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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小木屋事件死亡草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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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一些事。”珍妮·赫利尔说道。 她那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就像一个孩子在渴望得到别人的肯定。正是这种微笑每晚都打动了无数的伦敦观众,也给摄影师们带来了滚滚财源。 “事情发生在,”她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我的一个朋友身上。” 大家都嚷着鼓励她说下去,但语气里都透着一丝虚伪。班特里上校、班特里太太、亨利·克利瑟林爵士、劳埃德大夫和老马普尔小姐都确信珍妮所谓的“朋友”其实就是她自己。她不太可能会关心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更不用说记住了。 “我的朋友,”珍妮接着说道,“(我不想提她的名字)是个女演员,一个非常知名的女演员。” 没人流露出惊讶之情。亨利·克利瑟林爵士暗自思量道:“真想看看要几句话之后,她会忘了编下去,把‘她’终于说成‘我’?” “我的朋友去外省巡回演出……那是一两年前的事了。我想我最好不要把那个地方的名字说出来。那是一个离伦敦不远的河滨小镇。我把它叫做……” 她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看来即便只是取个简单的名字也太难为她了。亨利爵士出来救场了。 “我们叫它‘瑞沃贝里’怎么样?”他认真地建议道。 “啊,好的,太好了。‘瑞沃贝里’,我得记住这个名字。嗯,就像我说的那样,这位……我的朋友……和她的陪同人员一起到了瑞沃贝里。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她又皱起了眉头。 “这太难了,”她抱怨道,“要达到你们的要求实在是太难了。各种事搅和在一起,我可能会把不该放在前面讲的先讲了。” “你讲得很好,”劳埃德大夫鼓励道,“接着说。” “嗯,发生了一件怪事。我的朋友接到了警察局的传唤。于是她就去了。好像是河边的一座小木屋里刚刚发生了一起盗窃案,警察抓住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他向警察讲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故事。于是,警察传唤了她。 “她以前从未进过警察局,但他们对她很友好……真是非常好。” “他们会的,我敢肯定。”亨利爵士说道。 “那位警佐……我想他是位警佐……也可能是位警督,拉了把椅子请她坐下并向她说明了情况。当然,我马上就发现那是一场误会……” “啊哈,”亨利爵士想道,“‘我’。终于来了。我想她也就坚持到这儿了。” “我朋友是那么说的。”珍妮接着说道,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自我暴露了。“她跟他们解释说,她一直和她的替补演员一起在旅馆中排练,而她连听都没听说过福克纳先生这个人。然后那位警佐说道:‘赫……’” 她停了下来,满脸通红。 “赫尔曼小姐。”亨利爵士冲她眨了眨眼提议道。 “是的……是的,就这个名字吧。谢谢。那位警佐说道:‘好吧,赫尔曼小姐,既然您一直待在布里吉旅馆,我想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他问我是否反对与那个年轻人对质……还是该怎么说?我不记得了。” “怎么说不要紧。”亨利爵士安慰道。 “不管该怎么说吧,就是与那个年轻人碰面。于是我说道,‘当然没问题。’然后他们就把那个年轻人带了过来,向他介绍道,‘这是赫利尔小姐,’然后……噢!”珍妮张口结舌地停了下来。 “没关系的,亲爱的,”马普尔小姐安慰道,“我们本来也肯定会那么猜的,你知道的。再说你又没有把真正的地名和其他敏感的信息告诉我们。” “好吧,”珍妮说道,“我本来打算把它当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来讲的。