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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掌控的力量贪婪的多巴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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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性的冲动势单力薄,没有冲动的理性是糟糕的权宜之计。 ——威廉·詹姆斯 冷静的判断远胜草率的建议。 ——伍德罗·威尔逊 你能走多远? 多巴胺驱使我们克服复杂情况、逆境、情绪和痛苦,让我们掌控周遭的环境。 规划与计算 仅仅是“想要”很少能让你得到任何东西。你必须弄清楚如何获得它,以及它是否值得拥有。事实上,如果我们做事时不考虑怎么做和下一步做什么,失败甚至不是最坏的结果。结果可能从吃得有点儿多发展为不计后果的赌博、吸毒,甚至更糟的事情。 充满欲望的多巴胺使我们想要某个东西,它是原始欲望的来源:“给我更多”。但我们不完全受欲望的支配,我们还有一条互补的多巴胺回路,它可以计算出有哪些东西是值得拥有更多的。它给了我们制订计划的能力,通过规划统治我们周围的世界,使我们得到想要的东西。一种化学物质如何能同时做两件事情?想想为宇宙飞船的主引擎提供动力的火箭燃料就明白了。推动火箭前进的燃料可以被用来驱动定向推进器以控制飞船,也可以反向驱动火箭来减慢它的速度。这一切都取决于燃料在点燃之前经过的路径——它可能会有不同的功能,但所有功能都是为了使宇宙飞船到达目的地。类似地,多巴胺通过不同的大脑回路也会产生不同的功能,并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前进,这个恒久的目标就是让未来更美好。 经过中脑边缘回路的多巴胺会产生冲动,我们称该回路为多巴胺欲望回路。计算和规划(控制各种情况的手段)来自中脑皮层回路,我们称之为多巴胺控制回路(图3–1)。为什么称之为控制回路?因为它的目的是管理欲望多巴胺不可控的冲动,将这种原始能量引向对我们有利的终点。此外,通过使用抽象的概念和前瞻性的策略,它使我们能够控制周围的世界,并支配我们的环境。[本书中对“环境”一词的定义与常规定义有所不同。当大多数人想到环境时,他们脑中呈现的是自然世界,通常是我们需要保护的东西,就像“环境保护主义”里面的环境一样。但神经科学家所说的“环境”指的是影响我们行为和健康的外部世界中的一切事物,与来自我们基因的影响相对。因此,环境不仅包括山、树和草,还包括人、关系、食物和住所等。] 此外,多巴胺控制回路是想象力的源泉。它让我们一窥未来,看到我们现在做出决定的后果,从而让我们选择我们更喜欢的未来。最终,它使我们能制订出计划,使那个想象中的未来成为现实。正如欲望回路只关心我们没有的东西一样,控制多巴胺作用于虚幻的世界中。这两个回路从同一个地方开始,但欲望回路结束于大脑中激发兴奋和热情的部分,而控制回路则走向额叶这个大脑中专门负责逻辑思维的部分。 两个回路都考虑到了“幻影”——并非现实存在的东西。对于欲望多巴胺来说,这些幻影是我们希望拥有但目前还没有的,即我们想要在将来拥有的。对于控制多巴胺来说,幻影是想象力和创造性思维的基石,包括思想、计划、理论、抽象概念(如数学和美),以及尚未形成的世界。 控制多巴胺让我们超越了原始多巴胺的“想要”。它为我们提供了理解、分析和给周围世界建立模型的工具,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可能出现的情况,把它们进行比较和对比,然后精心制订实现目标的方案。这是一种深入而深刻地执行进化命令——尽量保护更多资源的方式。欲望多巴胺是坐在汽车后排的孩子,每次他看到麦当劳、玩具店或人行道上的小狗,就会朝他的父母喊“快看!快看!”。控制多巴胺则是相当于控制方向盘的父母,他们倾听每一个请求,考虑是否要停下来,并决定如果停下来该怎么做。控制多巴胺利用欲望多巴胺提供的兴奋和动力,评估选项、挑选工具,并制定策略来获得想要的东西。 例如,一个年轻人打算买他的第一辆车。如果他只有欲望多巴胺,他会买最吸引他眼球的那一辆。但由于他也有控制多巴胺,他能重新思考这种冲动。有很多理由让他做出选择,比如如果这个年轻人很节俭,那么他就会以最低的价格购买一辆他认为最好的车。他会充分利用欲望多巴胺的能量,花费数小时上网浏览汽车评论网站,制定讨价还价的策略。他会尽量了解每一个细节,这样他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这次购买的价值。当他和汽车经销商面对面坐下时,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一切了如指掌。他的感觉很好:掌握了所有可用的信息,掌控了整个购车局势。 设想一个女人开车上班,绕了个弯子,避开了早高峰的堵车,到达车站。她导航到停车场一个鲜为人知的闲置角落,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她在站台上等车的位置也是精心选择的,她知道通勤列车停下时车门会在这里打开,在这里等车就能排在队伍的前面,上车后能找到一个座位坐下,开始去城里的长途旅行。她的感觉很好:她掌控着整个通勤的过程。 把事情弄清楚是有趣的,而为买车和通勤这些繁杂的“游戏”制定策略也是有趣的。为什么?像往常一样,多巴胺的功能来自进化和生存的需要。多巴胺鼓励我们最大限度地利用资源,因此,当我们把一件事情做得更好,使我们的未来成为一个更好、更安全的地方时,多巴胺就会奖励我们,给我们一点儿“躁起来”的感觉。 多巴胺带来的韧性 我没有失败,我只是发现了10 000种不起作用的方法。 ——托马斯·爱迪生 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来看心理专家,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新的环境里找不到方向。他在学校里并不出众,但他按部就班地读完了四年课程并按时毕业了。他相信是学校的组织和按时完成学业的内在压力帮助他走上正轨并维持了这种状态。但现在他有些迷茫。 他没有工作,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唯一感兴趣的是抽大麻。他曾经做了一段时间的餐馆服务员,但因为总是迟到或干脆旷工而丢掉了这份工作。他父亲给他找了一份办公室工作,但他也没干多长时间,因为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看出他对这份工作毫无兴趣。他很粗心,也很无聊,最后所有人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了。 感情也是如此。他上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年轻姑娘保持着长期的交往关系,但毕业后两个人分手了。他的治疗师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她总是利用他,让他买礼物,并要求他做各种各样的杂事,但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爱他。他知道她不在乎自己,但他还是去找她求复合,希望重新开始这段关系。她拒绝了,但继续以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式利用他,例如,让他开四个小时的车,送一盏台灯到她的公寓。 治疗失败了。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而这个年轻人没有成功。他尝试了四个不同的治疗师和各种治疗手段,但没有任何改变。三年后,他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仍然抽大麻,仍然想和他的前女友复合。 世界并非总是如我们期望的样子运转。小时候我们就知道透明胶带适合用来修复撕碎的纸,但不适合修复破损的玩具和打碎的餐盘。在车库里开发下一代颠覆性技术的企业家经常惊讶地发现,成功的大门并没有就此向他们敞开。成功需要多年的努力和对最初想法的不断修正,在上市前你几乎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仅仅想象一个未来是不够的。要实现一个想法,我们必须与物质世界里不妥协的现实做斗争。我们不仅需要知识,还需要坚韧不拔的品质。多巴胺,一种面向未来成功的化学物质,正可以帮助你实现这一过程。 坚韧的老鼠 在实验室里研究坚韧性的一种方法是测量老鼠愿意花多大力气获取食物,即愿意按压多少次杠杆以让食物丸从滑槽进入笼子。通过增加获得食物所需的按压杠杆的次数,科学家就可以弄清楚老鼠是否有决心相应地增加自己的努力。 来自康涅狄格大学的研究人员想看看是否能通过改变老鼠大脑中多巴胺的活性来控制它们的坚韧性。他们让一笼子老鼠只吃低热量的饮食,直到减掉15%的体重——相当于一个成年人减重大约25磅(约10千克)。在这些老鼠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科学家们给了它们一个机会,让它们用工作来换取生物服务(Bioserve)公司的一种食物片剂。这种片剂十分美味(至少对老鼠来说是这样),口味各异,有巧克力棉花糖味、凤梨朗姆酒味和培根味。 研究者先把老鼠分成两组。第一组为对照组,除了日常饮食之外什么也没做。