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的不止是真相

我的温柔是锋芒  作者:李若楠

张雨齐十几岁就生活在英国,不自觉地就形成了外国人的惯性思维,他第一反应就是报案,让警察出面来解决后面的法律问题。倪可欣坚持认为以她对董事长和王大力的了解,他们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她觉得一定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但问题出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她反对报案还有一个理由,她说:“这样不仅会给董事长带来灭顶之灾,也会毁坏永惠的公司形象。”

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所以,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约了刘一玻,在刘一玻律师所楼下的咖啡厅里,三个人合计这个事。

刘一玻见到倪可欣时,还开了个玩笑,说:“我说刘一璃今天怎么打电话叱问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说中午看到你眼睛像是哭过的样子,这不还有点肿吗?哭什么呀,要相信我们的智慧,还有我们三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说得倪可欣很不好意思,自己偷偷拿出化妆镜看了看,埋怨张雨齐道:“都是你,我哭也不劝我,让我肿着眼泡上了一天班,亏得今天没开会,要不,丢死人了。”

张雨齐不敢惹倪可欣,就抱怨刘一玻道:“你看你,来了就惹她,眼睛哪里肿了?我这么近都没看出来,这不还跟过去一样嘛水汪汪的。还是说正经事吧,我俩正分歧呢,你是专业人士,还是听听你的意见吧。”

等张雨齐一五一十把昨晚上查账的事说完,刘一玻也是倒吸了凉气,说:“我靠,这倒是与我当时的预感一样,姑妈肯定是不止一次汇款给赵德秋他媳妇,但没想到这么大数额呀,这几笔加起来得八九十万了吧?”

“八十万整。”倪可欣说,“昨晚也是匆匆忙忙,电脑里那个软件很别扭,没法检索,只能用肉眼搜,说不定还有错过的,现在查到的这几笔,加起来是八十万,就说明至少是八十万。”

“那这能证明什么呢?包括付给王大力的那三十万,只能证明永惠集团或者说姑妈给这些人付过钱,但付钱有很多理由呀,比如说捐助,或者扶持,但硬要说这款就是买凶杀人的钱,似乎很牵强。”刘一玻皱着眉头,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

张雨齐先急了,他瞪着眼珠子,用手指头敲击着桌子,说:“这不昭然若揭了吗?张咏琳为了得到公司,与赵德秋合谋,花三十万买通了卡车司机王大力,制造车祸,害死了我爸妈,付给陈慧兰的钱,就是给赵德秋的封口费,这逻辑多清楚,典型的买凶杀人的套路,有什么可牵强的?”倪可欣看张雨齐越说嗓门越大,就紧拉他的衣服,指了指周围,让他小点声。

张雨齐虽然激动,也觉得倪可欣提醒得对,就降低声音讥讽刘一玻说:“你丫的还是专业人士吗?我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你想不明白?”

刘一玻脾气一直挺好,他倒没着急,说:“这只是你的推理,没有直接的证据呀,你说符合逻辑,那我问你,按你的说法,赵德秋与姑妈合谋制造了车祸,姑妈得到了公司,公司的价值有多高你也清楚,你觉得赵德秋会满足只得八十万封口费吗?你也见过赵德秋了,那个人什么熊样子你不是也很清楚吗?这符合逻辑吗?”张雨齐一下子就语塞了,赵德秋对财富贪婪渴望的样子在他脑海里印象很深。

“凯文说报案,让警察介入去查,你觉得这样做行吗?行得通吗?”倪可欣怕张雨齐又吵,忙接过话来。

“我也说不好。”刘一玻挠了挠头,对倪可欣说,“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七八年了,按说当时已经结案了,又没有很过硬的证据,我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愿意介入重新调查和审理?我觉得悬。”又扭头冲向张雨齐,说,“你不是说我不专业吗?正好我的头儿在,我们所的金牌律师王嘉慕,要不要我喊他下来让他判断一下?你不会说我们所不专业吧,永惠也曾用我们做法律顾问的。王律师是这个所的合伙人,也是头牌,用不用?”

