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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你杀了谁 作者:东野圭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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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浸泡在装满了热水的浴缸里,不只是肉体,感觉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了。 若是泡完后可以直接躺上床,放空脑袋,迎接天亮,那就太棒了——春那抚摸着手臂心想。 但她很清楚,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愿望。 樱木千鹤亮出来的信,让春那稍微被葡萄酒麻痹的神经一口气清醒过来了。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那个场面看到那样的东西。 接下来的发展也出乎意料。 樱木千鹤恐怕也是始料未及。 静枝率先发难。 她走到樱木千鹤前面,说“我也收到一样的东西”。 她说是几天前收到的。 接着的场也说“我也收到了”。 “不过我把它当成单纯的恶作剧。 我刚才也说过,网络上有许多荒诞不经的信息。” 春那也无法默不作声了。 她从皮包里取出信封,说明是两天前收到的邮件。 “其实,我们家也收到了。”小坂说着,从怀里取出折叠起来的信纸。 和春那持有的一样。 他好像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说,结果开不了口。 朋香也收到了。 她告诉过久纳真穗,两人讨论之后,决定先观望一下。 只有高塚俊策说他完全不知道这样的信。 但他是有理由的。 一直以来,自家的邮件都是桂子负责整理,高塚只需要看妻子分类好的信件就够了。 现在桂子不在了,他好像经常任由邮件累积,没有处理。 高塚说会联络女佣确认。 “看来很有可能每一名涉案人都收到了。”的场说。 “是谁寄的? 目的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一定是你们当中的谁......”樱木千鹤似乎不知该如何处置举起的矛头。 但即使收到信,也不能保证那个人就不是寄件人。 众人心里应该都想到这点,但没人点破。 结果众人决定留待明天讨论。 提起这件事的樱木千鹤,似乎也认为不可能当下得到答案。 得知收到神秘信件的人不只自己,春那心头轻松了一些。 众人似乎也都摸不透寄件人的用意。 虽然还是一样毛毛的,但她也看开了,觉得只能静观其变。 洗完澡,保养之后看看时间,就快晚上十点了,她有些焦急。 其实她和加贺约了在饭店酒吧碰面。 虽然粗略地约好大概十点碰面,但实在不好意思让加贺久等。 春那连忙整装穿戴。 酒吧在一楼。 从刻意调暗灯光的入口往里面走去,有几张桌子,更深处是吧台。 春那停下脚步环顾店内,在里面的桌子看到加贺背影。 他对面坐着熟悉的脸孔。 意外的是,是小坂七海。 春那走近,小坂七海立刻注意到她,想要站起来。 “啊,请坐请坐,不用起来。” “可是您是来找加贺先生的吧? 我就不打扰了。” “别客气,一起喝吧——可以吧? 加贺先生?” “当然。”加贺回答。 春那在加贺旁边坐下,小坂七海也坐了下来。 一问之下,原来是小坂七海本来一个人在吧台喝酒,接着进来的加贺向她攀谈,两人一起移动到桌位。 “外子说他在餐厅喝到美味的葡萄酒,我说既然这样,我也要来透透气,离开客房了。”小坂七海开心地说。 她前方有一只金属高杯,里面好像是莫希托。 加贺在喝黑啤酒。 春那招来侍者,点了TIO PEPE。 是酒精度数不高的西班牙雪莉酒。 “两位聊了什麽?”春那交互看了看加贺和小坂七海。 “也没什麽,聊了一下我儿子的教养问题。”小坂七海答道。 “你儿子? 教养问题?” 春那很意外。 这是会跟刑警聊的话题吗? “我跟加贺先生抱怨,我儿子开始渐渐会反抗父母了。 您知道吗? 