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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每一秒都是意外逆时侦查组 作者:张小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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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四月十五日,第二次循环,凌晨一点。 骆滕风家的客房内,保护行动小组全体成员集合。虽然他们不知道路天峰为何在深夜时分突然召集大家开会,但每个人都预感到即将迎来艰巨的新任务,所以在满脸疲惫之余,也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情。 路天峰的内心当然很兴奋,但看着同事们积极的表现,又难免有一丝内疚,因为他很清楚,无论大家多么努力,接下来一整天的工作都不会在现实世界里留下一丁点儿痕迹。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拼搏。 路天峰干咳一声,清了清喉咙,说道:“各位,我刚刚收到可靠的情报,X可能会在今天动手,因此请各位从这一刻开始,按照我分配的任务监视几位嫌疑人。童瑶,你全程跟紧樊敏恩;萱萱,负责盯住高缈缈;勇生,你的目标是张文哲。我需要你们记录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接触过些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甚至早、中、晚三餐吃的是什么,全都要记录下来,明白了吗?”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应道。 “我已经向程队申请加派人手,每个监视小组将再增加一到两人帮忙,而且也申请了监控他们的手机和电子邮件。” 余勇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问:“老大,我们把全部警力调配到这几个人身上,骆滕风这边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吗?” 路天峰内心暗暗叫苦,他当然明白这样的任务分配不太合理,但又无法向大家解释真正的原因。幸好这个循环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真正留在他们的记忆里面,所以就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只要蒙混过“今天”即可。 “放心,我自然有安排。”路天峰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 “那个,盯梢要从现在就开始吗?”黄萱萱吞吞吐吐地问道。 “是的,立即开始。”路天峰看了一眼手表,“勇生昨天跟了骆滕风一整天,你先去睡几小时,我让程队另外派人监视张文哲。” “老大,我不累……” “开什么玩笑,这是命令!只能睡五小时,六点准时给我起来!”路天峰不容分说地摆了摆手,余勇生只好乖乖地噤声。 “其他人分头行动,有情况随时汇报。” “收到!” 余勇生和黄萱萱领命而去,只有童瑶留在房间内,若有所思地敲打着键盘。 “有什么想说的吗?”路天峰刚才就看出了童瑶内心的困惑,她毕竟不是自己的直系下属,还不太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命令。 “路队,你能够确定X跟这三个人有联系吗?万一……” 童瑶没有说下去,但路天峰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担心的是,万一X跟他们没关系的话,我们就白白浪费时间精力了,对吗?” “我更担心骆滕风会有危险。” “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的。”路天峰也只好这样安慰她了,“对了,监视樊敏恩的时候,特别留意一下她跟前男友郑远志之间有没有私下联系。” “郑远志?”童瑶显然对这一句叮嘱颇感意外,因为在这几天的任务当中,这位银行客户经理就没有在他们的视野里出现过,“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大概是警察的直觉吧。”路天峰也只能糊弄一句了。 童瑶皱了皱眉头,但没再说什么,执行命令是警察的天职。 路天峰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又听到童瑶轻声说:“路队,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无论如何……” “嗯?” “请你一定要小心。”童瑶做了一次深呼吸,好像这样才能把后半句话说完。 “我会的。”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2 四月十五日,第二次循环,清晨六点。 一身运动装的骆滕风准时出现在别墅玄关处,而路天峰早就在此等候。 “早上好,路哥。今天麻烦你了。” 这是跟第一次循环时一模一样的对话,路天峰却换了一种应答方式。 “骆总早,今天也跟平常一样去晨练吗?” “当然了。”骆滕风吃了一惊,看着路天峰,“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空气质量不怎么好。” 骆滕风抬头看了看天色,愕然道:“是吗?我觉得还可以啊。” 路天峰笑笑,没说什么,其实他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能不能影响骆滕风的这个决定。很多人都听说过“蝴蝶效应”,认为亚马孙丛林里面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会导致美国境内的一场龙卷风。然而在时间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当中,让路天峰体会最深的并非蝴蝶效应,而是一种他自己命名为“弹簧效应”的现象。 什么是弹簧效应呢?比如说,你在新一次的循环当中改变了某件事,导致命运看上去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那么按照蝴蝶效应的理论,这一天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跟上一次循环大相径庭;但实际情况是当天发生大部分的事情都会跟上一次循环一样,只有“被改变”的事件改变了,其余事件几乎不会受影响。 所以说,命运就像是一个弹簧,只要你施加了外力,它的形态可以发生变化,但也仅限于此。一旦外力撤销,命运又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路天峰也是在经历了许多次时间循环后,才逐渐掌握了这个规律,因此他会在每次循环当中,尝试去改变不同的事件,并观察其引起的连锁反应。 骆滕风不愿更改晨跑的行程,也在路天峰的意料之中。于是两人并肩出门,先做了一些简单的热身运动,然后开始慢跑。这一次任由骆滕风越跑越快,路天峰都没有特意去追赶,只是远远地跟随着,保证他的安全就好。 大概跑了十五分钟,骆滕风放慢了脚步,路天峰也终于赶了上来,两人开始慢步行走。 骆滕风擦了擦汗,喘着粗气道:“路哥,今天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啊!” “是吗?可能昨晚没睡好。” “你们当警察压力挺大的吧?”骆滕风关切地问道。 “这年头,有谁压力不大呢?”路天峰反问,“就算骆总你身家过亿,衣食无忧,也不敢说生活得很轻松吧?” “哈哈,有道理,很有道理!”骆滕风拍了拍路天峰的肩膀,“那么今天的早餐我们就去改善伙食,舒缓一下压力吧。” “去哪儿?”路天峰明知故问。 “一家叫ROOST的西餐厅,很不错的。哦,对了,今天的晨练提前结束吧,我约了人家七点半见面。” “没问题。” “来,再跑一会儿。”骆滕风迈步往前跑去,而路天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传来的最新动态:樊敏恩和张文哲还在家里睡觉,高缈缈刚起床,在厨房里做早餐,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继续密切关注。”下达指示之后,路天峰快步跟上跑在前面的骆滕风,而此刻他心里盘算的是,等会儿看到陈诺兰的时候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3 上午七点半,ROOST西餐厅。 一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直到路天峰坐在舒适的座位上时,他也没能想出什么所谓的应对之道。 陈诺兰如期出现在他面前,也和上一次循环见面时一样,假装不认识他,依然径直走向骆滕风。 “等一下!”路天峰咬咬牙,毅然站起身来。 陈诺兰的脚步顿了顿,愕然地望向路天峰,同样一脸惊讶的还有坐在窗边卡座上的骆滕风。 “我有话想说。”路天峰成了全场的焦点,他望向骆滕风,“骆总,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她是我们公司……” “不对,我是指她的另外一个身份。”路天峰略带粗暴地打断了骆滕风,“我相信骆总应该知道,陈诺兰是我的女朋友。” 骆滕风的脸色先是一沉,然后又波澜不惊地说道:“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被骆滕风那么淡然地反问一句,准备不足的路天峰还真是无言以对。 骆滕风重新坐下,一边拿起餐桌上的刀叉把玩,一边说道:“我想问的是,你们两人之间的情侣关系,会影响你身为警察的工作原则吗?” 路天峰默不作声。 “还有,你们的关系会影响陈诺兰在风腾基因的工作吗?” 路天峰还是不说话。 “再多问一句,她是你的女朋友,就不可以跟老板一起吃早餐了吗?难道你真的相信网上流传的那些谣言?” 一直沉默不语的路天峰想起了在上一次循环中,骆滕风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其实我觉得我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说那么多废话。” 陈诺兰走到路天峰跟前,用只有他能够听见的音量说道:“峰,你怎么了?” 短短的五个字,竟然包含着无数复杂的感情,既有对路天峰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困惑不解,更多的却是对他的关怀与担心。 因为在陈诺兰的心目中,自己一贯冷静理智的男朋友绝对不应该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主动暴露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没事。”