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一些特别的毛衣：去世九年的詹姆斯·迪恩饰演的卡尔（电影《伊甸园之东》中的少年）系在腰间的毛衣、在货车上蒙住脑袋时的毛衣，还有像弯曲的大树一样、略显忧伤的安东尼·博金斯身上的黑色套头毛衣……总的来说，男士毛衣造型随意、很能体现个人性格，无论老少都可以体验它的趣味。不过，我不会写法国演员与毛衣的故事。因为法国演员更适合穿贴身衬衫或穿晚礼服、戴黑色领结，而不是穿毛衣。

我个人猜测，毛衣是绵羊的国度、英国或美国发明的衣服。法国似乎管毛衣叫开衫。“开衫”在西方国家通常指那些舒适的上衣。法国人也许是因为没有“毛衣”一词才用“开衫”来代替称呼吧。英国人可以说是与绵羊毛料颜色相称的人种，有玫瑰色的面孔和亚麻色的头发，配上沙色的毛衣，那模样非常好，在穿毛衣的人当中拔了尖儿。说起来，毛衣本来不是“格”多高的东西。至于脱埃·唐纳荷、桑德拉·狄[二人均为美国演员。]穿的红色或嫩黄色毛衣，那不过是小姐少爷们为了不得感冒穿的衣服罢了。毕竟“sweater”这个词的原意就是“一种让人出汗的东西”。听一位万事通说，毛衣曾经用来帮助胖人出汗减肥。如果真是那样，毛衣就更谈不上有什么“格”了。

在日本，除了银座一流的成衣店，别处都做不出轻软的男士西服或女士套装。在这样的国度，毛衣就是人们的救星。我虽然开口闭口都是法国，却不曾穿过法国老佛爷百货的高档衣服，无论是礼服还是套装。我没有勇气迈入银座的一流成衣店的门（即使只是从店门前经过，看上橱窗一眼，店员也会拿眼睛瞪我，那种眼神是巴黎商人无法想象的）。我只好穿柔软的针织布套裙或毛衣，却因此避免了穿着笨拙（尤其肩部很难看）的西服瞻前顾后地走路的滑稽场面。所以对于男士而言，毛衣多数情况下都比做工拙劣的西服好。美式英语中好像有“sweater look”的说法。从上文的角度看，毛衣迅猛流行开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类似镶深棕色皮边的藏青毛衣固然好，但单色毛衣也不赖。送朋友到车站的男子，还有待在屋里、躺在长椅上抽烟斗的男子，他们穿的那种织工粗糙的有领毛衣；还有穿着凉拖、裤脚下露出沾上些许灰尘的年轻脚踝的一高学生身上的手织高领毛衣；都是我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