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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甜蜜的死亡气息 作者:吉勒莫·阿里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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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卜赛人感觉有只蝎子在自己背脊上爬行,猛力拍了拍才发现自己是被滑落的汗水吓醒。他反复睁大双眼,想挣脱睡梦残余的沉重感。清醒后,他仍弄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处,直到数秒后听见打在溪石上哗啦哗啦的溪水声,他才慢慢回想起来。吉卜赛人抬起头,看见自己肚皮上的汗渍已经积蓄成一个小水塘,阳光反射、波光粼粼。他笨手笨脚爬起来,尽可能不将身体的重量放在已经完全麻痹的左腿上。一阵微风自水坝那头吹拂而来,吉卜赛人甩甩头,抹干汗珠淋漓的后脑勺和脖颈,然后抬头望向天空,估算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午。他至少睡了整整五个小时,长时间仰首面对日照使他的嘴唇彻底干裂。吉卜赛人用口水滋润嘴唇,顺便擦擦自己发烫的眼皮,然后开始按摩大腿,想消除腿麻后的瘙痒。他按摩了好一阵子,尝试回忆自己做的梦,哪怕是一个片段也好,但脑海中什么画面都没有。他舌尖上加芙列拉的香郁犹存,他想自己大概又梦到她了。 吉卜赛人褪下长裤,跑向水坝,噗通一声跳入水中。湖水虽然温热,但仍赶在他恼怒之前让他稍稍消了暑。吉卜赛人仰天漂在水面,看着成群鹈鹕紧贴湖面飞来飞去。 他在湖水中玩到肚子饿了才离开,然后靠在一颗岩石上,等阳光将自己的身体晒干。远方传来拖拉机犁田忙活的声响,他喜欢这样的噪音,他想起拖船在港口拖拉大船时轰隆作响的引擎声。他穿好衣服,走向小货卡,打开驾驶座车门,然后扭开收音机,调整频率搜寻电台,每个频道都转过一遍后,才停在一个自己小时候常听的坦皮科自治区电台,然后将音量调大,走向后座,在车厢里翻出一罐鲔鱼、一罐豌豆罐头、一瓶美乃滋、一瓶烟熏辣椒和一袋宾波牌吐司面包,并用四片吐司替自己做了一份三明治,转眼工夫就吞了个精光。接着他开了一瓶柚子口味汽水,坐在引擎盖上喝。收音机播放的节目是“心碎男子天地”。他想,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绝不会被女人抛弃,所谓“心碎男人”,指的不过就是那些摸不透女人心的蠢驴。主持人的意见与他相左,不断赞扬“这些男士有多么高贵、多么大方!因为不论心里多痛,他们仍愿意放手让自己的爱人走自己的路”。 同时,主持人侃侃而谈,大聊“逝去的爱留下的甜美伤口”。吉卜赛人回忆前一晚发生的事。每个与加芙列拉幽会的夜晚,都是他生命里最激情的时刻,而每次翻云覆雨之后,加芙列拉都觉得非常内疚,因为自责,她会要求吉卜赛人让她独自静一静,等到吉卜赛人离开洛马格兰德后,加芙列拉的情绪才会平复下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加芙列拉会被自己心中的平静紧紧纠缠,缠得她喘不过气,仿佛就要窒息。 她会殷盼吉卜赛人哪天晚上返回小镇,等待吉卜赛人来搅乱她心中的一池春水。 “现在时间,下午两点五十分,您收听的是由格兰德河飓风乐团演唱的《好马不吃回头草》。”主持人以悦耳的嗓音说。 吉卜赛人突然爬下引擎盖,将剩下的冷饮一饮而尽,接着跳上驾驶座。时间比他预想得还晚,他必须开车到圣费尔南多去接应一批走私录音笔,如果动作再慢,等他抵达,或许太阳就下山了,届时恐怕会找不到供货的卖家。对他来说,一旦跟卖家断了联系,要想重新搭上线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吉卜赛人扭掉收音机,发动引擎,开始将方向盘往右边打,打了一半,他又突然停下来,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加芙列拉残留在他嘴角的香吻尚未消退。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加芙列拉这样令他按捺不住:他每晚都梦见对方,从未停止想念这个女人,他的肉体更一再告诉自己非得到加芙列拉不可。 吉卜赛人缓缓将方向盘转回左边,开上直达洛马格兰德主干道的路,他猛催油门,脑中有个坚笃不移的想法:要将加芙列拉整个人掳走,然后与她一起在坦皮科自治区自我软禁。从发动卡车那刻开始,吉卜赛人便下定了决心。他开了约莫一公里路程,突然紧急刹车,双眼紧盯远处的地平线,深呼吸一口气,倒车向后,整辆小货卡转了一圈,最后开上反方向的路,驱车扬长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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