路天峰轻声回答。 陈诺兰显得有点尴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候骆滕风顺势说了一句:“诺兰,坐下来吧,路队如果觉得有必要,也可以坐到这桌来。我保证,我们只聊公事。” “不打扰两位了,我只是希望骆总下次再安排这种‘意外惊喜’的话,请提前通知我一声。”路天峰非常严肃地说,“因为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 “危险?”只有三个人的西餐厅内,空气突然静止不动了。 路天峰转而看了一眼陈诺兰,又看着骆滕风的双眼道:“我想我有义务再次提醒骆总,现在你的生命安全正受到严重威胁,丧心病狂的连环杀手X随时可能对你下手,并有可能波及你身边的无辜人士。” 骆滕风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你希望我尽量少接触你的女朋友?” 眼见骆滕风的态度并不是很认真,路天峰也不禁有点生气,他加重了语气道:“另外,我们还收到一个最新消息,X很可能选择今天动手。” “咣当——” 骆滕风手中的叉子跌落到餐盘上,似乎很震惊。 “你说什么?今天?” “是的,就在今天。”反正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会“留底”,路天峰干脆把话敞开来说,顺带测试一下今天弹簧效应的极限在哪里,“所以我希望骆总能够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有可能的话,建议取消一些不是十分必要的活动安排。” 在最初的一波震惊过去之后,骆滕风再次拿起刀叉,轻轻地相互敲打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碰撞声。 “我倒是很好奇,如果警方觉得X今天要动手,为什么没有额外加强戒备?”骆滕风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我们自然有安排……” “别糊弄我,这西餐厅空荡荡的就我们三个人,要是X现在发动袭击的话,就凭你一个人真的能应付吗?” “X不会在这里发动袭击的,具体的细节,我不方便透露。”其实路天峰根本无法向骆滕风解释这件事,干脆用强硬的语气来表明立场。 “你这样说,很难让人信服。” 两个男人各不退让僵持了几分钟,连餐厅的服务员都不敢靠近了,最后还是陈诺兰开口圆场:“骆总,早餐会到底还开不开呢?” “还是继续开会吧,今天我的行程安排暂不变动。”骆滕风看了一眼路天峰,后者叹了叹气,自觉地退后了一点,但仍然能够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 骆滕风直接无视路天峰,向陈诺兰说:“时间关系,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想你也应该注意到了,自从高俊杰去世后,风腾的研发部门变得人心惶惶,有人想上位,有人想离开,还有人担心会失业,认真工作的人没几个了。” “最近我们部门的气氛确实有点怪……” “而你就是其中一个坚守岗位,认真工作的人。” “骆总过奖了。”陈诺兰下意识地往路天峰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脸上微微泛红。 “以目前研发部门的内部状况,我觉得无论让谁继任首席科学家都会引发新一轮矛盾,但不尽快推选一个领头人出来,后续工作又很难开展。” 陈诺兰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骆总是想询问我对候选继任者的意见吗?” “不,你搞错了,我是希望由你来顶上。” “什么?”陈诺兰大吃一惊,“骆总别开玩笑了,以我的资历怎么可能担当如此重任……” “让你直接当首席科学家确实难以服众,但我希望将那个烫手山芋的位置空缺出来,任命你为首席助理,暂时主持研发工作。我读过你的论文,知道你的一些观点和猜想跟我不谋而合,只是暂时无法证实而已。现在,我可以给你去尝试的机会。” “这个……”她犹豫起来。 “薪酬方面的问题,我们可以再聊,一定让你满意。” 陈诺兰又望向路天峰,而他已经侧过身去,避开了她的目光。 “等我再考虑一下吧。” “没问题,给你一小时考虑。”骆滕风招了招手,让一直在远处等待的服务员送上早餐,“今天早上有个股东会,届时我会向大家宣布对你的提拔。” “已经决定了吗?”陈诺兰瞪大了眼睛。 “你还有时间让我更改决定,现在,我们先吃早餐吧。” 路天峰再一次品尝着这份高档但索然无味的早餐,这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新的手机信息,是童瑶发过来的。 “樊敏恩出门喝早茶了,而且我还看到了郑远志,两人一开始假装不认识,最后却进入了同一个包间。” “继续盯紧。” 路天峰心想,世界真是奇妙,当骆滕风在跟别人的女朋友共进早餐的同时,他的妻子又在偷偷摸摸地与另外一个男人相约喝早茶。 “路队,还有一件事情向你请示。”童瑶又发来一条信息,语气有点怪怪的。 “直接说吧。” “我在樊敏恩身上偷偷安装了窃听器,需要启用监听吗?” 路天峰明白童瑶的意思了,按照正常流程,监听是需要申请备案的,但如今路天峰似乎没有按照流程办事,所以童瑶也不敢逾越。 “启用吧,有什么事情我来扛着就好。” “明白。” 路天峰想了想,又输入了一句:“今天的行动可以放开手脚,特事特办。” 过了好几分钟,童瑶才回复:“好的。” 而在等待童瑶回复的这段时间内,路天峰已经风卷残云般地解决了面前的早餐。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战斗,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但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4 四月十五日,第二次循环,上午十点,风腾基因会议室内。 在路天峰的强烈要求之下,他也获准进入会议室,旁听今天的股东会议。当然,以保镖身份出现在此处的他,引来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只不过当骆滕风宣布提拔陈诺兰,并把她邀请到会议室之后,再也没有人在乎现场多了一位保镖这件事情了。 张文哲警觉地看着陈诺兰,首先表达了反对意见:“我不同意,陈诺兰来公司才一年多时间,也根本没有管理经验,这个决定无异于冒险。” 骆滕风好像早就料到张文哲会这样质问,不紧不慢道:“风腾基因也只是成立了短短几年时间,难道只有元老才有资格当管理层吗?恕我直言,陈诺兰的经验总比在座两位新股东要丰富多了吧?” 张文哲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道:“骆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虽然刚加入公司,但好歹算是混了几年社会的人……” “张总,前几年你从事的是什么行业?”骆滕风露出了讥讽的笑容,“高利贷大概可以算是金融行业?经营地下歌舞厅也勉强能当作娱乐服务业。还有非法赛车,你可以定义为体育产业……” 随着骆滕风的数落,张文哲的脸色越来越红,按在桌上的双手也紧握成拳。 “但无论怎么说,你在生物医学这一行的经验都为零,我希望令尊亲手打下的江山,不要毁在你的手中。”骆滕风得势不饶人地刺出最后一刀。 “哼!”张文哲重重地捶了一下会议桌,然后右手再用力一挥。 “咣当——” 摆在他面前的茶杯顿时碎了一地。 “原来是这样……”路天峰心里暗暗说道,“今天碎掉的杯子还真不少啊。” “缈缈,你有什么意见吗?”骆滕风称张文哲为“张总”,对高缈缈则使用了亲近得多的称呼。 “我没有意见……”高缈缈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像怕得罪人似的。 “很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公司任命陈诺兰为研发部首席助理,在首席科学家到位之前,暂时由她来主持研发部的日常工作。” “等一下。”张文哲突然发话,“骆总该不会是准备一直空着首席科学家的位置,好让陈诺兰上位吧?” 骆滕风面不改色地说:“首席科学家的人选必须慎重考虑,不知道张总有何高见?” “我哪有什么高见,只是这个位置预计得留空多久,如何尽快找到适合的继任者,骆总得给股东们一个交代嘛。”张文哲倒也不傻,轻描淡写间又把球抛给了骆滕风。 路天峰心里暗暗更新了自己对张文哲的评价,按照警方之前的调查资料显示,张文哲就是个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的小混混,不过仔细一想,他当初敢于跟有钱有势的父亲闹翻脸,凭着自己的本事混社会,如今又厚着脸皮继承父业,并且面对强势的骆滕风依然丝毫不服软,可见这个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简单。 他会是X吗? 路天峰又把视线转向高缈缈,据黄萱萱今天上午的跟踪汇报,这位看起来文弱胆怯的女生一大早就起来做了早餐,吃完之后又看了半小时的书才出门,上班路上在人潮汹涌的地铁里也一直读英文书。她几乎是部门里头最早到办公室的,而且并不需要任何人督促,就开始投入工作。 其实她继承了父亲的股份,完全可以跟张文哲一样直接进入管理层,但据说她拒绝了骆滕风三番四次的邀请,坚决要求由初级岗位做起。 既能严于律己,又有自知之明,光凭这两点,路天峰就绝对不会小看这位女孩。 “其实,我也有几句话想说……”有点意外地,陈诺兰选择了主动发言,她的声音虽然温柔,语气中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我内心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希望能够继续为RAN技术的研发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她略作停顿,目光逐一扫过会议室内的众人,而且似乎在路天峰脸上停留得特别久。 “今天,骆总认为我能够帮助研发部早日重回正轨,因此我愿意尝试这个全新的职位;万一有一天,各位认为我无法胜任工作,那么我愿意随时退位让贤。我个人的最大追求,是可以一直奋斗在人类生物医学的前沿阵线,仅此而已。” 陈诺兰这番话说罢,连一贯态度强硬的张文哲也低下了头,不再吭声,高缈缈更是不停地写着笔记,也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 路天峰用力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正因为自己在场,陈诺兰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骆滕风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说道:“看来这个议题可以结束了。诺兰,你先回研发部做一下准备工作,职位变动的事情,我会让人事部尽快处理和公布。” “明白了,谢谢各位的信任。”