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茂与国葬

我的美的世界  作者:森茉莉

前一天向吉田茂的遗体道过别的佐藤首相,次日再次出现在告别仪式上,拿起灵柩里的手杖,把自己的手杖放进去。我读了报纸上的消息后大吃一惊,以为佐藤首相拿自己的旧手杖换了吉田茂的鸠杖。我就是会如此胡思乱想的老小孩。尽管我很快意识到总理大臣应该不会在公开场合做出怪异举动,意识到那不是鸠杖而是吉田茂平时散步用的手杖,还是吓了一跳。写这种感想可能会让读者诸君讶然,那我就谈谈别的感想吧。

对于吉田茂国葬,世间有不少反对的声音。我只是担心,吉田茂会说“国葬就免了吧,让人挑毛病的国葬我可不要”,然后拿起佐藤首相的手杖和盛着水的杯子从灵柩里跑出来。海军将领之类的人还好,政治家什么的是无论如何也没道理享受举国哀悼的待遇的。如果只是认可吉田茂的人在心里默哀,“老臣吉田茂”应该会高兴的吧。

吉田茂在日本战败(遮遮掩掩说什么“终战”也没用)时,负责与麦克阿瑟交涉。他认为对日本不利便直言反对。这虽理所当然,却也令人钦佩。当讲则讲,在某种程度上推心置腹地沟通才会得到美国方面的好感——这么简单的道理许多政治家却不明白。我虽然讨厌日本的政治,但认为吉田茂有骨气。他会见外国的首相、高官、媒体时软硬不吃。他还是个有趣的人,与外国要员交友、谈笑风生。带着难题访问外国时,他脸上是悲痛的表情。这些地方都让我敬佩他。进步文化人士批评他的外交(年轻人不懂事就罢了,一把年纪的人也吵吵),但他们忘了日本是可怜的战败国。如果让那些批评他的人担任他的工作,他们又能拿出什么好办法呢?美国人个人都不坏,但和美国这个国家在政治上打交道却不容易。

我向着吉田茂有一个奇怪的理由。那是我嫁过去的时候,公公山田阳朔亲切地叫我这个十七岁的娃娃新娘“茉莉、茉莉”,给我斟酒,把面前的蒸鸡给我吃。公公的体格、气质跟吉田茂一模一样。公公每逢天皇陛下大驾光临都走到门前行礼,这也和吉田茂一样;他们的早餐也碰巧一样,而像吉田茂有艺伎小林那样,公公有艺伎芳儿。看公公在伊理斯商会任职期间与外国商人拍的合照,我就发现他具备和吉田茂一样的气质。如果一个人被外国人瞧不起,那他无论作为政治家还是普通人都不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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