对于第二组,科学家们将一种神经毒素注射到它们的大脑中,破坏了一些多巴胺细胞。然后他们开始了实验。 第一个实验很简单。为了得到美食,每只老鼠只需按一次杠杆。由于基本上不需要任何努力,也就是不需要坚持不懈,所以本实验确立了一个基线:它表明缺乏多巴胺的老鼠和正常的老鼠一样喜欢这种美食。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如果缺乏多巴胺的老鼠不再想要这种食物,科学家们就无法测试它们会为此付出多大的努力了。 在不需要多少努力时,缺乏多巴胺的老鼠会像正常老鼠一样多次按下控制杆,吃掉它们得到的食物。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惊讶,因为喜爱和享受不会因为多巴胺的改变而改变。不过,当老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当所需的按压次数从1次增加到4次时,正常老鼠在30分钟内按了近1 000次杠杆。缺乏多巴胺的老鼠则没有那么积极,它们只按了大约600次杠杆。 当需要按16次杠杆才能获得食物时,正常老鼠按了近2 000次杠杆,而缺乏多巴胺的老鼠几乎没有增加次数。虽然它们获得食物的概率缩小到了1/4,但它们不愿意更努力地工作了。 最后,获得一顿美餐的要求提高到64次按压。正常老鼠在整个30分钟内,大约会按压2 500次,超过每秒一次。而缺乏多巴胺的老鼠的按压次数根本没有增加。事实上,它们压得比以前更少——它们干脆放弃了。 去除多巴胺似乎会削弱老鼠的工作意愿。而另一个实验进一步证实受到影响的其实是韧性,而不是喜欢程度。 冰激凌总是很美味,但是如果你刚吃完一顿大餐,你可能不会像平时那样想吃甜点。你想吃多少冰激凌与你是努力工作还是懒惰无关,只是因为当你不饿的时候,食物并没有那么重要。因此,科学家们为实验增加了一个新的维度:他们操纵了饥饿。 科学家们用一组新的老鼠进行实验,他们先让老鼠饱餐了一顿。在每种情况下,即使只需要一次按压,吃饱的老鼠按压杠杆的次数都只有饥饿老鼠的一半。当要求加倍时,它们的努力加倍。当要求四倍的努力时,它们的努力也增加到四倍。但它们的按压次数总是约为饥饿老鼠的一半。它们没有松懈,也没有放弃。它们只是不想吃那么多的食物,因为它们不饿。 这个结果揭示出一个微妙但至关重要的区别。饥饿感(或饥饿感的缺失)改变了老鼠眼中这些食物的价值,但没有降低它们工作的意愿。饥饿是一种当下的现象,是一种直接的体验,而不是一种由多巴胺驱动的预期体验。控制饥饿或其他感官体验会影响通过工作获得的回报的价值,但正是多巴胺使这项工作成为可能:没有多巴胺,你就不会努力。 这项实验帮助我们了解了多巴胺是如何影响我们在努力工作和偷懒之间做出的选择的。有时候我们想吃一餐精致的饭菜,并愿意为之努力。但有些时候,我们只想“吃素”——我们会坐在电视机前撕开一袋奇多奶酪条,而不是去做一顿简单的饭,尽管它可能只需花费几分钟。因此,实验的下一步是确定选择元素。 科学家们在一个笼子里面放了一台“生物服务”食物片发放机器和一碗实验室食品。实验室食品虽然清淡,但免费供应,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为了得到更美味的“生物服务”食物片,老鼠需要按压4次杠杆——这点儿努力不算什么,但也要努力。多巴胺正常的老鼠直接去按压杠杆,获取“生物服务”食物。它们愿意做点儿小努力,以得到更好的东西。另一方面,多巴胺耗尽的老鼠则转头去拿容易获得的实验室食品。 多巴胺驱动了努力。这种努力的特征可能受到其他很多因素的影响,但如果没有多巴胺,努力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存在。 自我效能的提升 要刺激老鼠,可能一顿培根味的美餐就够了,但人类更复杂。我们要成功,首先必须相信我们能成功。而这会影响韧性。如果早早地取得一些成效,我们就更容易坚持下去。一些减肥计划可以帮助你在头几周减掉六七磅(约3千克)。这样安排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开始的这段时间只减掉不超过一两斤,你很可能就会放弃。他们知道,看到自己有能力把体重减下去,你就更有可能坚持下去。科学家把“相信自己能做到”的心态称为“自我效能”。 可卡因和苯丙胺等药物会促进多巴胺的分泌,其结果之一是自我效能的提高,通常会达到病理水平。滥用这些药物的人可能会自信地承担很多任务,甚至超出自己的能力。重度使用者甚至可能产生浮夸的妄想。他们会坚信自己能写出世界上最杰出的论著,或者发明一种能解决世界性问题的装置,即使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一点。 在正常情况下,强健的自我效能是一项宝贵的财富。有时它能成为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充满信心地期待成功会让你眼前的障碍消失。 药物的副作用:乐观、减肥和死亡 20世纪60年代初,医生开了大量苯丙胺,这种药能提升多巴胺水平,当时的广告称它可以促进“愉快、精神警觉和乐观”。大多数苯丙胺处方都是开给女性的(女性被开这种药的频率是男性的两倍),用于“调整她们的精神状态”。一位医生描述说,苯丙胺让她们“不仅能履行职责,而且能真正享受责任”。换句话说,如果你不喜欢做饭或打扫卫生,那么它有助于你提高效率。 但这不是全部,除了让家庭主妇快乐和富有成效外,它还让她们保持苗条。据《生活》杂志报道,仅在20世纪60年代,每年就有20亿片药被用于此目的。尽管服药的女性确实减了肥,但这只是暂时的,而且往往代价很高。一旦停止使用药物,体重马上恢复。而继续使用药物,耐受性会增强,因此使用者必须服用越来越高的剂量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这是很危险的,因为过量的苯丙胺会引起性格的改变,还可能导致精神病、心脏病发作、中风和死亡。 “我觉得自己很迷人、机智、聪明,跟每个人说话都很有魅力。”一个服用苯丙胺的人写道,“我总是想以耿直和乐于助人的借口,对(工作中)反应迟钝的顾客做出微妙而居高临下的评论。我的家人还告诉我,我越来越傲慢,喜欢明嘲暗讽,优越感极强。我的弟弟告诉我,最近我很臭美,但我觉得他可能是在嫉妒我。”另一个服用者简单地描述道:“我觉得自己高速运转,充满活力,无所不能。”但问题是,使用这种药物会带来致命的副作用。 一个大学生需要坐飞机回家度春假。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她手头紧张,所以她订了一张机场巴士的票,只需15美元。机场巴士有固定的停靠时间,她准备中午12:30在附近的一家酒店楼下上车。 直到下午1点,车还没到,这时候她开始紧张起来。1点30分左右的时候,车还没到,她知道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到了2点,她开始出汗了。她不停地给服务人员打电话,每次都有人向她保证“司机在路上”。她之前拒绝了门童帮她叫出租车的友好提议,而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花了40美元,她用30分钟到达了机场,径直走向班车预订处。她要求他们赔偿机场巴士和出租车费用的差额,说这显然是他们的错。他们答应12:30来接她,但没有履行诺言,导致她只能选更贵的出租车,这是不公平的。预订处的职员无权付钱给她,但这位女士振振有词,非常确信自己是对的。没过多久,职员便打开收银机,递给她25美元。 这是怎么发生的?一个对成功充满信心的期望是如何让别人让步,做出看似不符合他们利益的事情的?这通常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他们的意识之外。 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的研究人员研究了微妙的非言语行为如何影响人们对彼此的感知。他们指出,当人们伸展自己的肢体,占据大量空间时,他们就被认为占据了主导地位,或者说具有控制力。相反,当他们收紧肢体,占用尽可能少的空间时,他们就被认为是顺从的。 研究人员设计了一项研究来探讨主导或顺从的非言语表现带来的影响。他们把两名同性放在一个房间里,让他们讨论一些名画的照片。研究者这样做是为了隐瞒研究的真实性质——只有其中一个人是真正的被试者,另一个其实是研究人员手下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要么采取控制性姿态(一只胳膊搭在旁边的空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右脚踝靠在左大腿上),要么采取顺从性姿态(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研究人员想知道,被试者会模仿工作人员的姿态,还是采取互补、相反的姿态。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会模仿与我们交谈的人的行为。如果一个人用手触摸他的脸或者做手势,另一个人也会做同样的动作。但这次不同了。当涉及控制和顺从的姿势时,被试者更倾向于采取互补的姿势,而不是照搬相同的姿势。控制触发了顺从,顺从触发了控制。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也有少数被试者模仿了工作人员的动作。这会对两人的关系产生影响吗?研究人员对被试者做了一个调查,想知道他们在与工作人员的互动中体会到了什么。他们喜欢工作人员吗?