加贺先生当过老师呢。” “真的吗?”春那吃惊地看加贺。 金森登纪子完全没有向她提过。 “只当过很短暂的一阵子。”加贺用指头比出捏起一小撮东西的动作。 “我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胜任青少年的教育工作,很快就逃离教育界了。 所以虽然我当过老师,我能够做的,顶多也只有听人吐吐苦水而已。” “因为当过老师,所以才能主持得那麽棒呢。” 加贺微微摇手: “请别捧我了,听起来就像在挖苦。 主持得拖泥带水的,真不好意思。” 侍者端来春那的饮料。 “我不客气了。”她说,拿起杯子。 小坂七海把空杯递给侍者,同时点了琴通宁。 “您看起来很喜欢品酒。”加贺说。 小坂七海尴尬地拱起肩膀:“我都会小心别喝过头,但就是忍不住......” “那天晚上,您滴酒未沾呢。”春那说。 “烤肉会的时候,您从头到尾都在烤肉。 好像是高塚先生交代的,但我总觉得很过意不去。” 小坂七海的神情变得郁闷: “大家一定很瞧不起我们吧。 觉得我们这对夫妻真是没骨气,对高塚会长那样唯命是从。” “瞧不起? 怎么会呢......? 我是觉得两位很辛苦。” 琴通宁送来了。 小坂七海挤了附上的莱姆,津津有味地举杯畅饮。 她用指头抹了抹嘴唇,忽然笑了一下: “不能说不辛苦。 因为要是会长或夫人不要我们了,我们一家子就完蛋了。 我觉得为了讨会长和夫人的欢心,什么事都得做。 再怎么说,外子都背叛过会长和夫人一次。 或许两位不晓得,会长提拔外子,外子却忘恩负义,投奔敌营企业,有这样的前科。” “这件事我稍微耳闻过。 听说您先生转职的公司后来破产......” “很好笑对吧? 看到优渥的条件,鬼迷心窍,也没好好调查经营状况,就跳槽过去了。 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高塚会长又来找外子,问他愿不愿意回公司从头干起? 那真的是绝处逢生。 不过会长绝对不是原谅了外子,我觉得反倒是还不信任他吧。 今年夏天会长邀我们一家去别墅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场考验。” “考验?” “确定外子的忠诚是真是假的考验。 会长会对我们百般刁难,或是颐指气使,如果外子反抗,或表达不满,就不及格。 其实外子的同事里,也有人遇到一样的事,我是听那个人的太太说的。 那位太太说她们遇到好几次屈辱的对待,但熬过去之后,没多久她先生就被交付重要的职位了。 所以在去别墅之前,我就跟外子说好,无论如何都要通过这场考验。” 听到小坂七海的话,春那觉得头都快晕了。 这到底是在讲哪个年代的事? 这年头还有这么荒诞的事吗? “可是,这不是权势欺压吗?” “没错,就是权势欺压。”小坂七海干脆地同意。 “如果留下证据提告,或许有可能在法庭上赢得胜诉。 但就算这样闹,也没有任何好处。 反正这考验又不是持续一辈子,只要能赢得会长和夫人的信任,就可以保证将来顺遂平安。 或许别人听了,会觉得我们一点尊严都没有,但尊严又不能填饱肚子。 所以我觉得别人要唾弃的话,就随他们的便吧。” 小坂七海喝着琴通宁,语速飞快地说着。 语调流畅,但用词变得没那么拘谨。 看来似乎开始醉了。 “那,考验结果如何呢?”加贺问。 小坂七海拿着杯子,头微微一歪: “我也说不上来呢。 应该不至于不合格,但现在也无从确定了。 因为判定及不及格的是桂子夫人。” “是这样吗?”春那忍不住惊讶地说。 小坂七海呵呵轻笑: “追根究柢,让员工携家带眷和老板一起度假,全家展现忠诚心,这个做法是桂子夫人想出来的。 如果被夫人讨厌,再怎么讨好会长都没用。 即便是会长,也是个妻管严。 因为高塚集团的成长,夫人娘家的资助是不可或缺的。” “这我第一次听说。” “您跟会长他们认识不久嘛。 不过其他人都很清楚喔。 还会特意准备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命案后,离开别墅的时候,我帮忙整理夫人的行李,发现两个礼物。 一个是领巾,一个是香水。 两边都附上贺卡,签着樱木千鹤女士和栗原由美子女士的名字。” “原来她们两个还送了礼物......” “她们很清楚,想要跟高塚集团打好关系,应该要巴结的对象是谁。 