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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从井中……如首无作祟之物 作者:三津田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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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高拿着长寿郎的字条冲进祭祀堂的一瞬间,兵堂和甲子婆张口结舌,只是一脸诧异地盯着他。就连一向冷静,凡事无动于衷的佥鸟郁子,也微微吃惊似的瞪大了眼睛。 率先恢复镇定的果然还是甲子婆。 “哎呀……这孩子,怎么回这里来了?” 她用责备的目光瞪视斧高。不过,也许是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大声呵斥斧高,命令他回一守家,而此刻的她只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斧高。 “唔,这个……是从长寿郎少爷那里……” 斧高也怕惹怒甲子婆,被她轰出去,急忙把长寿郎给他的纸片递了上去。这张写给父亲与乳母的便条,是爱好文学的长寿郎用身边常备的笔记本和钢笔完成的。 “长寿郎少爷——?” 甲子婆慌忙从斧高手中抢过笔记本的纸片,打开后和兵堂一起看。郁子也立刻站到两人身后看了起来。 妃女子落井。我让小斧儿给你们捎信。这不是谎话也不是玩笑。 ---长寿郎 纸片记载的内容如上。多半是长寿郎考虑到斧高突然在祭祀堂露面会显得不自然,所以在仓促之间想出了这些话。为了万无一失地让众人明白斧高绝对没恶作剧,他一定绞尽脑汁地想过如何传话为好。 “啊呀呀呀……”先是甲子婆惨叫起来。 “掉……掉井里了……还、还是妃女子……”紧接着,兵堂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开始发颤。 “看来在顺利完成十三夜参礼前,发生了一直让人担心的事啊。”只有郁子的口吻中不含任何情感,像是淡然接受了长寿郎传来的信息。 祭祀堂被寂静所包围。甲子婆无力地瘫坐着,兵堂处于茫然若失的状态,郁子则用近乎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俩。只有斧高依次窥探着三人的模样。 “是不是带几个年轻人去井那边比较好啊?想想长寿郎少爷还一个人留在山里——”不久郁子平静地提出建议,也不知这话是对兵堂还是甲子婆说的。 “哎?啊,对、对呀老爷。长、长寿郎少爷还在呢。” “嗯?长寿郎……”兵堂的反应有气无力,就像第一次听到一守家继承人的名字,不过一转眼他就一跃而起,“对、对啊,长寿郎没事。好、好吧,总之必须先把妃女子从井里捞出来。让溜吉和宅造准备一下。” “明白了。小斧听好,你现在马上回一守家——” 斧高遵从甲子婆的指示一一照办,最终溜吉和宅造两人带着灯、绳和水桶等物赶到祭祀堂后,一行人向媛首山的水井进发了。 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斧高被甲子婆喝令老实回家待着。当然他只是佯装听命,其实一直悄悄跟在众人身后。每个人都只关注在参道行进的方向,所以尾随其后非常容易。走到水井附近时,斧高躲到最初打算藏身的石碑后,以便窥视众人。 长寿郎迎接这一行人,似乎先是向兵堂和甲子婆说明了情况。随后包括郁子在内的四人向井里张望了片刻。接着,甲子婆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线香、蜡烛、念珠,甚至还有三具足[三具足:供在佛前的香炉、花瓶和烛台的总称。]和拂尘之类的物品,当场完成了简单的超度。 兵堂等甲子婆念完经,叫来了溜吉和宅造,像是在命令他们下井用绳子绑住妃女子的双腿后再拉上来。 宅造给溜吉系上救生索。准备完毕后,围在井边的四人后退,换由他俩上前。先是溜吉跨坐到井沿,宅造再用双脚内侧抵住井外壁和地面的交界处,摆出着力叉腿站立的姿势。溜吉看着宅造的动作,等他一点头,便握紧绳子,双脚探入井中。接着,宅造一点一点地松开绳索,溜吉也缓缓地向井中降去。随着这样的反复操作,溜吉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井中。 