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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启程如碆灵供祭之物 作者:三津田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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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城言耶吃惊地看着眼前蜿蜒陡峻的山道。 “太惊人了!” 如今已没人通行的这条废路,不仅陡峭而且曲里拐弯,擂钵状的路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一个个凸起的树桩,就像是在土中钻行的蛇露出了蛇头,到处都是散落的石头,光看看这副样子就可想而知有多么难走。然而,就是在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山道上,曾经有人负重前行,而且步伐比他们快多了。 “不行了!我不行了!” 从刚踏上这条废路开始,祖父江偲就发出了示弱,到现在已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她在言耶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精疲力竭地坐在一块稍大点的石头上,垂着头耸着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刀城言耶,笔名东城雅哉,擅长写志怪小说和变格推理小说,痴迷于搜集各地的奇闻怪谈作为自己小说的素材。因此,为了创作兼具趣味和价值的怪谈奇谈,他整日在全国各地奔波,用民俗学的概念来说,就是进行“民俗采访”,很少回东京的租住处,一年到头待在家中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其作品基本都是在旅居的旅馆里完成的,然后通过村邮政所寄到出版社,收取出版社的校样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所以他被文坛上的同仁们称为“流浪作家”或“流浪志怪小说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号——“侦探作家”。说来奇怪,他经常被卷入所到之地的怪异事件中,而且几乎都是跟当地流传的怪谈联系在一起的杀人事件,机缘巧合下他充当了业余侦探的角色,并且最终都成功解开了真相。 如果硬要用一句话介绍刀城言耶,那就是“四处流浪的鬼怪小说家、侦探作家”。 祖父江偲是一名编辑,就职于战后成立的出版社——“怪想舍”,主要负责联系刀城言耶等几位作家,同时承担侦探小说专刊——《书斋里的尸体》的部分策划、编辑工作,是个大才女。 作家和编辑的组合非常少见,编辑跟着作家出去采集素材的情况同样少见。实际上,今年六月份,刀城言耶造访奈良的波美地区时,祖父江偲就一同前往了。不出意外地,他又遇到了一起连续杀人事件,与当地的祭祀水怪仪式有关。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把祖父江偲也牵连进去了,让她感受到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恐惧。 “有过一次那样的经历,祖父江以后一定不会再跟我出去了吧?” 当时,言耶暗自这样揣测,也彻底放下了心。倒不是说他讨厌祖父江偲,其实他一直很欣赏这位编辑,赞叹她颜值才华兼备。按说,该把这份称赞说给本人听才对,但言耶压根没这个想法。一旦说了出来,祖父江偲小姐一定会越发得寸进尺。 当祖父江偲称呼自己为“本小姐”时,要么是心情很好,要么处于极度愤怒中,不管是哪种情况,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要是得到言耶的赞扬,她还不得更加得意忘形,那么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拉上言耶,因此言耶不能不慎重。 说实话,有工作能力出色的祖父江偲陪伴在身边,刀城言耶的工作能轻松许多,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言耶对她那个小性格有点吃不消,总是下意识地想阻止她与自己同行。 没想到,经历过那次可怕的事件之后,祖父江偲并没有被吓到,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机会就想跟着他往外跑。