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们来到巴格达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巴格达变样了。街边布满了警察——全是从国外调来的国际刑警,美国警察和俄国警察一个挨一个站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有一个谣言始终流传着——两位大人物都不会来参加会议了!有两架俄国飞机在武装护卫的情况下着陆,但里面只有两名年轻的俄国飞行员。

最后,消息终于传来,一切将正常进行。美国总统和俄国领导人都已到达巴格达,他们现在下榻在摄政王宫。

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开始了。

小小的接待室里,可能会影响历史进程的事宜正在被讨论着。和大多数重大事件一样,这些会议通常都不会很有戏剧性。

来自哈维尔原子研究所的艾伦·布瑞克博士,用低沉的嗓音阐述自己带来的资料。

已故的鲁伯特·科洛夫顿·李爵士留下了某些材料供他分析研究,这是他在某次途径中国和突厥斯坦,再穿过库尔德斯坦和伊拉克的旅途中搜集到的。布瑞克博士用大量专业术语解释了这些证据。金属矿石……铀含量高……矿产的来源不是很清楚,因为鲁伯特爵士的笔记和日记在战争中被敌人毁掉了。

接着是达金先生的发言。他用温和又略带疲惫的口吻讲述了亨利·卡迈克尔的英雄事迹,卡迈克尔坚信人们口中流传的事情是真的,在远离人类文明的地方,有庞大的设备和地下实验站在运转。于是他独自着手调查,最终查出了真相。接着,他又讲到伟大的旅行家鲁伯特·科洛夫顿·李爵士,因为对那些不毛之地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他相信卡迈克尔。他赶来巴格达与卡迈克尔见面,结果牺牲了。而卡迈克尔,也死在了冒名顶替的假鲁伯特·科洛夫顿·李爵士手下。

“鲁伯特爵士牺牲了,亨利·卡迈克尔也牺牲了。但还有第三个证人活着,今天,她也在这里。现在,我想请出安娜·舍勒小姐,说说她所掌握的证据。”

安娜·舍勒,就跟在摩根赛尔先生的办公室里一样沉着、冷静,列举了一长串人名和数字。凭借其出色的金融头脑,她清楚地阐明了一个庞大的金融网络是如何把流通的金钱控制起来,然后投入到一些活动当中,而这些活动的目的是让整个文明世界分裂成两个不同的派别。这并不是主观臆测,她列举了事实和数字来证明这个论点。她这番足以给他们定罪的言论,虽然与卡迈克尔的个人冒险活动并未完全契合,但对与会的人来说,显然是很具说服力的。

达金再次发言。

“亨利·卡迈克尔牺牲了。”他说,“但通过危险的旅程,他也获得了确凿的证据。他不敢随身携带这些证据——敌人无时无刻不在追踪他。但他有很多朋友,通过两个朋友之手,他把这些证据安全地送到了另一个朋友那里——这位朋友是在整个伊拉克都德高望重的人物。经过他的同意,今天,我也把他邀请到了这个会议。我说的这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就是谢赫·侯赛因·齐亚拉。”

正如达金所说,谢赫·侯赛因·齐亚拉在整个穆斯林界都享有盛名,他不仅是个神职人员,还是个著名诗人。很多穆斯林把他当做圣人看待。现在,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材,棕红色的胡须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灰色上衣上镶着金边,外面罩一件精致的、轻如薄纱的棕色长袍,头上裹着一块绿色的布头巾,头巾周围环绕着粗金线,给人一种很有权势的感觉。他开始发言,声音沉稳而洪亮。

“亨利·卡迈克尔是我的朋友。”他说,“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跟我学习伟大诗人的诗句。前两天,有两个带着流动电影院周游世界的人来到这座城市。他们虽然是普通人,但却是先知的忠实追随者。他们给我一个包裹,说这是我的英国朋友卡迈克尔要他们转交的。他们要我保守秘密,妥善保管,将来交给卡迈克尔或是能说出特定暗号的使者。如果你确定你就是那个使者,那请说吧,孩子。”

达金说道:“一千多年前,阿拉伯诗人穆塔纳比,人称‘窥探天机者’,在阿勒顿写过一首诗,在这首名为《赛福·多拉颂》的诗中,有这么几个词:充盈、大笑、欢乐、走近、示好、喜悦、给予!”

谢赫·侯赛因·齐亚拉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然后他把一个包裹递给达金。

“我要引用一句塞福·多拉的话:‘愿你如愿以偿……’”

“先生们,”达金说,“这是亨利·卡迈克尔带回来的证据,微型胶卷……”

又一个证人开始讲话,这是个看上去很悲伤的人,他额头很高,曾经一度受到全世界的尊重和赞赏。

他带着一种悲剧性的严肃口吻开始讲述。

“先生们,”他说,“我很快就要被指责为一个诈骗犯。但有些事情,即使是我这种人也不赞同。有一群人,大多数是年轻人,他们心里充满邪恶,他们信奉的真理是与世界背道而驰的。”

他抬起头,大声喊道:“他们是基督的敌人!这样的活动必须马上停止!我们不能没有和平——和平才会治愈我们的伤口,创造新的世界——而为了实现和平,我们必须试着理解每一个人。我搞了个骗局来赚钱,但,上帝啊,正因为相信了我所宣扬的东西,所以我要毁灭了,我就不提我用了哪些手段了。看在上帝的分上,先生们,让我们重新开始,齐心协力……”

片刻的沉默。接着,一个微弱的声音打着不合时宜的官腔说道:“这些材料将提交给美方和俄方的国家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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