和工作人员在一起感觉舒服吗?结果发现,不管工作人员是采取控制还是顺从的姿态,采取互补姿势的被试者都更喜欢工作人员,而且与模仿工作人员的被试者相比,他们与工作人员的相处也更舒服。 最后,研究人员问了被试者一系列问题,以确定他们是否意识到了自己对工作人员的反应。他们知道自己的姿势受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姿势的影响吗?结果表明,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们的意识之外。 我们无意识地知道,当别人对成功抱有很高的期望时,我们就会给他们让路。我们会服从他们的意志——在控制多巴胺的驱动下,他们的自我效能得到了完全的表达。我们的大脑之所以进化成这样,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参加一场你无法取胜的比赛可不明智。如果你发现对手对成功抱有很高的期望,那么你想要获胜就不那么容易了。这种行为在非人类灵长类动物中也很明显。观察到对方有控制性姿势的黑猩猩会后退并蜷缩起来,使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小。而有黑猩猩对控制性姿势做出反击,通常标志着两只黑猩猩即将开始长期的冲突,而这一冲突的结果往往是暴力相向。 体育场上的逆转 体育史上充斥着关于弱者逆袭的故事:天才从贫寒的环境中脱颖而出,二线选手凭着一腔孤勇赢得冠军,临时队员成为职业选手,简而言之就是后来居上,击败另一名球员、另一支球队或生活本身取得胜利。这几乎是体育电影永恒不变的主题:《光辉岁月》、《追梦赤子心》、《少棒闯天下》、《红粉联盟》、《洛奇》、《篮球梦》和《龙威小子》。但问题仍然存在:为何一个球员或一个团队能战胜在技术和能力上明显胜于他们的对手?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不能只归因于运气。答案正是自我效能。体育界中最知名的自我效能例子之一发生在1993年1月3日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NFL)的一场季后赛中,球迷们称之为“大反超”。 在第三节比赛中,布法罗比尔队以3∶35落后于休斯敦油工队。比尔队的球迷们已经在出口处排队等候,休斯敦电台的一位播音员说,虽然球场的灯光从早上起就一直亮着,“但现在比尔队一侧的灯已经可以关掉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开始发生变化。运气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糟糕的一脚、一个对比尔队有利的可疑判罚,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解释团队所经历的逆袭。在这场反超中,比尔队在10分钟内得了21分。一名球员后来回忆说:“我们完全是随心所欲地得分。”看到油工队无法阻止他们,一名边线的比尔队球员开始大喊:“他们不想赢!他们不想赢!”比尔队具有一种相信自己会获胜的意志,在那一天他们的自我效能超越了对手的技能和能力。比尔队把比赛拖入加时赛,并以一个32码外场进球获胜,总比分定格在41∶38。这场胜利是NFL历史上落后最多的反超。 值得注意的是,比尔队的明星四分卫吉姆·凯利(Jim Kelly)前一周刚受伤,在与油工队的比赛中未能上场,他由替补弗兰克·赖希(Frank Reich)替代。而赖希也是大学橄榄球史上最大反超纪录的保持者。10年前,他带领马里兰水龟队从上半场的0∶31落后,最后以42∶40战胜了战无不胜的迈阿密飓风队。比尔队战胜油工队4年后,由四分卫托德·柯林斯(Todd Collins)率领的球队从26分落后追上来并反超,击败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队,创下常规赛第二高分纪录。布法罗比尔队的自我效能似乎总能自我增殖,成功激发自信,而自信又产生了成功。 假装待人和善有用吗? 在狂怒之下把订书机扔到房间另一边后,詹姆斯被老板建议去做心理治疗。詹姆斯已人到中年,在一家大公司里担任副总裁。他为人不够随和,他成功的唯一原因是他具有坚韧的品格且工作努力。他告诉治疗师,如果他没有把自己变成有用之才,他早就被解雇了。问题在于他总是生气。 他小时候被虐待过,而且他从来没有与这段经历和解。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并试图说服自己这段经历没有什么影响,毕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离过两次婚,后来就放弃了恋爱,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 多年来,他易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一次,他对一个撞了他的购物车的女人大喊大叫,并因此被赶出去。还有一次,他因车费问题与出租车司机发生推搡,还因而被捕。对他的指控最终被撤销,这使詹姆斯确信他一点儿错都没有。然而,现在他却很担心。他的工作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保住它,甚至是面对自己的过去。 詹姆斯的情绪恢复力很弱,他的治疗师担心提起旧日的创伤会激活不安的情绪,使他的行为变得更糟。所以在他们开始探索过去之前,他们一起讨论了如何使现在的压力减轻一点儿。治疗师想找到一种方法来减少詹姆斯和其他人之间的冲突,于是她让詹姆斯试着去操纵别人。 虽然詹姆斯不容易相信别人,但他也不愚蠢。他很快意识到,他可以通过微笑而不是盯着别人看来达到目的。他开始早上问候他的同事,不是因为关心他们,而是因为这能让他们更容易按时完成任务。他会在团队不得不加班时为同事们点比萨饼,还会称赞同事们的外表。他成了一个老到的操纵者。 他很享受这种状态。他喜欢这个新的力量之源,但也喜欢同事们回报给他的微笑。转折点发生在一个行政助理泪流满面地闯进他的办公室,告诉他有人以她的名义开了一个信用卡账户,而现在她正受到一家代收欠款机构的威胁的时候。她之所以向他诉说,是为了得到安慰和建议。那周的晚些时候,他和他的治疗师开始谈论他的过去。 到目前为止,我们主要把控制作为唯一的追求,但我们无法只靠自己实现每一个目标。下面我们要考虑与他人合作所需要的控制能力。 为了实现一个目标而形成的关系被称为代理关系,它由多巴胺来控制。在这种关系中,其他人是你的延伸,是帮助你实现目标的代理人。例如,我们在社交活动中建立的关系主要是代理关系,这类关系通常会给双方都带来利益。为了享受社会交往本身而形成的关系则叫亲和关系。与另一个人在此时此地经历的简单的快乐,和当下神经递质(如催产素、血管升压素、内啡肽和内源性大麻素)有关。 大多数关系都包含亲和与代理两种要素。喜欢一起出去玩的朋友(亲和关系)也可以合作共同完成一些任务,例如计划一次漂流旅行或一场夜店之旅(代理关系)。以代理关系为主的同事也可能会喜欢彼此的陪伴。有些人更喜欢代理关系,因为他们喜欢条理清楚,而另一些人更喜欢亲和关系,因为他们觉得那样更有趣。有些人对两者都很应付自如,有些人对两者都不擅长。 每种不同的关系偏好都代表着不同的个性类型。代理型的人往往性格冷静而疏远,亲和型的人则温和而热情,他们喜欢社交,会向他人寻求支持。既善于处理亲和关系又擅长处理代理关系的人通常都是态度亲和、容易相处的领导者,如比尔·克林顿或罗纳德·里根。不太善于处理代理关系的人更有可能是友好且容易相处的追随者。在亲和关系上有困难但精通代理关系的人可能是冷漠无情的人,而两种关系都不擅长的人则给人性格孤僻的印象。 代理关系的建立是为了控制环境,以尽可能多地从中获取可利用的资源,这是控制多巴胺掌管的领域。尽管我们认为控制是一种积极的,甚至是有些侵入性的活动,但也不一定。多巴胺不关心如何获得某种东西,它只是想得到它想要的。因此,代理关系也可能是被动的,例如经理在员工会议上通过保持沉默获得他想要的结果。 代理关系很容易带有剥削性质,例如科学家让人们参加一个危险的实验而不告知风险,或者一个雇主以虚假的借口雇用某人,以压榨劳动者的辛苦劳动。但代理关系也可以充满美丽的人性光辉。美国诗人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写道:“你知道真正的学者的秘密吗?那就是: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在某个时候都是我的主人,而我要向他学习。” 无论一个人多么无知、卑微或愚蠢,他都知道并掌握一些爱默生认为有价值的东西。爱默生希望从所有人身上找到智力的价值,不管他们在生活中的地位如何。这是一种代理型的关系,因为这种关系是为了获得知识。这与有人陪伴的当下乐趣无关。这句话有趣的点是,爱默生称这样的人为“我的主人”。他通过顺从来描写控制,而这种顺从表现为尊重、谦逊和服从。 顺从的猴子,谦卑的间谍 伊利诺伊州精神病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给短尾猕猴注射了一种多巴胺促进药物,他们观察到猴子顺从的动作有所增加,比如咂嘴和扮鬼脸(这相当于猴子在微笑),以及伸出手臂给其他猴子轻咬一口。从表面上看,这种反应令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控制性神经递质多巴胺会触发顺从行为?这不是矛盾吗?一点儿也不矛盾。在控制回路中,多巴胺驱动的是控制环境,而不一定是环境中的人。