不管他怎么说“你是个女孩子,太辛苦了”之类的话来婉拒,对方一概不听,每次都自信满满地回应“不用担心,我绝不叫苦”,但是又必定会在旅途中叫苦连天、牢骚不断。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言耶去的都是一些偏远地区。 那些地方交通极其不便,先坐电车,再换巴士,最后还要乘坐马车、牛车,这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有些地方完全得靠步行,走上几千米、十几千米都不稀罕,而且路还非常难走。 就像此时他们脚下这条早已废弃的山道。 经过长年的奔波,言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山路,而且还就喜欢这样的地方。 这些空留人类痕迹而不见人影的无人涉足之地啊…… 每当踏上这样的土地,言耶总会感慨万千。 “行走在这条路上的都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不见了?到底去了哪里?” 此外,他的目的地中还有一些别样的存在,就是世人避之不及的“恶魔之地”,那些地方不欢迎,甚至可以说非常排斥人类的入侵。 “这条路给人的感觉好奇怪。” 言耶纳闷地看着犹如蟒蛇爬过的蜿蜒坡道,内心有种隐隐的抵触感。怎么回事?言耶凝眉沉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外一条山路。 “乎山的蟒蛇坡!” 言耶想起来了。今年四月份他去了神户地区的奥户村,那里有座令人忌惮的乎山,山中也有一条眼前这种擂钵状的山道,当地人称为“蟒蛇坡”。 “那起利用六地藏童谣连续杀人的事件何等凄惨啊。” 联想到那起惨案,言耶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难道……” 难道这是又要出事的前兆吗?眼前的坡道预示着凶险复杂的未来吗? “不过……” 言耶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仅凭相似的形状就判断要出事,不免有点神经过敏,首先这条废路并没有乎山蟒蛇坡那种阴森可怕的感觉,不会让人联想到妖魔鬼怪什么的,也不会让人恐怖,更多的是被废弃遗忘的落寞哀伤。 “怎么回事?” 言耶再次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坡道。 “老师,怎么不走了?在那里发什么呆呢?” 后面传来祖父江偲略带怨气的发问。 “没什么。” 言耶回过头,看到祖父江偲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最适合祖父江小姐的地方,果然还是东京的大街啊!” 显然,她更适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昂首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如今艰难攀爬在废弃山路上实在有点难为她了。 实话实说,她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起码脱下短裙换上了长裤,脚上穿的也是登山鞋。或许这是她能想到的最适合走山路的装扮了,然而遗憾的是她不具备相应的体力和精力。 再看言耶,下身穿的还是平时穿的牛仔裤,上身特意换上了一件皱皱巴巴的旧衣服,这样走山路时才不会碍手碍脚。虽说他偏爱牛仔裤,但最主要的还是考虑到利于跋山涉水这一点。 而且他曾苦口婆心地给过祖父江偲出行建议,可这位小姐根本听不进去。 言耶叹了一口气,小心留意着脚下掉头往回走。 “老师,你回头看本小姐时,嗤笑了一声。” 算不上咄咄逼人,但算得上是非常直接的表达了。 “没,没有,没笑。” 言耶毫不犹豫地一口否认。要是承认的话可就麻烦了。 “你不承认也白搭,本小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说完,还不忘扭头向站在她旁边的大垣秀继寻求支持。 “对吧?你也看到了吧?” “这……” 秀继认真地看了言耶一会儿。 “虽然我不知道老师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但刚才确实是微微一笑。” 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哎?哎? 言耶脑子里猛然闪出一个想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祖父江偲跟着一起出来,原因就出在这个大垣秀继身上,难不成他是为了求得祖父江偲的谅解故意这么说?