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改变小群体和友谊文化的过程中，女孩自身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毕竟，我们绝大多数人都讨厌生活在这种文化中。数不清的女孩曾告诉我，比起被忽视或精神折磨，她们宁愿被痛打一顿。我们不能再视这种情况为天性或无可避免的，并非如此，我们可以改变。

这就像儿时坐在汽车后座一样。你没怎么注意到司机在做什么，你不需要明白。但直到某一天，你开始考驾照，坐到了驾驶位上，你走的是同一条路，却要重新研究每一段路。曾经看别人拐弯，现在要自己转。你要注意别撞到路牙子上，注意别熄火，还要关注视觉盲区。

论及关系也一样：我们要坐到驾驶位上，重新学习更正常的转弯方法。不满时，我们不必屈服于向无关者诉苦的惯性冲动，而是可以立即告诉真正惹我们生气的人。

不敢告诉彼此的首要原因，是因为我们害怕失去彼此的友谊，或更糟糕，怕对方会聚集所有人一起反对自己。恐惧形成了一堵墙，阻止我们互相吐露心声。我们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说闲话、散布谣言和彼此怨恨，以及随之而来的其他糟糕状况。

“我特别讨厌非得这样做不可。”一个下午，坐在星巴克的时候，谢利对我说，“不能告诉某个人你很生气，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整个人懵了一样。要么就是明明只和一个人生气，最后却和六个人产生了矛盾。”

当然不必非得如此。如果我们与朋友敞开心扉，告诉她们自己害怕因畅所欲言而失去对方，往往会发现她们和我们一样担心。在与多组女孩的无数次交谈中，我注意到一件事情，当她们发现朋友们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时，心中五味杂陈，既如释重负，又倍感惊讶。在为写作本书做研究的三年中，我自己经历了许多戏剧性变化。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会多么频繁地避免直接表达愤怒，注意到自己常把事情藏在心里、冷战或默默积怨。和珍妮闹矛盾时，我发现如果朋友间相互悄悄嫉妒、竞争会发生什么。我算不上专家，不过你可以尝试以下方案，也许会有所收益：

1. 找时间和一群或某位好友谈心。选个安静舒适的地方，你们自己挑。

2. 聊聊对正面冲突的恐惧。问问对方：“我让你生气或难过时，你告诉过我吗？”如果没有，谈谈取而代之你做了什么。

3. 聊聊自己压制或隐藏情绪时发生了什么。让情绪沉淀比当场处理更好吗？讨论具体情形。可以是已经解决的问题或仍在持续的问题，但回忆一下自己害怕说出来的一次。乔安娜评论完你的牛仔短裤，又说自己开玩笑，可你感觉她不是，是那次吗？利看到喜欢的男生时忽视了你，是那次吗？试着告诉对方，并努力信守诺言，尊重彼此的愤怒，让怒气成为你们友谊的一部分。

4. 直视自己，看到自己具有攻击性的一面。聊一聊自己感到生气、刻薄、竞争或嫉妒的时刻。既可以是生活中你体会到的感情，也可以是针对彼此的感情。像我的室友珍妮和我那样，把事情摆明了说。摊牌，不要再藏掖，开始承认自己的感受，它们其实无法像曾经那样对你的生活造成伤害。不苛求完美的自己，便会如释重负。

5. 如果朋友中有一些或所有人都害怕失去彼此或被小团体攻击，做一些承诺。说你们不会那样做，说无论如何都是朋友，说不管怎样都会找出对策。如果你也有那些担心，大胆说出来。这就是友谊的承诺，我们都习惯做的事情。这和承诺保密、承诺永远做最好的朋友或答应帮忙抢座位一样，这方面我们很擅长的。

愿意的话，可以谈谈社会文化是怎样要求女孩不能生气、不能具有攻击性以及不能直接说真心话这个问题。如果你们想探讨何为“女孩力”，也可以从这里开始。讨论这个问题，即从分裂你们的力量中夺回自己的声音和友谊。当女孩们迫使彼此沉默，实际上就印证了这一点。她们会告诉彼此生气是错误的，她们不配拥有这种感受。

6. 互相安慰。再次向朋友保证她们的感受很重要，正面冲突会拉近你们的距离，你们希望直接谈论，因为你们都清楚把愤怒藏在心里、默默积怨有多么痛苦。

在健康的免疫系统中，身体能分辨生存所需的细胞和威胁生命的问题细胞。免疫系统若是出现问题，身体就会将健康的细胞误判为危险细胞，展开进攻，让人变得虚弱。令人伤心的是，这就是我们大部分人学到的处理冲突的手段：我们把它当成会威胁我们身体的有害细胞。但这种恐惧是一种荒唐的谬论，让我们从心底开始崩溃，让我们互相反目，让我们的矛盾急剧恶化。为了强健体魄，我们需要学会将正面冲突视为关系和生活的健康部分，它能让我们成为更强大、更真诚的个体。