多巴胺想要更多,但它不在乎它是如何得到的。无论道德还是不道德,控制还是顺从,对多巴胺而言都是一样的,只要它能使未来更好。 设想一个打入敌国的间谍试图进入政府大楼。他在一条小巷里徘徊时,不小心撞上了门卫。为了让门卫配合,间谍会将门卫视为平级甚至是上级——顺从行为的目的是控制环境和达到目标。 顺从行为可能包含消极的含义,例如任人摆布,但它的范围要比这宽得多。在现代社会中,顺从行为往往是社会地位提升的标志,比如严格遵守礼仪、注意社会习俗,以及在谈话中尊重他人,这些行为是所谓“精英”行为的一部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称,叫作“礼貌(courtesy)”,源自“王宫(court)”这个词,因为它最初是贵族行为。相比之下,与礼貌相反的控制行为可能源于个人的不安全感或教育的不完善。 规划、坚韧和意志力可能体现在个人努力中,也可能体现在与他人的合作中,这些是控制回路多巴胺帮助我们支配环境的方法。但是,当系统失去平衡时,我们会有何表现和感受呢?特别是当控制多巴胺过多或过少时,会发生什么呢? 外太空的挑战与内心世界的斗争 《GQ》杂志:去月球感觉怎么样? 巴兹·奥尔德林:我告诉你,我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我们当时没有感觉。 《GQ》:当你在月球上行走时,你的情绪如何? 奥尔德林:战斗机飞行员没有情绪。 《GQ》:但你是一个人! 奥尔德林:我们的血管里只有冰。 《GQ》:你不是说过,“我要进入那个(易碎的月球舱),然后登陆月球”吗?那里有没有让你大吃一惊? 奥尔德林:我了解它的构造。它有起落架,有可压缩的支柱,还挂着探头。这简直是一个工程奇迹。 ——对巴兹·奥尔德林的访谈 巴兹·奥尔德林上校没有因为在月球上行走而得意扬扬,而是对他的崇拜者说“这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我们该做些别的事情了”,就好像他只是给一道篱笆涂了层油漆一样稀松平常。他不愿享受荣耀,而是希望找到“别的东西”——下一个可以引起他兴趣的重大挑战。永不疲惫地锁定下个目标,并计算实现方法的个性,也许是他获得历史性成功的最重要的因素。但是让这么多的多巴胺通过控制回路并不容易。在登月行动之后,奥尔德林经历了抑郁、酗酒、三次离婚、自杀的冲动,还住过精神病院。他在自传《壮丽的荒凉:从月球回家的漫长旅程》中描述了这些经历。几乎可以肯定,多巴胺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欲望多巴胺会促进毒瘾,让人追求快感,但收获的多巴胺刺激越来越少,同样,有些人的控制多巴胺如此之多,这使他们对成就上瘾,因而无法体验当下的满足。想想你是不是认识一些人,他们为自己的目标不懈地努力,但从来不去享受他们的成果。他们甚至不会吹嘘自己的成就,就继续去做下一件事了。一位女士描述说,她在一家公司担任部门领导,这个部门当时简直是一团糟。多年来,她夜以继日艰苦奋斗,终于让部门走上正轨,而她立刻变得百无聊赖。几个月来,她试图享受她创造的轻松的新环境,但她忍不下去了,她要求调到另一个混乱的部门。 这些人身上表现出一种失衡效应,这是聚焦未来的多巴胺和聚焦现在的当下神经递质之间的失衡。他们想要逃避当下的情感和感官体验。对他们来说,生活关乎未来,关乎进步,关乎创新。尽管他们的努力带来了金钱甚至名声,但他们总是不开心。不管做了多少,他们都觉得不够。詹姆斯·邦德这个足智多谋而冷酷无情的秘密特工的家族徽章中有一句拉丁语格言“Orbis Non Sufficit”,意思是“这个世界还不够”。 奥尔德林上校对这个问题的体会比任何人都更深刻:“我曾在月球表面行走,我还能做些什么来超越它?” 多动症的秘密 处在另一个极端的控制多巴胺回路很弱的人,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们的内部斗争最终显现为行事冲动和难以集中精力完成复杂的任务。这个问题会导致一种我们熟悉的情况——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这种疾病通常被称为注意障碍(attention deficit disorder,简称ADD),因为成年人通常不会有儿童常有的多动症。不过,我们仍将使用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这个术语。]。注意力难以集中和缺乏控制冲动的能力会严重干扰他们的生活,也使他们很难相处。有时他们不注意细节,也不能坚持完成任务。他们可能一开始想要付账单,然后中间又去洗衣服,之后又想换个灯泡,最后只是坐下来看电视,什么都没干,所有东西都扔在那里。他们在谈话中很容易分心,而不会注意到别人对他们说了什么。有时他们没法按时做事,因此经常迟到。他们可能会丢东西,如车钥匙和手机,甚至护照。 ADHD最常见于儿童,这是有原因的。额叶负责控制多巴胺的活动,它是发育得最晚的脑区,直到一个人结束青春期进入成年期之后,它才与大脑的其他部分完成连接。控制回路的工作之一是限制欲望回路,因此冲动控制与ADHD相关。当控制多巴胺很弱时,人们会去追求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不考虑长期的后果。患有ADHD的孩子会抢玩具和插队,患有ADHD的成年人会冲动购物,也经常打断别人说话。 对ADHD最常见的治疗药物是哌甲酯和苯丙胺,这两种兴奋剂可以促进大脑中多巴胺的分泌。这些药物被用于治疗ADHD患者时,通常不会像为了减轻体重、获得快感或提高表现而服用这些药物的人那样迅速产生耐受性。然而,兴奋剂是成瘾性药物。FDA将其与吗啡和奥施康定等阿片类药物归为同一类。这些药品被认为滥用风险最高,因此对医生开处方的限制也最严格。 患有ADHD的人有很高的成瘾风险,尤其是青少年,因为他们的额叶功能还未发育完全。几年前,当人们对这种疾病不太了解的时候,医生和家长不愿意给这些患儿服用哌甲酯和苯丙胺等成瘾性药物。这听起来很合理:不要给有成瘾风险的人服用成瘾性药物。但严格的测试明确地表明,接受兴奋剂治疗的青少年ADHD患者反而不容易上瘾。事实上,越小开始服用药物且服用剂量越高的人越不可能出现服用非法药物的问题。这是因为,如果你加强多巴胺控制回路,就更容易做出明智的决定。另一方面,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治疗措施,控制回路的弱点就不会得到纠正。欲望回路毫无阻碍地行动,反倒增加了高风险的寻欢作乐行为的可能性。 ADHD与交通事故频率 吸毒并不是这些孩子面临的唯一风险。患有ADHD的孩子很难从自己的环境中获取宝贵的资源,通常表现为无法获得好成绩,因为他们无法集中注意力并控制自己的冲动。但是糟糕的成绩仅仅是开始,患有ADHD的年轻人在交友方面也有困难。谁想和一个经常打断别人、抢人东西,还不懂先来后到的人相处呢?他们常常要反复阅读布置的作业才能理解材料,因为他们总是不断分心。如果在家庭作业上花费了太多时间,运动和参加兴趣社团等课外活动的时间就变少了。由于朋友少、成绩差,与健康的快乐来源隔绝,患有ADHD且未经治疗的儿童更愿意追求不健康的快乐来源。除了毒品,他们还可能有早期性行为和暴饮暴食的问题,特别是喜欢吃高盐、高脂肪和高糖的“快乐食品”。 一项涉及70万儿童和成人(包括48 000名ADHD患者)的大规模研究发现,ADHD患儿肥胖的可能性比正常儿童高出40%,而成人患者更是高出70%。这70万名参与者来自世界各地,拥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因此这项研究不仅比大多数类型的研究规模更大,而且更为多样化,这使得科学家们能够比较拥有不同饮食习惯的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研究结果。然而,尽管卡塔尔、中国台湾和芬兰在饮食方面存在差异,但结论是相同的。居住的国家和地区不影响ADHD与肥胖的关系,性别也不影响。 这项研究有优势,但也有劣势。仅仅因为我们发现患有ADHD的人更容易肥胖,并不一定意味着患有ADHD会导致肥胖。如果是反过来呢?如果是超重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大脑并导致了ADHD呢?用科学术语来说就是“相关性”并不意味着“因果关系”——仅仅因为两件事被一起发现并不一定说明其中一件事导致了另一件事。 如果我们能够证明人们在肥胖之前就出现了ADHD的症状,那么我们就更有信心说ADHD会导致肥胖。因此,来自芝加哥大学和匹兹堡大学的研究人员对近2 500名女孩进行了评估,以确定不健康的体重和冲动之间是否存在联系。首席研究员指出:“孩子们经常在看到食品广告和自动售货机等提示后就想吃东西,所以一个控制能力很差的孩子是难以抗拒这些吃东西的提示的。” 结果与预期一致:10岁时在冲动和计划方面有问题的女孩,在接下来的6年里,体重增加得更多。科学家们报告说,这些女孩之所以体重增加,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暴饮暴食——这是一种失去自我控制的强烈爆发。 超重的儿童在过马路时更容易被汽车撞到,也是出于类似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走得慢,而是因为他们冲动。艾奥瓦大学的研究人员召集了240名7~8岁的孩子,让他们穿过一条繁忙的街道,测量他们的等待时长,以及被车撞的频率。[研究人员使用了虚拟现实技术,没有人真的被车撞了。] 虽然超重的人有时走得更慢,但在这个实验中,体重对孩子们过马路的速度没有影响。