要真是这样的话,当时不通知他俩自己独自出门就好了,然而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大垣秀继是言耶的大学师弟,不过他入学时言耶已经毕业了。大学期间,言耶就开始了写作活动,毕业后更是到处跑民俗采访,所以他俩虽然都是木村有美老师的学生,但实际上并没有见过面。 秀继毕业后进了一家新兴的出版社——英明馆,干了将近五个月的书店巡访工作,九月份被分配到了编辑部。言耶编著的《民俗学中的怪异现象》一书就是由这家出版社出版的,大垣秀继是当时那个责任编辑的后任,由此他们俩才认识了。秀继上大学时就经常听到恩师提起刀城言耶,于是请木村老师介绍后,才郑重其事地来拜访了言耶,不像祖父江偲那样未经任何人介绍就贸然找过来了,从这一点就能感受到秀继的老实和真诚。 作为刀城言耶来说,既然恩师开口了,再加上秀继又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老师门下出来的师弟,自然不能不放在心上。通过几次书信后,彼此也有了初步了解,一见面秀继就提出让言耶写第二本书的请求。就是在那次会谈中,秀继提起自己家乡的一些奇闻怪谈,顺利地勾起了言耶的兴趣。 一共四则怪谈,言耶把前三个命名为“海原之首”“物见之幻”“竹林之魔”,这三个怪谈都是以强罗地区最西端的犊幽村为舞台展开的,分别发生在江户时代、明治时代以及二战前。 最后一则“蛇道之怪”发生在秀继老家閖扬村和日升纺织所在的平皿町之间的山道上,短短数月不止一人看到、听到、遇到了诡异事件,而且目前仍在持续中。 于是,言耶迅速做出决定,准备九月下旬去强罗地区。本来想直接去閖扬村,但是在听秀继的讲述过程中,他又觉得先去最古老的犊幽村为好,因为发生在那里的前三则怪谈更加耐人寻味,而且据说根据这一阶段的观察,最后一则怪谈的元凶——“蝇玉”的真身就是犊幽村的“碆灵大神”。 是去妖怪的原发地犊幽村? 还是去妖怪出没的閖扬村? 言耶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一个有关及位廉也的消息让他做出了最后决定。听说那个异端民俗学者已经在犊幽村的竺磐寺待了一个多星期,好像在调查什么。大垣秀继看出言耶似乎非常在意已进驻强罗地区的那个民俗学者,便通过閖扬村的一个熟人查明了及位的动向。从秀继的处事方式也能看出他是一个称职的编辑。 及位廉也的研究对象是民俗学中的怪异现象,与刀城言耶的创作领域完全重合,所以按理来说言耶不该刻意踏进先行者正在进行民俗采风的地盘,礼节上应当避开。但是,对方是及位廉也,那情况就不同了,因为他在业界的声誉非常不好,强横蛮干的取材方法受人诟病,大家私下里都指责他不像一个民俗学者。 当然,刀城言耶自身并不是一个民俗学家,他只是为了创作才像民俗学家那样跑到全国各地进行民俗访谈,搜集素材。他一直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民俗采访时尽量做到不让当地人生厌。探求某个传说旧闻时,有可能会唤起当事人或某个村子已经尘封的悲惨记忆,这是做民俗访谈时常常避免不了的风险。对自己来说,搜寻到自己需要的素材后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对当事人来说却是另一番情况,他们还得在当地继续自己的生活,如果因为自己揭开了某个历史封印导致他们精神上的崩溃,他又该如何承担这个责任?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背负这样的骂名。 刀城言耶曾经给祖父江偲强调过这个必须坚持的原则。 “老师就是老师,令人敬佩啊!” 当时,她微笑着表达由衷的赞叹,然后还重重点着头认真说道: “您说的一点不错,我必将牢记在心!” 说完,突然又狡黠一笑。 “可是,每当老师听到自己不了解的怪物名字或者未听说过的奇闻怪谈时,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不再是忠厚老实的好青年,简直就像一个咬着东西不丢嘴的大甲鱼,打破砂锅问到底,不逼着对方讲清楚誓不罢休。这又怎么解释?” “……” 事实的确如此,言耶无言反驳。 “这岂不是与老师奉为第一要旨的‘不让当地人生厌’的信条恰恰相反吗?” 祖父江偲歪着头,一副可爱无害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地直击要害。 虽然言耶自身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并不能因此就放任及位廉也的野蛮行径。自己尽早赶过去,多少还可以防止受到及位的连累。 因此,他决定第一站先去犊幽村,从那里一路经盐饱村、石糊村、矶见村,最后到閖扬村,这样可以把强罗地区的五个村子都走访一遍。