过了一会儿…… “哇啊啊!” 井底扬起了溜吉的叫声。那叫喊在水井的细长内壁中回响着,化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入了斧高的耳中。 “怎、怎么了?” 宅造不禁回喝一声。他看看手中的救生索,把目光移向兵堂,摇了摇头,像是在说能感觉到绳子那头确实有人。 “喂,阿溜,你怎么啦?不要紧吧?” 宅造继续发问,然而井下毫无回应。 “老、老爷……” 宅造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拉起救生索,请求兵堂的指示。而他的主人听到溜吉可怕的惨叫声后,就像撞了邪似的,只顾盯着水井发愣。由此可见,谁都不想靠近水井,更不想往里面看。 “啊,把我拉上去!快、快把我拉上去!” 井下传出溜吉的叫声,语声中满是焦躁、恐惧与厌恶,似乎一心想尽快逃离现在身处的地方。 “知、知道了!马上就拉。可、可以拉了吧?” 同伴不同寻常的反应让宅造吃惊,但他恐怕也感到了事态不一般,竭尽全力拽起了绳。 不一会儿,只见从井沿伸出一只手,随即溜吉只靠腕力就爬了出来。他连爬带滚似的趴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喂,喂喂,阿溜……这究竟是……” 宅造连声呼问,但对方只是脱力似的摇着头,说不出话。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起身,就在双手撑地、上半身坐起的一瞬间—— “呀呀呀!”溜吉发出女人一样的尖叫声,双手胡乱地敲打、摩擦、挥舞起来。 “怎、怎、怎么了呀……喂,阿溜!快给我振作起来!” 宅造抓住溜吉的双肩,使劲摇晃陷入狂乱的他。于是,好似附体异类被驱除一般,溜吉恢复了平静,就地坐下。 “怎么了,嗯?出什么事了?” “毛、毛、毛……” “毛?什么意思?” “毛、毛发……是头发……而、而且还是女人的……长、长头发……” “女人的头发?” “嗯……我看到井水表面黑压压的一片,所以就伸手、手一探,结果数、数不清的长头发密、密麻麻地粘住了我、我的手……” 与溜吉视线相接的宅造,看来也发怵了。不过,也许是因为兵堂在旁不便吵嚷,宅造继续问道:“那……那么有没有拿绳子绑住两个脚踝……” “啊,那、那个已经牢牢绑好了。没、没问题的。不会有事。” 溜吉晃晃悠悠站起身,又向兵堂报告了一遍情况。 然后,他们让捆绑在尸体脚踝上的绳索的另一端穿过井边的滑车,完成了打捞的准备。 “如果是在祓禊过程中掉下去的,妃女子很可能没穿衣服。你们两个,给我闭上眼睛!直到我说行了为止,知道吗?” 兵堂傲慢地下达命令后,动动身子示意两人拉绳。 被要求闭眼的明明是宅造和溜吉,然而只因命令出自兵堂之口,就让斧高情不自禁地感到自己也必须遵从。这也许是雇工心理在作怪,因为他小小年纪——不,是自幼就替人打杂干活了。 不过,唯独此刻另当别论。斧高反而没有闭眼。这并不是因为他有意违抗兵堂,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心,而且还是一种想要窥探恐怖事物的心理。然而,随着绳索一点点地被拉上来,他又胆怯起来。啊,不行啊,不行了不行了,不快点闭眼的话,天知道会看到什么东西…… 在祭祀堂时冷静如常的郁子,也和他有着相同的感受吧,中途就把脸背过去了。兵堂似乎也不想看到尸体,姿态僵硬地欲从井边离开。直面现实的只有用双手铺席的甲子婆。 没多久,井中出现了垂吊在绳端的脚踝。两旁的柱上各悬挂着一盏油灯,在火光的照耀下,脚踝呈现出令人遍体生寒的惨白色。小腿、膝盖、大腿、臀部依次出现的时候,斧高不由自主地转开了视线。因为尸体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地粘着长发,就像被无数诡异的吸血虫吸附在身上一样。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一幕让人心惊肉跳,斧高甚至感到恶心。 (那是从妃女子小姐头上脱落下来的吗?) 自然脱落的话,量未免太多。但话又说回来,很难想象是她自己剪下来的。 (是被别人剪下来的?