但是,孩子们的超重程度和他们走入车流的速度有着直接的关系——轻微超重的儿童比严重超重的儿童等待的时间更长。当迎面开来一辆车时,超重的孩子们也会有一段缓冲时间,只是这段缓冲时间更短,也就是说他们会允许车辆靠得更近,因此他们被撞击的频率更高就不奇怪了。 但要记住的是,生物学并不能主宰一切。对多巴胺系统控制能力极强或者极弱的人可以做出改变。患有ADHD的人通过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有时只需等待几年时间就能有显著改善。而处在另一个极端的奥尔德林上校,最终也找到了利用自己创造力的方法。从月球回来后,他自己撰写或与他人合著过十几本书,开发了一个计算机战略游戏,并提出了一种革命性的太空旅行方法,使载人登陆火星的任务更容易实现。他还出现在许多电视节目上,包括《与星共舞》、《价格猜猜猜》、《顶级大厨》和《生活大爆炸》。 欺诈的胜利 我知道你高尚的天性讨厌背信弃义或欺诈的想法,但胜利是多么光荣的奖品! ——索福克勒斯,《菲罗克忒忒斯》 我喜欢赢,但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忍受失败的想法。 因为对我来说,失败意味着死亡。 ——兰斯·阿姆斯特朗 1999年,兰斯·阿姆斯特朗在战胜了晚期癌症后,赢得了他的第一个环法自行车赛冠军。《纽约时报》的一位记者用一种在接下来几年里司空见惯的方式描述了他:“一个意志坚强而专注的人”“主宰了这场巡回赛”。他连续7次赢得环法自行车赛冠军,不仅主宰了这项著名的比赛,还主宰了自行车运动本身。 阿姆斯特朗的决心让他成为一个传奇。他更喜欢逆风骑车,因为这会使比赛变得更艰难,给他更多的机会获胜。作家朱丽叶·马库尔用这个故事描述了阿姆斯特朗的决心:“在他房子西边50码[1码≈0.91米,50码约为46米。——编者注]处曾长着一棵树,阿姆斯特朗想把它挪到门前的台阶旁。这次移植花费了20万美元。他的密友们开玩笑说,阿姆斯特朗是不可知论者,他设计了这个项目来证明他不需要上帝就能移山倒海。” 阿姆斯特朗说:“如果我到了35岁或40岁时,在生活中已没有竞争对手,我可能会疯掉。” 2012年,这名世界冠军被剥夺了他在环法自行车赛中赢得的所有7个冠军头衔,因为他被发现使用了可提高成绩的违禁药物。为什么这位曾经的传奇运动员会作弊?他还是那个即使面对癌症也有钢铁般意志而从未放弃的人吗?奇怪的是,他之所以会作弊,可能正是因为太成功了。 多巴胺的生成不受良心的约束。相反,在欲望的滋养下,它是狡猾的源泉。它被激发时,会抑制内疚感这种当下的情绪。它能够激励人们做出不懈的努力,但在追求的过程中不能避免使用欺骗甚至暴力手段。 多巴胺追求更多,而不是追求道德;对多巴胺来说,武力和欺诈只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以色列研究人员设计了一个实验来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为什么人们会作弊。他们设置了两个有两名玩家参加的游戏。第一个是猜谜游戏,看谁能猜出电脑屏幕上会出现什么图像。在这场比赛中,作弊是不可能的。第二个游戏则不同:一个玩家掷一对色子,并告诉另一个玩家掷得的点数之和。点数越高,掷色子的玩家得到的钱越多,对手得到的就越少。在这个游戏中作弊不仅可能,而且很容易。对手看不到真正的色子,所以掷色子的玩家可以报告任何结果。第一局的赢家和输家轮流掷色子并宣布结果。 因为掷色子得到的点数是随机的,所以如果每个人都诚实,平均分应该是7分左右。实验中,第一局的失败者在第二局中平均得到6点多一点点,这与随机概率是一致的。然而,第一局的获胜者在第二局中报告的平均点数和接近9。统计分析显示,这一数字不太可能是偶然发生的。第一局的获胜者在第二局中作弊的可能性大于99%。 在实验的下一阶段,研究人员改变了实验内容。第一局不再是比赛,而是抽奖。新的实验条件产生了大相径庭的结果。中奖的玩家在第二局中没有作弊,甚至好像还报低了自己的点数,让对手分享了奖品。 科学家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结果。他们认为,也许靠实力赢得比赛而不是纯粹靠运气赢的人,会感觉胜利是自己应得的,这也成为他们随后的欺骗行为的借口。但是,鉴于多巴胺会激励我们掌控周围的环境,我们可以从中找到更好的解释。 赢得比赛是进化成功的必要条件,进食和做爱也是。事实上,正是赢得比赛才让我们有机会接触到食物和生殖伙伴。因此,赢得比赛会释放多巴胺也就不足为奇了。当我们把网球送过网、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或者得到老板的表扬时,我们会感到非常高兴。多巴胺激增的感觉不错,但它不同于当下愉悦感的激增,后者是一种满足的激增。这一区别是关键:胜利引发的多巴胺激增会使得我们想要更多。 赢是为了不输 仅仅赢得环法自行车赛是不够的,赢得两次甚至七次也是不够的。胜利永远不嫌多,对多巴胺来说没有什么是够的。追求才是一切,胜利也是,终点线是不存在的,永远也不会有。胜利就像毒品一样,会让人上瘾。 然而,永不满足的快感只是事情的一半,另一半是糟糕的多巴胺崩溃。 华盛顿特区的医生每年都要填写一张选票,由此选出各个医学专业的“顶级医生”。调研结果发表在《华盛顿人》杂志著名的“顶级医生”专刊上,这是该杂志最畅销的一期。获得顶级医生的名号是一种荣誉,它令人感觉很好。你的同事能看到,你的朋友和家人能看到,每个人都能看到。然而,当满足感逐渐消逝后,令人不安的问题出现了:“明年我还会成功吗?当我的名字从名单上消失时,所有那些祝贺我的人会怎么想?没有人会永远在名单上,我怎么能忍受被抛弃的耻辱呢?”没有人喜欢输掉的滋味,而在你赢过之后,失利的滋味更是要苦涩十倍。你打开杂志,期待着看到自己的名字,但它不在那里,你会感到很不愉快,仿佛胃的深处在隐隐作痛。 胜利者作弊的原因与吸毒者吸毒的原因相同。兴奋的感觉很好,而戒毒的感觉很糟糕。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可能毁掉自己的一生,但欲望回路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它只想要更多——更多的毒品,更多的成功。但真正的成功不可能来自欺骗。如果你犯了一个错误,人们会原谅你,但是如果你不诚实的话,这个污点会一直伴随着你。这就是为什么控制回路如此重要。它是理性的,能够做出冷静、合理的决定,这些决定能使你的利益最大化,不仅是今天的利益,也包括将来的利益。然而,对许多人来说,在追求胜利时,欺诈是一种强大的诱惑,有时会压倒一切。至少在短期内,欺诈是有效的。 打人可能也是。 热暴力和冷暴力 琼斯医生站在电梯里,对即将访谈的患者感到非常害怕。当时是凌晨1点,她被叫到急诊室去评估一个说要杀人的患者。她必须让这名患者冷静下来。如果精神病患者从威胁杀人走到了真正去执行这一步,就会有人死亡,凶手虽然肯定会被抓住,但释放凶手的医生也要负责。 这位患者蓬头垢面、恶臭难闻,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琼斯医生。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之前来的时候就捣乱而且不配合。在一次住院期间,他被指控不适当地触摸了一名正在接受精神分裂症治疗的女士。他声称自己对除阿普唑仑以外的所有精神病药物都过敏。 除了使用可卡因,他在精神状态上没有什么问题,但今晚他要求住院。他提到自己被多次逮捕,还过了三年的牢狱生活。他说,如果他不被带入病房,他就会执行他的杀人计划。 “让我们假设是因为那个人对我做了什么,好吗?”他说。 妄想症是指威胁使用暴力的行为,是较易治疗的精神疾病之一。得妄想症的人会感到害怕,有时他们会认为,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死想象中阴谋针对自己的人。通过使用抗精神病药物,妄想以及暴力风险通常会在大约一周内消失。 但是坐在琼斯医生对面的这位一直盯着她的病人,显然并不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琼斯医生面临一个两难处境。她知道住院对这名患者没什么好处,而且接收他住院会使其他病人处于危险之中。但同时,他有暴力史。最终她还是准许他住院了,因为担心他会伤害那个针对他的人,但她也因为可能危及病房内其他病人的安全而感到内疚。 暴力有时是功能障碍或病理状态的结果。但大多数情况下,暴力是一种选择——一种经过深思熟虑而采取的,以胁迫手段获得你想要的东西的方式。 力(通常用暴力来表达)是控制的终极工具,但它是由多巴胺驱动的吗? 暴力有两种形式:有计划的故意暴力和由激情引发的自发暴力。为达到犯罪者的目的而谋划的暴力,可能像在街上抢劫某人一样平平无奇,也可能像发动世界大战一样惊天动地。但在这两种情况下,暴力行为都是提前计划的有效策略,这些策略有时会极其详细,并且总是以获取资源或控制为目的。这是由多巴胺驱动的攻击性行为,往往不带有多少情绪。这是一种冷暴力。 我们可以把多巴胺计算和本能反应想象成一个跷跷板的两端:当一端升高时,另一端就会降低。掌控抑制恐惧、愤怒或压倒性欲望等情绪的能力可以使你在冲突中具有一定的优势。情绪总是会干扰计算行为,成为一种不利因素。事实上,一种常见的控制策略是刺激对手的情绪反应,干扰他执行计划的能力。在体育运动中,它经常表现为篮球场上或是橄榄球争球线附近的口水战。 由激情驱使的攻击是对挑衅的猛烈回击,但这并不是由多巴胺控制回路刻意安排的动作。恰恰相反,当激情驱使着我们攻击挑衅者时,当下分子回路会抑制多巴胺。这种激情驱使下的攻击通常会降低攻击者未来的幸福感。