依此来看,更改计划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是最合理的一个方案。 目的地确定下来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去犊幽村的问题了。据秀继讲,虽然平皿町通往閖扬村的那条山路还没有铺修,但閖扬村与其他四个村子的公路已经通了,所以要去犊幽村的话,从平皿町顺着山路先到閖扬村然后再去其他地方最为便捷。 如果秀继的话到此为止,一切再简单不过,那么此时言耶一定正忙着在平皿町雇车直奔閖扬村。然而,偏偏秀继又多嘴说了一句话。 “从这里翻过几座山头就到了野津野的鲷两町,很久以前从那里有两条路可以通往犊幽村。不过,如今这两条路都已成废道了。” “什么?废道?” 听到这个词,言耶一下子瞪大眼睛。可是,秀继只知道两条路已经废弃了,对具体情况一无所知,于是言耶一个劲地催促他去向老乡打听。 最终得到了这样的信息。一条路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被称为“蟒蛇道”,实在是太过危险,已经禁止通行了。另一条路叫“九难道”,穿梭在山林间,虽然已经废弃了,但勉强还能走人,但是务必小心谨慎,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言耶一下子来了兴致,决定走九难道。 秀继听了他的决定后,郑重其事地提出方案。 “如果您选择这条路的话,那我先去鲷两町提前走一趟九难道,确认有没有什么凶险,因为我必须对您的安全负责。” “哎呀,不必,不用费那个劲儿,那样的话,以后我都不好意思去你们出版社了。” 言耶赶紧婉拒秀继的好意。 然而秀继依然坚持己见。 “如果我只是给老师提供了一些奇闻怪谈,您去实地采访时,我可以不陪着去。但是,九难道的事是我主动提起来的,所以如果您决定走这条已经废弃的路的话,我必须负责任。” “可是,那也用不着特意提前走一趟吧。” “有必要。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晚了。我必须对九难道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才能陪您走那条路。” “可是……” “既然是英明馆拜托老师执笔创作的,那您的安危就绝不能说和我们无关。” “误会,你误会了,我不是说和你们无关。另外,我年轻无为,你一口一个‘老师’地叫,我实在担当不起,换个称呼吧。” 然而,不管言耶怎么说,秀继坚决不改主意,而且还把这次民俗采访活动搞成了出版社的公差。本事着实不小啊! “不能陪老师民俗采访,实在抱歉。不过,老师的一切花销均由我们出版社负担。” 当时,言耶看着眼前低头鞠躬的大垣秀继,不由得感叹不久的将来他必将成为一名优秀编辑。 就这样,这次出门有了同行者,虽然这并非言耶的本意。不过话说回来,秀继的老家就在强罗地区,而且他还认识犊幽村笹女神社的宫司笼室岩喜,所以他不仅仅是一个引路向导,而且还能为言耶的采访提供许多便利。 于是,言耶迅速转变了想法,开始一心做出发的准备工作。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事情又有了新发展。怪想舍的祖父江偲听说了这件事,把他们两人约到神保町的艾丽卡咖啡馆,表达了自己要跟着一起去的意思。 “那个,祖父江小姐好像不太了解我们这次要走的九难道吧。” 言耶小心措辞,想委婉地劝说祖父江偲放弃一同前往的想法。 “没问题啦,大垣君已经给我详细介绍过那条路的情况了。” 谁知,祖父江偲笑容满面干脆利落地给出回答,一副“不在话下”的模样。 “其实,我们不是一起走过那样的山路吗?就是去奈良的波美地区,爬二重山那次。” “对,我还清楚地记得,因为我先走了,被某人怒骂‘刀城言耶,笨蛋,没人性,魔鬼!’” “哎呀,哎呀,那种话就不要提了嘛。” “还有上次下山时,我迫不得已必须先走一步,结果又被骂‘魔鬼、没心没肺、恶魔、没人性、妖怪控、冷血男人’!” “人家不是个编辑嘛,词汇比较丰富啦,哈哈。” “先不说我是不是妖怪控,如果跟我们去的话,保不准再说点什么呢。” “那样也不错呢?” “嗯!” 言耶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说那些话是认真的?” “嗯!” 言耶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祖父江偲一下子扭过头去,好像在表明自己没有看到言耶的动作和表情。 “我再次重申一遍,九难道废弃已久,多年没人走过,所以途中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或许要经过一些危险路段,不,不是或许,是很有可能。