陈诺兰略一躬身,退出了会议室。 “很好,下一个议题……你还需要继续旁听吗?”后面的那半句话,骆滕风是压低了音量对路天峰说的,带着几分揶揄。 关于你女朋友的话题结束了,你能放心了吗? 路天峰面不改色地回答:“需要。” 耳机里倒是传来了余勇生的声音:“老大,其实会议室的情况我们正监听着呢,你可以去看看嫂子啊。” 路天峰又好气又好笑地通过手机打字回复:“少贫嘴了,有空就联系童瑶,了解一下樊敏恩那边的最新情况。” “收到。”余勇生干脆利落地说。 在风腾基因的股东会议结束后,趁着骆滕风他们都回各自办公室工作的空当,路天峰等人也召开了一个简短的碰头会。 首先是由余勇生转述童瑶窃听的樊敏恩今天早上跟郑远志见面密谈的详情。这一次是郑远志主动约樊敏恩的,两人讨论是关于风腾基因准备进行下一轮融资的内幕消息。 郑远志表示,风腾基因的新投资人据称来自国外,实力雄厚,并且跟他所在的D-Bank存在商业竞争关系,一旦投资谈妥的话,D-Bank将很可能失去风腾基因这个大客户,那么身为专属客户经理的他业绩必定受到严重影响;但如果他有办法留住这个贵客,未来的晋升之路就会一帆风顺。 要阻止这一轮融资,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一个出价更高的投资人,而郑远志所能想到的,也只有樊敏恩的父亲樊应熊了。但这种数亿金额的投资对任何公司而言绝非儿戏,樊敏恩会为了前男友的饭碗去劝说自己的父亲吗? 让人惊讶的是,樊敏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郑远志的请求,郑远志甚至跟樊敏恩说,如果自己能够晋升到副行长的位置,樊敏恩就“不用再受那个男人的气”了。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能听懂那个男人就是骆滕风。 对于这一句极其出格的“挑逗”,樊敏恩竟然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含糊其词地应付了几句,看来在上一次循环中骆滕风做出的猜测不无根据,樊敏恩和郑远志就算没有实质性的男女私情,两人的关系也非常微妙。 “老大,这两人算是出轨了吧?至少是精神出轨。”余勇生问。 “他们俩出不出轨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合谋杀人。”路天峰转头问黄萱萱,“萱萱,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樊敏恩不像是那种人啊……当然,我没有任何凭据,单纯是直觉。” “我倒有不同的看法。”余勇生急急插话道,“一个正常的已婚女人会为了前男友的工作,把父亲和丈夫的事业都置之度外吗?既然她会这样做,足以证明她的思维异于常人,我们不可以用常理去揣度她。” “等等,她只是口头答应了郑远志,又不是真的去做,更何况她到底能不能影响她老爸的决策还是未知数呢。” “能够口头答应这种匪夷所思的请求,已经很极品了好不好?” 路天峰微笑着,任由两位下属针锋相对地激烈争论起来,其实他挺喜欢这种氛围的,每个人都有独立思维的团队,才能够迎接更大的挑战。 余勇生和黄萱萱唇枪舌剑了好几分钟,终于注意到他们的老大一直没说话,于是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路天峰,等他来裁定。 “别看着我,我也看不透樊敏恩这个人。”路天峰自嘲地笑了笑,“我承认,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外貌漂亮得有点不真实,头脑却简单得可怕。但仔细想想,她能够跟骆滕风这样的男人结为夫妻,而骆滕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相信这几天接触下来,你们都有非常直观的感受了,他是那种会被笨女人打动的男人吗?” 余勇生和黄萱萱都沉默不语。 路天峰继续分析道:“很多人以为骆滕风纯粹是为了吸引投资而迎娶樊敏恩的,但我觉得不太可能,要知道风腾基因拥有全球独此一家的RAN专利技术,是投资者眼中的香饽饽,根本不需要骆滕风押上自己的婚姻作为交易筹码。” “而骆滕风看上去也不像那种贪图美色的人。”余勇生说。 黄萱萱白了他一眼:“哪有男人不好色的?” “呃……” “呵呵,先别忙着斗嘴了,我发现围绕在骆滕风身边的人都很有故事。除了樊敏恩之外,张文哲和高缈缈的情况你们也说说吧。” 余勇生打了个呵欠,说道:“张文哲这家伙似乎精力无限,今天凌晨负责盯梢的伙计说他两点多才从酒吧打车回到家里,我六点多去接班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而且起床后做了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你们猜是什么?” 余勇生故意卖了个关子,路天峰笑笑,说道:“这不难猜,吃喝玩乐呗。” “老大厉害!没错,那家伙起床之后连早餐都还没吃,穿着睡衣就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了,这一玩就是一个多小时……” “等等,他在玩什么游戏?”路天峰突然问。 “一个赛车游戏,怎么啦?”余勇生愕然。 “我需要知道准确的游戏名字,如果是网络游戏的话,他可以在游戏里跟其他人沟通交流,这是我们监听的盲点,明白了吗?”路天峰隐隐约约觉得,张文哲一大早就玩游戏可能还有更深层的意义,没准他实际上是要通过游戏与某人联络。 “那如果真的是网游的话……” “让程队想想办法,联系网警,查出他在游戏里与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立即去办。” “知道!”余勇生连忙开始拨打电话。 “萱萱,再说一下你对高缈缈的观察。”路天峰转而问黄萱萱。 “高缈缈的生活,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黄萱萱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勤勉、刻苦、努力、作风朴素,这一切都应该是优点,却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一个人怎么可能浑身上下都是优点,而没有缺点呢?这就是她让你觉得怪异的原因。” “没错,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演员,在一丝不苟地饰演着‘好孩子’的角色。” “那么真正的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路天峰突然想起了逆风会,想起了徐朗和谭家强。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演员,只是有演技高低的区别而已。 “好了,大家继续各自的监视任务吧。记住,不能错失任何一个细节。” 路天峰深信,只要通过每次循环里的细节对比,就能发现X的马脚,因为X在每次循环中的举动应该是有明显差异的。事实上这场较量的关键点就在于,到底是路天峰首先发现X,还是X抢先注意到路天峰的存在。 路天峰的优势就在于他可以调配更多的人手来收集信息,X最大的优势,则是他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 “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的。”路天峰在心里暗暗地说。 5 四月十五日,第二次循环,下午一点半。骆滕风的专车正在驶往D城大学,骆滕风则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低头看着文件。 车窗外,天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持续一下午的雨,将会如期而至。 “路队,下午的活动不需要增派警力吗?那可是人来人往的大学校园。”骆滕风突然发问。 路天峰愣了愣,他注意到骆滕风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面。 “骆总请放心,我已经申请了增援人手。” “你这样一说,我就更好奇了。”骆滕风终于放下了文件,“为什么今天早上在ROOST的时候不需要额外警备,而等会儿在D城大学就需要呢?” “这涉及警察系统的内部运作机密,很抱歉不能告诉你。” “但也涉及我的个人生命安全,我觉得我有知情权。” 路天峰心想,一直回避骆滕风的质问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倒不如先把逆风会抛出来当靶子。 于是他说道:“因为警方调查后发现,在D城大学内部有一个名为‘逆风会’的激进组织,专门针对RAN技术,他们声称要除掉你,拯救人类文明。” “哈哈哈——”骆滕风放声大笑起来,“那么傻的言论,警方也会当真吗?” “人命关天,我们绝对不敢大意。” 骆滕风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其实我听说过这帮家伙,甚至在论坛上用小号跟他们吵过一架。” “哦?”这倒是一个出乎路天峰意料的信息。 “乌合之众而已,不足为患。” 路天峰决定挫挫骆滕风的锐气:“但历史上也有许多大人物,最后是被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所杀。” 骆滕风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路队这话说得,真不吉利啊!”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路天峰也不多说了,点到即止。 骆滕风沉吟片刻,半开玩笑地问:“如果我现在让车子掉头返回公司的话,你觉得是否是个明智的决定?” 路天峰也愣了愣。 “是否明智不好说,但肯定是个理性的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骆滕风再次笑了起来。 “路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骆滕风有点故弄玄虚地说,“如果我是个足够理性的人,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RAN技术了。” 路天峰很想追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此时车子已经停在D城大学的礼堂门口,他暂时没机会发问了。 命运因弹簧效应而重回正轨,骆滕风跟上一次循环一样,意气风发地走进礼堂,挥着手迎接学生们狂热的欢呼和喝彩。路天峰则先是泰然地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直到讲座正式开始,全场的焦点都聚集在台上的时候,他才悄然起身,从侧门离开礼堂。 路天峰提前来到生物系教学大楼,一小时后,这条走廊上将会挤满找骆滕风签名的学生,而现在四周却是安安静静的,一位匆匆赶往教室的女学生发出的脚步声,已经是路天峰此时能够听见的最大声响。 