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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剖开您是我的荣幸 作者:皆川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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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尔深深叹了口气,正准备一口气喝光葡萄酒时,后门处有人造访。 “亚伯吗?怎么了?我听克拉伦斯和本说你们把从查理身上找到的东西给约翰阁下送过去了,后来你一个人被法官留下了。他留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陪着法官阁下去了一家叫汤姆·奎因的酒吧。” “去干什么了?” “协助搜查。” “太棒了,法官阁下认同你的能力了吗?” “不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我。” “我的学生都很优秀。那你帮上什么忙了吗?” “嗯,多少帮上了点忙。” “你要更自信一点啊。声音怎么这么消沉?” “约翰阁下说,爱德是清白的。” “真的吗?!” 丹尼尔如字面形容的那样跳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亚伯的肩膀,摇晃着问:“你怎么不早说?” “老师,您踩到查理的尾巴了。” 丹尼尔赶快挪开自己的脚。查理可能是觉得无辜被踩,呜呜叫着,露出一种“哪儿说理去”的眼神。 “下手的是罗伯特,查明了他有一个共犯。” “是吗?那么爱德和奈杰尔都是清白的了!我得去告诉爱德才行。亚伯和我一起来,把详情给我们讲一下。我也觉得杀了埃文斯的应该是罗伯特。你们是在那家酒吧找到证据的吗?” 因为兴奋过度,丹尼尔变得像克拉伦斯一样饶舌。他闹哄哄地跑上楼梯,却被门口的弓街队员制止了。 “已经查明爱德是无辜的了,没必要再继续监视他,把锁打开!” “没有治安法官的命令,恕难从命。罪犯禁止会面!” “他是奉阁下的命令前来传达的呀。” “那么他应该带有阁下签名的命令书才对。” 这些不知变通的家伙!丹尼尔边骂边隔着门大叫爱德华的名字。 “听得见吗?你是清白的。” “只要接到了法官阁下的命令,我们会立刻开门的。现在请不要喧闹。” “我这就去法官那里,请求释放令。亚伯,约翰阁下还在酒吧吗?” “不,阁下已经回家了,明天他应该会正式下令释放爱德吧。您今晚就先休息吧。” “亚伯,请你去法官家把奈杰尔带回来吧,还有释放爱德的手令。你比我脚程快。” “是啊,那我去去就来。” “小心!晚上的柯本花园……” “危机四伏。” 丹尼尔目送亚伯从后门走出去,自己正想折返,却又忽然改变了心意。他想和亚伯一起去法官官邸,留在家里实在是坐立难安。 他走出屋外,想要叫住亚伯。 星光下,他看见亚伯踏上一条并非通往法官家的路。亚伯在一条小巷里贴着墙根潜行。丹尼尔跟在他身后,鞋底传来石子路凹凸不平的质感。这小巷虽然就在他家的后面,但丹尼尔几乎从来不走这里。 亚伯没走几步就停下来。 他俯身捡起一颗类似小石子的东西,向高处丢去。石子砸在爱德华的房间后窗。 爱德华的脸露了出来。蜡烛的微光在他脸上投下浓浓的阴影,在丹尼尔看来,简直形同垂死的病人。 “我有事跟你说。” “上来。” 爱德华从窗户里探出身子,指向下方。他的声音和动作里都透着虚弱。 真是的——丹尼尔很生气。就算不喜欢被治安队员监视,也不用非要去挪动那么重的床……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呢。 墙边横放着一架梯子。梯子的一端浮了起来——在丹尼尔看来。 原来是黑暗造成的错觉。梯子的一端绑着绳索,那绳子一直延伸到爱德华的房间内,现在正是爱德华把梯子拉起来的。 亚伯在下面帮忙,两人把梯子在窗下靠好。 “你们经常这么出入?” 亚伯问,这也正是丹尼尔想问的问题。 “偶尔。” 亚伯身轻如燕,消失在窗户里。 身为老师,丹尼尔不得不跟上去。但这对他来说是个苦差事,他用手抓住梯子的两根直棒,脚步谨慎地踏着横棒,好不容易爬到窗边。窗户没关,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哎?你的床怎么了?”这是亚伯在问。 “那些家伙会随便打开门偷窥,我本来抵得很紧,让门打不开,但是看着老师的面子还是挪开了一些。” 亚伯接下来的话把丹尼尔吓了一大跳。 “罗伯特的共犯原来是你。” 爱德华没有回答。 “我偶尔也会去那个犹太人的当铺——艾伦·奥本海默开的那家。” 又是一阵沉默。 “你家那么有钱也会去当铺吗?” “偶尔也会买点不想让我爸知道的东西。” “你说当铺怎么了?”还是爱德华的声音。 “你的当票丢了吗?” 沉默。 “W是Watch。那签名是A.Oppenheimer。那个像毛线团一样的签名我也很熟悉。你之前说你把表给当了。” 停顿了相当久的时间后,亚伯接着说:“当票掉在埃文斯死去的房间隔壁了,被我捡到了。我本想藏起来拿来问你,但是被约翰阁下没收了。我没告诉他那是当票。约翰阁下和摩尔小姐都没去过当铺,没看出来那是什么。” “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无所谓。”