他们最终可能会受伤、被逮捕,或者以尴尬的局面收场。设想一个家长在孩子的冰球比赛中大发脾气并乱扔东西,这不是一个刻意的举动,而是一种不经意的情感反应。从多巴胺的角度来看,这种举动不会使你获得什么,没有最大化利用资源,也谈不上获得优势。情绪压倒了多巴胺的深思熟虑、小心谨慎和精打细算。 英国小说家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 Trollope)笔下的两个角色多布尼和格雷沙姆(两人是议会中对立党派的领导人)之间的政治辩论,就体现了两种方法的对比: 多布尼先生的每次攻击都恰到好处,他深思熟虑,事先权衡结果,计算每次攻击的威力,甚至计算了在已有效果上的效果,但格雷沙姆先生却全面出击……他被愤怒吞噬,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时已将对手置于死地。 暴力可以给我们统治之力,但要获得成功,它必须来自控制多巴胺的冷回路。 什么是多巴胺能人格? 有些人的多巴胺能回路比其他人更活跃。研究人员已经确定了一些有助于这种人格发育的基因。值得注意的是,多巴胺活性的提高可能会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欲望回路高度活跃的人可能会冲动或难以满足,不断寻求更多的刺激。与之相反的另一面是容易满足的人。一个多巴胺能较低的人可能宁愿花一天时间在园艺上,然后早点儿睡觉,而不是在吵闹的夜店里闲逛。 而一个控制回路高度活跃的人可能冷酷而精打细算,甚至是残忍和铁面无情的。与之相反的另一面会是一个热情慷慨的人,比起赢得比赛,他更关心培养友谊。大脑很复杂,一个回路中的活动转化为行为的方式取决于许多其他回路中的活动,所有这些回路一起工作。除了这些例子外,多巴胺能人格也可能体现为我们稍后将要描述的其他方面。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沉迷于让未来更有价值,而牺牲了现在能够体验到的快乐。 抑制情绪 如果你能保持理智,当众人 都已迷失自我,并怪罪于你; …… 如果你能驱使你的心神筋骨, 当你精疲力竭之时为你服务, 当你失魂落魄之时还能坚持, 只因意志还在对它们说:“坚持!” …… 那么,世界之大全归你所有。 ——拉迪亚德·吉卜林,《如果》 情感是一种当下的体验,是我们此时此刻的感受。情绪对我们理解世界至关重要,但有时情绪会压倒我们。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我们会做出不那么合理的决定。幸运的是,与当下分子回路相抗衡的多巴胺可以关闭情绪的音量。在复杂的情况下,拥有“冷静头脑”的人,也就是多巴胺能更强的人,能够抑制这种反应,做出更深思熟虑的选择,这些选择通常会带来更好的结果。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如果他具有了特别强大的多巴胺控制回路,就可能抑制恐慌的冲动,应对一头霸气外露的狮子。他不会与狮子比谁跑得快,而是冷静地从火中拿起一根燃烧的棍子来吓跑它。当在混乱中需要有人大胆行动时,那些能够保持冷静、盘点可用资源,并迅速制订行动计划的人就能够渡过难关。 如何脱险生还 虽然现代社会的复杂性可能会使第一时间的反应(战斗或逃跑)违背我们的最大利益,但在更原始的情况下,它的效果很好。一位年轻的医生在急诊室与一位暴躁的药物滥用者谈话时,发现自己无法满足患者对药物的需求。当患者明白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时,他向医生猛击了一拳。幸运的是,医生躲开了,在患者再次挥拳之前,两名保安赶来,控制住了患者。当一切结束后,医生说:“当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时间思考,它就这样发生了。”他很高兴自己幸运地拥有当下分子回路,知道什么时候闪避,而不需要多巴胺回路的计算。 我带着一名船员驾驶着自己那艘40英尺[1英尺=0.304 8米。——编者注]长的船,朝着广阔的海洋航行。很快我们遇到了每小时35英里[1英里≈1.61千米。——编者注]的大风和10英尺高的海浪。我们俩都不担心,这种天气我们以前见过很多次。 我使舵掉转船头。就在我转弯时,我听到一声巨响,舵轮开始自顾自地旋转,它已不受控制了,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们被困在一个L形的暗礁里。珊瑚从水面上露出,我们随着波浪离它越来越近。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弃船逃跑,我想也许穿上救生衣能够逃离危险。但我很快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海浪会把我的身体撞到暗礁上,水下暗流也可能把我推到更远的海面上。我感觉到令人窒息的恐慌正在来临,我知道如果它控制住我,我将失去思考的能力。而这一切发生在大约10秒钟内。 为了自救,我逼自己开始思考。我用无线电发送了求救信号,然后和我的船员尝试用帆来驾驶,试着逃离暗礁。我们随后找到了一种用脚控制船舵的方法,并最终成功把船头调向了岸边。当我开始计划和行动后,恐慌随即消失,我便可以理性地思考。 到了岸边以后,我走回房间,忍不住开始抽泣。 这个真实的故事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说明多巴胺和决定“战斗或逃跑”反应的当下化学物质(去甲肾上腺素)之间的相互作用。当船舵坏掉时,去甲肾上腺素开始起作用,当下的恐惧情绪压倒了船上的人。他只想赶紧摆脱眼前的困境。起初,泛滥的当下神经化学物质影响了他的多巴胺能的计划能力。尽管他感觉到了恐慌正在降临,但他成功压制住了恐慌,这表明他的多巴胺系统没有完全关闭。 几秒钟后,控制多巴胺被完全激活,他开始做出理性的计划。当下分子去甲肾上腺素被关闭,恐惧随之消退,他转而用一种理性、理智的方式来找到生存的办法。危机结束后,他安全地待在岸上,多巴胺消退了,当下分子有了喘息的空间,引发了抽泣。 传统观点将他的脱险归因于“肾上腺素爆发”,事实则恰恰相反。他不是靠肾上腺素爆发,而是靠多巴胺爆发。在他拯救船只的紧张时刻,多巴胺开始掌控局面,肾上腺素(当它在大脑中时被称为去甲肾上腺素)被抑制。 18世纪的塞缪尔·约翰逊这样总结此类情况:“当一个人知道他将在两周内被绞死时,他的思想就会非常集中。”最近,澳大利亚堪培拉加略山医院的急诊科医生戴维·考尔迪科特(David Caldicott)博士则这样表示:“急诊就像开飞机一样,几小时的平凡生活中夹杂着突如其来的恐怖时刻。但如果你专业过硬,你就不会害怕,只会非常专注。” 远离使杀戮更容易 在弗兰克·赫伯特(Frank Herbert)的经典科幻小说《沙丘》中,主人公必须压制他当下的动物本能,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人类。他的手被放在一个邪恶的装置——一个会产生剧痛的黑盒子里。如果他把手从盒子里抽出来,负责看守的老妇人就会用毒针刺穿他的脖子,他就会死。她告诉他:“你听说过动物为了逃离陷阱而咬断自己一条腿的事吗?那是动物的把戏。如果是一个人,他会一直待在陷阱里,忍受痛苦,假装死亡,这样他才有可能杀死捕猎者,并消除对他的同类的威胁。” 有些人天生比其他人更善于抑制情绪。事实上,这是与生俱来的,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多巴胺受体的数量和性质异于常人。多巴胺受体是大脑中的分子,它们在多巴胺释放时会做出响应。遗传特征不同,多巴胺受体的情况也会有所差异。研究人员测量了不同人大脑中多巴胺受体的密度(受体的数量,以及它们之间距离的远近),并将其与这些人的“情绪分离”测量结果进行了比较。 情绪分离测试测量了一个人避免分享个人信息、避免与他人交往的倾向等特征。科学家们发现受体密度和与他人接触的倾向有直接关系,高密度的多巴胺受体与高水平的情绪分离有关。在另一项研究中,情绪分离得分最高的人将自己描述为“在人际关系中冷漠、社交冷淡、有报复心”。相比之下,情绪分离度最低的人则将自己描述为“过于热情、易被人利用”。 大多数人的情绪分离程度介于最高和最低之间。我们既不冷漠也不会热情过度,我们的反应取决于具体情况。如果我们与周围的人在近体空间接触——靠得很近,直接接触,专注于此刻——当下分子回路会被激活,我们性格中温暖、热情的一面就会显现出来。而如果我们在远体空间跟人打交道——保持距离,抽象思考,专注于未来——我们性格中理性、克制的部分就更容易被看到。这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可以用“电车问题”来说明: 一列失控的火车沿着铁轨疾驰而下,驶向5名工人。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们都会死。然而,把一个旁观者推向铁轨是有可能阻止火车的前进的。这个人的死会使火车减速,足以拯救5个工人的生命。你会把这个人推向铁轨吗? 在这种情景下,大多数人都不会将这个旁观者推向轨道——他们无法亲手杀死一个人,即使是为了拯救5个人的生命。当下神经递质负责产生对他人的同理心,在大多数人身上,它都会压倒多巴胺精于盘算的理性。在这种情况下,当下的反应是如此强烈,因为旁观者离得太近,就在近体空间。要杀死他,我们必须用手接触他。除了最冷漠的人,其他人都做不到。 但是,既然当下分子最强大的影响是在近体空间(我们五官所感知的当下世界),如果我们一步一步地后退,逐步减少当下分子对我们决策的影响,会发生什么?