路天峰在教学大楼里慢慢地转着,没多久就发现了坐在某间自习室最后一排,正在低头看书的徐朗。路天峰注意到徐朗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厚厚的英文书,而封面上的英文单词他一个都不认识,估计是生物学方面的专业教材。 光看徐朗白皙瘦削的脸庞,很容易以为他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但路天峰注意到了徐朗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那是长期锻炼的成果。 “同学,很认真嘛!”路天峰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徐朗旁边的座位上。 徐朗抬起头来,一下子愣住了,因为课室里面还有不少空的座位,他搞不懂这个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学生的男人为什么非要坐在自己旁边不可。 “请问……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徐朗同学。” 徐朗惊讶地看着路天峰,不禁缩了缩身子,右手也下意识地握成拳。 “你是什么人?” 路天峰没有回答,假装不经意地压低声音说道:“我很佩服你对学习的热情啊,明明等会儿就要袭击伤人了,现在还有心思坐在这里看书。” 徐朗毕竟还只是一名大学生,被路天峰这样接二连三的语言攻势弄得方寸大乱,差点就想站起来夺路而逃了。 但路天峰抢先一步按住了徐朗的肩膀。 “别慌,小伙子,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路天峰看上去没怎么使劲,却把徐朗死死地按在了座位上。 “你问吧。”徐朗知道遇到行家了,垂头丧气地说道。 路天峰依然没有松手,问:“你是逆风会的成员吗?” “是又怎么样……” “你认识谭家强老师吗?” “他是我的导师。” “是他让你来这里伏击骆滕风的吗?”路天峰接二连三地抛出问题,不给徐朗喘息和思考的时间。 “我只是……负责吓唬吓唬他。”徐朗根本摸不清路天峰的底细,也不敢随便撒谎,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知道谭家强今天准备要下毒杀死骆滕风吗?” “杀人?”徐朗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子……” 路天峰看了一眼徐朗手中的英文教材:“如果骆滕风被谭家强杀死,你知道你会背上什么样的罪名吗?” “我……我……”徐朗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天峰把手伸到徐朗座位的抽屉里,拿出摆在里面的文件夹,徐朗的嘴角斜了斜,但没说什么。 “这东西我没收了,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就当从来没有看见过。”说罢,路天峰把文件夹放在腋下,径直离开了教室。 徐朗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轮到谭家强了。 路天峰随手将文件夹扔进楼梯间的垃圾桶里,然后往顶楼的办公室走去。 由于系主任非常重视骆滕风的到访,大部分教职工都被分配了不同的接待任务,四处奔波忙碌,办公室里头反而显得异常安静。墙上挂钟指针摆动的嘀嗒声清晰可闻,还有热水沸腾的声音,并时不时传来杯子轻轻碰撞的清脆声响。 “什么人?”办公室的最里面,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询问,路天峰认出是谭家强的声音。 “我是来找谭老师的。”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情?”谭家强疑惑地看着来者,一脸茫然。 路天峰改变战术,开门见山地出示了警官证:“对不起,有一起案件需要麻烦你协助调查。” “警察?”谭家强瞪大眼睛看了看,有点难以置信。 “我想问一下,你听说过逆风会吗?” 谭家强耸耸肩道:“怎么又是这桩事情啊?我早跟你们说过了,逆风会是我组建的,但在网络上发表各种过激言论的人不是我,你们来找我也没用!” 原来谭家强没仔细看警官证,误以为路天峰是网警,脸上的神色也顿时轻松了不少。 路天峰故意板起脸,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我是刑警,我需要调查的是一起谋杀案。” “谋杀案?”谭家强一头雾水地看着路天峰,“你一定是搞错了吧?” “方便让我参观一下吗?”路天峰略带强硬地走上前,伸手想去检查桌上那套雪白的陶瓷茶具。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茶杯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在上一次循环中,只有谭家强递给骆滕风的那杯茶有毒,因此现在茶壶里头并没有毒药,他应该要等到骆滕风走进这间办公室才动手。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检查茶具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了,警察同志?”谭家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难道你怀疑我在茶里头下了毒?” 路天峰倒也沉得住气,他拿起茶壶,慢慢地替自己斟满一杯茶,放在嘴边,轻轻呷了一口。 “上等的茶叶,恰好的水温,用来杀人不会太浪费了吗?”路天峰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反而让谭家强摸不清他的底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你一点都不生气。”路天峰放下茶杯,杯子已经空了,“要是换成我,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冲进我的办公室,指着鼻子说我是杀人犯的话,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谭家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 “要不,我们来聊聊你的学生徐朗?”路天峰步步进逼道。 “徐朗……他怎么了?” “他已经被警方控制,全部招供了。”路天峰也不担心谭家强事后会识破这个谎言,反正一切都会因为后面的时间循环而重置。 没想到谭家强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起来,这可不是假装出来的那种勉强的苦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警察同志,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徐朗确实是我的学生,但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呢?” 路天峰暗暗叫苦,他注意到谭家强的表情已经完全放松了,根本没有丝毫受到压迫的迹象。到底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莫非谭家强和徐朗之间并没有联手? 不可能啊,上一次循环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他们是联手设局对付骆滕风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谭家强听到徐朗落网的消息,怎么会那么淡定? 除非他确信这消息是假的。 路天峰瞄了一眼摆在谭家强办公桌上的手机,看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徐朗在被识破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谭家强。这样继续倒推回去可知,刚才谭家强“误以为”路天峰是网警的种种表现,全都是他在演戏。 真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城府居然那么深。 “介意我搜查一下吗?”路天峰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上前搜身。 谭家强双手高举过头,自嘲道:“就算我介意也没办法吧?” “你可以去投诉我……但请问这个是什么?”路天峰在谭家强的裤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口不但有木塞,还用一层透明薄膜包裹着,保护得异常小心。 “这是植物毒素,请你小心点,一滴足以致命。” “你承认这是毒药?” “为什么不承认?我是一个生物学家,这是我正在研究的毒素样本。” “剧毒的研究样本就这样随身携带?这不会违反贵校的规定吗?”路天峰咄咄逼人地追问。 “好吧,确实是有点不合规矩,如果被系主任发现了,我可能要受处分。”谭家强的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真没想到刑警同志还有时间精力来管我们高校实验室的日常工作安全守则啊!” 路天峰的心底泛起一阵挫败感,现在他明白谭家强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几次循环当中成为一股强大的阻力,看来必须特别安排警力来对付他才行。 “这瓶东西,我需要带回警局分析调查。” “没问题,麻烦警察同志给我开个证明之类的。”谭家强依然是满脸笑容,“我可是要靠这东西来申报课题的,请好好保管,拜托了。” 6 四月十五日,第二次循环,下午五点半,骆滕风的专车上。 天色依然灰暗,云层压得很低,雨势时大时小,因此路上的交通状况也显得比平日更拥挤。 “弹簧效应”再次显示规律了,骆滕风让司机先行离去,跟上一次循环一样,安排路天峰开车。 对骆滕风而言,今天的D城大学之行圆满结束了,他既在讲座上出尽了风头,也在参观教学活动的过程中尽显友善的形象。 因此骆滕风现在可谓满面春风,与沉着脸开车的路天峰形成了鲜明对比。 “路队,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今天下午的行程不是挺顺利的吗?” 你觉得顺利,只是因为没看见那些不顺利的地方——路天峰当然不可能这样说话,他只是淡淡笑道:“背后的辛酸一言难尽啊!” “这么说来,X就是逆风会的成员?”骆滕风的眼睛一亮。 “并不是,我们还没找到他。”路天峰老老实实地回答。 “所以说你今天上午的警告依然生效?” “是的,今晚的宴会同样需要万分小心。” 骆滕风不禁皱眉:“这场宴会有上千人参加,我想X也不敢随便乱来吧?” “我们这些当警察的,永远不敢低估犯罪者的疯狂。” 