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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市的东京赛马场我的美的世界 作者:森茉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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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铁栅栏似的矮门,走进赛场,我便来到了与我的想象截然不同的一群人中间。 这里没有我想象中杀气腾腾、企图一攫千金的欲望狂人。男人们安安静静,着装得体。今天他们彻底抛下了时髦的讲究,反倒去掉了造作之气,变得飒爽起来。赛马的行家或半行家,几乎都穿着干练的有点儿工装气质的服装,身上有股风范。我抓住了他们的着装特点,以后在街上也能辨识出他们吧。 很久以前,赛马是英国绅士的游戏,这种高雅的传统赌博游戏也给现代日本的东京赛马场留下了一丝芬芳吧。冷冰冰的建筑也有情趣,马厩有福尔摩斯侦探小说之一《银色马》的气息。赌马的人们在我周围忽左忽右轻轻走动,他们渐渐将一种蠢蠢欲动的东西、某种侥幸心理的“静电”传到我心里,我开始被引入赌博的那份隐秘的迷醉感中。 我坐上座椅后,赌马的人一点点增多,我面前是隔开跑道与层叠的石板看台的矮栅栏,看台上已是人头攒动。我能感觉到,每个人心底悄悄涌动的热情如河上起伏的浪花,在人群之下卷起波涛。他们窃窃私语似的说话声,像悄然而至的风一样喧哗,说明那原本低低沉淀在人群底部的欲望开始膨胀。那阵窃窃私语的声浪透露了人群压抑的兴奋,就像剧场大幕拉开时的骚动一样。 我走下楼梯要去餐厅,蜂鸣器忽然高响起来。同行的青年告诉我,那是马票售票窗口关闭的信号。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摩纳哥的海滨赌场,耳畔响起了“你别再赌了”的声音,接着又想起巴尔扎克《驴皮记》(日译本为《鲨鱼皮》)中的情景: “下注!” “别再赌了!” 我的心头再次感到一股冲动、一种诱惑。不过那份冲动让我在这天失去了二百日元。不过区区二百日元,说这些太小气了。 我喜欢马儿。今天去东京赛马场的时候,我为能够见到马儿感到欢喜,心悄悄跃动着。因为小时候我家有两匹马。枣红马温顺,黑马精悍,它们的毛都光润发亮。早上睡醒后,我听它们的嘶鸣声;慵懒的午后,我在玩耍间隙听它们踢木板的蹄声。有时我让马夫抱着,给它们喂胡萝卜吃。如今,我仍然记得它们那惹人心疼的温顺大眼睛。 我家的马儿是日本马,东京赛马场的马儿则是阿拉伯马、英国纯种马之类的好马。 赛马跑道上,我心爱的马儿驮着骑手排成一列,一次次从我面前的跑道飞驰而过,马尾飘成了一条水平线。 细细一看,像竹节一样两处(膝盖和踝骨)弯曲的马腿有节奏地运动,姿态优美、轻快;马儿修长的腿飞奔时那律动的美,犹如典雅的宫廷舞蹈。比赛结束后,马儿由飞奔变为缓行、踏步,最后完全停下。马腿的精妙动作,就像优雅的古典舞蹈结束时的场面。 “哎呀,真可爱……”我不禁出声赞叹。 我走去马厩,去听儿时每天听的马踏稻草的声音和嘶鸣,看马儿有力而优美、皮毛光亮的身躯。三岁的英国纯种马“小骏”用鼻尖顶给它喂胡萝卜、削掌的男人的肩头、腰部,向对方撒娇。马儿与赌博无关,天真无邪。 我踏着留有无数马蹄印的沙地,再次穿过低矮的铁栅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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