没想到老板这么大反应。劝也不合适，不劝也不合适，一向以沟通能力见长的她居然束手无策。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自溺。

魏雪在看守所里还交代出多名市场部前高管，包括已经离职两年的市场部前副总裁谭耀明。这次被查处涉案的中高层当中，金额最高的一名，他的年薪、奖金和股票收益加在一起，已经超过千万元。

最令栾贺臣感到愤怒不已的是，根据这份报告，运维部主管袁兴刚，从三年前开始，就不断怂恿数十名核心人员秘密加盟竞争对手。越是发展到后期，袁兴刚越是肆无忌惮，挖人手段越来越大胆，甚至收买核心骨干，利用朗睿的资源进行研发，然后和其在外面共同成立合资公司。

栾贺臣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他们……都承认了？”

“证据确凿，供认不讳。”

栾贺臣怒不可遏地将那沓报告用力推下办公桌，纸张刹那间散落满地。

林诗琪赶忙上前劝慰：“老板，你要注意身体，别动怒……”

“不顾规则也要有个底线……”栾贺臣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几年前你和李冉就劝我对审查出问题的干部动真格，我都心软了，觉得大家出来混不容易，毕竟大家对公司都是有贡献的。当初为了面子，我不想公布出去，他们不嫌丢人，我还要脸！现在看来，是我的错……”

“老板，要不先暂缓处理一下？”林诗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栾贺臣坚定地摆摆手，眼神肃穆：“不怕不要命，就怕不要脸！这句话真的没错！祸起萧墙，公司今年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局面，内忧外患，外面质疑我们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这些身负要职的高管，居然滥用手中的职权，做出这种吃里爬外的事情来。市场部、公关部是重灾区，居然倒了一半！研发部还算给我一点儿面子，只有两人拿了钱，我还得谢谢他们的不贪之恩！几百万元的年薪，他们还不满足，要从供应商那里、从合作伙伴那里、从媒体那里甚至从被投资的公司那里，巧取豪夺……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悲！可笑！可诛！”

林诗琪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老板，他的白发似乎突然间又多了不少。一向稳重的他此时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

上周末朗睿集团发布年度财报，业绩难看。财报显示，较上年同期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一，即便是堪称朗睿自创办以来的至暗时刻，栾贺臣都没有这么失落过。

栾贺臣闭上了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诗琪，我去休假，谁的电话也不接，这件事儿全权委托给你来处理吧。”

林诗琪面露难色，说道：“这次涉及的人比较多，我从昨天开始就接到了很多电话，求情的人络绎不绝，还有家属堵在公司楼下的，老板，只是让他们退还公司损失放他们一马，还是送进去……这个得请您来决策……”

栾贺臣惨淡一笑，狠下心来：“朗睿不是黑社会，我也不是什么大哥……人活一世，能耐还在其次，都是时势使然。做人还是要留有底线，对我来说，坚持这个底线就更难。杀一儆百，要怪，就怪他们碰到枪眼上了。惩罚必不可少，这样会让后面的年轻人知道公司的决心不是开玩笑。换言之，也是让他们的今天去挽救更多人的明天……这样吧，请楚歌把案子全部移交司法机构，但是公司可以在背后尽量帮助他们的家庭。”

林诗琪心一沉，老板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一旦开弓，就再也没有回头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