但那太难了,不是吗?我是说讲着讲着就会忘了。” 大家都安慰她说那的确很难,得到一番安慰重新放松下来之后,她继续讲述起那个与她有些微妙联系的故事来。 “他是个漂亮的男人,相当漂亮,年轻,有一头泛红的头发。看到我的时候,他张大了嘴。那位警佐说道:‘是这位女士吗?’他说道:‘不,不是的。我真是头蠢驴。’我对他微微一笑说没关系的。” “我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亨利爵士说道。 珍妮·赫利尔又皱起了眉头。 “让我想想……接下去该从哪儿开始讲比较好呢?” “我想你该告诉我们整件事是怎么回事,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道,语气是那样温和,没人能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我是说,那个年轻人误会什么了?还有那桩盗窃案又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珍妮说道,“嗯,那个年轻人名叫莱斯利·福克纳,他写了一出戏。实际上,他曾写过好多个剧本,但是都没被采用。他曾把这个剧本送给我过目。但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因为送来给我看的剧本有成百上千个,基本上我都没自己看过,只有一些我大概了解的梗概。不管怎样,情况就是那样,然后似乎那位福克纳先生收到了我的一封信,不过后来查出不是我写的,你们明白的……” 她不安地停了下来。大家让她放心,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 “信上说我已经读过了那个剧本,而且很喜欢,不知他是否方便登门和我一起讨论一下。信中还给了会面的地址——瑞沃贝里,‘小木屋’。于是福克纳先生受宠若惊,如期来到了那个地方,‘小木屋’。一位客厅女仆开了门,他说要见赫利尔小姐,女仆说赫利尔小姐在家而且正在等他,于是她把他领进了客厅,客厅里一个女人接待了他。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我。那真是有些奇怪,毕竟他是看过我的演出的,况且我的照片到处都是,不是吗?” “全英国都知道。”班特里太太立刻说道,“但照片和本人经常是有差别的,亲爱的珍妮。在舞台灯光照射下和在台下也是有很大差别的。记住,不是每个女演员都像你一样经得起台上台下的检验的。” “好吧,”珍妮语气里的不快稍稍平息了些,“可能是那样吧。不管怎样,他说那个女人个子高高的,有一双大大的蓝眼睛,非常漂亮,所以我想可能也真的是很像我吧。他当然没有丝毫怀疑。她坐下来开始谈他的剧本,并说她特别想尽快上演。谈话间,鸡尾酒端了上来,福克纳当然也喝了一杯。好吧……他记得的就是这些了……喝了那杯鸡尾酒。当他醒过来,或者说恢复知觉……随你们怎么说吧,他已经躺在外面的路上了,就在路边的树篱那儿,当然,那样他就不至于有被车碾压的危险了。他感到昏昏沉沉、站立不稳,甚至于当他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沿着路走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说,如果当时他脑子够清醒的话,他本打算走回‘小木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时他脑子完全是麻木混沌的,只知道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当他多多少少恢复了些神志的时候,警察逮捕了他。” “警察为什么抓他呢?”劳埃德大夫问道。 “哦!我没告诉你们吗?”珍妮睁大了眼睛。“我真笨。因为盗窃。” “你是说过有一起盗窃案……但你没说是在哪儿、偷了什么以及为什么偷。”班特里太太说道。 “好吧,那座小木屋,当然是他去的那座,根本不是我的。它的主人名叫……“ 珍妮又双眉紧蹙了起来。 “需要我再当一次教父吗?”亨利爵士问道,“免费提供假名服务。描述一下那位房主,我给他取个名字。” “买下它的是一个有钱的城里人,一位爵士。” “‘赫尔曼·科恩爵士’怎么样?”亨利爵士说道。 “太棒了。他为一位女士买下了这座房子……这位女士的丈夫是位演员,而她本人也是位演员。” “我们把那位男演员称作‘克劳德·利森’,”亨利爵士说道,“我想那位女演员的艺名应该更为人所知,那我们称她‘玛丽·克尔’吧。” “我觉得您简直是太聪明了。”