不光是她们,山之内静枝女士也是啊,她还特地准备生日蛋糕。 桂子夫人说过,这处别墅区的女人,个个都是狐狸精、媚骨头,手段厉害得很。”小坂七海喝着琴通宁,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接着看向春那,摇了摇手:“啊,可是您不一样。 桂子夫人好像对您不太了解嘛。” “狐狸精、媚骨头啊。”加贺捡起话头。 “有特别指哪位吗? 比方说,狐狸精是谁?” “这——”说到一半,小坂七海想起什么似地眨了眨眼,把酒杯搁到杯垫上。 “我不是很清楚。 我也没听到那么多...... 对不起,我好像喝多了,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 刚才那些请当作没听到吧,拜托。”话一说完,她便惊慌失措地拿起自己的结账单。 “没关系,再坐一下吧。” 加贺挽留,但小坂七海摇摇头。 “我就喝到这里吧。 太晚回去,外子会啰嗦。 我先失陪了。”她站了起来。 “很高兴跟两位聊天。 明天也请多多指教。” “啊,好,我也是......” 春那也说请好好休息。 “好的,晚安。” 春那目送小坂七海匆匆往门口走去的背影。 “小坂太太好像有点醉了。” “好像是,不过也因此听到了有意思的事。”加贺的语气很冷静。 “都说醉后吐真言,这是宝贵的情报。” “您对哪一部分感兴趣? 果然是狐狸精和媚骨头是谁吗?” “对,这件事特别值得玩味。”加贺端起黑啤酒杯喝了一口。 “而且从小坂太太的反应来看,她似乎知道这些绰号是谁。 虽然说出口后,她才想起这些话不可以随便外传。” “狐狸精和媚骨头啊...... 到底是在说谁呢?” “不知道呢。”加贺虽然歪着头,却面露别具深意的笑。 对面座位空下来了,春那移动到那里。 “对了,我得向加贺先生道个歉。” 加贺稍微把脸凑近过来:“您是说那封信的事吗?” “是的。”春那回答。 “从坐上新干线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想着得快点告诉您,却错失了机会。 对不起。” “今天我们也才第二次见面而已,我并不指望您会对我毫不保留,请别放在心上。 对了,那封信您现在带着吗?” “我带来了。” 春那打开皮包,取出信封,放到加贺前面。 “我看一下。”他说,从信封里抽出信纸,瞥了一眼后,露出刑警特有的严峻神情。 “你杀了人......?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个头绪。” “照刚才的情况,参加验证会的人,每一位都收到了。 所以这个'你'应该是指各人吧。 而这个'人',似乎也不是指特定的某人。 这个『杀』也是,若是解释为『害死』、或是『导致死亡』的夸大形容,这段文字或许可以换成这样的说法:你们所有的人,以前都曾经夺走过某人的性命——” 嘴里含着雪莉酒的春那听到加贺这话,差点呛到。 她放下酒杯,连忙调整呼吸。 “您还好吗?” “还好。 不过吓到了。” “为什么?” “因为您说我们夺走过什么人的性命,这......” “只是能够这样解读而己,不一定就是这样。” “不,我觉得这就是答案。” 春那一口气喝光杯里剩下的雪莉酒,好镇定心绪。 同时她招来侍者,再点了一杯。 “您怎么知道这就是答案?”加贺问。 “理由很清楚,因为我心里有数。”春那深呼吸后,接着说下去。 “我从事护理师这份职业,会遇到形形色色的病患。 我在工作时,总是希望所有的病患都可以康复出院。 但是很遗憾,有时还是会事与愿违。 这种时候,我都会反省自己有无疏失。 当病患病情急转直下,猝然离世时,更是如此。 幸好至今为止,我并未犯下遭到究责的疏失,但病患的家属作何想法,我就不知道了。 我没办法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没有病患家属怀疑,病患没能撑过来,是因为那个叫鹫尾春那的护理师照顾不周。” 几个月前,一名老人在注射点滴时突然心脏衰竭而过世。 点滴的药剂,以及施打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春那蒙上嫌疑,说她把注射时间调得比规定时间更短,才会对心脏造成负担。 她自信并未犯下这样的疏失,清白也获得了证明,但她不知道家属的疑心是否就此冰释。 