而且,早晨从鲷两町出发,估计一天都到不了犊幽村,那就意味着不得不在山中露宿。” 祖父江偲脸上闪过的一丝退缩和犹豫没有逃过言耶的眼睛。 “既然是露宿,那肯定无法洗澡,大小便也得在草丛里解决。万一碰上天气不好,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啊,睡觉时耳边还会不停传来一些奇怪的‘沙沙’‘哗哗’声。你想,外来生物入侵了自己的地盘,肯定会引起野生动物们的警觉和好奇,它们还不得过来看看?至于到底会发生什么,那我就不知道喽。” “什,什么意思?” “也不能排除有其他来历不明生物的可能啊。” “呜……” “深山老林中一定有人类不了解的不明生物存在。到了晚上,它们一定会走过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枕旁。” “啊……” 祖父江偲一脸恐惧。 “你说,我怎么能忍心把祖父江小姐这样拥有闭月羞花之容、国色天香之姿,不,应该说是仙枝玉叶的美女带到那种凶险之地呢?” “老师,您真好,您这么为我着想。” 祖父江偲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言耶的话铺垫到这个份上,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外出就是两个男人的旅行了。 然而,偏偏意外就发生了,只因当时大垣秀继又多嘴说了一句话。 “祖父江前辈,不用担心,您就放心交给我来照顾刀城老师吧。” 他本是出于好意和谦恭这么说的,没想到一下子惹火了祖父江偲。 “听好了!能好好照顾老师的,只有本小姐。” “哎?” 可怜的秀继一脸的不知所措。 “还有,你,和我并不是一家出版社的吧?!” “什么?” “所以,你没有称呼我‘前辈’的道理!” “啊,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真心把您当成编辑界的前辈看待的。” “总之,我一定要去!” 祖父江偲看也不看秀继,直直地盯着刀城言耶。 “我说,那个……祖父江小姐,刚才我说的那些……” “不必担心,我绝不叫苦!” 就这样,本来两个男人的旅行变成了三人行。 大垣秀继比他们早三天出发,先到了鲷两町,本来计划沿着九难道一直走到犊幽村,但往返太费精力又耗时间,最终大概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当日,等候在鲷两町的秀继跑到最近的巴士站迎来了刀城言耶和祖父江偲。 言耶刚见他便赶紧诚恳致谢。 “探查一半路程足够了,已经帮了我很大忙。” 接下来的行程中,不出所料,问题还是出在了祖父江偲身上。 实话实说,无论是从东京出发时,还是坐电车时,甚至换乘巴士时,她一直情绪高昂,虽然看上去有点疲累,但没说什么泄气话。想想也是,如果这样就开始叫苦的话,怎么能陪着言耶去民俗采访。从巴士站到旅馆,大概需要步行二十多分钟,当时她也没表露出不满来。 旅馆的人很热情,饭菜美味,房间漂亮,而且还能泡温泉,一切都无可挑剔。秀继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所以吃住都很舒服。 旅馆老板向刀城言耶和祖父江偲讲述秀继的辛苦,每天不辞辛劳地去探访九难道,晚上回来都会跟老板夫妇说说今天走到了哪里,发现了什么。 多亏热情好客的老板,不然言耶他们还真不知道秀继如此辛苦。 “真是太感谢你了!” 言耶再次真诚地向秀继道谢,秀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 另一边,祖父江偲听说了秀继的辛苦后也没说点什么,只是舒舒服服地发出一声惬意的感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这次到底是出来干什么的。 她的情绪转换始于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被叫了起来,心情一下子不好了,睡眼惺忪中又被强迫吃老板娘昨晚特地给做的饭团,噘着嘴在那里生闷气。 “早饭不吃好,哪有力气走山路?” 言耶催促了好几遍,她才不情愿地吃起来。 虽然言耶提前对老板夫妇说明天一早他们自己走就行了,不用劳烦他们起来送行,但是忠厚的老板夫妇依然早早起了床,站在旅馆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走在黎明前冷清的街道上,祖父江偲慢慢地情绪高涨起来。 “清晨的空气真新鲜,令人心旷神怡啊!” 唯有言耶感觉到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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