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的美的世界  作者:森茉莉

大约从三年前起,我在写作之余还兼职做社区垃圾废品回收员。那是因为街道委员会的人悄悄搬走了公寓门前的垃圾箱,并通过告示板向每家每户传达指示:“从今以后,请各户居民把废纸以及厨余垃圾分类放进纸袋或塑料袋,投入配发的塑料桶。每二十户居民为一组,集中放到指定处。”起初我以为,只有自己所在的街道发生了这个棘手的变化。后来我才知道,由于某种原因,町内会晚些时候也把指示传达到了同住世田谷区的我的挚友所在的公寓。

即便只是弄洒了一点水,我也非得用大量卫生纸清理,再把卫生纸和包装纸揉作一团丢进垃圾桶。我讨厌抹布。我有个怪癖:需要用抹布擦什么时,我会用待洗的手帕擦。若没有待洗的手帕,我就用还挺干净的手帕、丢掉它还嫌太早的毛巾、手帕之类擦。之后也用报纸之类包着丢进垃圾桶。(用抹布擦是把一个地方的污渍弄到抹布上,然后再去蹭别的地方。我基本上只能接受幸田露伴[幸田露伴(1867—1947):日本小说家、散文家。]指导女儿幸田文用抹布擦东西的那种方式。)而且不知为什么,我家的厨余垃圾也比平常人家多得多。

有一次我去室生犀星家,说了一句话让犀星很吃惊。我说:“我一次能吃掉一小把菠菜。”犀星只吃大头鱼、冻鳗鱼,至于蔬菜则只喝煮久的菜汤。我担心他的身体,说那话是为了劝他多吃蔬菜。我相信生吃蔬菜有益健康,以前每天早上都像马一样大嚼切成细丝的卷心菜和切碎的青椒,所以扔的菜梗菜叶也多。就这样,我屋里的废纸、厨余垃圾实在是“产量过剩”。于是一时呈现出废品分拣场一般的景象。厨余垃圾加上装在特大号塑料袋里的垃圾,以及无数废弃的空罐、药瓶等,堆得像山一样。配发给五口之家装垃圾用的塑料桶也不够我一个人用。我不得不踉踉跄跄地把两个大塑料桶搬到门前。这种事一周会发生两次。

况且公寓的住户们奉行“屋门之外尽是荒野”主义,任凭煤球渣被水泡得一塌糊涂;纸袋和塑料袋敞着口一扔了事,从不系橡皮筋。下雨天,纸袋被雨淋过,废纸与纸袋一起烂作一团。那时,我一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清扫工就冲我怒吼道:“这样可不行!”

在巴黎或柏林,就算是披散着像从垃圾箱里扒出来的旧扫帚一样的头发,四处做活的寓所女佣,似乎也没人叫她干废品回收的活计。废纸、厨余垃圾全部用某种设备运走,破布烂片每天早上由收破烂的老婆婆前来收购。

就算我脑筋特别,也无法理解连税款等于零的旧时代,首都的公共服务也比现在要周到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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