其实让路天峰烦心的还不仅仅是谭家强,正在监控的几位嫌疑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根据童瑶的汇报,樊敏恩今天中午去了SPA和理发店,花了三个多小时,然后乘车前往城中著名的高档夜店“巴黎俱乐部”,没想到在俱乐部的门外遇上了负责监视张文哲的余勇生。原来张文哲也是这家夜店的股东之一,樊敏恩在这里就是为了和他见面,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会特意选择在这种地方“谈生意”的人,大多数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因此巴黎俱乐部在包间里安装了信号屏蔽器,导致童瑶的窃听器无法运作。 如果是在营业时间之内的话,余勇生还能想办法假扮客人或者服务生混进去打探消息,但像这样的大白天,两个人关起门来聊天,还真让他束手无策。 结果樊敏恩和张文哲密谈了将近两小时,童瑶和余勇生却只能守在门外干瞪眼。大概四点半,樊敏恩首先离去,张文哲在十分钟后也离开了俱乐部,两人都是面无表情,完全推测不出他们在俱乐部内到底谈了些什么。 另外一位监控对象高缈缈的行动线倒是简单,她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干活,哪儿都没去,不过黄萱萱通过网警的援助,获取了高缈缈的网页浏览数据,发现她竟然整个下午都在搜索关于陈诺兰的个人资料。 临下班之前,高缈缈还登录了某个专业的生物医学数据库网站,接连查阅了好几篇专业领域的论文,其中有一篇关于实验室毒物泄漏事故的文章,让人难免产生各种联想。 看完下属的汇报,路天峰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在上一次循环当中,白家婚宴的全过程波澜不惊,但深入调查才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路天峰又想起了当时陈诺兰和樊敏恩之间爆发的那场小冲突,之前几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在婚宴过程中产生矛盾呢? 看来是今天下午张文哲跟樊敏恩见面的时候向她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她对陈诺兰产生了敌意。 路天峰决定在下一次循环中,派人提前潜入巴黎俱乐部的包间安装录音设备,以填补这近两小时的空白信息。 而另外一个不稳定因素就是高缈缈,这位看似善良单纯的女生对陈诺兰的敌意隐藏得更深,甚至到目前为止,也完全无法指责她做错了些什么,但这种不动声色的敌人才更可怕。再想深一层,高缈缈如果对骆滕风怀有恨意,是否同样能隐藏得不露痕迹? 但如果高缈缈是X的话,她为什么要弑父? 车窗外传来了一声闷雷,路天峰突然想到了一点:高缈缈并不是高俊杰的亲生女儿,只是养女。会不会有某件事情让这对父女反目成仇了? 不行了,路天峰只觉得自己越想越混乱。 一阵莫名其妙的冷风吹着路天峰的后背,这时候他才注意到骆滕风把后座车窗的玻璃降了下来,外面零零星星的雨点也随风飘入车内。 “吹吹风,精神爽利一些。”骆滕风就像看穿一切般说道,“开车嘛,还是得注意安全,不要分神想其他东西了。” “都是些关乎骆总生命安全的事情,我不得不去想。” 骆滕风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口道:“其实在我心中,有一个人的嫌疑非常大……” 路天峰瞄了一眼后视镜。 “这个人就是你的太太樊敏恩。” 骆滕风稍微愣了愣,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特意安排司机回避了,如果你想对我说的是张文哲、高缈缈等人的话,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厉害,佩服!”骆滕风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那么路队能够猜到,我为什么对你说这番话吗?” “协助警方尽快抓住想要伤害你的罪犯,难道还需要有其他的理由吗?” 骆滕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我希望你们调查的时候能够尽量低调,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丢人了。” “是否介意我多问一句,你为什么怀疑你的太太?”虽然已经知道了理由,但路天峰还是想再次确认。 不出所料,骆滕风跟上一次循环时一样,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我怀疑她出轨了。” “出轨对象是谁?” “我并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她出轨了?” 骆滕风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这种问题本来就不需要回答,一对朝夕相处的普通情侣,也可以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准确地判断对方是否已经变心。 更何况骆滕风这种智商和手段远超常人的角色,要是连老婆出轨都感觉不到,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明白了,我们会好好追查这条线索的。” 雨势又变大了,骆滕风关上车窗,车内一下子显得特别安静。 7 四月十五日,第二次循环,傍晚七点,天枫星华酒店。 宴会厅内和附近的走廊上都布置得一派喜气,背景音乐一直在播放着《今天你要嫁给我》,因为循环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听起来难免让人有点厌烦。 路天峰发现自己有点心浮气躁,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耐性,今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因为计划更改,路天峰不再安排人手监控整个会场的状况,而是让每个人贴身跟踪监视各自分配的目标,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连上洗手间都不能放过。 路天峰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随骆滕风,就连上次循环里面开过的那次简短的工作会议都取消了。只是他并没有预料到,这一小小的变动竟然引发了连锁反应。 所有变故的源头,就发生在骆滕风步入宴会厅的那一刻。 作为城中鼎鼎有名的富商,白卓强的为人处世之道自然是八面玲珑,眼见同样是本地风云人物的骆滕风到来,立即迎上前去。两人热情地握手拥抱,好好寒暄了一番。 白卓强注意到骆滕风身后站着一个男人,虽然一下子没认出对方是谁,但他知道能够在这种社交场合紧随骆滕风的人,很可能大有来头,于是上前一步,也向路天峰伸出右手。 路天峰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离骆滕风太近,但已经来不及退后了,只好礼节性地与白卓强握手。 两手相握的瞬间,白卓强终于认出了这位仅有一面之缘,但救过自己一命的男人。 “是你。”白卓强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就恢复了微笑。 “白总,恭喜恭喜!”路天峰只是客套了一句,假装成两人素未谋面的样子。 白卓强看起来一切如常,热情地招呼骆滕风一行入席,但路天峰注意到他转头就喊来了两位身穿黑衣,应该是负责现场安保的工作人员,在他们耳边低声吩咐着什么。 路天峰立即联系余勇生:“勇生,注意一下,刚才白卓强认出了我,很可能也认出了你们。” “啊?那又怎么样?”余勇生一时没反应过来。 “换了是你,发现自家的婚宴上到处是便衣,会怎样想?” “我想……我一定是遇上什么大麻烦了吧?” “没错,白卓强也是这样想的。”路天峰观察着宴会厅的四周,只见不断有戴着耳机的黑衣人从外面进来,其中不少人手中拿着便携式的金属探测器,正在逐一对宾客进行扫描检查。 “老大,这样恐怕会打草惊蛇。” 路天峰不禁懊恼地跺了跺脚,就算X真的藏身于宴会厅当中,看到这种阵势估计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轮意料之外的安检措施没准也能打乱X的布置,那就走着瞧吧。 今天毕竟是白家举办婚礼的大喜日子,加上在场人士大部分是有头有脸的社会名流,负责安检的黑衣人也不敢过于唐突,只能彬彬有礼地逐一检查着。 骆滕风也留意到气氛不对了,他轻轻碰了碰路天峰的手肘,问道:“路队,这些人是你安排的?” “不,他们应该是白家聘请的安保人员。” 路天峰感觉不太对劲,白卓强为这场婚宴提前配备的安保人员数量也有点太多了。到底是因为他上次差点被绑架导致杯弓蛇影,还是另有隐情? 每一个进入现场的黑衣人,实际上都可以看成是一个新的变量,而一下子加入数十个变量,估计已经超出了弹簧效应的极限值,从而彻底改变了命运的走势。 弹簧效应终于转化为蝴蝶效应。 “老大,怎么办?”黄萱萱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按兵不动,注意盯紧各自的监视对象。” “这位先生,借一步说话?”路天峰回过头来,才发现白卓强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路天峰望向骆滕风,而骆滕风自然不能不给主人家面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白卓强领着路天峰,穿过宴会厅的舞台,一路来到为新人准备的休息室。 “你是警察吧?”确认休息室内没有其他人,并且关上门后,白卓强直奔主题。 “是的。”路天峰知道瞒不过去直接承认。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们全家。”白卓强向路天峰主动伸出右手,这一次明显比之前的礼节性握手更加热情有力。 “不客气,这是警方应该做的。” “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警方当晚为什么能够提前得知歹徒的行动呢?”白卓强虽然嘴上说得非常客气,但路天峰听起来总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质问的意味。 “很抱歉,这个我们不方便……” 没料到白卓强突然插话,打断道:“那么我想问清楚,今天晚上的事情警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路天峰还真是愣住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指的到底是什么? 白卓强那一贯冷静的表情,竟然也有点动摇起来:“无论是上周我去榕华饭店吃饭,还是今天上午才收到的那封信,我家里能够接触到这些消息的人不超过五个,警方怎么可能会知道?” 路天峰总算听出点端倪来了,看来是白家今天突然收到了一封恐吓信,估计是说要破坏婚礼之类的,所以白卓强才会极度紧张,在宴会厅外布置了大量人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行动。 “这个嘛……”路天峰还真有点骑虎难下,骆滕风遭受生命威胁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对白卓强说的,但他又该如何去解释呢? 就在路天峰犹豫不决时,只听见白卓强重重叹了一口气:“既然警方已经插手这件事,那么我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那封信……能给我看一下吗?”路天峰表现得像是早就知道来龙去脉似的,淡淡地问道。 “信撕掉了,不过信的内容我拍了下来。”白卓强掏出手机,递给路天峰,“唉,真是流年不利……” 一张普通的A4白纸上,用红色墨水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你竟然敢嫁给别人?我要你死无全尸!全家陪葬! 原来这封信直接威胁的对象是白卓强的宝贝女儿白诗羽,表面看上去很可能是感情纠葛。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骆滕风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哪有精力顾及白诗羽这边?不过让路天峰可以稍微放心一点的是,在上一次循环当中,这场婚宴可是平安无事地结束的,所以他觉得这封恐吓信很可能只是为了吓唬吓唬白家的人。 “请不要担心,婚礼不会有问题的。我建议您可以让大部分的安保人员撤出宴会厅,有时候人越多就越容易出乱子。” 白卓强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说:“好的,我相信你……对了,请问警官贵姓?” “我姓路,路天峰。” “好,路警官,那我现在就让他们退出去。”白卓强拿起电话,急促地吩咐着什么,然而话才说到一半,他的脸突然唰的一下白了。 “怎么了?” 白卓强扔下电话,疯了似的往宴会厅方向跑去,路天峰暗叫大事不妙,也拔脚往回跑。 同时,耳机里传来余勇生的声音。 “老大,这里出事了……” 8 原本一片喜庆的宴会厅内乱糟糟的,满地都是花瓣和气球,原本整齐的桌椅变得七零八落,现场就像被台风肆虐过一样混乱,不少宾客都争先恐后地往门外跑。而在宴会厅中央,有一条以鲜花装饰两边,用红地毯铺出来的“幸福之路”,但如今站在地毯上的三个人,却都神色可怖。 那个穿黑色西服的男子,本来是今天晚上最幸福的新郎,如今却战战兢兢地半跪在地上,一副欲哭的表情。 “你放开她,你放开她……”新郎口中不住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距离新郎几米开外,身穿一袭雪白婚纱的白诗羽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用手臂箍住了脖子,同时有一把类似匕首的东西对着她的喉头。 白诗羽泪流满面,把脸上的妆都弄花了,眼中带着不解和恐惧。而劫持她的男子也是五官扭曲,一脸怒容。 路天峰迅速地环视四周,只见大部分宾客都选择尽量远离事发现场,而余勇生和黄萱萱现在所站的位置,虽然离劫持者并不算太远,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卓强本来还想走上前劝说两句,被劫持者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了。 “不要……伤害我女儿……” 路天峰相信酒店和宾客已经报警,很快就会有警力支援。而他没有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在混乱的人群中努力地搜索着骆滕风的身影。 “童瑶,你的位置?” “我在跟着樊敏恩呢,她跑到露台这边来了。”童瑶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有点听不清楚。 “骆滕风呢?” “他不在这里。” “勇生、萱萱,去盯着你们各自的目标,这里交给我。”路天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劫持者,那把匕首已经划破白诗羽脖子上细嫩洁白的肌肤,一道浅浅的红色流淌出来。 极度的恐惧让白诗羽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双腿发软,一副随时要瘫倒的样子。 新郎更是跪倒在地,向劫持者高呼着:“求求你,放开她,求你了……” 即使明知道今天将会重置,明知道在前四次循环里死去的人肯定能够“复活”,路天峰还是不愿意目睹他们死亡的场景。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劫持者。 “你是什么人!退下去!”劫持者注意到路天峰的举动,大喝一声。 路天峰张开双手,高举过头,以示手中没有武器:“我是来帮你的。” “滚,我不需要人帮忙!” “你只需要她,对吗?”路天峰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 “对!”劫持者疯狂的眼神中流露出喜悦之情,“我需要她,她也说过爱我一辈子的,但她居然要嫁给别人!” 路天峰竟然也笑了起来:“所以她无法兑现自己的诺言了,除非她的一辈子就到今天为止。” “哎哟,没想到你还是我的知音!”劫持者咧开嘴大笑起来。 路天峰和劫持者的这番对话不但让白卓强和新郎两人都惊掉了下巴,更把白诗羽骇得面无血色,嘴唇发白。 “你很聪明嘛,还会用铝箔纸和木头做武器。”路天峰看清楚了劫持者手里拿的“匕首”并不是金属制品,很快就想明白了,“只有这样才能瞒过金属探测仪的检测,把东西带进来。” “不要再走近了,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劫持者终于注意到路天峰离自己越来越近,警觉起来。 可怜的白诗羽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劫持者怀中。 路天峰站在原地,说道:“可惜你现在用的杀人方法不对。铝箔纸和木头经过多次打磨,确实能做成足够尖锐的武器,但这种武器有个缺点,就是刃口非常容易损耗,能够造成的创口面积很小。” 劫持者一手揽住白诗羽的腰部,另外一只握着自制匕首的手则不停地颤抖着。 “什么……什么意思?” 路天峰比画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用真正的匕首割喉,创口足够深足够大,才能造成无法抢救的大出血,而用你这把匕首割喉的话,虽然能割破肌肤,她也会流血,但只要包扎一下,就不会有事了。” 劫持者的手颤动得更厉害了。 “你干吗跟我说这些东西!” “因为你要杀人,就应该用匕首刺穿她的心脏,心脏和气管不一样,再小的创口都很难抢救。杀人也要讲究专业性的,懂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滚开!滚!”劫持者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匕首也下意识地离开了白诗羽的咽喉,改为指向她的胸前。 路天峰退后了两步,然后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劫持者大叫一声,匕首狠狠地往下一插,围观群众纷纷扭过脸去,不忍看见这血溅当场的惨剧。 “嘭”的一声闷响,只见路天峰一记勾拳,已经将劫持者打倒在地,接着反剪了劫持者的双手,死死地控制住他。 “快来帮忙!”路天峰大喝一声,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士连忙围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劫持者五花大绑起来。 白卓强第一时间扑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虽然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但胸前的婚纱依然是一片雪白,并没有任何血迹。 那把匕首竟然没有刺伤她,莫非是奇迹? “到底怎么回事……”白卓强抱着失去意识的女儿,战战兢兢地问。 路天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说道:“没什么,他只是上了我的当而已。” 因为铝箔纸和木头制成的武器,能够借助锋利的刃口完成“切割”动作,却很难像真正的金属刀刃一样用于“刺入”。就像日常生活中,一张边缘锋利的普通打印纸可以轻而易举地割伤人的手指,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刀子一样刺入身体。 所以路天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劫持者使用“切割”的动作,并诱使他手中的匕首离开白诗羽的咽喉要害。只要做到这一点,白诗羽就几乎不可能受伤,再加上她身上的那套婚纱胸前的花纹繁复,起码有好几层布料,哪有那么容易刺穿? 当然路天峰来不及向白卓强解释这些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骆滕风。 “各位,报告位置。” “我在露台,樊敏恩在这里。”童瑶说。 余勇生和黄萱萱也汇报了各自监控对象的情况,张文哲在酒店的吸烟区抽烟,高缈缈则在大堂呆坐着,不知所措。 “骆滕风呢?谁见到他了?” 没有回答。 “还有陈诺兰,有人看到陈诺兰了吗?” 还是没有回答。 “该死的!” 路天峰踢了踢旁边的椅子,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开始拨打骆滕风的手机。 9 幸好手机一下子就接通了。 “骆总,你在哪里?” “我?在工作人员的休息室里。”骆滕风的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别担心,你的女朋友也在这里。” 路天峰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们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去了?” “外面的骚乱结束了?那我们现在回去吧。”骆滕风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语气。 几分钟后,骆滕风和陈诺兰返回宴会厅,不紧不慢地将详细情况娓娓道来。原来是刚才白诗羽被劫持的时候,不少宾客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去,一片混乱当中,有一位穿酒店制服的男子主动指点骆滕风可以走员工通道,进入工作人员专属的休息室。 “那位指路的员工是什么人?戴着工牌吗?”路天峰依然满脸狐疑地问。 “工牌?”骆滕风和陈诺兰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没看到。” “这种级别的酒店员工,怎么可能不戴工牌?当时他是怎么跟你打招呼的?” 