可是,为什么要剪头发呢……) 想到这里,斧高的脑海中浮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不是剪掉头发……没准是因为砍头时连带着把头发也切断了……) 斧高在石碑后正打着哆嗦,井那边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抬眼一看,原来尸体已被包入席中,搬运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 (不先一步赶回家,就真的要被甲子婆责罚了!) 一念及此,斧高的战栗平息了下来。在众人走上参道前,他敏捷地离开石碑,蹑手蹑脚地回到石板路上。就这样压着脚步声,直到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确信没问题以后,才如脱兔一般撒腿飞奔而去。 这一夜,斧高在梦中走上了媛首山的参道。婚舍里应该有长寿郎在等他。因此,虽说是在暗夜的深山中行进,他的步履依然轻快。忽觉身后似有异动,他打了个寒战,与此同时,那玩意儿踢哒踢哒踢哒地……逼近前来。他猛一回头,只见一个浑身长满黑发的无头裸女,双手探在身前,正向他冲过来。她全身湿漉漉的,好像刚刚浇过水。斧高自然是慌慌张张地飞奔起来,但不管跑了多久,就是跑不到媛神堂。眼前只有连绵不绝的石板路。右侧不时闪过井的影子,然而前方没有第二鸟居,也望不见满是玉砂利的境内。只有石板铺就的参道一望无际地延伸开去。而且,斧高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口井绝对不能靠近,所以无数次视若无睹。但持续的奔跑使他渐渐疲倦,不一会儿就觉得口干舌燥,越来越难以忍受。当又一口井出现时,他忍不住跑了过去,然后向井中窥去—— 之后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似乎有什么玩意儿从井底冒了出来……他好像被那玩意儿拖下了井……不,身体确实还残留着类似的感触,但他强迫自己别去回想。 (可为什么是妃女子小姐……) 翌日,斧高协助甲子婆匆忙准备葬礼的时候,只有这一个疑问在他的脑中盘旋。虽然从首无出现,到妃女子消失在荣螺塔又被人在井底发现,都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异象,但最大的谜还是死者并非长寿郎而是妃女子的事实吧。 (当然长寿郎少爷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可是……) 模模糊糊漆黑一片的什么,在斧高心中滋生、逐渐壮大,几乎盖过了庆幸的心情。 (果然铃江说的那些怪话和这次的事……) 有关系!事到如今斧高才意识到这一点。 那是在十三夜参礼的前一天,吃完午饭,斧高被铃江叫到宅后的别栋仓库——又名不启仓。名副其实,那只是一座孤零零的旧仓库,家里人和用人一般都不会接近。 “我啊,今天开始就不在这里做了。” 可能是因为铃江那满不在乎的语气,斧高过了好久才理解话里的意思。然后他渐渐惊讶起来,问她是不是要回八王子的老家。 “有个从前常常出入一守家的人邀请我,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做事。所以我就打算去他那里。” 如果斧高年龄再大一点,也许就会询问对方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了。但当时的他光是接受铃江即将辞职离去的事实,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啊,这件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啊。我对一守家的人说的是我要回老家。” 听铃江这样一叮嘱,他更不敢多问了。 “待在这里我已经烦透了!”铃江皱起眉头,对斧高的脸注视片刻,说道,“你是男孩,所以大概不要紧,这家的老爷……兵堂啊……” 铃江突然直呼老爷的名字,让斧高大为震惊。因为以前她即使在背地里说人坏话,也未曾直呼过秘守家的人名,除了妃女子和纮弍。 “那人就是个色鬼,最近我也老是被他骚扰……听说过去有很多女仆都选择忍气吞声,我可不干!我偏要走人给他瞧瞧。当然了,该我拿的东西我还是要拿的!” 生性好强的铃江情绪激昂,开始了一场热烈的演说。这在别的用人身上是不可想象而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你也在想我怎么可以反抗老爷呢,是吧?