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长的女儿(1951)

误火车  作者:马塞尔·埃梅

亲爱的雷蒙·杜迈,请原谅,我跳过开场白,直接讲行动。行动极其简单,而且众所周知:一九五二年或者五三年,美国和苏联,都决定绝不发起核战争,然而迫于愚蠢的政治,还是公开对立,爆发了战争,向法国人的领土投掷了大量原子弹。那片法国人的领土,当年我国政府为了让各部经费宽裕些,就把自由支配权卖给了美国[指路易斯安那州。该地区位于墨西哥湾,1682年,由法国旅行家德·拉萨尔骑士(1643—1687)发现,以法兰西的名义占有,后来,为了向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致敬,命名为路易斯安那。1803年,这片法国人的领土由波拿巴(称帝后为拿破仑)转让给了美国]。

在法兰西,草垛和作坊熊熊燃烧,一小撮英雄,其中包括默克和舒曼两位先生,在美国保卫我们亲爱的家园。他们被囚在了密苏里州的一座小镇,州长接到命令监视他们。

战争持续了半年时间,死于战火的有一千四百万法国人、一万两千苏联人,以及七千美国人。在密苏里州那一小块土地上,“自由法兰西”庆幸着美国武器如此精良。“自由法兰西”的成员轮番广播,不间断地向受奴役的法兰西人解说,每次有十万同胞死于原子弹爆炸,便又向结束战争迈进了一步,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默克先生激励下等人依照优良传统,英勇无畏地去送死,而舒曼先生则时时刻刻在叮嘱,趁还没咽气,如果来得及,一定要祈祷几句。

法国政府(真正的,密苏里州那个政府)士气很高,但是认为美国拖延了进攻的时间。默克先生以敬重的语气致函州长,指出了这一点;州长便将他编入空降步兵团,运往非洲,到塞内加尔前线同苏联人作战。政府的其他阁员心下明白,这是惩一儆百。时间荏苒,战争拖长,不过,法国还剩下将近两千七百万人。我们真正的政府开始着急了。

终于,美国人展开他们期待已久的大反攻。法兰西经炮火犁过,被打了个稀巴烂,成了一片焦土。大反攻的次日,美国报纸都欢呼:“巴黎被摧毁了。”看到被他们称为现代所多玛和蛾摩拉[据《圣经·旧约》,是约旦河谷地的古城。因居民恶行淫乱受天谴,被上帝降下硫黄和大火毁灭]的城市被原子弹摧毁,所有清教徒和正人君子无不庆幸。法国真正的政府一时间不知所措,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舒曼先生感谢美国人如此这般一股脑儿清除了所有巴黎人,同时也就消除了首都的荒淫无耻之徒——那些无神论者和通敌合作分子。

大反攻整整一周之后,由于十分之九的法国人死于非命,美国人发现他们的战争没有目标了,于是签订了和平协定。真正的政府阁员返回法国,重新组建各政党,枪毙了十万人,囚禁了二十万人,总共占现存人口的十分之一,在酿造葡萄酒领域又招来一场新的风波。联合国极度憎恶,干脆通过决议:法国将从世界地图上删除。于是,女性就流向美国,因为那里找不到全能保姆,至于男人们,则要割掉他们的阴……其实他们那玩意儿,也就系于一发了。

读者定然猜得出来,这些大灾大难,只是大略描述了祸患频仍的现实,并非这篇小说的主体。这不过是我编织的一篇美妙爱情故事的时代背景,讲的事确有其本:我们登记注册部部长的儿子与州长女儿的爱情故事。显而易见,这两个孩子在热恋。然而,除了黑人老仆奥尔穆兹,州长全家人都敌视同法国人结婚的意向。邻居也都同样反对。福克纳[威廉·福克纳(1897—1962),美国著名小说家。一生共写了《喧哗与骚动》(1929)等十九部长篇小说,还有近百篇短篇小说。福克纳的作品自成一个天地,故事大多发生在虚拟的密西西比州北部的约克纳帕塔法县,故称为“约克纳帕塔法世系”。福克纳的小说既有乡土气,又有现代意识,显示了其深度、广度和历史感。阿尔贝·加缪将他的小说《修女安魂曲》改编成剧本,在法国演出,成为文坛的一段佳话]则持保留态度。

这对情侣唉声叹气,但是并不那么守规矩。和部长儿子内奈斯亲热的结果,是少女多丽肚子大了。等州长觉察出来,战争已经结束,法国人回国了。他就给登记注册部部长的儿子寄了一张明信片,敦促对方回来收拾局面。内奈斯乘飞机抵达密苏里州,立刻结婚了,可是他留了一手,没有透露他受到联合国决议的制裁,现在已经断绝了性生活。小说的结尾部分,是一篇关于阉割情结的精彩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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