“麻烦人家干吗……”倪可欣刚要客气一下,张雨齐打断了她的话,说,“可以呀,王嘉慕律师当然可以,大名鼎鼎。我信他,不信你。”张雨齐也是很犟的人,对刘一玻这样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哥们,说话也不客气。

听张雨齐这样说,刘一玻也好像赌气似的,说:“行,那就看看大律师啥意见。”他给王嘉慕拨了个电话,回过头来对张雨齐说:“说好了,一会儿就下来。”

三个人等王嘉慕的空隙,倪可欣去了趟洗手间,人还没出来,王嘉慕就到了。

王嘉慕代理过几个有名的案子,在法律圈还是小有名气的。他应该也就三十几岁,个子不是很高,身材很匀称,一看就知道经常健身,合体的休闲西装和淡粉色的衬衣显得人风度翩翩,又略带不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严谨规矩,脸上却洋溢着笑容,让人觉得温暖亲和,无框眼镜后面的眼睛里却透着精明和强干。

张雨齐一眼就认定,此人天生就该是做律师的。

看王嘉慕进门,张雨齐早早地迎了上去,因为是第一次见面,王嘉慕握着张雨齐的手,说了一大堆很场面的话。

倪可欣从洗手间笑盈盈地走出来,张雨齐刚想给王嘉慕介绍,王嘉慕已经站起来了,笑容可掬地打招呼道:“这不是倪助理吗?好久不见,益发光彩照人了。”他扭过头对张雨齐解释说,“我们所与永惠集团有一些法律往来,我与张董事长熟识,对她这位美丽能干的女助理可是印象深刻呀。”倪可欣笑了笑,没多说话,脸微微有些红。

张雨齐见他说话做事很得体,面面俱到,心中不由自主地陡升出诸多好感。

大家寒暄了几句后,张雨齐就从邮件开始,把与倪可欣一起调查车祸案和发现的几个线索给王嘉慕讲了一遍。王嘉慕听得很认真,看得出,他在一边听,一边思考。

“你们下一步怎么打算呢?”王嘉慕听张雨齐介绍完,并没有着急下结论。

“正想向您请教呢。以现在所掌握的这些材料,我们能否走司法程序呢,请警方介入?”张雨齐问道。

“张雨齐做了一些推理,倒是符合逻辑,但我觉得证据还是不足,他就说我不专业,这不,把您搬下来,您评判评判吧。”刘一玻抢话道,显然,他对张雨齐刚才说他不专业还是心有芥蒂的,特别是倪可欣还在场,让他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以你们现在所掌握的这些材料看,还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推测和假设都无法说服警方对七八年的旧案重启调查程序,何况,当时已经定案了,要让警察推翻过去自己做的结论再重新调查,那就必须有铁的无可辩驳的证据。退一万步讲,即使现在我们说服了警察重新启动,但以你们的表述,现在这些证据还都停留在可能的基础上,如果警方没有采纳,或者没有认定,那以后再启动就难了。我个人的意见还是要把证据砸实,例如,给王大力这三十万,是不是就是买凶杀人的款项?还是有其他用途?你说张董事长有动机,假定了她策划了车祸,她是怎么策划的?如何实施的?包括你说可能通过赵德秋联系了王大力,他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联系的?等等,一个完整的解案不光逻辑上要讲得通,而且需要证据支撑,证据还必须环环相扣。所以,我觉得,你们这些工作都做得很有价值,但证据链还没有串起来,所以不能着急,一着急容易打草惊蛇,对方反而先做了准备,调查起来就更难了。”王嘉慕条分缕析,三个人都频频点头。

“眼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大仇不得报,不甘心呀。”张雨齐痛心疾首地说。

“也不是那样。”王嘉慕耐心地说,“你们多观察,随时关注嫌疑人的动态,心理素质再强大的凶手在言谈举止中也会有破绽。还可以从外围切入,收集各种与案子有关或者沾边的证据,这些将来都可能成为让嫌疑人内心崩溃的砝码。要相信,法律总是公正的,只要有恒心,案子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也可能这事真的与董事长、与王大力没有任何关系,我愿意相信是这样的结果,那不正好洗刷了他们的嫌疑了?”

