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艰难的60天
“能得到李开复是最好的”

世界因你不同:李开复自传  作者:李开复,范海涛

■ 遇到机遇的时候,只能自己伸出手去把握。罗曼·罗兰曾经说,“如果有人错过机会,多半不是机会没有到来,而是因为等待机会者没有看见机会到来,而且机会过来时,没有一伸手就抓住它。”我想,如果我没有主动出击去把握潜藏着的机会,很可能,我会与自己的理想失之交臂。

■ 我终于意识到,失去勇气就意味着丧失了面对挑战的机会,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让我终身悔恨。人生在世,我们要用勇气改变可以改变的事情,用胸怀接受不能改变的事情,并用智慧分辨二者的不同。

■ 人生在世时间非常短,如果你总是不敢做想做的事情,那么一生过去了,你留下来的只有悔恨,只有懊恼。我常常说追随我心,当然追随我心必须是要在负责、守信、守法的前提之下。在这个前提之下,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虽然经历风险的日子可能会比较艰难,但如果我不这样做,那蹉跎十年、二十年后我可能会后悔终生。

■ 一切都仿佛凸透镜一样,折射出人生百态。有的人坚定不移地支持你,有的人冒着自己受伤害的风险帮助你,而有的人在经历心理挣扎后退却,有的人也在这个时候做出了伤害你的决定。官司,就像一块试金石,不经意间,把人间万象顷刻检测了一遍。

■ 我想,我今天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从容面对过去,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书中所说的话,大意是“宽恕是一种拯救,它将每一个人都从往昔灾难的阴影里拯救出来,只有这样,才能与历史和解”。我想,我已经与历史和解。

我又要实现一次工作的更换,但这一次与以往的经历完全不同,我的目标非常明确:我的归宿在中国,我希望这份工作与自己的理想结合,在中国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此前,我在中国创办大学的理想没有成功,这多少让我有些沮丧。不过我慢慢地说服了自己,我虽然不能改变教育,但是我可以帮助青年成长。在寻找工作的阶段,我开始撰写一本给年轻人的励志书籍——《做最好的自己》,同时,我也在开始慢慢寻找回到中国的机会。

我相信,我的优势始终在于既理解美国公司的文化,又理解中国的国情,同时还有在中国工作的经验。因此,我相信自己很适合在跨国公司的中国子公司工作,并成为中美之间沟通的桥梁。而这个时候,一家活泼又神秘的公司进入了我的视线,这就是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Google公司。

与历史“悠久”的微软不同,年轻的Google让人感觉活力四射。2005年的Google,还是一家非常神秘的公司。他们的产品做得非常好,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在戴维·怀斯《撬动地球的Google》里,对Google有一段非常有趣的描述,“他们没有钱雇用设计师和艺术人才来设计精致的页面,所以Google的主页很简单。不过,Google清新、干净的外表一开始就得到了找寻信息的互联网用户的青睐,Google主页以白色为背景,只使用最基本的色彩,它的纯净在这个杂乱无章的世界上具有最广泛的吸引力。”

在外界,大家都知道这家公司做的搜索引擎非常好,也知道这家公司的运作就像“卡通王国”一样,里面的很多设施就如同游乐场一样让人眼花缭乱。很多去过Google办公室的人都会跑过来夸张地说,“嘿!你知道Google的人会坐在大球(健身球)上编程序吗?”或者满脸疑惑地说,“他们踩着滑板来上班呀?”除了这些,Google还雇用了著名乐队“感恩至死”的大厨来给员工们做饭。硅谷的人简直不能相信,这样毫无纪律的公司怎么可能如此成功。而“酷”、“有趣”、“散漫”成了这家公司的形容词。

那个时候,Google公司以外的人没有谁知道他们成功的秘密,他们形成了一种内部非常开放、对外十分封闭的企业文化。他们在早期甚至不想上市,因为一旦上市,财务报告就必须公开,人们就会恍然大悟“原来搜索引擎也可以赚这么多的钱啊!”因此,Google一直希望营业额再增长5倍的时候,再把他们的财富曝光。

那时曾有一个有趣的说法,说一旦有人离职去了Google,那么这个人就如同被外太空的人抓走一样,人们不再有他的消息,即使有,也不知道他在Google究竟从事什么工作。而Google创造的奇迹是,几百个团队,几千人的公司,居然没有泄露过一丝一毫的商业机密。

Google其实给风险投资家创造了巨大的投资回报。一家风险投资公司,只用基金里1%的钱投资了Google,居然获得了1 000倍的回报。因此,Google创造了一个真正的硅谷传奇。

尤其让人惊讶的是,这个传奇的创造者竟然如此年轻!Google是由斯坦福大学的两个天才拉里·佩奇(Larry Page)和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创建的。当拉里在1995年春天遇见谢尔盖的时候,他们一见如故。尽管彼此有许多不同之处,但两人之间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而且反应的能量显而易见。《撬动地球的Google》里这样描写他们的见面,“当时谢尔盖的任务是带着拉里和其他可能到斯坦福攻读博士学位的学生参观校园并熟悉其周边环境,当时的斯坦福加州校园正阳光灿烂,毫无预兆的,这两个人突然开始为一些随机的话题展开辩论。两个素昧平生的人争论得热火朝天,火花四溢,这不是很奇怪吗?”

