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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斯顿庄园惨案首相绑架案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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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人出城离开了几天,回来时看见波洛正在收拾他的小旅行箱。 “正好,黑斯廷斯,我还怕你赶不及回来陪我呢。” “这么说,你有案子要出去办?” “是的,不过我必须承认,从表面上看,这个案子似乎不太好办。北方联合保险公司委托我调查马尔特拉瓦斯先生的死因,这个人几周前在这家公司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投了总额五万五千英镑的保险。” “哦?”我更加饶有兴致地问道。 “当然了,合同里有通常的自杀条款。如果受保人一年内自杀,是不赔付保险金的。公司的医生当时给马尔特拉瓦斯先生做了体检,尽管他的身体已不如巅峰时期,但也相当健康。然而在星期三——也就是前天——人们发现他倒在了家中的地上,在埃塞克斯[埃塞克斯:英国东南部的一个郡]的马斯顿庄园。据说死因是某种内出血。这件事本来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有恶意谣言称马尔特拉瓦斯先生近期的财务状况堪忧,北方联合公司也查明死者已经濒临破产,这一点千真万确。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大为不同。马尔特拉瓦斯有个年轻漂亮的妻子,据说他为了交付保费,筹集了力所能及的全部现金,想在死前为他的妻子留下一笔钱,然后就自杀了。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总之,我一个在北方联合公司当主管的朋友——阿尔弗雷德·赖特——委托我查明案情。不过我也跟他说了,成功的把握不大。假如死因是心力衰竭,情况可能还乐观一些,因为那往往只是因为社区医生没能找出真正的死因。但是有出血症状的话,死因无非就那么几种。不过,我们还是做些必要的调查吧。黑斯廷斯,你有五分钟整理行装,然后我们坐出租车去利物浦街。” 大约一小时之后,我们从大东部铁路的火车上下来,到了马斯顿利站。从车站咨询处了解到马斯顿庄园距离这里一英里左右。波洛决定步行,我们就沿着主干道往前走。 “我们的行动计划是怎样的?”我问。 “首先去拜访医生。我确认过了,马斯顿利只有一名医生,就是拉尔夫·伯纳德医生。啊,我们已经到他家了。” 这座房子是那种高级村舍,位于这条路稍远一点的地方。门上的铜牌上有医生的名字。我们沿着小路走过去,按响了门铃。 事实证明我们的到访还是幸运的。正值医生的问诊时间,而此时并没有病人候诊。伯纳德医生是位上了年纪的男子,肩膀高耸,弯着腰,言谈举止让人感到几分愉快。 波洛做了自我介绍,说明来意,又补充说受保险公司所托一定要彻底查清这个案子。 “当然,当然,”伯纳德医生含糊地说,“我猜啊,他这么富有的人,一定给自己投了一大笔金额的保险吧?” “你认为他是个富人吗,医生?” 医生看上去相当惊讶。 “他不是吗?他有两辆车,你知道吧,而且他的马斯顿庄园相当庞大,维修费用一定也不低,即使我相信他买的时候很便宜。” “据我所知,他近来的损失惨重。”波洛仔细看着医生说道。 然而,后者只是难过地摇了摇头。 “是吗?确实是。那他妻子幸运地得到他的人身保险金了。一个非常年轻漂亮有魅力的人,但是因这次的灾祸变得极度神经质。神经极度紧张,可怜的人啊。我已经尽我所能为她调理了,但是无疑她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你最近给马尔特拉瓦斯先生看过病吗?” “尊敬的先生,我从没给他看过病。” “什么?” “我知道马尔特拉瓦斯先生是名基督教科学派成员——之类的。” “但你验过他的尸体?” “确实是。我是被一个园丁叫过去的。” “那么死因清楚了吗?” “一清二楚。嘴唇上有血,但大部分出血都是发生在体内。” “他一直躺在事发地点没动过吗?” “是的,尸体没人碰过。他躺在一个小花园的边上。显然他出来是要打白嘴鸦,有把小型鸟枪落在他旁边。出血肯定是一瞬间发生的。毫无疑问是胃溃疡。” “确定不是被枪杀的吗,嗯?” “尊敬的先生!” “请原谅我,”波洛谦逊地说,“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最近一起谋杀案中,医生起初给出的结论是心力衰竭——而当地警员查明头部有一处子弹射穿的枪伤后,结论就变了!” “你们在马尔特拉瓦斯先生的尸体上找不到任何枪伤,”伯纳德医生冷淡地说,“好了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 我们心领神会。 “早安,医生,非常感谢你如此诚恳地回答我们的问题。顺便问下,你认为没必要解剖吗?” “当然不用了。”医生变得非常生气,“死因很清楚了,而且就职业看法而言,我认为没必要再让死者家属过分悲痛。” 接着医生转身,突然在我们面前把门关上了。 “你对伯纳德医生怎么看,黑斯廷斯?”波洛在我们依照计划去庄园的路上问我。 “真是头老倔驴。” “太准确了。你对人性的评价总是那么深刻,我的朋友。” 我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而他似乎十分严肃。可是他眼睛闪烁了一下,狡黠地补充道: “也就是说,那位夫人想必非常美丽!”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当我们到达庄园时,为我们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仆。波洛递给她名片和保险公司给马尔特拉瓦斯夫人的信。她把我们领进一间小的晨间起居室里,然后退下告知女主人我们的到来。等了十分钟左右,门开了,一位身材苗条、穿着丧服的寡妇站在门口。 “您是波洛先生?”她犹豫着问道。 “夫人!”波洛优雅地站起身,快步走向她,“非常抱歉以这种方式打扰你。不过我也是无可奈何,这些事——他们一点都不懂得怜悯。” 马尔特拉瓦斯夫人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一把椅子上。她眼睛都哭红了,不过暂时的面容不整无法掩盖她那非凡的美貌。她有二十七八岁,皮肤非常白皙,长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嘴噘起来显得那么可爱。 “是有关我丈夫保险的事,对吗?但是一定要现在打扰我吗——太急了吧?” “振作起来,亲爱的夫人。振作起来吧!你也知道,你丈夫前不久买了一笔大额人身保险,这种情况下公司总是要彻底弄明白一些细节。他们委托我为他们办这事。你可以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在处理这件事时不让你太讨厌。你愿意给我简单重述一下星期三发生的那件伤心事吗?” “当时女仆来了,我正在换衣服准备吃茶点,突然一名园丁跑来,他发现——” 她的声音小到听不见。波洛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理解你。明白了!下午早些时候你见过你丈夫吗?” “午饭后就没见过了。我走到村子里去买些邮票,我想他去外面围着院子闲逛了吧。” “在打白嘴鸦,嗯?” “是,他经常带着把小型鸟枪,我在远处听到了一两声枪响。” “那把小型鸟枪现在在哪儿?” “在大厅里,我想是。” 她带我们走出房间,找到那把小型武器,递给波洛。波洛草草查看了一番。 “开了两枪,我知道了,”他看了看,又递还回去,“那么现在,夫人,我是否可以看看——” 他机智地收住了话。 “仆人会带您去。”她扭过头去低声说。 女仆被招呼进来,带波洛上楼去。我留下来和这位不幸的美女在一起,不知是该说话还是该保持沉默。我试着说上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但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应着。没过几分钟,波洛就回到我们这边来了。 “谢谢你的款待,夫人。我认为在这件事上无须再打扰你了。顺便问下,你了解你丈夫的财务状况吗?” 她摇了摇头。 “一无所知。我对生意上的事非常迟钝。” “我懂了。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决定投一大笔人身保险喽?他之前从没那么做过,据我所知。” “嗯,我们结婚才一年多。但是他投保大概是因为他一心觉得活不长了。他对自己的死亡有种强烈的预感。我猜他已经出现过了内出血的症状,而且他知道再犯一次便会致命。我尽力消除他这些阴郁的恐惧,但都徒劳无功。唉,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她泪眼婆娑,郑重地和我们道别。波洛做了个他特有的手势道别,我们就一起来到了车道上。 “好吧,就这样了!回伦敦吧,我的朋友,这个老鼠洞里没有发现老鼠。另外——” “另外什么?” “有一点矛盾的地方,就是这样!你注意到了吗?没有吗?也是,生活充满了矛盾,那个人肯定不是自杀——没有能让嘴里溢满血的毒药。不,不,我必须尊重摆在这里清楚明白的事实——这是谁?” 