但谁都会有弱点,要说兵堂的话,当然就是富贵夫人了……表面上他是一守家户主,这个先不提,总之他一回家就只能对夫人俯首帖耳,而且老太爷也把他管得死死的。兵堂表面恭顺,其实对老太爷可是一肚子不满呢。不过他绝对不能违抗老太爷,你懂了吧?老爷这人,没啥好怕的。” 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说这些话?斧高觉得匪夷所思。这一年来,铃江时不时就会把他拉到暗处,告诉他秘守一族或一守家的种种是非。不过斧高感到与其说这是对新人的亲切,还不如说她只是个话痨罢了,何况只有斧高才会对她掌握的情报表示出坦率的惊讶。他没有为此而讨厌她,虽然谈不上喜欢,但铃江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自己人之一。 (但她刚才的话和以前说的有些不同……) 似乎是察觉到了斧高的疑惑,铃江突然闭上嘴,目不转睛地注视了他一会儿:“你喜欢长寿郎少爷对吗?” 出人意料的话立刻让斧高感到自己双颊发烫。 “嗯,你是在那种情况下进了这个家,又是在甲子婆那种干练的老婆子手下做牛做马,难怪会仰慕长寿郎少爷那样的人……” (不!才不是呢!) 一瞬间,斧高差点这样喊出口。同时他又很疑惑,如果不是,那么自己对长寿郎的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斧高扪心自问,却无法作答。 “你脸红什么?我话里又没什么奇怪的意思——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说给你听还嫌太早。” 铃江轻笑起来,兴致勃勃地观看斧高的模样。虽然没有受欺负的感觉,但有时斧高总觉得铃江是在戏耍自己。没错,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铃江随即露出少有的正经表情:“一守家在秘守一族中处于什么地位,还有继承一守家的男子有多重要,以前我都告诉过你吧?” 神态和声音的变化让斧高有点吃惊,但他还是柔顺地点了点头。 “所以长寿郎少爷将来也会当上一守家户主,然后成为秘守一族之长——你大概是这么想的吧?可到了那时,秘守三家也许会突然发生意想不到的大事哟。” 恭听完毕的斧高仍然一头雾水,只能呆望着铃江的脸。于是,虽然周围别无他人,但铃江还是压低了声音:“我告诉过你,兵堂是个色鬼对吧?那家伙找谁不好,居然还和二守家的笛子夫人有一腿,好像很久以前就开始了。那边年纪大些,但也就差三岁左右,所以……你看,纮弌少爷和纮弍明明是兄弟,可仔细一瞧,你不觉得他们长得不太像吗?当然不光是长相,性格也是哦。纮弌少爷绅士风度十足,像二守的大当家,也就是纮达老爷。你再看纮弍……哈,小小年纪就追在女人的屁股后面到处跑,你不觉得这德行和某人一模一样吗?” 骇人听闻的爆炸性消息。但对斧高来说,铃江的表述有点委婉过度,某些地方他还不能马上领会。即便如此,他也明白有些话是自己不该听到的。 “和后来生长寿郎少爷他们的时候一样,富贵夫人生下长子后,恢复得不好,所以变得体弱多病,夜里那种事也一定是……”说到这里铃江的话语突然含糊起来,大概是想到了斧高的年龄。不过她马上又继续道,“嘿,就算这样也生出了长寿郎少爷他们,证明兵堂骨子里就是一个淫棍啊。” 讥讽过后铃江又说:“你不是一直在夫人那里受虐待吗?自家老婆的性格变成那样的话,大部分当丈夫的都会倒向外面的女人哟。” 铃江采用了斧高也能理解的说话方式。 (她知道啊……) 比起兵堂厌倦富贵、和二守家的笛子通奸这些事,更让斧高吃惊的是铃江知道他遭受富贵的歹毒对待,却一直袖手旁观。 (但这也算正常吧……) 她也不过是个用人,非但无法警告富贵,连找人商量都困难。不,就算找人商量也是白费功夫,搞不好还会落个引火烧身的下场吧。 斧高的心理活动,铃江当然不可能知道。 “在这个家生活了十三年,我也明白了不少事。当然了,迷迷糊糊过日子可不行,而且有些事就算当时不懂里面的意思,后来也会想通。所以嘛,要是我觉得什么事有古怪,就会先记着再说。” 真是一段意味深长的开场白。紧接着,铃江开始述说一件更令人吃惊的往事。 “我不是详细地说过长寿郎少爷和妃女子出生那天的事吗?富贵夫人和甲子婆在别栋,兵堂在外面,我一直在暗地里张望。其实啊,当时我看到了一件很奇妙的事……不,应该说是让人心里发毛的事。” “什、什么事?” 