在和一群女孩谈论了数周对正面冲突的恐惧后，一位女孩开始说自己对好友积怨的经历。“我决定找她聊聊，我真是鼓足了勇气，说的时候我在想：‘哦，如果她不想跟我做朋友了怎么办，如果她恨我怎么办？我会失去一个最好的朋友。’可我说完后，她也说出了我让她感到刻薄、令她烦恼的事情。我们解决了矛盾，还是最好的朋友。不一定有想象得那么糟。”

“如果你能回到过去，在那些最沮丧的日子里和自己聊聊，你会说什么？”和每一位受霸凌伤害的成年女性和女孩交谈时，我都会问这个问题。若不是一小部分的自我还停留在八岁，还站在黑暗的社区中心剧院，听着远去的咯咯笑声和逃离我的脚步，我就不会写这本书。我猜自己这样做，是想要知道当时可以做什么，其他人会怎样开解我。所以我问了她们。

别孤军奋战，寻找可以帮助你的人。11岁的迪娜建议：“如果出了问题，自己撑不住，那就应该和能够信任、能够站在你这边的人做朋友。如果你没有朋友，就告诉父母，他们应该了解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经历过，他们知道是什么感觉。他们可以给学校打电话，告诉学校发生了什么。你不应该只是站在角落，想着怎么自己解决。”

同为11岁的苏茜·约翰斯顿很后悔没告诉父母自己感觉多糟糕。“我不敢告诉父母，因为我怕他们告诉其他家长，让我的日子更难过。我没什么都没说，”她说道，“但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早点说，因为那样也许就能早点转学。”一转到新学校，她就结交了更多新朋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和老师谈谈。也许有老师能理解，明白这种感觉多糟糕。也许她放学后或午休时会和你聊聊。看看能不能请她安排你在美术室或图书馆吃午餐。

黑利说：“你应该和可能经历过这些或真正要好的朋友聊聊，会让你好受一点的。”被欺负后最糟糕的感觉之一就是孤单，有时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经历过这些的人。随便翻翻这本书，你就会明白根本不是这样。许多女孩都认为，看到现实中有人能理解你、懂得那种经历，感觉会好得多。

如果你因为追求受欢迎或朋友的折磨而感到痛苦，放弃吧。如果你认为受欢迎就能开心，那就错了。第五章提及的斯蒂芬妮说：“唯一能开心的办法，就是找到你喜欢的朋友，而不是根据其他女孩在学校的地位找朋友，不是因为她们最漂亮、最受欢迎或所有的男孩都追（她们）。找到在一起能让你感到开心的人，有共同兴趣的人。”如果其他女孩忽视你，不约你一起玩，给你最糟糕的座位，不与你分享秘密——如果她们只是利用你让自己显得更酷——心领神会就好。和她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将自己置于感情险境。

写日记，记录自己的感情。绘画、舞蹈、拳击、在雨中跑步、打沙包、写歌、打鼓。别憋在心里，别踢小狗。我们的文化环境总是教育我们面对痛苦时要忍气吞声，直到窒息，释放感情就是反击方式。

“宣泄情绪很有帮助，”11岁的吉尔说道，“大多数时候写下谁对你刻薄或怎样待你都是好事，在旁边画上等号，接着写出解决对策。”

加入校刊、参加学习班、加入运动队、上美术课、当志愿者、找份兼职、加入女孩在线聊天室，最好别像球一样蜷缩在毯子中，至少别一整天或每天都蜷缩着。认识不同群体的人，就能带来很大改观。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

不见得一定要和别人在一起，当你找到所爱之事时，就离找到自我更近一步。你开始为别人营造某种氛围，带来能量。阿莉扎就经历过，这对她的高中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她说道：“你可以独自探索喜欢做的事情，我真心相信，力量在自己心中。人们会因为你本来的模样被吸引过来，我相信我们都有自己的天赋。”

试着告诉过一个尖叫的3岁孩子，她妈妈五分钟内就会回来吗？比起五分钟是多久，她能更快弄清楚43位美国总统都是谁。如果有人下决心要毁了我们的生活，我们可能也同样会觉得时间在变得漫长。不过——要相信我——总有一天，醒来后不用再跟这些人一起上学了。

“信不信由你，”娜奥米说，“跳过去就好了，要相信真实世界不是这样的，这只是学校，这种关系结构以后就再也不存在了，再也不会有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是怎样的人，绝不会由这群人说了算。”

好像世界末日降临，但并非如此。罗玛说：“会好起来的，现在是这些人在你身边，眼下她们的意见对你很重要，可以后就不是了。努力倾听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努力看清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有许多有趣的事情你可以做。你可以努力着手做这些事情。做这些时，坚持最重要的事情，因为你的真实想法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