另外,几年前发生过院内爆发感染,导致病患过世的案例。 春那也是与该名病患接触的护理师之一。 她受到彻底调查,确定并非感染源,但并未听说家属接受了医院的解释。 回顾一看还有其他类似例子。 既然从事的是与人命相关的职业,这也是难以逃避的宿命。 侍者端来第二杯雪莉酒。 春那立刻拿起酒杯,端到唇边。 略为刺激的酒香穿过鼻腔。 “像这样省思,或许任何人都能想到一两件事呢。”加贺平静地说。 “我也是,遇到过几起太晚逮捕凶嫌,导致更多人受害的案子。 也曾听从高层固执己见的侦查命令,害无辜的人被周围视为嫌犯,精神崩溃而差点自杀。 这些案子,就算指责是我害死他们,我也无可反驳。” “那么,寄件人寄这些信,是想指责这类一般状况吗?”春那看着加贺手中的信纸说。 “就算是你们,应该也曾经夺走人命,所以就算亲人遇害,也没有资格难过。 就像你杀死了某人,你重视的人也被人杀害,如此罢了——寄件人是这个意思吗?” “也是可以如此解释吧。”加贺说。 “如果这些信的目的只是这样,虽然很令人不舒服,但或许没必要过度在意。 因为可能寄件人与各位完全无关,只是碰巧得知了这次的验证会,想要骚扰、或是为了好玩,而寄了这些信。” “这种情况,不要理会就好了呢。” “是的。 不过很遗憾,我认为这样的可能性很低。 最好视为是涉案人当中的某人,为了其他目的而寄信。 不过目的依然不明。 目前这些信造成的效果,就只是让相关人员疑神疑鬼。 这对寄件人有什么好处? 我完全看不出来。”加贺把信放回信封,归还并道谢。 “加贺先生说过,您认为桧川事前掌握了烤肉会有哪些人参加,然后行凶。 还说他并非杀谁都好,至少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我这么说过。” “这件事和这些奇妙的信有关吗?” “不清楚,但我认为不可能无关。” “就是说呢......” 春那不经意地望向远处,碰巧看见认识的人。 久纳真穗正走进酒吧里。 她似乎也注意到两人,轻轻颔首后,客气地靠过来。 “晚安。 刚才谢谢了。” “您一个人? 朋香同学呢?”春那问。 “她已经睡了。 一定是累坏了吧,一上床立刻就发出鼾声了。 不过我总觉得过度亢奋,实在睡不着......” 似乎是想来喝个一杯,促进睡意。 “那麽,要不要一起坐?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可以吗?” “请坐。”加贺以手势指示春那的邻座。 “那,我就不客气了......” 久纳真穗说了声“打扰了”,在春那旁边坐下来。 加贺举手招呼服务生。 他再点了一杯黑啤酒后,问久纳真穗:“您要点什么?” “那,给我一杯野火鸡兑苏打水。” “好的。”服务生回应后离开。 久纳真穗看向春那的手:“两位在讨论那封信吗?” 春那手上还拿着信封。 她打开皮包收进去。 “还是会耿耿于怀嘛。 到底是谁寄的? 目的是什么? 听说朋香同学也收到了呢。” “对,好像是寄到宿舍信箱。” “连国中生的她都收到那种信......”春那转向加贺。“ 您说刚才那番解释适用于每个人,但朋香同学也是吗?” “我认为国中生这个身分,不能当作豁免的理由。”加贺的眼神很冷酷。 “每年都有许多学童因为遭到霸凌而走上绝路,其中大半都是国中生,然后霸凌的加害者也是国中生。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例,我并不是在怀疑朋香有霸凌的前科。” “不好意思,这是在说什么?”久纳真穗插话问。 “是关于那些信。”春那向加贺确认:“刚才的解释,可以跟久纳小姐说吗?” “请。”加贺回应。 春那告诉久纳真穗,加贺认为信上文字,可以解读为“你们所有人都害死过什麽人”。 “确实也可以这样解读呢......”久纳真穗一脸沉思地喃喃道。 服务生过来,将波本威士忌加苏打水和黑啤酒端至各人前面。 久纳真穗拿起酒杯说:“这样的话,或许寄件人也想要对遇害的被害人们说一样的话呢。” “什么意思?” “晚餐的时候,的场先生不是说吗? 网络上有人说,这次命案的被害人是自作自受。 也就是说,他们因为以前害死过什么人,现在才会遭到相同的报应。” “高塚夫人被拿来当成例子呢。 还有栗原由美子女士。” “这是朋香同学告诉我的,”久纳真穗放低了音量。 “栗原由美子女士在发型设计比赛中蒙上盗用朋友创意的嫌疑,这件事好像是真的。 朋香同学说,她母亲似乎好几次遇到类似骚扰的事。 由美子女士对骚扰好像没辙了,说虽然是无中生有,但负面八卦传得特别快,而且一旦被公开在网络上,就几乎不可能删除,只能等到世人厌倦这个话题。” “原来是这样。” 知道母亲遇到这种事,做女儿的是什么感受? 光是想象,胸口就一阵难受。 久纳真穗把杯子从唇上挪开: “不过比起父亲,母亲或许还算好的。” “朋香同学的父亲做了什麽吗?” 久纳真穗露出迟疑的样子,微微点头,像在说服自己: “这些事就算隐瞒,迟早也会知道,所以我就说出来好了。 朋香同学的父亲栗原正则先生,似乎也有不少负面传闻。” “什么样的传闻?” “听说前年有个会计事务所的资产家顾客过世了。 那名资产家有个进行离婚调解的太太。 那位女士在丈夫死后,因为涉嫌骗取丈夫公司资产,被依诈欺嫌疑遭到起诉,栗原正则先生涉嫌共谋诈欺。 罪状是未经公司法的必要程序,伪装成那位女子继承丈夫资产,就任代表董事。” 春那瞪大了眼睛:“他真的做了这种事吗?” “栗原正则先生好像对家人说,这完全是误会、是冤枉。 事实上,最后也因为罪证不足,获得不起诉处分。 但似乎有许多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现在网络上也流传着各种臆测。 最热门的说法是,栗原正则先生和死去的资产家的妻子有外遇,两人共谋侵占资产家的公司。 网络上好像还有人说,资产家的死亡,两人可能也脱不了关系。” “脱不了关系,意思是他们共谋杀人?” “是没有说得这么直接,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春那傻掉了。 到底有什么根据,在网络上散播如此可怕的臆测? “朋香同学是自己上网去看这些内容的吗?” “怎么可能?”久纳真穗说。 “她说学校的朋友只要看到什麽,就会跑去跟她说。 朋香同学说,她知道那些朋友是好意,所以也不能摆出不想听的态度。” 春那想象朋香看到朋友出示的偏激贴文,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网络上流传着对父母的恶意中伤,而朋友们拼命挖掘这些内容。 光是想象这状况,春那就感到心情惨澹。 “两位有听说猫的事吗?”久纳真穗问。 “朋香同学的爱猫,叫卢比。” “不,没听说。 那只猫怎么了吗?” “听说那只猫几个月前死掉了。 本来很健康,却突然变得虚弱,一下子就死了。 栗原家是透天厝,猫基本上是养在室内,但有时候还是会让它出去走走。 朋香同学听到父母在说,可能是出门的时候,被什么人喂了不该吃的东西。” “居然为了骚扰,对猫下手......”春那说不出话来了。 “这样说或许不庄重,但那就像是别墅区命案的前兆呢。”久纳真穗压低音量说,眼珠子朝上看过来。 “加贺先生,您认为呢?”春那问。 “寄信人掌握这一切,才寄那样的信给每个人吗?” 加贺喝了口黑啤酒,吁了一口气。 “这不好说,但不太可能完全不知情。 因为照久纳小姐的说法,只要上网搜寻一下,就能看到关于栗原夫妻的相关负评。 对高塚夫人的批评,在网络上似乎也到处流传。 考虑到这些,我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凶手桧川大志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吗? 被害人当中,像这样包括了极可能受人怨恨的人,真的只是巧合吗?” 春那寻思这个问题的含意。 “也就是桧川事先调查到这些事,挑选被害人做为杀害的目标?” 但加贺没有点头。 他似乎正在沉思。 “咦? 什么意思?”久纳真穗打开一旁的肩包,取出小笔记本和原子笔。 “请说得更详细。” 加贺盯着她的手: “验证会之后,您把笔记本拿给榊刑事课长看过了吗?” “哦,”久纳真穗笑了一下。 “有啊。 他说没问题,所以没有被没收。” “那就好。” “然后呢?”久纳真穗准备要振笔疾书。 “不,”加贺拿起酒杯。 “今晚就先这样吧。 我想要再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咦,这样很让人在意耶。 