爱德华满不在乎地说,“我人在那个房间,协助罗伯特杀害埃文斯后脱身。” 丹尼尔几乎要叫出声来,好不容易才忍住。 “他们也查出来你是怎么用那块布料的,是我给了约翰阁下提示。”亚伯的声音。 “我知道你很聪明。” “在那之前你就和罗伯特商量好了吗?” “不,我提前知悉了他的行动,就抢先一步去那个房间里等。” “就是因为你这样跑来跑去伤口才不会好。罗伯特脱身后跑到哪里去了?” “这里,我带他来的。” “咦?” 丹尼尔也忍不住“咦”了一声,还好声音不大。 “我让他躲在衣柜里了。” “然后你就向约翰阁下自首你是杀人凶手了吗?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 “为了这个。” 又是一阵沉默。 “好样的。” 亚伯吹了声口哨说。 “罗伯特居然肯签下这种东西!” “他坚称埃文斯不是他杀的,说他进房间时人就已经死了。可是在那种状况下,那家伙怎么都脱不开嫌疑了。我就向他提议,只要他肯写下文件,我就出面替他顶罪。就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还不愿意写,我就逼他说出强奸伊莲小姐、让她怀孕,还用砒霜毒死她,伪装成自杀这些事,然后告诉他我有证据,如果他不肯写文件,我就会把证据交给治安法官。虽然只是虚招,但是他被我说中要害了。我又推了他一把,说在哈灵顿命案上法官也强烈怀疑他,因为他也知道那个壁炉的构造。结果他唠唠叨叨地辩解个没完,说是埃文斯逼他干的,但最后还是死心了,毕竟有人能替他顶罪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可他还是抵抗了一下,说等我被确定判刑以后才肯签名,嗯,这也难怪。我昨天对法官阁下做了假的自首,奈杰尔被带走后,我就把罗伯特从衣柜里放出来,逼他签名。但他还是抵死不从。于是我又恐吓他,说门外就站着弓街队员,他要是不签名,我就叫他们进来逮捕他,再把假的自首撤回,然后向法官控告他杀害了伊莲小姐。” “你是为了避免在和他交涉时有人闯进来,才用床堵住门的吗?” “对,我让那家伙帮的忙。” “爱德,你脖子上怎么有瘀痕?” “他虽然签了字,却还想趁机……” “想要掐死你?” “幸好当时弓街队员们在门外嚷起来,那家伙才放弃,从窗户逃跑了。” “爱德!”丹尼尔嚷起来,“我绝对不许你替人顶罪、被判死刑!” 丹尼尔正想跨进窗框,却一脚踩空了。 “你的伤是故意的吧?” 不,不是故意的。是摔下来……浑身都疼。是从哪里摔下来的?对了,是梯子。 丹尼尔朦胧的意识苏醒过来,发现那句话不是问自己。 他躺在自己私人解剖室的长椅上,慢慢回过神来。 “嗯,没错。”这声音是爱德华的。 爱德,你得躺在床上休息才行啊。 “为什么?”亚伯问。 “你发现了吧?” “是为了强调埃文斯在下手除掉碍事的人?” “对。” “你做得太过火了。” “我雇的那家伙太笨手笨脚了。我本来只打算受点皮外伤。” “你雇了谁?” “与你无关。”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为了丹尼尔老师自我牺牲……” “别给我戴高帽子。” “我应该多知道一些事才行,要不然就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对你不利的话。伤口的事也是,我不知道你的意图,结果就详细写了报告。我想法官听了报告,也会发现你的伤是故意为之的了。如果我知道你的意图,就不会这么记录。” “是彼得。” “彼得?” “坦普尔银行的那个跑腿小厮。” 丹尼尔想起那个在银行门口的破椅子上骄傲地戴着破帽子的痘脸少年。 “你把怀表拿去当了,就是为了雇人吗?” “你还真能猜准。” “不然你怎么会有钱收买他?” 是那家伙刺伤了爱德吗?丹尼尔一阵恼火,扭动身体,顿时腰部一阵剧痛。他呻吟起来。 “啊,老师,你最好别动。你好像撞到头了。” “不,撞到的是腰。” “您可太重了。是我一个人把您搬上来的。爱德使不上力气。” “抱歉了。” “您明明比罗伯特年轻多了。” 亚伯同意:“就算是有布条支撑着,但是能从一个窗口爬到另一个窗口,他的身手真够可以的。”他把罗伯特的脱身方法告诉了老师。 “太胡来了。爱德,你本该乖乖躺在床上休养的。” 丹尼尔没法继续训下去了,因为负责监视的弓街队员冲了进来。 “杀人犯从窗户逃脱了!我们也跳下去,搜了整条小巷,却没看到人影。医生!您知道他……” 喊到一半,那队员才发现爱德就坐在椅子上,哑然失声。 “医生,是你协助犯人逃跑的吗?” “我要是跑了,还会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吗?” “老师在小巷里跌倒了,扭伤了腰。”爱德华大言不惭地撒谎,“我身为学生,非常担心,所以下去看看情况。因为你们堵在门口,我没法从正门出去,不得已才走窗户。” “是你们听到了声音,开门一看却发现床是空的吗?”亚伯调侃道,“窗户大开,窗外还架着梯子。幸好约翰阁下也清楚他不是杀人犯,要是真的重罪犯,那看守不力的责任可就大了。” “我要回房间去了。请把门锁上,亚伯。你来检查一下老师的腰,应该不会骨折了吧?希望敷个镇痛膏药就好了。” “交给我吧。” 爱德华微微弓起身体护着自己的伤口,走上楼梯。弓街队员一前一后地严密警戒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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