1997年,这个以google.standford.edu为网址的引擎开始被斯坦福大学内部的学生、教师和管理人员使用。在校园里,人们对这个引擎的性能有口皆碑,它很快就流行起来。随着数据库的规模越来越大,用户数量也越来越多,他们的计算机不够用了,但没有足够的现金,所以他们只能千方百计地省钱,自己购买零部件组装机器,还在仓库里翻找没有人认领的计算机。当时,这两个天才,甚至想过把自己的专利卖掉。

不过,Google遇到了天使投资人,而且Google更为聪明地利用了互联网泡沫争抢人才。当.COM泡沫破灭,很多跑到硅谷的教授遭遇了公司倒闭和裁员,而一些创新实践者也接受了降薪加入Google。正是这些人发明创造了更廉价的数据中心,这使得需要更多资源的Google获得了持续发展的动力。

在硅谷,Google声名鹊起,从默默无闻到被人向往。硅谷的工程师们都跃跃欲试地希望去Google公司工作。凡是去过Google面试的人,都会被贴上“聪明人”的标签。而在微软,大家也使用Google的产品,人们一方面对搜索引擎是否能赚大钱表示疑惑,一方面又对Google的文化表示不可思议,他们坚信“总有一天,卡通王国的孩子们会长大,他们会知道现实世界的厉害!”

当Google在微软内部已经成为最大的假想敌时,当Google成为新闻媒体追捧的新星时,当Google的搜索技术越来越领先时,微软内部对待Google的心情也逐渐变得更加矛盾起来。

但是,每年都有成百的微软员工奔赴新东家Google。

如同探险,很多去了Google的朋友,都有一种释放的喜悦写在脸上。一些朋友见了我,都会一改以往憔悴面色,神采奕奕地说,“开复,来Google吧,这里很有意思!”“是吗?”“嗯,这里的工作简直像打游戏那么有趣!”那些去了Google公司的人,似乎都把工作当作了一种享受。

除此之外,在硅谷,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有Google公司“自由+透明”的价值文化,每个人可以自己选择做什么,然后按照相同的兴趣结合成一个个的团队。每个人考虑的重点都是如何能让公司更好、如何做出对用户有意义的产品,而不是如何扩张自己的帝国。每个人都是透明的,没有秘密,更没有“三角沟通”。

有一个故事流传很广:一个员工刚加入Google,但是他找不到一间办公室有空座位,于是就直接搬进了CEO艾瑞克·施密特的办公室,艾瑞克面露难色,小声地对这位员工说,“你要不要去问问别人,看还有没有别的选择?”那个员工出去晃了一圈,回来说:“我到处去问了,他们都说我就坐这儿最好。”于是,这位员工和施密特共用一间办公室,时间长达半年。在这半年间,Google正处在上市的过程中,每次施密特接到和上市有关的机密电话,都只有跑到室外去打。半年后,Google终于买了新办公大楼,施密特刻意挑选了一个面积非常小的办公室,根本不可能容纳第二个人,他这才终于得到了清净。这样的故事,在别的公司可能只是“奇闻轶事”,但对于Google来说,却是确有其事。

最让我震撼的是Google对公众利益的态度。Google上市时,坚持让股民直接买Google的股票,而不是由大投资银行分配给大户,这种做法得罪了不少投资银行,但却得到了民众的好评。Google是一家先让用户满意,然后再考虑赚钱,如果不赚钱也没有关系的公司。Google大部分的软件和服务都是免费的,而且许多软件和服务虽然推出多年却仍没有找到好的商业模式,但只要用户觉得有用,Google就会继续做下去。这种对商场上惯有的“唯利是图”作风的摒弃,赢得了用户的心,这也是让我尊敬的一种难能可贵的信念。

当“卡通王国”的神话在硅谷不断上演时,一个和Google有关的工作机会出现了。

2005年5月的一天,我随意地打开新浪网,一个标题映入我的眼帘,“Google在中国将大有作为!”打开这个专题网页,我知道Google已经在中国购买了google.cn的域名,也准备在上海开设办公室了。

回到中国,去一家很酷的公司,做一项创始的工作——面前的新闻正在告诉我,这就是三者最好的结合,这样的机会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吗?

当我看到Google准备进入中国市场时,浮现在我脑海的就是我给大学生的第三封信中写到的:“当你对某个领域感兴趣时,你会在走路、上课或洗澡时都对它念念不忘,你在该领域内就更容易取得成功。更进一步,如果你对该领域有激情,你就可能为它废寝忘食,连睡觉时想起一个主意,都会跳起来。”这种对工作的热情是最让我激动的。

遇到机遇的时候,只能自己伸出手去把握。罗曼·罗兰曾经说,“如果有人错过机会,多半不是机会没有到来,而是因为等待机会者没有看见机会到来,而且机会过来时,没有一伸手就抓住它。”我想,如果我没有主动出击去把握潜藏着的机会,很可能,我会与自己的理想失之交臂。

我没有等,而是主动在网上搜索了Google总裁艾瑞克·施密特的电子邮箱地址,发出了我希望加盟Google的意愿。我表明了我愿意去中国工作,我知道,这是一次“追随我心”的行动。

没有想到,当天晚上,效率奇高的Google就伸出了橄榄枝。一个叫艾伦·尤斯塔斯(Alan Eustace)的高管打通了我的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如沐春风的声音:“开复,我很惊讶,你居然对我们有兴趣。我们接到你的邮件非常高兴。其实,我们一直在研究你的背景,觉得你曾经在中国工作过,创建的微软亚洲研究院是个奇迹,你在多个公司从事过研究和开发的工作,所以我们的内部也讨论过,大家一致认为‘能得到李开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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