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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世界因你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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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大学生是非常优秀的,但我却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他们的内心困惑。面对着望子成龙的父母、应试教育体制束缚下的学校和老师、急功近利的社会心态,这些都让他们很多人在路途中陷于迷失。 ■ 所以,每每离开高校我都会暗自感叹:“是否可能有这么一天,校长引以自豪地是该校聘用的那些学识渊博、声名卓著的大师,而非华丽的大楼;校长激情畅谈地是无私的教育理想,而非大而无当的校园?是否还能有这么一天,高校里走出的每一个毕业生都是能得到21世纪企业认可的人才,而不是总是徘徊在失业边缘的‘待业者’?” ■ 最富有的人不是拥有最多的人,而是需求最少的人。(The richest man is not the one who has the most,but the one who needs the least.) ■ 在过去的20年,我有幸在乔布斯、盖茨、施密特等身边学习成长,我有幸在PC时代历经苹果、微软,我有幸在互联网时代历经谷歌,我有幸看到三个世界一流的公司的成长、成功,我有幸在美国硅谷和中国的中关村崛起时,在这两个地方做过最有创意的工作。这些职业经验才是我最有价值的资产,我非常希望能够把这些资产传授给中国青年。 ■ 我想,帮助更多的中国青年实现创业梦想应该是有意义、有影响力的一件事,而且是我帮助中国大学生的延续。 ■ 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我希望活得深刻,并汲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然后从中学习,以免让我在生命终结时,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活过。 2009年4月18日,我像以往那样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伴我一起出行的还是那个“新秀丽”的蓝色超大旅行箱。这个旅行箱伴随我游走了大半个中国,行程达数十万公里。我总像打仗般地穿梭在中国的各大高校,和莘莘学子进行演讲交流。每一次的日程都超乎想象的紧张,我经常披星戴月地辗转奔波于多个城市。 一直帮我组织高校演讲的《大学生》杂志社的编辑王肇辉总把这种奔波笑称为挑战身体极限的活动,而我也因此得到一个外号——“铁人”。这种活动我已经坚持了10年,在我担任谷歌中国区全球副总裁和中国区的总裁期间,我幸运地拥有“20%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业,而我将这些时间全部用在我所钟情的大学生工作上。 仅在2009年4月18日到4月26日这8天的时间内,我就和同伴辗转于成都、厦门和南宁三个城市,我分别在成都的四川师范大学、雅安的四川农业大学、厦门市的厦门大学和集美大学、南宁市的广西大学和广西民族大学做了6场励志演讲。演讲的内容全部为公益性质,题目分别是《我学,我成长》以及《成长的十个启发》。 每到一处,我都能看到风华正茂的大学生洋溢着热情与渴望的眼神。我知道,他们是千千万万家长们心中的希望,更是中国未来的希望。他们正在经历着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阶段,但社会中的种种浮躁往往与他们内心的理想发生严重冲撞,他们难免总是会感到迷茫和失望。因此,在每一次演讲中,我都会把大学生成长中的常见问题以故事和案例的形式讲出来,并把我自己所经历的成功和失败一一告知,并和他们分享我的种种感悟。 我希望他们能够通过我的演讲而有所启发,然后找到自身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我和中国的大学生感情如此之深?为什么我能将这项工作坚持10年,并希望将其作为终生的事业? 与其说是机缘巧合,还不如说这是命中注定。2000年,我在微软中国研究院工作,当时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要招聘大量学生到微软工作,这算是我与中国学生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当时有很多学生都希望能到微软研究院做暑期工,正由于如此,我才有机会了解到他们内心深处的很多想法。 我至今还忘不了和一个暑期工的谈话。这个学生来自中国数一数二的名校,他一直想就未来的规划和我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于是我们坐在微软中国研究院的一间小会议室里交谈起来。他说:“开复,我希望自己能像您一样成功。而根据我的理解,成功就是管人,管人这件事很过瘾。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走上管理者的岗位呢?” 我没有想到,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对成功的认识竟是如此片面和肤浅。他的想法折射出的是中国社会由来已久的通病,那就是希望每个人都按照同一个模式发展,在衡量个人成功时采用的也是一元化的标准:在学校看成绩,进入社会看名利。 