珍妮说道,“我不知道您是怎么轻而易举地就想出这些的。好吧,那是赫尔曼爵士,您是叫他赫尔曼对吧?还有那位女士的周末度假别墅。另外,当然了,他妻子并不知情。” “那是常有的事。”亨利爵士说道。 “他送给了那位女演员许多珠宝,其中有一些精美的绿宝石。” “哈!”劳埃德大夫说道,“我们说到正题了。” “那些珠宝就放在那座小木屋里,锁在一个首饰盒中。警察说那太大意了,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拿走。” “你看看,多莉,”班特里上校说道,“我都是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哼,就我的经验而言,”班特里太太说道,“越是小心的那些人才越是会丢东西。我的首饰就没锁在首饰盒里……我把它放在装袜子的抽屉里,藏在长筒袜下面。我敢说如果这个……她叫什么来着?……玛丽·克尔跟我一样干,那些珠宝永远不会被偷走。” “还是会丢的。”珍妮说道,“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那他们就不是真冲着珠宝来的,”班特里太太说道,“他们是来找秘密文件的。书里往往都那么写。” “我不知道有什么秘密文件,”珍妮满怀疑惑地说道,“从没听说过。” “别听她瞎说,赫利尔小姐,”班特里上校说道,“别被多莉那些胡思乱想带跑偏了。” “还是说盗窃的事吧。”亨利爵士说道。 “好的。嗯,警察接到电话报警,打电话的人自称是玛丽·克尔小姐。她说她那座小木屋被盗了,并详细描述了一个红发的年轻人,那天早上他去过那里。她的女仆觉得他有些奇怪,没让他进屋,但后来她们看见他从一扇窗户里爬了出去。她对那个年轻人的描述非常精确,因此警察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抓到了他;而他则把他的遭遇告诉了警察,并向他们出示了那封我写的信。后来的事我已经跟你们讲了,警察找来了我,那个小伙子见到我以后说的那些我也已经跟你们讲过了。那根本就不是我!” “一个很不寻常的故事。”劳埃德大夫说道,“福克纳先生认识这位克尔小姐吗?” “不,他不认识……至少他声称他不认识。我还没告诉你们最离奇的部分呢。警察当然去了那座小木屋,他们发现一切都跟报案人描述的一样——抽屉都被拉了出来,珠宝不见了,但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几个小时以后,玛丽·克尔才回来。但她说她根本没给警察打过电话,她还是此刻才刚刚得知此事的。好像那天早上她收到了一个剧院经纪人的电报,要给她一个重要的角色,约她见面,于是她自然就匆忙赶到城里去赴约了。等她到了那儿,才发现整件事就是一出恶作剧。对方根本没有给她发过电报。” “司空见惯的调虎离山计。”亨利爵士评论道,“家里的仆人呢?” “也是同样的情况。那儿只有一个女仆,她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玛丽·克尔打来的,说她落下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她指示那个女仆到她卧室里的某个抽屉里找到了某只手袋。让她务必要赶头班车。那个女仆照办了;当然,她临走时锁好了门;但是当她赶到了克尔小姐的俱乐部,在那儿等着与她的女主人见面时,才发现她空等了一场。” “嗯,”亨利爵士说道,“我开始有些明白了。房子里的人都被支走了,留下一座空房子,这样从某扇窗户翻进去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但我还是不明白,福克纳先生又是怎么进到那座房子里去的呢?如果不是玛丽·克尔给警察打的电话,那又是谁呢?” “没人知道,也一直没查出来。” “奇怪,”亨利爵士说道,“那个年轻人被证明是他说的那个人了吗?” “哦,是的,他说的全都属实。他确实收到了一封据信是我写的信。信里的笔迹和我的一点儿也不像,不过当然了,他也不可能会知道我的笔迹长什么样。” “好吧,让我们理清一下事实。”亨利爵士说道,“我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请加以纠正。那位女士和女仆被人诱骗出了那座房子。那位年轻人被一封伪造的信诱骗到了那儿,最后这一点基于那个星期你的确在瑞沃贝里演出的事实。那个年轻人被人下了药,警察接到了电话,把他当成了嫌疑犯。确实发生了盗窃案。