“你们都是善良的好人,谢谢你的善意,但结果或许是事与愿违。”张雨齐摇摇头,叹口气,说。

“一玻没事时也帮帮他俩,有需要我的地方你们也尽管说,我在司法界也有些人脉,只要能让案子真相大白,消除你对董事长的疑虑,我们都愿意竭诚效劳。”王嘉慕说得非常诚恳。张雨齐虽然很失落,但内心里还是很感动,他只能不停地道谢。

王嘉慕走后,三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在咖啡厅又坐了一会儿,张雨齐说:“要不,我请你俩吃饭吧。心情不好,我们一起喝一杯去。”

刘一玻自然同意,说:“是要喝一杯,振奋振奋精神,这样总唉声叹气也不是个事儿,咱们喝顿大酒,把这一篇翻过去,有个哲学家还是什么学家说,一觉醒来,太阳总是新的,可欣是这个意思吧?”

倪可欣没有心情去纠正刘一玻引用赫拉克利特的这句名言,她本来有些疲倦,不想去吃饭,但看两人这架势,都要借酒浇愁,又怕他俩喝大了,出点岔子,就叹口气,说:“吃饭可以,酒喝多少得由我说了算。”

“行呀,行呀。当然听你的。”刘一玻一听倪可欣答应一起吃饭,连忙应承。

话未说完,张雨齐的电话就响了,是刘一璃打来的,她用祈使句告诉张雨齐,说已经问清楚了,他和倪可欣今天都不加班,她要请他俩和刘一玻吃饭,已经在银泰大厦的顶楼餐厅订了位置,让他务必把倪可欣拖过来。

刘一璃在电话里嗓门挺大,三个人都听到了。张雨齐说:“你家这姑奶奶,根本不给别人商量的余地,对咱俩颐指气使也就罢了,对人家可欣也这样没礼貌,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们说,怎么办?”他无奈地看着那两位。

倪可欣本想找个理由不去,但刚才话已说出了口,张雨齐又说刘一璃对她没礼貌,不去的话,反而显得她介意了,就说:“还能怎么办?都下命令了,让你拖也要把我拖去,那一会儿去的时候,你就拖着我吧。”

张雨齐摇了摇头,嘟囔说:“她可真是能挑时候,我们刚想去喝酒,她就来电话了,躲着她吧,要是再跟上次似的碰上了,她还不得发飙掀桌子呀,你说无缘无故地她请哪门子客,凑什么热闹。”

刘一玻咧着大嘴,也纳闷道:“是呀,这也怪了,这也不是她风格,我估计肯定有什么目的,你们说她这个无利不起早的鬼机灵在打什么主意?”

“哼。”倪可欣冷笑一声,说,“你俩是真傻还是装傻呀?她这点小心思你们就真看不出来?不就是怕我抢她的张雨齐,想把我推给你刘一玻吗?”

倪可欣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太直白了,脸先红了。刘一玻却哈哈大笑,说:“哎呀,这么说来,我这个妹妹呀,长这么大,就这件事做得靠谱呀,也太英明、太伟大了。”

张雨齐苦笑一声,没说话,虽然明知道这只是个玩笑,他的心还是禁不住隐隐作痛。

因为要喝酒,刘一玻没有开车,张雨齐和倪可欣本来就打车过来的,三个人就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起往刘一璃订的餐厅赶。

在车上,倪可欣拿了手机,给一同坐在后座的张雨齐看,说:“我们冤枉了刘一璃呢,你看人家给我发的短信:可欣姐,我在永惠实习,多蒙您照顾,常怀感激之情,今日备下薄酒一杯,略表寸心,恳请移步屈尊……看这小词转的,礼数周全得很呢。”