渐渐的,我发现,持上述观点的学生不在少数。许多同学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把成功与财富、地位和权力画上等号。 归根结底,这种现象反映出的是中国学生在价值取向上的迷茫。而他们在多元社会里各种价值观的冲击下逐渐丧失了独立的判断力,并逐渐背离了正确的价值观。他们期望通过简单地复制别人的成功之路而快速致富,盲目地追随某种社会风潮,并被名利的诱惑蒙蔽了自己的内心。 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内心非常焦虑。中国的大学生是非常优秀的,但我却越来越多地感受到他们内心的困惑。望子成龙的父母、应试教育体制束缚下的学校和老师、急功近利的社会心态,这些都让他们很多人在成长之路上陷于迷失。 那段时间,我的内心在反复思考着这样一件事:“近百年来,中国青年终于能够接受先进完整的教育,能够有条件专心读书并成为时代的骄子,他们理应成为融会中西的精英。但可惜的是,他们虽然有幸出生在自由选择的时代,但时代并没有赋予他们选择的智慧!” 从那段时间开始,我就开始反复叩问自己的内心:是否应该马上开始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理想?当一些好心人听到我有这样的想法时,都竭力劝阻我,因为他们担心我会被别人指责为“多管闲事”和“好为人师”。 但最终我摒弃了这些顾虑,因为我想起了父亲一直以来的梦想。 尽管父亲李天民的后半生在台湾度过,但他从来没有忘记祖国大陆。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里,我经常在医院里陪伴他。那时,他每天都对我说:如果能回大陆去看一看该多好!看到父亲日渐憔悴的脸庞,我知道,这个简单的愿望已经无法实现了,我痛不可抑。有一天早上,他醒来就告诉我,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在水面捡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字——“中华之恋”。 我知道父亲忧国忧民之心终生不渝,这个梦就是他故土情长的感情宣泄。我知道父亲有一个愿望还未达成,那就是写一本书,名字叫作《中国人未来的希望》。在病床前,我曾告诉父亲:“我会完成您的愿望,早日将那本书出版,您放心吧!”但那时的父亲只能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我。后来姐姐告诉我,父亲一直希望我能够帮助他做完未竟的事业。 在看到中国大学生的迷茫后,我想起了父亲多年未了的愿望,我内心的那种使命感也油然而生。寻找中国人未来的希望,帮助中国年轻人的成长,这不就是背负父命的我应该做出的决定?中国大学生未来的希望,不也正决定着中国人未来的希望? 在那一刻,我充分感受到了内心最真实愿望的激荡。作为一个有机会融汇中西文化的华人学者,作为一个充分体验西方文化的炎黄子孙,我应该尽我所能,在帮助中国青年远离困惑、步入卓越的过程中有所行动;我也应该根据自己在指导青年学生的过程中积累的经验,为其他致力于发展中国教育事业的人提供有益的借鉴和帮助。 所以,自2000年开始,我就遵循内心的选择,撰写了《给中国学生的第一封信——从诚信谈起》。 从这封信开始,我与中国大学生的不了情缘就此结成。在这个过程中,我深切感受到他们对这种价值观指导的迫切需要,这也让我欣慰自己当时没有轻易放弃。 我后来坚持每年都到全国的各个高校做巡回演讲,报告超过300场,内容涉及纯学术的计算机研究,也涵盖科学、教育和人文的关系,然而更多的则是集中在有关中国大学生如何做人和做事方面。我从此更投入地写了第二封信、第三封信,一直到第七封信,也正是从这封信开始,我有了创办私立大学,试图改变教育的念头,之后我又建立了“我学网”,出版了三本针对大学生的书籍,希望通过这些形式来给学生以及教育界一些启示。 网络的便捷让我与大学生的沟通也变得更加直接。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在家人还在甜梦中酣睡未醒的清晨,在人群川流不息的候机厅里,我就像一个超级“网虫”,习惯性地抓住能够进入互联网的任何时机,打开页面,阅读一个又一个的提问,并耐心仔细地提出我的观点和建议。我知道,那些或单纯或尖锐,或轻松或沉重的问题中,都包含着青年学生对我的期待和信任;我也知道,我无法为所有问题都提供一个完美且一劳永逸的终极解决方案。然而,这一代青年的勃勃生机总是带给我深深的感动和喜悦,我也始终相信,只要能够分担他们的困惑和焦虑,我的付出就是有价值和有意义的。 直到今天,当我面对一代又一代的大学生时,我能从内心感觉到他们正在逐渐成长。我已远离教职多年,但现在却成为众多青年学生口中的“开复老师”。我得到信任的原因并非由于我个人在某方面的小小成功,而是源于我年复一年不倦的付出。 在行走中国的路途中,我深深地感到,大学生内心的困惑依然存在,他们中的很多人依然还迷失在“一元化”成功法则中,面对这个浮躁喧哗的世界经常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我也知道,自己就算坚持不懈地努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很难从源头解除他们的困惑。尽管这样,我依然希望自己用一种愚公移山的精神坚持下去,我一直秉持着我的初衷,那就是100个人中哪怕只有一个人从我的观点中受益,那我的付出也就比任何工作都有价值。 因为正是他们,代表着中国人未来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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