骆滕风挠了挠头:“他好像说,‘骆总,请跟我来这边,这条路没人’,差不多是这样子的吧。” “你确定他称你为‘骆总’,这就意味着他认得你是谁?” “是吧……”骆滕风也有点不确定了,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陈诺兰。 陈诺兰轻声说:“如果我没记错,他确实喊了一声‘骆总’。” “这人怎么会认得你?”路天峰的脸色越发严肃。 “不奇怪啊,我这人时不时就出现在新闻报道里头。再说,现在我不是平安无事嘛,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路天峰摇摇头,他没法向骆滕风详细解释,只好反问一句:“如果刚才那个人要出手害你的话,你有机会向其他人求救吗?” 骆滕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形容一下那个人的相貌吧。” “中等身材,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礼帽,看不清他的面目……” “礼帽?什么礼帽?”路天峰愕然。 陈诺兰从旁补充了一句:“就是酒店门童戴着的那种。” “这样回想起来,确实很奇怪。”骆滕风也意识到其中的诡异之处,“那人身上穿的是服务生的制服,却戴了一顶门童的帽子。”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陈诺兰仍然满脸困惑。在她眼中,既然对方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行为,那么就没必要揪着一点小问题不放手了。 路天峰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X的话,这样做就是为了测试他的杀人计划。这次他能够顺利地把骆滕风引到工作人员休息室,下一次可能就是测试杀人工具了。 再想深一层,路天峰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测,刚才宴会厅里面的劫持事件很可能也是由那男人引起的,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打破弹簧效应,发生了这样一起与上一次循环大相径庭的严重事件。 看来X对时间循环规则的理解和运用,比路天峰要更胜一筹,但他也绝不会轻易认输。 “各位,请说一下最新情况。” “樊敏恩一直在露台,现在准备离开。” “婚礼取消了,客人们正蜂拥离开酒店,场面混乱,张文哲现在在地下车库。” “高缈缈目前在酒店门外,排队等出租车。” 听完下属的汇报后,路天峰问:“今天晚上有谁跟酒店的工作人员私下接触过吗?” “没有。”三人先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路天峰沉思片刻,说道:“今天的监控任务暂时到这里,因为疑似X的人物已经出现。童瑶、萱萱,你们先去调取今晚宴会厅内的所有监控录像,对每一位身穿工作人员制服的人都做一次面孔识别筛查;勇生,你联系酒店方面,我需要今晚参加宴会的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和资料,必须附带证件照,尽快落实。” “明白!” “骆总,我希望你能认出刚才的男人。”路天峰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诺兰一眼,又补充道,“当然,诺兰也可以帮忙认一下人。” “我……没看仔细……”陈诺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余勇生很快就拿来了酒店员工的资料,但骆滕风和陈诺兰都无法从中辨认出刚才为他们指路的男子。路天峰再把相关资料交给童瑶和黄萱萱,让她们俩帮忙比对监控录像,结果一轮筛查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位身穿工作制服,却没有被列入员工名单的男人。 “就是这个人!”骆滕风指着屏幕说。 只可惜这人戴着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虽然在好几个角度的监控里头拍到了他的身影,但没有一个角度能看清面孔。 “这家伙还是很小心的啊!”童瑶尝试了无数次,依然无法识别嫌疑人的面孔,“帽子遮挡的角度太微妙了。” “帽子再怎么遮挡,也掩饰不了他的习惯。注意看这里——”路天峰指着其中一个监控画面,“你看,他的肩膀无意识地耸了一下,幅度还挺明显的。” “没错……”童瑶又仔细地看了另外几段视频回放,“这人确实是有这习惯,但想要找到他依然是大海捞针啊!” “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他到底是谁呢?”路天峰喃喃自语着。 “老大,还有一点很奇怪,我们也对比分析了宴会厅外面的监控视频,包括走廊通道和酒店大堂的视频,都没有再发现这个穿制服的神秘人。”黄萱萱说。 “所以这人要不就是从其他通道离开了,要不就是换了衣服……”然而宴会上数千人,加上劫持事件所造成的混乱,神秘人到底是如何离开现场的,真是无从查起。 “老大,我们申请增援,彻底分析一次所有的监控录像吧?毕竟像他这样习惯性耸肩的人并不多,只要花时间就一定能找出来。”余勇生的提议是一种常规调查思路,然而他不知道今天只剩下几小时,之后就会跳入下一次循环,重新过一次“今天”,所以这种投入人力和时间分析的战术是毫无意义的。 “不,来不及了……”路天峰的脑袋飞快地运转着,X也不可能是无懈可击的,他一定要找到X的漏洞。 对了!如果刚才的劫持者是因为X的干涉才做出了与上一次循环不同的举动,那么只要分析劫持者的行踪,就有可能找到X与他接触的证据! “刚才劫持白诗羽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被带走了,得问问才知道送到哪家警局……” “立即去联系,我要亲自审讯他。”路天峰看了一眼时间,“童瑶,你负责安排和联系,我希望能在一小时内审讯疑犯。勇生、萱萱,你们两人负责送骆总回家,让总部派人增援,接班盯紧几位嫌疑人。” “老大,那你呢?”余勇生问道,语气里有一丝揶揄。 “我要去跟程队汇报一下……”话说了一半,路天峰才意识到余勇生那奇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现场的几个人全部安排妥当了,只有陈诺兰一直被晾在一边,他竟然忽视了这一点。 “诺兰,你……” “我自己打车回宿舍就好。”陈诺兰淡淡地说,也许只有路天峰会注意到她说的是“宿舍”而不是“家”。 “路上小心……”因为今天已经发生的事情将会在几小时后重置,消失得无影无踪,路天峰绝对不能错过这唯一的调查机会。 他望向陈诺兰,用眼神祈求她能够理解自己,但她早早转过头,并没有看他。 当然,这一个小小的矛盾也只能持续到今晚零点,不会对两人的未来关系造成任何影响,但不知道为什么,路天峰还是觉得莫名的心塞。 “路队,联系上了,袭击和劫持白诗羽的疑犯叫秦达之,目前被拘留在浪花路派出所,正准备审讯呢。”童瑶办事果然干净利落。 “好的,我马上过去。” 路天峰又看了陈诺兰一眼,可她却一直看着别的地方。或者她并不是想看什么,只是不想看他。 10 四月十五日,第二次循环,晚上九点半,浪花路派出所。 审讯室内除了四面灰色的墙之外,就只有一扇木门、一张简易的方桌和两张木制圆凳。秦达之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双手被手铐铐着,规规矩矩地搁在桌面上,他的衣衫有点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眼神空洞无物。 门打开了,路天峰一个人走进了审讯室。 “你居然是警察?”秦达之游离不定的目光终于找到了焦点,直直地盯着路天峰。 “是的。” “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理解你,并不代表你可以犯法。”路天峰耸耸肩,将秦达之的个人档案抛在桌上,“我看你家境优渥,国外名牌大学毕业,事业也小有成就,何必走到这一步呢?” “我……我爱她……”秦达之的语气开始激动起来,“她欺骗了我,她抛弃了我……”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另外一种人——你爱白诗羽,也恨她,甚至提前准备了凶器,但在婚宴当晚,你犹豫再三,还是不愿意亲手破坏自己心爱女人的幸福时刻……”路天峰所说的,其实正是第一次循环发生的事情,“这才是秦达之的正常表现吧?” 秦达之惶恐地瞪大了双眼,他根本想不明白这个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警察,怎么能够如此精准地说出他的心路历程。 “你……我……” “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你为什么会突然对白诗羽发难呢?”路天峰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推到秦达之面前,“是不是因为他?” 模糊的照片上,是那个穿着服务生制服,却戴着门童帽子的神秘男子。 “这人是谁?”秦达之一脸茫然。 “你没有见过他?” “没留意。”他连连摇头。 路天峰眉头一皱,又问:“那么你记得你愤怒地向白诗羽出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是什么让你如此冲动?” “我……我想想……”秦达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满脸痛苦,“对了,是宴会厅内突然多了一群奇怪的黑衣人,他们好像在搜查些什么……” 路天峰并没有打断秦达之,让他一个人慢慢地回忆。 “不少人在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站在我身边的服务生说了一句话……他说宾客中混进了对新娘有不良企图的家伙,现在一定要把那个浑蛋找出来……” 秦达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人还说了一些挺难听的话,我本来就有点紧张,这下子更有一种自己已经暴露了的错觉……” “所以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上去劫持白诗羽?” “我……我当时真是昏了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都有点记不清楚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刀架在诗羽的脖子上了……” 秦达之双手捂住脸,垂下脑袋,掩饰不住内心的懊恼。 路天峰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个突然插话的服务生,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脸?” “啊?”秦达之愣了愣,“当时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但你还是看见他的脸了。” “是的。”