我虽然是局外人,但不是好奇,而是想帮忙朋香同学。” “我明白。 不好意思,说到一半陷入混乱,没办法继续说下去,是我的坏毛病。”加贺一口气喝光黑啤酒。 “我先失陪了。” 见他伸手要拿结账单,春那抢先拿走。 “请让我买单吧。 是我请您陪我来的。” 加贺反射性地要拒绝,但很快点点头: “好吧,今晚就谢谢招待了。” 春那看向久纳真穗:“我也差不多要去休息了。 明天也请多多指教。” “我才是。”久纳真穗行礼。 “晚安。” “晚安。”春那起身。 春那去入口柜台结账。 这段期间加贺在外面等。 看到春那出来,他恭敬行礼说“谢谢招待”。 “今天真是漫长,您一定累了吧。”前往电梯间的路上,加贺说道。 “有点累了。 与其说是肉体上的疲劳,更是精神上的疲惫。” “我明白,这也难怪。” 两人乘上电梯,在五楼出电梯,一起经过一片寂静的走廊。 很快就来到春那的客房前了。 “验证会之后,加贺先生说,若是不了解大家,就无法挖掘出真相呢。”春那一边说,一边从皮包里掏出钥匙。 “晚餐时和酒吧的闲聊,让加贺先生对大家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了吗?” “该怎么说呢?”加贺露出寻思的样子。 “人是很复杂的。 表里不一是当然,有些人的里面还有更里面,甚至又藏了更深的一层,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可是登纪子学姊——”说到一半,春那清了清喉咙。 “没事。” “什么? 金森小姐说了什么吗? 是我的坏话吗?” “不是的。 晚餐前,我跟登纪子学姊讲了电话,她说,谎言在加贺先生面前无所遁形。” “噢,”加贺苦笑。 “她说了这种话啊......” “还说即使有人对案情有所隐瞒,也绝对逃不过您的法眼。” “对刑警而言,这真是最棒的称赞了。 不过也很可能只是过誉。 毕竟我目前还没有识破任何事。 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那就是确实有人撒谎。 而且撒谎的人或许不只一两位。” “真的吗?” “比方说,”加贺说。 “刚才在酒吧跟我们聊天的那位小姐......” “久纳小姐吗? 她撒了什么谎?” “她拿出原子笔对吧? 那不是普通的原子笔,里面有针孔摄影机,还可以录音。” 春那一阵心惊:“咦! 怎么会......?” “我觉得不会错。 我因为职业关系,看过好几次。 有时会在偷拍狼身上搜出来,那不是一般人会随身携带的物品。” “她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是想要尽量把涉案人的言行都记录下来吧。 虽然希望她是出于舍监的强烈义务感,但关于这部分,我也感到质疑。” “什么意思?” “以前我还是菜鸟教师的时候,有同事女老师被资深老师提醒,说『我』的时候,要说『WATASHI』,不可以说『ATASHI』[日文自称“我”当中,“わたし”(WATASHI)属于中性、正式的第一人称,而“あたし”(ATASHI)则是女性用在较非正式场合的第一人称。]。 现在时代不同了,而且我也不清楚校方对宿舍舍监的措辞会要求到什么程度,但我从一开始就感到怀疑。” 春那想到,被加贺这么一说,或许真是如此。 久纳真穗好像动不动就以ATASHI自称。 “难道她说她是舍监,但其实不是?” “我无法断定,但如果她不是舍监,就表示还有另一个人撒了谎。”加贺竖起食指。 “不用说,就是朋香同学。 她也撒了谎。”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 她们应该有某些用意吧。 但那不一定就是不好的企图。”加贺眼神严肃地看向春那。 “所以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吧。 我也不会说出去。” “好的。” 加贺看看腕表。 “那麽,明天见。 请好好休息吧。” “好的,晚安。” “晚安。”加贺说完,走向客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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