我猜那些珠宝确实是被偷了,对吧?” “哦,是的。” “后来找到了没有?” “没有,一直没有找到。实际上,赫尔曼爵士竭尽全力想把此事掩盖过去。但他没能办到,我猜他的太太后来要跟他离婚。不过,我并不很清楚是不是那样。” “莱斯利·福克纳先生后来怎样了?” “他最终被释放了。警察说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他。你们不觉得这整件事相当蹊跷吗?” “明显很蹊跷。首要的问题是谁的话可信?赫利尔小姐,在您的叙述中,我注意到您倾向于相信莱斯利·福克纳。您这么做,除了您的直觉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吗?” “不……没有,”珍妮很不情愿地说道,“我想我没有相信他的理由。只是他人看上去很不错,对把别人错当成了我深表歉意,我觉得他说的肯定是实话。” “明白了。”亨利爵士微笑着说道,“但你得承认,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编造出这个故事;他可以亲自伪造那封声称是寄自您的信;他也可以在盗窃得手后再给自己适当下点药。不过我承认,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只要大摇大摆地进到房子里,随意拿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就好了……除非,只有一种可能性,他被周围的邻居发现了,而他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他匆匆想出这么个办法,既解释了他出现在那附近的事实,又转移了他的嫌疑。” “他富裕吗?”马普尔小姐问道。 “我不那么认为,”珍妮说道,“恰恰相反,我相信他过得很拮据。” “整件事看起来都相当不可思议。”劳埃德大夫说道,“我得承认,如果我们认为那个年轻人的话是真的,案子就变得更复杂了。为什么那个假装是赫利尔小姐的女人要把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拖进去呢?她为什么要导演这么一出精心策划的喜剧呢?” “告诉我,珍妮,”班特里太太说道,“那位年轻的福克纳先生在整个过程中和玛丽·克尔会面过吗?” “我不太清楚。”珍妮缓缓说道,她困惑地缩紧了眉头,努力回忆。 “如果他没有与她对质的话,这案子就了结了!”班特里太太说道,“我肯定我的想法是对的。没有比装作被召进城去更容易的了。你从帕丁顿或者随便哪个车站给你的仆人打电话,她进城的时候,你再返回来。那个年轻人应邀而来,接着被下了药,你只需要伪造窃案现场,弄得过火些。你再打电话报警,详细地描述一番你的替罪羊,然后离开那里再回城里去。然后你乘晚一班的车再回来,装作十分震惊、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行了。” “可她为什么要偷自己的珠宝呢,多莉?” “她们总爱那么干,”班特里太太说道,“我可以说出上百种理由来。也许她急着用钱,而老赫尔曼爵士不肯给她现钱,于是她就假装珠宝被盗,然后悄悄地把它们卖掉;也许她被人敲诈了,有人威胁要把她和赫尔曼爵士的事告诉她丈夫或他太太,也许她早就把珠宝卖掉了,而赫尔曼爵士心血来潮,想看看那些珠宝,于是她只好想办法掩饰。书上这种事情太多了。也许她想重新镶嵌那些宝石,取回来的时候却被换成了复制品。也许……还有一个好想法……书上还不太有这么写的……她假装珠宝被盗,然后装出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就会给她再买一套。这样一来,她就有了两套珠宝,而不是一套。那种女人,我敢肯定,都太精明了。” “你真聪明,多莉,”珍妮羡慕不已地说道,“我从来没想到这些。” “你是挺聪明的,但她没说你是对的。”班特里上校说道,“我倾向于怀疑那个城里的绅士。他知道用哪种电报可以把那位女士骗走,而在一位新女朋友的帮助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剩下的事都安排好。似乎没有人想到去问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您怎么想,马普尔小姐?”珍妮问道,转向那位一直静静地坐在那儿,双眉紧锁、满脸困惑的老小姐。 “亲爱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亨利爵士会取笑我的,但我这次想不起村里与此类似的事来帮助我了。