完全不知道路天峰用意的秦达之,语气有点畏缩。 “努力回忆一下,这很重要。”路天峰顿了顿,又安抚了他一句,“根据警方情报显示,这个人很可能是白家的仇人,他在宴会上煽风点火,就是想要破坏婚宴。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他,就等于是戴罪立功,可以减轻刑罚,明白了吗?” 反正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路天峰也不在意信口开河糊弄秦达之了,能够找到那个男人才是关键。 秦达之一听到可能减刑,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捣蒜般连连点头:“放心,我记得他,我只要看过一眼的人都会记得!他眼睛不大,鼻梁很高……” “别急,我让同事替你做个嫌疑人的拼图画像。”路天峰心想,光凭文字描述不靠谱,还是有图为证比较好。只要能够记住那人的大概模样,那么就算在这一次的循环里来不及去调查他,在下一次循环时,还有整整二十四小时可以利用。 路天峰突然觉得信心倍增,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现在的时间刚刚到晚上十点,这一次循环还有两小时结束。 “十一点之前一定要把做出来的画像发送给我,现在我还有点急事要去处理。”路天峰与同事简单交接过后,又立即奔赴骆家。 路天峰现在觉得,樊敏恩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也跟太多的人和事有关联了。 在上一次循环当中,樊敏恩和陈诺兰之间那场短暂但莫名其妙的冲突,仍然让路天峰耿耿于怀,然而在这一次循环里面,由于白家婚宴连生变故,那场冲突也没再发生,路天峰失去了一次了解真相的机会。 樊敏恩和郑远志的关系可以说是剪不断理还乱,而她和张文哲之间,两个看上去根本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人,竟然在这节骨眼上私会密谈,也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另外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在两次循环里头,骆滕风都向路天峰提及过他已经开始怀疑樊敏恩出轨,但两次都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地方令他起了疑心。 路天峰决定试一下当面质问樊敏恩,虽然很可能会引发一些不愉快的冲突,但由于今天正处于时间循环当中,他并不需要顾虑后果——因为不会有任何真正的“后果”。 然而当路天峰来到骆家别墅时,却只见童瑶独自坐在客厅里整理资料,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骆滕风和樊敏恩两个人都不见了影踪。 “他们俩呢?”路天峰好奇地问,骆滕风夫妇都是典型的夜猫子,几天接触下来根本没见过他们在凌晨一点之前去休息的。 “樊敏恩说自己在酒店里受到了惊吓,一回家就吃了半颗安眠药,所以骆滕风也陪着她睡了。” 路天峰没说话,用手指了指耳朵,表示询问窃听是否还在继续。 童瑶轻轻摇了摇头,这也是一个很自然的选择,毕竟路天峰这次下达任务并没有经过正规手续,还想要求童瑶去监听人家夫妻同床共枕就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路天峰苦笑了一下,一整天下来,樊敏恩留下了太多谜团,看来在下一次循环里面,需要派更多的人手去调查她。 就在这时候,浪花路派出所也发来了刚刚做好的嫌疑人画像,路天峰一看,不禁皱起眉头。画像上的人鼻梁较高,眉毛浓密,还留着络腮胡子,这都属于比较容易辨认的特征,但也只有鼻子不好伪装,眉毛和胡子很可能是假的。这样一来,画像的参考价值就不大了。 童瑶也好奇地问:“这是那个神秘男子的画像?” “嗯,还有一点时间,尽快对比一下酒店的监控录像,看能否找到这家伙的清晰正面图像吧。” “啊?”童瑶有点惊讶,“路队,我还能撑得住,请放心。” 路天峰自知失言,因为他的潜意识很清楚,能够留给童瑶调查的时间其实只有一个多小时了,但是在童瑶看来,她会觉得就算加班加点也没问题,熬一个通宵总能找出嫌疑人。 “没什么,加把劲。”路天峰岔开了话题,眼看快到十一点了,他必须回家整理一下今天获得的信息和资料。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可是在时间循环中,路天峰却只能凭着自己的脑袋去记下所有重要的线索,然后在下一次循环开始时,他会奋笔疾书,将线索尽可能完整地默写出来。 所以现在他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11 路天峰“又一次”推开了家门,同样的黑暗,同样的冰冷,同样的孤独。这间小小的屋子,仿佛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端坐在书桌前的他,习惯性地深吸一口气,但今天的思绪似乎特别混乱,心总是静不下来。面对着笔记本上空白的一页,他竟然产生了把本子撕掉的莫名冲动。 “我到底是怎么了?” 路天峰咬了咬牙,低头奋笔疾书,终于赶在零点到来之前,完成了他对第二次循环的思路整理。 今天的最大突破,无疑是一明一暗两个关键人物,明的就是一直被列为嫌疑人之一,却没有受到太多关注的樊敏恩;暗的就是那个身份完全是一个谜,却在白家婚宴上悄然改变了命运步伐的神秘男子。 路天峰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神秘男子并不一定就是X本人,他也有可能只是受X操控而已,但无论如何,通过他应该能够摸清X的真实身份。 所以接下来第三次循环的调查重点,是和这二人相关的内容: 樊敏恩和郑远志真正的关系; 骆滕风为何怀疑樊敏恩出轨; 樊敏恩为什么会与张文哲见面; 在第一次循环发生过,第二次循环却没有发生的樊敏恩与陈诺兰冲突的原因; 樊敏恩与神秘男子是否有交集; 关于神秘男子的一切更详细的资料。 随后路天峰还列出了其他几个同样需要特别关注的点: 郑远志工作的具体情况; 张文哲和樊敏恩之间的关系; 高缈缈是否对陈诺兰怀有敌意; 高缈缈与养父高俊杰之间的关系。 写完以上几条之后,路天峰犹豫了很久,才不得不加上一行: 陈诺兰与这一系列事件到底有何关系。 骆滕风选择了今天对陈诺兰进行提拔,真的纯属巧合吗?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办法一眼就看穿事情的“因”和“果”,搞不好陈诺兰的升职才是引发连锁反应的源头。 跟以往的经历完全不一样,路天峰在整理完今天发生的事件后,并没有觉得思路变得清晰,反而像是在一团迷雾中越走越深。 如果说在第一次循环当中,路天峰看见了猎人布下的危险陷阱,那么在这次循环里面,他设法避开了陷阱,却一脚踩进了泥沼当中。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正处于沼泽的正中央,身边全是一个接一个的无底洞,一旦掉进去就根本不可能爬出来。 现在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发生了,陈诺兰同样陷入了沼泽之中,她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没,泥水已经淹没了她的膝盖,她拼命地叫喊着,路天峰将右手伸得直直的,想把她拉回来,但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是够不着她的手,因为他自己也同样被困在黏糊糊的软泥里…… 手机突然响起,路天峰一个激灵,终于跳出了沼泽,回过神来。现在离零点还剩下不到五分钟,他一边暗暗感激来电者,一边接通电话,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你好,是路队吗?” “我是,请问是哪位?” “我是浪花路派出所的小余。你刚才交代我们做的嫌疑人画像已经通过系统发布出去了,没想到马上就收到了回应。” “哦?找到嫌疑人了?” “在数据库内找到了匹配度极高的嫌疑人,他的资料我马上发给你。” “谢谢,辛苦了!”这份惊喜有点从天而降的感觉,路天峰还一直觉得神秘男子没那么容易被找出来呢。 不过路天峰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既然警方能够那么迅速地找到这个人,那么他是X的概率就更低了,X不可能会那么轻易暴露的。 小余转眼就把资料发送过来了,嫌疑人名叫莫睿,登记的职业是演员、灯光师、道具师,实际上就是个影视圈的边缘人,全靠接剧组里面的各种脏活累活为生,上个月因为携带易燃易爆物品乘坐地铁被安检人员发现并报警,最后好不容易才向警方解释清楚那是某电视剧爆破组所需的道具,交了罚款了事。虽然没有留下正式案底,却依然被全城联网的犯罪资料数据库记录了下来。 看了这份资料,路天峰更加确信这个混在社会底层,生性冲动的家伙应该不会是X,但他为什么会身穿酒店服务生的制服,出现在白家婚宴的现场? 由于已经来不及做详细调查了,路天峰只好记下“莫睿”两个字,留待下一次循环再议。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路天峰看了看时间,在“今天”还剩下最后一分钟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一次难得的突破。 然而就在还差几秒钟到零点时,路天峰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是“诺兰”。 陈诺兰的作息很有规律,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每晚十一点必定上床睡觉,今天怎么会在零点突然打电话给他?而且两人之间早就习惯了通过短信或者聊天软件的文字信息交流,没有急事是不会打电话的。 但这个时间还能有什么急事呢? 路天峰的手指刚刚想滑动滑屏,接通电话,眼前却顿时一花,一眨眼的工夫,他又回到了这一天最开始的那一秒,电话也不在手中了。他呆坐着,先是张开空空如也的右手,然后慢慢地握紧成拳,似乎想抓紧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 路天峰只觉得心里面空荡荡的,最新嫌疑人莫睿所带来的喜悦和满足感,被这一通错过的电话完全毁掉了,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陈诺兰到底为什么找他了。 即使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失去的感觉依然很难受。 为了不再错失别的东西,路天峰连忙扑到书桌前,开始在白纸上快速地默写出一条又一条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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