从她的说话方式中斧高嗅到了不祥的气息,不由得紧张起来。 “一开始妃女子出生,甲子婆通知说是女孩,但兵堂却笑了。那满脸的笑容真教人不舒服……你说是不是很反常啊?” 铃江死盯着他眼睛的行为,还有问出“你说是不是很反常啊?”时语声里透出的异样,令他的上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位一守家户主本该一心盼望能生出继承家业的男孩,可他倒好,一听生下的是女孩居然笑了哎。” 斧高总觉得入耳的这些事他绝不该知道。不过,铃江话里话外透出的不可思议,斧高也能理解。甲子婆也爱唠叨秘守家继承人的重要性,听得他耳朵里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我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怎么看,都觉得兵堂是在笑……然后长寿郎少爷出生了,甲子婆刚一通知是男孩,他的笑容唰地一下就没了。我呀,正在思量自己是否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顿时就打了个寒战。后来我想可别被兵堂逮着,才慌忙逃走了。” 铃江的身子颤抖着,看来是想起了那一刻的情景。 “兵堂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呢?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嗯……就算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我觉得至少能肯定一点,那就是这件事给一守家的继承问题投下了巨大阴影。我想会不会是兵堂打算暗中对抗老太爷呢?当然还连带背叛富贵夫人。而且最近我还听说兵堂正和老太爷商量,将来要把妃女子嫁给纮弍。你可理解这个姻缘的恐怖之处?” 遗憾的是,斧高理解不了。不过或许是出于本能吧,他多少可以悟到这是极为可怕的事。 “据说每当大家快淡忘的时候,这个家就会有狂女出生。可兵堂脑子也不正常。他要做的事,简直和禽兽一样啊!” 铃江狠狠地抛出了这些话。她的眼神让斧高害怕。斧高不禁觉得铃江倒是有点精神失常。 “听好啦,这些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说到这里铃江突然把脸凑过来,“因为你好像很看重长寿郎少爷,还有,今后你肯定要在一守家生活下去的。所以呢,我才决定告诉你这些事。明白了吗?光看表面可不行。凡事必然有另一面。特别是在这种老式家族,这种又夸张又烦人的家规代代相传的地方,将来有一天,那些规矩突然一垮——” 铃江猛地闭上嘴。斧高抬头一看,只见她脸色苍白地凝视着自己的身后。他回过头,惊慌一瞥间,似乎看到有个人影消失在了仓房后。 “你还……还是快走的好。要是甲子婆找你就糟了。我过些时候再回去。啊,这是护身符,送给你。刚才的话你就算不懂意思也要记住啊。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好了,那就多保重啦。” 铃江把装有护身符的小袋子递给斧高,匆匆说完一番话后,推搡着催他回主屋。 才过了一小时不到,铃江就在几个和她要好的用人的目送下离开了一守家。可能是斧高的胡思乱想,铃江最后似乎朝他这边瞧了一眼,但不知为何,斧高忽然感到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翌日,十三夜参礼中妃女子坠井而死…… 说是偶然也行,但斧高觉得其中存在着可怕的巧合。为什么死的是妃女子?斧高不禁感到,铃江的话里,不,是在那些话背后的背后,隐藏着令人恐惧的答案。 斧高甚至还预感到,妃女子之死其实是今后将会发生的真正灾难的开端,不久,他最喜欢的长寿郎也会被卷入其中,一场弥天大祸,将会笼罩整个秘守家。 幸运的是,他的忧虑并未马上成真。 然而十三夜参礼的怪事发生之后,斧高亲眼看到了甲子婆不知何故悄悄送饭菜到不启仓的可疑举动。不,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那个可怕的玩意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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