当我们离开当下分子的近体空间进入多巴胺能的远体空间时,我们用一条生命换5条生命的意愿是否会增加? 让我们先从消除身体接触的当下感觉开始。想象一下,你站在一段距离之外看着事态发展。有一个开关,拉动它,就可以将列车从有5个人的轨道转移到只有一个人的轨道;而如果什么都不做,那5个人就会死。你会拉动开关吗? 下面进一步把自己拉远。想象一下,你坐在距离遥远的另一座城市的办公桌旁。电话铃响了,一个语无伦次的铁路工人描述了这个情况。你在办公桌前就可以控制火车的行进路线。你可以按下一个开关,让火车转向只有一个人在上面的轨道,或者什么也不做,让火车撞向5个人。你会按下开关吗? 最后,我们考虑最抽象的情况:抛弃所有的当下分子,让大脑完全为多巴胺掌控。假设你是一名运输系统工程师,正在设计铁路轨道的安全特性。你在铁轨旁安装了摄像头,能够准确提供实时的信息。你需要写一个控制开关的计算机程序,该程序将使用摄像机拍下的信息来选择让火车通过哪个轨道。你会将这个软件设定为为了救5个人而杀死一个人吗? 以上几种场景各异,但结果是一样的:牺牲一条生命换取5条生命,或者牺牲5条生命挽救一个人。很少有人会愿意牺牲一个无辜的人,把他推向死亡。然而,如果是写一个管理轨道开关的软件来使生命损失最小化,就很少有人会犹豫了。这就好像有两个不同的人在评估情况:一个人的头脑是理性的,只根据理性来做决定;另一个人富有同情心,不管大局如何,都不愿杀人。一个人试图通过拯救最多的人来控制局势,另一个则不会。我们会选择哪个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多巴胺回路中的活动。 两难抉择 这个问题不仅存在于理论上,也是自动驾驶汽车的开发者需要面对的问题。如果两辆车之间不可避免地会发生致命的撞车事故,那么自动驾驶汽车的程序应该遵守什么原则呢?它应该转向一个方向来保护它的主人的生命,还是应该转向相反的方向牺牲它的主人,以保护另一辆车上更多的人呢?这里有一个消费者小贴士:如果你到市场上购买自动驾驶汽车,问问销售人员它是如何编程的。 2016年的电影《天空之眼》中描述了另一个例子。肯尼亚的恐怖分子正在训练两名自杀式炸弹袭击者,他们的袭击将导致多达200人死亡。情况紧急,千钧一发。在世界的另一边,一架无人驾驶飞机的遥控飞行员准备发射一枚导弹杀死恐怖分子。然而,就在他开火之前,一个小女孩在恐怖分子的房子旁边摆了一张桌子开始卖面包。如果无人机飞行员什么也不做,数百人将会死亡。但为了挽救这些生命,他在杀死恐怖分子的同时也会杀死女孩。这部电影记录了在这个现实版的“电车问题”中,针对这个两难选择问题展开的激烈辩论。 有时我们会采取一种冷静、精打细算、寻求主导环境以获得未来收益的方式,有时我们会采取另一种热情、有同情心、与别人分享快乐的方式。多巴胺控制回路和当下分子回路是对立的,它们创造了一种平衡,让我们对他人仁慈,同时保证我们自己的生存。由于平衡是必要的,大脑经常把相互对立的回路连接起来。这种连接的效果很好,以至于有时会将对立的回路连通到同一个神经递质系统中。如果多巴胺系统是以这种方式运作,那么当多巴胺互相对立时会发生什么呢? 萝卜和饼干挑战赛 神经递质多巴胺是欲望(通过欲望回路)和坚韧(通过控制回路)的来源,它为我们提供了指引方向的激情,也提供了让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意志力。通常,这两种多巴胺回路会通力合作,但当欲望集中在长期来看会给我们带来伤害的事情——比如婚外情或者静脉注射海洛因——上时,多巴胺能的意志力就会掉转方向,并与它的同伴回路做斗争。 当多巴胺需要对抗欲望时,意志力并不是它的唯一工具。它还可以使用计划、策略和抽象能力,例如设想不同选择产生的长期后果的能力。但当我们需要抵制有害的欲望时,意志力是我们首先使用的工具。事实证明,这可能不是个好选择。意志力可以帮助酒鬼拒绝一次喝酒,但如果他要在几个月或几年的时间里一次次地拒绝的话,他很可能坚持不住。意志力就像一块肌肉,用过之后会疲劳,可能用不了多久,它就放弃了。证明意志力极限的最佳实验之一是著名的“萝卜和饼干”研究。这项研究其实是一个骗局。志愿者被告知他们报名参加的是一项食物品尝研究。下面是一位科学家对该研究的描述: 在食品实验的参与者到达之前,研究人员精心设置了实验室里的场景。房间里的一个小烤箱里烘焙着巧克力曲奇,因而实验室里充满了新鲜巧克力和烘焙的美味香气。在参与者就座的桌子上展示了两种食物,一边是一堆巧克力曲奇饼干,再加上一些巧克力糖果,另一边是一碗胡萝卜和白萝卜。 参与者到达时都很饿,因为他们被告知在去实验室前不要吃饭。在这种情况下,新鲜出炉、色香味俱全的巧克力曲奇饼干就越发诱人了。参与者被逐个领进实验室,巧克力饼干新鲜出炉,他们有的被告知要试吃两三块饼干,有的则要试吃两三个萝卜,取决于他们被分配到哪个组。在受试者开始吃之前,科学家需离开房间,并提醒受试者只能吃指定的食物。 分配到萝卜的参与者没有一个违反规则去吃饼干,但他们显然很受诱惑。研究人员从窗帘边上偷看了一下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中的一些人渴望地看着巧克力曲奇饼干,有些人甚至拿起了饼干,把鼻子凑过去闻一闻。” 大约5分钟后,科学家回来告诉参与者研究的下一步内容,而下一步与试吃食物完全无关:这是一个关于解决难题能力的测试,而参与者不知道这个难题无法解决。那么问题来了,每个参与者在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会坚持多久? 被允许吃饼干的参与者花了大约19分钟尝试解决问题。而只被允许吃萝卜的人,那些为了抵消对饼干的渴望而不得不自我控制的人,只坚持了8分钟就放弃了,是前者不到一半的时间。研究人员得出结论:“抵制诱惑似乎产生了一种心理代价,这种代价体现为,参与者之后在面对挫折时更容易放弃。”如果你在节食,抵制诱惑的次数越多,下次你越有可能失败。意志力是一种有限的资源。 如何训练意志力 如果意志力像一块肌肉,那么它能通过锻炼得到加强吗?能,但需要一些高科技的“训练设备”,杜克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中心的科学家用类似设备来研究他们能否增强大脑控制意志力的部分。 首先,他们采用的方式很简单。如果参与者成功完成了一项任务,他们就给参与者发钱。在有即时奖励时,人们很容易有动力。通过大脑扫描仪,研究者能够看到大脑腹侧被盖区的激活,这是欲望和控制回路的发源地。接下来,他们要求参与者找到激励自己的方法。他们提供了一些策略,比如告诉自己“你可以做到!”。他们还鼓励参与者创造性地去使用他们认为最能激励自己的东西。有些人想象有教练鼓励他们,也有人设想他们的努力得到回报的情况。他们全程受到大脑扫描仪的监测,科学家由此观察他们大脑的激励区域发生了什么。科学家对结果感到十分惊讶: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钱发挥了作用,但当参与者试图自己激励自己时,他们没有收到效果。 接下来,科学家以生物反馈的形式给了他们一点儿帮助,也就是给受试者提供了关于他们身体和大脑如何运作的信息。这些信息可以帮助他们找到有效的方法来控制那些通常是无意识的事情。最著名的生物反馈形式是放松。研究者把一种测量微小汗液量的装置绑在一个人的手指上。出汗越少,表明人越放松。该信号以音调的形式表现出来,用户试图根据音调让自己更放松。结果证明,这种方法起作用了。 在激励实验中,参与者将看到一个有两条线的温度计。其中一条线显示了激励区域的当前活动水平,另一条则代表了他们应该努力实现的更高目标。现在,他们可以看到哪些策略起作用,哪些策略不起作用。一段时间后,他们就建立了一组能有效促进激励区域活跃度的想象场景。即使没有了温度计,这些策略仍然有效。增强意志力是可能的,但它需要高科技提供一个窗口,让测试参与者深入他们的大脑。 多巴胺对抗多巴胺 尽管增强意志力是有可能的,但这些方法不足以产生长期的、持续的变化。那么什么方法才有效呢?负责帮助人们克服上瘾的临床医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你不能单凭意志力战胜毒品,还需要其他的手段。有些药物有助于治疗一部分上瘾,但单独服用却不起作用,必须结合某种形式的心理治疗才能起效。 成瘾心理治疗的目的是让大脑的一部分与另一部分对立。多巴胺欲望回路的一部分在药物成瘾中变成恶性,迫使上瘾者强迫性地、无法控制地使用药物。因此,我们只能用同样强大的力量反抗。我们知道只靠意志力是不够的。为了赢得这场战斗,还有什么其他资源可以利用,还有什么其他力量可以召唤? 心理学家已经广泛研究了这一问题,并将其转化为各种不同的心理治疗。其中被研究得最深入的包括“动机增强疗法”“认知行为疗法”“十二步促进疗法”。每一种疗法都采用了一种独特的方法,利用人脑中的资源来抵制失灵的欲望多巴胺回路的破坏性冲动。 动机增强疗法:用欲望多巴胺对抗欲望多巴胺 吸毒者渴望毒品,即使毒品不断摧毁他们的生命,他们也不会放弃。但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们在伤害自己,他们并没有被这些化学物质完全欺骗。他们很矛盾:他们大脑中的一部分想使用毒品,但也有其他较弱的欲望,而这些欲望可以得到强化。他们可能想成为更好的配偶、更好的父母,或者在工作中表现得更好。吸毒者可能会看到他们银行账户中的钱在流失,并希望经济上的保障能给他们带来心灵上的平静。他们也可能每天醒来都感觉不舒服,希望能回到自己强壮和健康的时候。 这些欲望都不能像毒品那样刺激多巴胺的释放,但欲望不仅能给我们行动的动力,而且也能给我们坚持不懈的耐心。在动机增强疗法(MET)中,患者尽量容忍怨恨和被剥夺的感觉,也即失望的多巴胺的惩罚,因为他们知道这会带来更好的结果。