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顺着车道朝我们走来。他不动声色地从我们身边经过,但我注意到他长得并不难看。他脸庞瘦削,皮肤呈古铜色,证明他在热带地区生活过。一个扫落叶的园丁在工作之余休息了一会儿,波洛迅速跑到他跟前。 “麻烦你告诉我,那位先生是谁?你认识他吗?”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先生,不过我肯定听说过。他上星期在这里住了一晚。是星期二。” “快,我的朋友,我们跟上他。” 我们在车道上快步跟上那个远去的身影。在房子旁边的露台上,可以瞥见一位穿黑袍的人,我们的目标拐了个弯,我们跟在他后面,所以正好目睹了这次会面。 马尔特拉瓦斯夫人差点没站稳,她的脸明显变得煞白。 “你,”她喘着粗气,“我以为你在船上,在去东非的途中?” “我从律师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因而耽搁了。”那个年轻人解释道,“我的老伯父在苏格兰意外去世,给我留下了点钱。我想了想,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取消行程比较好。然后我从报纸上看到了这个坏消息,就过来看看我能做点什么。你也许会需要人手,帮忙照看一些事。” 就在这时,他们发觉了我们在那里。波洛走向前,一再道歉并解释他把手杖落在了大厅里。马尔特拉瓦斯夫人做了必要的引见,看起来相当不情愿。 “这是波洛先生,这是布莱克上尉。” 聊了几分钟,波洛得知了布莱克上尉住在安科尔旅馆的事实。我们没找到丢失的手杖(这不足为奇),波洛连说了几句抱歉,我们就离开了。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村庄里,波洛则径直朝安科尔旅馆走去。 “我们就在这里安顿下来,等着我们的上尉朋友回来吧。”他说道,“你记不记得我强调过我们要坐第一班火车回伦敦这一点?可能你以为我是说真的,但并不是。你注意到马尔特拉瓦斯夫人见到年轻的布莱克时的脸色了吗?她明显大吃一惊,而他——好吧,他非常忠诚,你不这样认为吗?他星期二晚上在这里——马尔特拉瓦斯先生死的前一天。我们必须调查一下布莱克上尉的行动,黑斯廷斯。” 大约过了半小时,我们发现目标正在接近旅馆。波洛走出去和他搭话,不一会儿就把他领到了我们的房间里。 “我跟布莱克上尉说了我们来这儿的任务,”他向我解释道,又转而对布莱克上尉说,“你能理解吧,上尉先生,我希望了解马尔特拉瓦斯先生临死前的心理状态,又不愿问太多令人痛苦的问题,让马尔特拉瓦斯夫人感到过度悲痛。而你正巧在事发前一天在场,能给我们同样有价值的信息。” “我会尽我所能帮您的,我保证。”这位年轻的军人回答说,“但我没注意到任何异常之处。您知道,尽管马尔特拉瓦斯一家和我家是至交,但我个人对他不太了解。” “你来到这里——是什么时候?” “星期二下午。我星期三一大早就进了城,因为船大约十二点从蒂尔伯里驶出。但我得到了一些消息,于是改变了计划。您大概也听见了,就像我跟马尔特拉瓦斯夫人解释的那样。” “你要回东非去,我听说?” “是的。我从战争一开始就在那边了,那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果然如此。那么星期二的晚餐上你们谈论了些什么呢?” “哦,我也说不清楚。就是零零散散的日常话题吧。马尔特拉瓦斯夫妇问候了我们一家人,后来我们讨论了德国赔款的问题,马尔特拉瓦斯先生又问了许多有关东非的问题,我也给他们讲了一两个故事,我想就是这些了。” “谢谢你。” 波洛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做个小试验。你跟我们讲过了全部有意识的自我认知,我现在想考查一下你潜意识的自我。” “心理分析之类的吗?”布莱克说,能看出他有点紧张。 “哦,不是,”波洛鼓励他说,“你瞧,是这样的,我对你说一个词,你用另一个词作答,以此类推。要你的第一反应,任何词语都行。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布莱克慢慢地说,不过他表情有点不自然。 “请记下这些词,黑斯廷斯。”波洛说。然后他从兜里掏出怀表样式的大手表,放在桌上他这一侧,“我们开始吧。白天。” 片刻停顿后,布莱克回答说: “夜晚。” 随着波洛继续进行,他回答得越来越快了。 “名称。”波洛说。 “地点。” “伯纳德。” “萧。” “星期二。” “晚餐。” “旅行。” “船。” “国家。” “乌干达。” “故事。” “狮子。” “鸟枪。” “农场。” “射击。” “自杀。” “大象。” “象牙。” “金钱。” “律师。” “谢谢你,布莱克上尉。过半小时后我可能需要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位年轻的军人好奇地看着他,擦了下额头站起来。 “那么现在,黑斯廷斯,”波洛关上门后笑着问我,“一切都明白了,不是吗?”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你从这一系列词语里看不出什么吗?” 我详细查看了一遍,但不得不摇了摇头。 “我来帮帮你吧。首先,布莱克在规定时间限制下回答得不错,没有停顿,因此我们可以认为他没有故意隐瞒。‘白天’对‘夜晚’和‘地点’对‘名称’是正常的关联。我从‘伯纳德’开始做起了文章,这个词可能暗示出他究竟有没有碰到过当地那位医生。显然他没见过。在我们先前谈话的影响下,他用‘晚餐’回应了我说的‘星期二’,而‘旅行’和‘国家’对应的则是‘船’和‘乌干达’。这清楚地表明了去往海外的行程比来这里重要。‘故事’让他回想起在晚餐时讲的关于‘狮子’的故事。我继续说‘鸟枪’,他回答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词‘农场’。当我说‘射击’时,他马上回答‘自杀’。中间的关联似乎变得明朗了。他认识的一个人在农场的某个地方用鸟枪自杀了。记住,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晚餐时讲的故事上面。我觉得如果我叫布莱克上尉回来,让他重复他星期二晚上在餐桌上讲的那个自杀的故事,你就会认可我描绘得比较接近实际情况了。” 布莱克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足够坦承。 “是的,仔细想来,我是跟他们讲过那个故事。有个小伙子在农场举枪自尽了。用鸟枪打的,穿过上腭,子弹留在了脑袋里。医生们一直苦苦思索——死者除了嘴唇上有点血迹之外没有表现出其他异样。但是怎么——” “怎么和马尔特拉瓦斯先生的事有关系吗?你不知道吧,我猜,他被发现时旁边有把鸟枪。” “您是说我的故事促使他——哦,这可太吓人了!” “别自寻苦恼了——也许是这样,也许有其他可能。嗯,我必须给伦敦打个电话。” 波洛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然后若有所思地回来了。下午他撇开我,独自出去了,直到晚上七点钟才回来,叫嚷着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把消息告诉那位年轻的寡妇。我对她的同情心又不自觉地泛滥起来。她身无分文,又发现丈夫为了确保她将来的生活而自杀,这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之重。然而我私下里抱有希望,那个年轻的布莱克也许可以在她悲痛初期过后安抚好她。显然他对她非常仰慕。 我们拜访这位女士的过程可真是痛苦。她强烈拒绝接受波洛摆出的事实,最后当她终于相信时痛哭流涕。尸检也证实了我们的怀疑。波洛对这位可怜的女士表示非常抱歉,但他毕竟受雇于保险公司,又能如何?当他准备离开时,轻轻地对马尔特拉瓦斯夫人说: “夫人,你比任何人都更应该懂得死亡是不存在的吧!” “您是什么意思?”她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睁得老大。 “你从没参加过任何降神术的集会吗?你是信通灵的,对吧。” “我的确听人说过通灵的事。但您是不信降神术的,没错吧?” “夫人,我见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你知道他们说村庄里这所房子闹鬼吧?” 她点头,此时女仆通报说晚餐准备好了。 “你们何不留下来吃些东西呢?” 我们欣然接受了,我感觉我们的存在虽然没能使她完全远离悲伤,但还是能帮她分散一点注意力。 我们刚喝完汤,这时从门外传来一声尖叫,还有打碎餐具的声音。女仆站在那儿,手放在胸前。 “有个人站在走廊里。” 波洛冲了出去,很快又回来。 “没有人啊。” “没人吗,先生?”女仆有气无力地说,“哦,真是吓我一跳!” “怎么回事?” 她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了。 “我以为……我以为是主人……看起来像他。” 我看见马尔特拉瓦斯夫人吓得不轻,又联想到了古老的迷信中讲过,自杀的人是不会安息的。我相信她也想到了这点。过了一会儿,她抓住波洛的胳膊尖叫起来。 “您听到声音了吗?敲了三下窗户?他经过房子时总是像这样敲。” “常春藤,”我叫道,“是常春藤碰到了窗格。” 不过我们都感觉有点恐怖。女仆明显紧张不安,吃完饭后马尔特拉瓦斯夫人恳求波洛不要马上离去。无疑,她非常害怕独自一人留下来。我们坐在那间小晨房里,风刮起来了,阴森森地绕着房子呼啸不已。门闩有两次被吹掉了,门被缓慢地吹开,每次她都吓得喘着粗气,紧靠向我。 “啊,这门,它被施了魔法!”