刘一璃总想着要撮合倪可欣与刘一玻,这让张雨齐很不爽,他看了一眼短信,没好气地说:“你小心呢,这就是糖衣炮弹。”

“发你这条呀至少还裹着糖衣呢,你们看给我的这条,不就是赤裸裸的炮弹吗,而且是大口径的?”刘一玻坐在前排,举起手机,把刘一璃发给他的短信给张雨齐和倪可欣看,果然写道:“把自己收拾利落点,带足钱,速到银泰七十九层餐厅,好事等你。”

“这是号称她请客,让我带钱过来,这是什么逻辑?”刘一玻边收起手机边嘀咕。

“什么逻辑?”张雨齐愤愤不平地说,“你不看后边那句呀,好事等你。要是这好事归属了我,我天天请客都乐意。”

“别拿我说事。你不怕她收拾你,我还怕她整天去挠我呢。”倪可欣反应快,半真半假地嚷道。

刘一玻哈哈大笑,说:“对嘛,现在是和谐社会,为了安定团结,你呀,还是不要一心二用的好。”

银泰大厦位于城市的繁华区,周边写字楼林立,商贾云集。这家位于大厦顶层的餐厅极为有名,因为可以鸟瞰市景,位子极为难订。三个人走进餐厅时,刘一璃早就等在位子上了,正抻长了脖子盯着电梯口,一看三个人一起走进来,立即张开了双臂,一边跑一边喊:“呀,可欣姐,我都怕你来不了。”扑上来,抱着倪可欣,那叫一个亲热。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她整天疑神疑鬼,倪可欣其实蛮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她没有富家子弟的那种骄奢气,人很善良,也很仗义,说话做事都很得体,在公司里人缘很好。也就是在张雨齐和刘一玻两个哥哥面前耍耍无赖,谁让她是他俩看着长大的来着。

这也是一种幸福。衣食无忧,有爸爸疼爱着,还有两个哥哥从小袒护着。倪可欣搂着刘一璃的肩膀,看着这个小心思早被人看透还很自以为得意的率真的小姑娘,也想着自己的身世。还是年轻经世少呀。感情又不是个物件,抢怎么能抢得去?护又怎么能护得牢呢?这么聪明的小人精,怎么就死活地认为我会惦记你的张雨齐呢?

倪可欣冰雪聪明,又心高气傲,劝解年轻女孩的这些话,她是轻易不会说的。

“可欣姐姐,今天你是主角,你要坐在这个位置,从这里看过去,北京的夜景就尽收眼底了。”刘一璃的说话声打断了倪可欣的思绪。“你坐这儿,”她指了指倪可欣旁边的位置,对张雨齐说,“我坐这边,陪可欣姐,你,大面团子,你坐可欣姐对面,让你穿得正式点,就不听话,还不如大苍蝇收拾得利索呢。”小姑娘一五一十地安排着座位,看来,她为今天的这次聚会真是煞费了苦心。

刘一玻被妹妹抢白得不好意思,自我解嘲道:“咱是气质男人,肚子里有货。”

“腰里有货吧?”张雨齐接口道,不知道他是在讥讽刘一玻肚大腰肥还是钱包鼓。

四个人坐定,刘一璃还在激动地看着倪可欣,说:“可欣姐,你能来我太高兴了,真怕你不来了。”

倪可欣笑着说:“这不被拖着来的嘛。张凯文先生,我的鞋底被你拖得都磨穿了,你得赔我一双鞋。”

张雨齐也开玩笑说:“这不是执行刘一璃阁下的指示嘛,你不让背的呀,你要让背,我就驮着你过来了。”

“驮着?你是猪八戒呀?”刘一璃刚想损张雨齐两句,突然想到猪八戒驮媳妇,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厉声说道,“张雨齐,可欣姐可是你的上司,怎么跟领导说话这样没大没小的。”