治疗的目的是激发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动机增强疗法的治疗师通过鼓励患者谈论他们对健康的愿望来建立动机。老话说:“我们不相信所听到的,但我们相信自己所说的。”例如,如果你先给某人讲诚实的重要性,然后让他们玩一个通过作弊能得到奖励的游戏,你可能会发现讲课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如果你让某人给你讲讲诚实的重要性,再让他们坐下来玩游戏,他们就不太可能作弊了。 动机增强疗法会带有一些控制性。当患者做出治疗师喜欢的陈述(被称为“预改变的陈述”,例如,“有时我在一晚的酗酒后很难按时去上班”)时,治疗师会以积极的强化方式来回应,或者要求“再多讲一些”。而如果患者做出了一个“反改变的陈述”,例如,“我一整天都在努力工作,我应该在晚上喝几杯马提尼酒放松一下”,治疗师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因为来回辩论的过程会引发更多反改变的陈述。相反,动机增强疗法的治疗师会转移话题。患者通常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这项技术骗过了他们有意识的防御,于是他们在大部分治疗时间中都在做预改变的陈述。 认知行为疗法:用控制多巴胺对抗欲望多巴胺 俗话说,聪明胜于强壮。认知行为疗法(CBT)不是通过意志力攻击上瘾的大脑,而是利用控制多巴胺的计划能力来击败欲望多巴胺的原始力量。为保持洁身自好而挣扎的瘾君子在无法抗拒欲望时往往会被打败。认知行为疗法的治疗师教导患者,欲望是由暗示触发的:毒品、酒精,以及让吸毒者想起毒品和酒精的事物(人、地方和东西)。有一些暗示会突然地、意想不到地提醒吸毒者,让他们产生奖赏预测误差,就像吸毒者看到一瓶衣物漂白剂时,对海洛因突然产生强烈的欲望。随后欲望多巴胺启动,刺激上瘾者使用毒品,并威胁说,如果得不到它想要的,它将完全关闭。 接受认知行为疗法治疗的酗酒者会学会用多种不同的方式来对抗暗示引发的欲望。例如,他们可能会招募一个不嗜酒的伙伴,与他们一起参加招待酒精的活动。他们还会努力消除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暗示。患者和朋友还会被派去执行一项“搜索并摧毁任务”,在这个任务中,所有能让患者想起酒精的东西都会从他的家中被移除:鸡尾酒杯、摇酒器、小扁酒瓶、马提尼橄榄,等等。任何与酗酒有关的东西都会触发欲望,它们必须被清理掉,否则就可能导致复饮,终结一段来之不易的戒酒期。一名酗酒的患者在地下室酿啤酒,他不愿扔掉他心爱的设备,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他的爱好,与饮酒无关。欲望多巴胺赢得了这场战斗,但他最终还是让步了,把所有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现在他终于成功戒酒了。 上瘾: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 上瘾很难治疗,比许多其他精神疾病都难治疗。对于其他疾病,如抑郁症,患者肯定是希望自己好转的。但如果一个人对毒品上瘾了,他就不那么确定了。他的心情可能类似于圣奥古斯丁在与一位年轻女子发生婚外情时表达的感情。他祈祷:“主啊,请赐予我贞洁,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医生和患者常常把酒精等成瘾物质视为敌人,因为它们很难打败。它们是我们应该尊敬的敌人,因为它们不仅强大,而且聪明。 这些敌人的“小把戏”之一是通过意想不到的诱发因素引发上瘾者对它们的欲望:一次车尾野餐会上与朋友的合影,一个最喜欢的杯子,一个开瓶器,甚至是一把用来切柠檬的餐刀。这些触发因素有时如此微不足道,以至于人们根本没有识别出它们,就被诱惑了。 但是,摆脱触发因素还不够。科学家们最近发现了敌人使用的一种完全出乎意料甚至有些吓人的战术。设想一个酒鬼,他没有明显的原因,就是想改变一下他每天的日常生活,于是决定下班后走另一条路线回家。他恰巧经过了一家他过去常去的酒吧,并在欲望的驱使下走了进去。在下一次谈话治疗中,他提起这次复饮时说,他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他并没有将看似普通的改变路线与复饮联系起来。 但这次复饮不是巧合。科学家最近发现,沉溺于酒精会改变某些DNA片段的工作方式,这些片段对于额叶多巴胺控制回路的正常功能至关重要。酒精成瘾抑制了一种关键的酶,干扰了神经元传递信号的能力。这就像是一名黑客在战斗中破坏了敌人的通信渠道。因此,一个酒鬼可能本不想开车经过他原来常去消磨时光的场所,但是敌人使他意识不到走新路线回家的后果有多严重。 这项发现DNA危险变化的研究是在老鼠身上进行的,因此我们不确定人类身上是否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但结果是令人震惊的。被成瘾性改变了DNA的老鼠会喝更多的酒精,即使酒精中加入了奎宁,它们也会喝,而奎宁的苦味通常是老鼠避之不及的。这一发现表明,DNA的改变会使饮酒者即使知道会产生不愉快的后果,也会饮酒。 也不是说酗酒者无法克服酒瘾,但用控制多巴胺的薄弱能力来对抗欲望多巴胺的冲动太困难了。酒精不仅创造了一种永久的欲望,而且破坏了人们在恢复之路上以长远利益为重的着眼点。好消息是,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这种武器的存在,如果我们能找到一种方法来逆转DNA的变化,我们就能抵消它的负面作用。 十二步促进疗法:用当下分子对抗欲望多巴胺 匿名戒酒会(AA)是世界上最成功的自助联谊会,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参加。它要求人们接受酗酒的标签,这是许多人不愿意的。它基于对更高权力的信仰,而有些人却没有。它需要参与者在群体中分享个人故事,这也会让一些人感到不舒服。但能适应戒酒会气氛的人可以获得宝贵资源,并从中获益。 克服上瘾是一场长期的战斗,有时甚至延续终生。有鉴于此,与药物治疗方案相比,匿名戒酒会具有一些重要的优势:它对一个人的参与时间没有限制,在全世界都是免费的,而且在都市地区,这样的聚会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 匿名戒酒会是一种联谊,而不是治疗。一个人通过与团体其他成员或者更高权力联系而变得更好。我们大脑负责社交的部分利用当下神经递质与其他人建立联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关系更强大了。据互联网分析公司亚历克萨(Alexa)称,脸谱网(Facebook)是访问量第二大的网站。(谷歌排名第一,而色情网站Pornhub排名第67位,这让我们对人类抵抗不良多巴胺的能力充满了信心。) 匿名戒酒会的参与者可以自由地互换电话号码,这样挣扎的酗酒者就有了可以打电话寻求支持和鼓励的对象。如果一个匿名戒酒会成员复饮,没有人会谴责他,但他不可避免地会觉得自己让其他人失望了。当下的内疚感是一种强大的动力(你母亲或许也经常利用这一点)。情感的支持和内疚的威胁相结合,帮助许多瘾君子长期保持不复饮。 有一个更引人注目的例子可以说明当下分子的活动能抑制多巴胺驱动的上瘾:研究者观察到当女性吸烟者怀孕时,她们的戒烟率会上升。西北大学妇女健康研究所的苏埃纳·马西(Suena Massey)博士对这种变化进行了深入研究,发现这些女性在戒烟时,会直接省略吸烟者在戒烟过程中通常所经历的一些步骤。对发育中胎儿的当下同理心水平如此之高,以至于许多吸烟者在没有任何自觉努力的情况下直接冲到了终点线,停止吸烟。一旦“我不伤害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这个多巴胺能的合理化作用瓦解了,调节当下分子与多巴胺这一平衡体系的门就打开了。 ✕ 多巴胺系统作为一个整体进化的目标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未来的资源。除了驱使我们开始行动的欲望和动力,我们还拥有一个更复杂的回路,使我们能够思考长期后果、制订计划,并使用抽象概念,如数学、理性和逻辑。展望长远的未来也会让我们有足够的毅力去克服挑战,完成一些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情,比如接受教育或飞向月球。它也给了我们驯服欲望回路的享乐主义冲动的能力,抑制即时满足的欲望,以达到更好的目标。控制回路抑制当下情绪,让我们以一种冷酷而理性的方式去思考,这在做出艰难决定——例如为了他人的利益牺牲一个人的福祉——时是经常需要的。 控制回路可以很巧妙。有时它会直冲上前,通过自信的力量控制局面。有时它会让我们做出顺从的行为,促使他人与我们合作,使我们做成事情的能力成倍增长,并达到我们的目标。 多巴胺不仅产生欲望,也产生控制。它使我们有能力按自己的意愿去改变环境,甚至改变其他人。但是多巴胺不仅能让我们统治世界,它还能创造全新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可能是如此惊人,只能由天才或者疯子创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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