当然,的确有几个问题值得注意。比如,仆人的问题。在……呃……在一个像您描述的那种不正当的家庭中,被雇用的仆人无疑会知道家里所有的情况,而一位真正的好女孩是不会在那种地方工作的,她母亲根本不会让她在那儿工作。因此,我想我们可以猜测那个女仆并不可信。她可能和盗贼是一伙的。她有可能为盗贼开门,真的去了伦敦,装做要去完成那个假电话的吩咐,以转移别人对她的怀疑。只不过对于普通的盗贼而言,这还是太离奇了点。一个客厅女仆不太可能有这样的谋略。” 马普尔小姐停了一下,然后梦呓般地说道: “我不禁觉得……我得把它称作是我对这整件事的个人感觉。假设有某个人心存不满,比如?一位他没有善待的年轻女演员?你们不觉得这么解释更合理吗?蓄意给他制造点麻烦。这件事就让我有这种感觉。不过……那也不能完全令人信服……” “咦?大夫,您还什么都没说呢,”珍妮说道,“我都把您给忘了。” “我总是容易被人遗忘的,”头发花白的大夫伤感地说道,“我就是那么不引人注目。” “哦!才不是呢,”珍妮说道,“告诉我们您的看法。” “我基本可以说是同意大家的看法,但都不完全同意。我有个相当牵强甚至有可能是完全错误的想法,我觉得他太太与此事有关,我是指赫尔曼爵士的太太。我毫无依据……但你们要是知道一位受了委屈的太太能做出多么不可思议——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来,你们会大吃一惊的。” “啊!劳埃德大夫,”马普尔小姐激动地叫了出来,“您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把可怜的佩马什太太的事给忘了。” 珍妮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佩马什太太?谁是佩马什太太?” “嗯……”马普尔小姐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她的事有没有用。她是个洗衣女工。她偷了别在一件衬衫上的蛋白石别针,把它放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房子里。” 珍妮看起来更迷惘了。 “这让您把一切都搞清楚了是吗,马普尔小姐?”亨利爵士眨着眼说道。 但是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马普尔小姐摇了摇头。 “不,恐怕没有。我承认我没主意了。我的观念是女人们一定要拧成一股绳,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女人应该站在自己的姐妹们这一边。我想珍妮小姐给我们讲的这个故事的寓意就在于此。” “我得承认我还真没想到这个谜案背后还有这么深刻的道德意义,”亨利爵士一本正经地说道,“也许只有当赫利尔小姐揭开谜底后,我才能更好地理解您所说的意义。” “嗯?”珍妮看起来相当困惑。 “我注意到,用孩子们的话来说就是,我们‘投降了’。您,就是您,赫利尔小姐,成功地给我们出了一道绝对难解的谜题,就连马普尔小姐都认输了。” “你们都认输了?”珍妮说道。 “是的。”亨利爵士等了一分钟,发现没人开口之后,又充当起了发言人。“就是说,我们目前有的就是那些结论了。几位男士各有一个结论,马普尔小姐有两个,班太太约有一打。” “不是一打,”班特里太太说道,“它们是一个主题的几种不同形式。另外,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班太太。” “这么说你们都放弃了,”珍妮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倒很有意思。” 她靠回到椅背上,开始心不在焉地打磨起自己的指甲。 “好啦,”班特里太太说道,“说吧,珍妮。真相是怎样的?” “真相?” “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珍妮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我根本不知道啊。“ “什么?” “我一直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原来还想你们都那么聪明,肯定有人能告诉我呢。” 每个人都拼命掩饰着自己的恼火。珍妮长得很漂亮,这固然很好;但此刻大家都觉得蠢到这种程度也太离谱了一点,就算是可爱到了极点也不能原谅。 “你是说真相始终没有查明?”亨利爵士说道。 “没有。那就是为什么……像我说的那样……我以为你们能告诉我呢。” 珍妮听起来颇受伤害。很明显,她觉得很委屈。 “好吧……我……我……”班特里上校还是强忍着把话咽了下去。 “珍妮,你这姑娘真让人恼火。”他太太说道,“不过不管怎样,我现在肯定、将来照样可以肯定我是对的。如果你把那些人的真名告诉我们的话,我就能更确定了。” “我觉得我不能那么做。”珍妮慢吞吞地说道。 “不,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道,“赫利尔小姐不能那么做。” “她当然可以,”班特里太太说道,“别管什么品格高尚了,珍妮。我们这些老家伙需要来点丑闻八卦。至少告诉我们那位城里的阔佬是谁。” 但珍妮依然摇着头,马普尔小姐则继续以她那过时的老脑筋支持她。 “那一定是件让人十分苦恼的事。”她说道。 “不,”珍妮真诚地说道,“我觉得……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好吧,也许你会有这种感觉,”马普尔小姐说道,“我想那也算是单调日子里的一个小插曲吧。当时你在排演什么戏?” “《史密斯》。” “哦,知道了。那是萨默赛特·毛姆的作品之一,对吧?我觉得他的所有作品都充满了睿智。我几乎读过他的全部作品。” “明年秋天,你还将继续你的巡回演出,对吗?”班特里太太说道。 珍妮点了点头。 “好啦,”马普尔小姐说着站了起来。“我得回家了。已经这么晚了!但我们今晚过得很开心。也很不寻常。我想今晚获奖的应该是赫利尔小姐的故事。诸位同意吧?” “很抱歉让你们生气了,”珍妮说道,“我是指我不知道结果。我想我应该事先说一声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舍。劳埃德大夫殷勤地及时站起来解围。 “亲爱的小姐,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您给我们出了一道非常精彩的谜题来开发我们的智慧。很遗憾我们没人能给出可信的解答。” “那只代表你自己,”班特里太太说道,“我可是解决了的。我确信我是对的。” “知道吗,我的确相信你可能猜对了,”珍妮说道,“你说的那些听起来最有可能。” “您指的是她的七个推测中的哪一个?”亨利爵士调侃道。 劳埃德大夫殷勤地帮马普尔小姐穿上她的长筒套靴。“只是防备万一。”老小姐解释道。大夫要护送她回到她的老房子去。裹好了好几层羊毛披肩后,马普尔小姐向每个人再次道了晚安。最后她来到珍妮·赫利尔跟前,向她俯过身去,在那位女演员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珍妮惊呼一声“啊!”声音太大,以至于大家都扭头看她。 微笑着向各位点了点头,马普尔小姐离开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珍妮·赫利尔。 “准备睡了吧,珍妮?”班特里太太问道,“你怎么了?像见了鬼似的。” 长叹了一声之后,珍妮恢复了常态,在向在座的两位男士投以美丽而令人不解的微微一笑之后,随女主人上了楼。班特里太太和她一起走进了她的房间。 “壁炉里的火快熄了,”班特里太太说着,用力地拨了一下火,但没起什么作用。“他们永远生不好火。这些用人真笨。不过,我想我们今晚是结束得晚了些。天啊,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了!” “你觉得有许多像她那样的人吗?”珍妮·赫利尔问道。 她坐在床沿上,很明显还在沉思。 “像那个女仆吗?” “不是的。像那个有趣的老太太……叫什么来着……马普尔?”“哦,我也不知道。我想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乡村老太太吧。” “噢,天啊,”珍·妮小姐说道,“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多莉,”珍妮·赫利尔语气凝重地说道,“你知道那个奇怪的老太太出门之前跟我悄悄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什么呢?” “她说:‘亲爱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永远别把自己交到另一个女人的手上,即便当时你确信她是你的朋友。 ’知道吗,多莉,她说得太对了。” “那句格言吗?是的,也许吧。