三个人都早就知道她的小心思,看她这样一本正经,都不敢笑,毕竟年纪大过人家,人家要请客,再去嘲笑她,就显得不厚道了。

倪可欣反应快,她装模作样地瞪了张雨齐和刘一玻一眼,微笑着说:“一璃妹妹要请客,我光着脚也要来呀,还用得着你们拖?一璃,不理他俩,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今天咱俩多吃。”一句话,就把刘一璃跟自己拉到一条战线上了。

“就是,咱俩多吃,他俩看着。”刘一璃白了张雨齐一眼,立即又笑意盈盈起来。

刘一璃已经把菜点好了,就是还没有上,她把点好的菜单给倪可欣几个人看,让他们再调整,酒却是开了的,已经倒在醒酒器里了。刘一玻瞥了一眼酒瓶子,立马就“哎哟妈呀”,大张着嘴巴半天没合上。

张雨齐看刘一玻的神情,就知道刘一璃肯定点了一款极贵的酒,就坏笑道:“心疼了?”

“何止心呀,肉都疼。”刘一玻哭丧着脸说。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酒果然很好,口感醇厚,回味无穷,倪可欣不自觉地就多喝了几杯。张雨齐和刘一玻因为车祸案事,心情受了影响,兴致自然不是很高,话也就说得少。只有刘一璃,情绪饱满,意兴盎然,像堂吉诃德一样执着而诚恳地向倪可欣推销着她的哥哥。

“姐姐,我给你说呀,大面团子这个人呀,看上去好像松松懈懈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是有远大理想和抱负的,心气特别高,可有雄心壮志了,是很有事业心和进取心的,这点跟大苍蝇不一样。大苍蝇只想安闲自得,做个闲云野鹤,他是真的与世无争。”刘一璃说得郑重其事,为了突出刘一玻,甚至不惜拿张雨齐来垫背。

倪可欣不忍心扫刘一璃的兴,也只好有一搭无一搭地应和着她,就逗着她说:“他是没的争呀,凯文刚实习,还在我手下被我管着呢,他和谁争去,跟胖刘争?”

刘一璃非常可爱,她瞪大眼睛,吃惊地说:“你真的还不知道他是谁呀?不知道他跟董事长的关系呀?”

倪可欣虽然喝了酒,但脑子并不糊涂,张咏琳既然没有跟她点明张雨齐是谁,她必须“不知道”才妥,而且,她也不能让刘一璃在自己面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免得将来在张咏琳面前尴尬。她灵机一动,说道:“我才不管他是与董事长有亲戚还是与刘总有亲戚呢?你想呀,咱们公司这么大,跟老总们打招呼走后门进来的人肯定也有不少呀,谁知道哪个是真亲戚哪个是假亲戚呀?你也不能去找老总们验证,对吧。所以呀,我只认一璃妹妹,其他人,说不定就是拉大旗作虎皮的,我都不认。”

倪可欣曲里拐弯地说一通,本意其实是想告诉一璃,即使你说了张雨齐是董事长的侄儿,我也会当成是闹着玩,不认账。既然董事长想瞒着张雨齐的身份,自己就绝对不能提前知道,这样的忌可不能犯。倪可欣不是个看风使舵的人,但在永惠好几年了,早学得聪明乖巧,她心里很清楚,刘家兄妹与张家是不一样的关系,虽然董事长对她很信任,毕竟,她还只是公司里的一个打工妹而已。

刘一璃话到嘴边,立即就后悔了,亏得没说张雨齐就是永惠的继承人,要是倪可欣知道了,那她会不会又要惦记张雨齐了?自己努力撮合她与刘一玻这番心血不就白费了?所以,听倪可欣说了一通亲戚,她眼珠子一转,赶紧转了话题,说:“你不说亲戚呀,我还想不起来,这一说,我倒是还想问刘一玻呢。”她冲着正歪着脑袋与张雨齐不知道嘀咕啥的刘一玻嚷道,“哎,大面团,问你呢。咱家有姓陈的亲戚吗?人事部的李玫说分公司有个叫陈慧春的人是咱家亲戚,我怎么不知道咱家有姓陈的亲戚呀?”