波洛终于怒吼起来。他站起来再一次关上门,然后插入钥匙在锁眼里转动。“我把它锁上,像这样!” “别那么做,”她气喘吁吁地说,“假如现在门打开了的话——” 话音刚落,就发生了不可能的事。上了锁的门晃晃悠悠地慢慢打开了。从我坐的位置看不见走廊,但她和波洛正面对走廊。她转向波洛的同时长声尖叫起来。 “您看见他——在走廊里了吗?”她大声说。 他盯着她那张茫然的脸看,接着摇了摇头。 “我看见他了——我丈夫——您也一定看见了吧?” “夫人,我什么也没看见。你身体不舒服吧?精神太紧张了……” “我好得很,我——哦,上帝!” 突然,灯毫无征兆地晃动着熄灭了。黑暗之中传来三下很响的敲击声。我能听见马尔特拉瓦斯夫人在呻吟。 然后——我看到了! 先前我们在楼上的卧床上见到过的那个人站在走廊里,闪烁着幽灵般模糊的光亮。他嘴唇上有血,伸出右手向前指着。突然手里好像发出一束亮光。这束光越过波洛和我,落在马尔特拉瓦斯夫人身上。我看到她吓得发白的脸,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我的天哪,波洛!”我叫道,“看她的手,她的右手。全都红了!” 她自己看了看,瞬间瘫倒在地板上。 “血,”她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没错,是血。我杀了他。是我干的。他演示给我看,于是我就把手放在扳机上按下了它。从他手里救救我——救救我吧!他回来了!” 她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开灯。”波洛立刻说。 灯不可思议地亮了起来。 “就是这样,”他继续说,“你听到了吧,黑斯廷斯?还有你呢,埃弗雷特?哦,顺便说下,这位是埃弗雷特先生,一名戏剧业里相当出色的演员。我下午给他打的电话。他妆化得不错,不是吗?太像死者了,他用袖珍手电筒和必要的磷光制造出所需的效果。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碰她的右手,黑斯廷斯。是用红色颜料涂成那样的。灯光熄灭时我握住了她的手,你瞧。顺便说下,我们千万别误了火车。贾普督察在窗外呢。一个糟糕的夜晚——不过他可以时不时地用敲打窗户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你看,”我们疾速在风雨中穿行时,波洛接着说,“其中有一点矛盾的地方。医生似乎认为死者是基督教科学派的成员,而除了马尔特拉瓦斯夫人,还有谁能够给他留下这种印象呢?但是她告诉我们,马尔特拉瓦斯先生一直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忧虑不已。另外,她为什么对年轻人布莱克的出现那么惊讶?最后一点,尽管我知道女人在悼念丈夫时按照惯例要穿着体面一点,但眼皮上的胭脂红涂得那么重,我总不能毫不在意吧!你没观察到这些吧,黑斯廷斯?没有吗?就像我总跟你讲的,你对什么都视而不见! “嗯,就是如此。有两种可能。布莱克的故事是给了马尔特拉瓦斯先生启发,想到了独创性的自杀方法呢,还是让其他听众,比如妻子,发现了一种同样具有独创性的谋杀方法呢?我倾向于后一种观点。用这种方法自杀,他很可能不得不用脚趾扣动扳机——或者至少我是这么想的。这样一来,我们几乎一定会听说马尔特拉瓦斯被发现时一只靴子没穿在脚上。像这种奇怪的细节人是不会忘记的。 “不,如我所说,我倾向于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而不是自杀,但我发现我的说法没有证据支撑。因此今晚你看到了那出精心策划的小型喜剧。”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完全明白行凶的来龙去脉。”我说。 “让我们从头说起吧。有位狡猾又精明的女性了解到她丈夫濒临破产,她嫁给他只是为了钱,并不喜欢这位年老的另一半。她引诱他投了一笔大额人身保险,然后开始琢磨用什么方法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抓住了一个偶然的机会——那位年轻的军人讲了个奇怪的故事。第二天下午,当她以为上尉先生在公海之上了,她就和丈夫在院子周围闲逛。‘昨晚讲的故事真够稀奇的!’她说,‘人能那样把自己杀死吗?如果可行给我演示一下吧!’那个可怜的傻瓜——他就给她演示了。他把步枪的枪口一端放进嘴里。她弯下腰去,把手指放在扳机上,朝他笑了起来。‘那现在,先生,’她用调皮的语气说,‘假如我扣动扳机呢?’ “于是——于是,黑斯廷斯——她真的扣动了扳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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