但我还是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我想,你永远不能完全信任一个女人。我会落入她的控制之中的。我从没想到过这一点。” “你说的是哪个女人呀?” “内特·格林,我的替补。” “关于你的替补,马普尔小姐到底知道些什么啊?” “我想她是猜到的……但我不明白她是怎么猜到的。” “珍妮,拜托你马上告诉我你在说些什么好吗?” “那个故事。我今晚讲的那个故事。哦,多莉,那个女人,你知道的……那个把克劳德从我身边夺走的女人,还记得吗?” 班特里太太点了点头,迅速记起了珍妮的第一段不幸的婚姻。当时她嫁给了克劳德·艾夫伯里,一个演员。 “他娶了她;我提醒过他会有什么结果。克劳德还蒙在鼓里,她继续和约瑟夫·索尔曼爵士……在我告诉你们的那座小木屋共度周末。我想让她曝光……我想让每个人都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瞧,一桩盗窃案就能让这一切都暴露出来。” “珍妮!”班特里太太惊得屏住了呼吸。“你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是你设计出来的?” 珍妮点了点头。 “那就是我选择排演《史密斯》一剧的原因。你知道的,剧中我穿着客厅女仆的制服。简直是现成的。当我被传唤到警察局时,说我和我的替补在旅馆排戏就再自然不过了。当然,实际上,我们在那座小木屋里。我只要去开门、端来鸡尾酒就行,而内特则假扮是我。当然,他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因此不用担心他会认出她来。而我装扮成客厅女仆以后,会让自己变得完全不一样;再说,没有人会多看一个客厅女仆一眼的,尽管她们也是人。事后,我们打算把他拖到外面的马路上,把珠宝卷走,给警察打电话,然后再回到旅馆。我不想让那可怜的小伙子遭殃,不过亨利爵士似乎不认为他会有太大的麻烦,不是吗?这样一来,那女人会上各种报纸和杂志的头条的。克劳德就会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了。” 班特里太太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断地感叹, “哦!我可怜的脑袋。还有……珍妮·赫利尔,你这个骗子!装成那个样子跟我们讲故事。” “我是个好演员,”珍妮·赫利尔自鸣得意地说道,“我一直都是个好演员,不管人们怎么说吧。我可从没有演砸过,不是吗?” “马普尔小姐是对的。”班特里太太喃喃自语道,“人的因素。哦,是的,人的因素。珍妮,好孩子,你有没有意识到?盗窃毕竟是盗窃,你弄不好会进监狱的?” “好吧,可你们都没猜到,”珍妮说道,“除了马普尔小姐。”她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忧虑的神情。“多莉,你真的认为有许多像马普尔小姐这样的人吗?” “坦率地讲,我不那么认为。”班特里太太说道。 珍妮又是一声叹息。 “尽管如此,最好还是别冒这个险了。而且事后我将会受制于内特,那是肯定的。她可能会跟我翻脸,或者敲诈我或者干点什么别的。虽然她帮我想出了这些细节,并声称死心塌地跟着我,但有谁能真正了解一个女人呢?不,我想马普尔小姐是对的。我最好别冒这个险。” “可是,亲爱的,你已经冒了险了。” “哦,没有,”珍妮睁大了她那蓝色的眼睛。“你没明白吗?什么都还没发生呢! 我是在……呃,走台,可以这么说吧。” “我不懂你那套戏剧行话,”班特里太太板着脸说道,“你是说这只是一个将要实施的计划……而不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对吗?” “我原本打算今年秋天实施这一计划的……就在九月份。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而简·马普尔猜到了……确确实实地猜到了一切,却不肯告诉我们。”班特里太太怒冲冲地说道。 “我想那就是为什么她会说那些话,女人要团结的那些话。她不想在男士们面前出卖我。她真是太好了。我不介意你知道,多莉。” “好吧,打消这个念头吧,珍妮。求你了。” “我想也是。”赫利尔小姐喃喃自语道,“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马普尔小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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