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六岁，莉兹四岁。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在贝蒂的花园里待一下午。他带着纸做的王冠，她穿着粉红色的短裙。

天气晴朗了整整两个星期，最后那一天，莉兹把一本老版本的《不老泉》放在欧文的膝盖上。

“你这是干什么？”欧文问。

“是故事书吗？”莉兹甜甜地笑着，露出新长出来的乳齿。

“我可不想看那些你们女孩子看的傻书，”欧文说，“你自己看吧。”

莉兹决定接受欧文的建议。她拿起那本书，在面前摊开。就在这时，发生了最古怪的事情。她发现自己看不了。也许是我的眼睛，她想。她眯起眼睛看著书上的内容，可仍然没有用。

“欧文，”莉兹说，“这本书有点问题。”

“让我看看。”欧文说。他翻开书，看了一下，然后递给莉兹。“这本书没有问题。”他说。

莉兹把书贴到自己的眼睛前，然后又伸直了手臂举着它。她虽然不知道原因，却大笑了起来。她把书递给欧文：“你来试试。”

“好吧，”欧文说，“说实在的，莉兹，你真烦人。”他拿开书签，开始朗读《不老泉》，不过朗读时显然没有任何感情。“‘爸爸觉得这是——这是创造世界的另外一个计划，’杰西说，‘某个没有完全成功的计划，所以一切都变了。只有春天由于种种原因留了下来。也许爸爸说得对，我也不知道。可是你瞧……’”

莉兹打断了欧文。“欧文。”

欧文气呼呼地把书扔到一旁。“又是什么事？你既然要别人念给你听就不应该打断他。”

“欧文，”莉兹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那个游戏吗？”

“什么游戏？”

“我们当时要大得多，”莉兹说，“那时的我很大，而且每天都在长得更大，可我们的脸却从来没有任何变化。”莉兹皱眉，挤出抬头纹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那时还有一幢房子和一所学校，还有汽车、工作和狗！那时的我很老！比你还要老！一切都快得像打仗一样，而且非常艰难。”莉兹又笑了，笑声像小鸟欢快的唧啾。

欧文过了一会儿后才回答她。“我记得。”

“我想知道，”莉兹说，“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那么艰难？”

“莉兹，那只是一个愚蠢的游戏。”

“是一个愚蠢的游戏，”莉兹同意他的话，“我们不要再玩它了。”

欧文点点头。“我们不会再玩它了。”

“我觉得我……我觉得我已经……我已经死了。”莉兹哭了起来。

欧文不忍心看莉兹流泪。他抓住莉兹的胳膊。她的身体现在已经变得很小。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想。“别害怕，莉兹，”他说，“记得吗，这只是个游戏。”

“好吧，”她说，“我忘了。”

“要不要我继续给你念下去？”欧文拿起书问。

莉兹点点头，欧文开始接着念下去。

“‘可是你瞧，温尼・福斯特，我在一百零四岁前告诉你的都是实话。可我实际上只有十七岁。就我所知，我会一直保持十七岁到世界末日。’”欧文放下了手中的书，“这一章念完了。还要我念下一章吗？”

“求你了。”莉兹说，高兴地把拇指塞进自己的嘴里。

欧文叹了口气，继续念下去。“‘温尼不相信童话故事。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一根魔杖，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一个王子，也一直瞧不起她母亲的那些小精灵。于是，她坐在那里，张着嘴，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非同寻常的故事。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莉兹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美的、无忧无虑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