“谁?”竟然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同时抻长脖子问,倒把刘一璃吓了一跳。

“陈慧春呀,我问李玫了,说是耳东陈,智慧的慧,春天的春,一个男的,四十多岁,李玫说他表现可不好了,吊儿郎当的,在公司都六七年了,因为说是咱家老刘的亲戚,人事部就一直容忍着他。我觉得这人肯定是假冒的,咱家什么时候有过姓陈的亲戚呀?”刘一璃一边喝酒一边解释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呀,她哪里会注意到,说出“陈慧春”三个字的时候,身边的三个人都相互会了一下眼神,耳朵全竖了起来。

倪可欣没有顺藤摸瓜追问张雨齐身份的事,这让刘一璃松了口气,也很为自己的机智得意。她今天兴致很高,跟三个人都频频碰杯,喝得脸红扑扑的,鼻尖都冒了汗。

刘一璃起身去厕所时,三个人立即把脑袋凑在了一起。

“这是条重要线索,我觉得陈慧春说不定会与陈慧兰有关系,名字很接近嘛,你们想呀,这也不是很大众化的名字,要不,哪有这么巧的事?”刘一玻急切地说,他兴致提了起来,比刚才刘一璃把他夸成一朵花时显得还兴奋。

“我刚听到陈慧春三个字时也是眼前一亮,可转念一想,即使他与陈慧兰有关联,又能查到什么呢?证据链就能因此连得起来吗?”张雨齐情绪还是有些低落,除了一开始打了几句哈哈,整整一晚上,他都没有说几句话。

“至少这是个线索,你不是说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吗?现在看似山穷水尽,说不定这个陈慧春能让我们柳暗花明呢?这事交给我吧,我明天就去会会这个人。”倪可欣耐心地劝慰着张雨齐。

“就是嘛,施展你光彩的魅力,一举把他拿下。”刘一玻看妹妹不在跟前,不觉放肆地跟倪可欣开着玩笑。

刘一璃酒喝多了,从厕所回来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刘一玻争让了半天,还是张雨齐抢着把单买了。倪可欣扶起了刘一璃,搀着她往外走,刘一璃从睡梦中睁开眼睛,还要嚷着喝呢,一看是撤退的架势,又嚷嚷着必须让刘一玻去送倪可欣,张雨齐去送她,否则她就不回家。但一坐到出租车上,她就又睡着了。

一玻带了妹妹回家,张雨齐也拦了辆出租,一直把倪可欣护送到她住的地方。看张雨齐付了车钱,倪可欣笑着说:“怎么着,还想上楼坐会儿?”

张雨齐挥挥手,让出租车走了,调皮道:“是呀,不欢迎吗?”

“还真不欢迎。以后找机会邀请你来家,做饭给你吃,今天太晚了,你也要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战斗呢。”倪可欣扭过身来,笑眯眯地对站在身后的张雨齐说。

“我欲将心向明月……”张雨齐自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倪可欣打断了。“得,得,我也不是明月,你也别把自己贬为沟渠,听话,早点回家。”

张雨齐摇了摇头,看这倪可欣转身要走,就又说了一句:“刘一璃胡闹着玩儿的,乱点鸳鸯谱,让你受委屈了,我向你道歉。”

倪可欣都走出去几步了,听到这话,她扭过头来,冲张雨齐笑了笑,伸出两个手指,晃荡了两下,没说话,又往楼里走。

“嗨嗨。”张雨齐看她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没明白,就又冲她后背喊,“你这个V是个啥意思呀,谁胜利啦?”

到了楼门口,倪可欣转过身来,对张雨齐说:“笨死你,这哪是V,这不是二吗?这是你第二次为这事道歉啦,如果再有第三次呀,我就假戏真做了。”一边笑着做了个鬼脸,一边轻轻拉开楼门,进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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