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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理时代  作者:奥田英朗

堀部妙子在办公室审问刚捉到的小偷,副店长桥本穿着竖起领子的夹克,一脸不悦地从外面回来。“您回来啦。”妙子跟他打声招呼,汇报了情况。被抓的是个年轻主妇,偷了一盒高档受精鸡蛋,总共六个。但作案手法比较恶劣——她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本想把鸡蛋藏在孩子的小背包里带走。

“一盒鸡蛋,这点钱都不肯掏?”

桥本极不耐烦地说着,把文件夹砰的一声砸在桌上。

“然后呢,你说你想尝尝七十块一个的鸡蛋是什么味道?开什么玩笑,这跟你偷不偷东西有哪门子关系?你是难民吗?还是脑子坏了?”

当着孩子的面训斥母亲未免太残忍,所以妙子审问时还是手下留情了,可桥本毫不手软。他的心情比平时还要差几倍。

偷东西的主妇一看就是个情绪不太稳定的人。从刚才开始,她的眼里就写满了悲哀。她说就是想尝尝七十块一个的鸡蛋到底是什么滋味,然后不住地道歉。她是个单亲妈妈,娘家虽然也在梦野市,但打电话过去没人接。事已至此,只能报警了。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桥本气得直冒烟,但原因貌似并不是眼前的小偷。他毕竟是客户,妙子只得安慰两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超市总公司要求梦乐城分店把营业时间延长一个小时。随之而来的难题——劳资谈判便落到了桥本头上。

“看到梦城里的店铺都开到晚上九点,国道边上的大型商店也有样学样,甚至还有开到晚上十点的。这下可好,其他商店也开始延长营业时间了……在这种乡下地方,开到那么晚有什么用?店里有一大半是打零工的主妇,你让我去哪儿找人上晚班。”

桥本双手抱头,完全没把小偷放在眼里。

“也是……”妙子敷衍地点点头,随声附和。大型商店争相延长营业时间,员工的出勤时间表也变得愈发复杂。休假几乎成为奢望。妙子今年一月二日就被公司叫出来上班了。[日本的一月一日相当于中国的大年初一,普通公司一日到三日都不上班。]

“这么竞争下去,谁都没好果子吃,真是莫名其妙……要是其他商店开到晚上十一点呢?我们也要学吗?”

桥本捧起几个文件夹,撂下一句话:“我去一趟店长办公室,这边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妙子的同事大岛淑子耸了耸肩。近几年,市内的大型商店几乎都把营业时间调整成“全年无休,每天开到深夜”。仅仅在十年前,商店还是每周有个定休日,一到傍晚六点就打烊。竞争一旦开始,就不会有停止的那一天。

无论如何,抓到的小偷总归是要处理的。妙子自行决定,只让那个主妇结清货款,就不报警了。毕竟人家的认错态度还可以,没必要骂个狗血淋头,稍微教育一下就放她回去好了。

妙子让她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检查她有没有偷其他东西。廉价化妆品、款式老旧的手机、装有各种卡片和驾照的钱包……包里的东西被一样样摆在桌上。不知为何,其中竟有一个带着菩萨像的钥匙圈,貌似是用翡翠做的。妙子有些好奇,便问:

“这是什么,是你的东西吗?”

“嗯,说是随身带着就能受到佛祖保佑……”

“保佑?保佑哪方面?”

“呃,就是……各种方面……”

“那一点都不灵嘛,你偷东西还被抓了呢。”妙子轻轻地笑着说。

“嗯,是呀。”

主妇表情阴郁,低下了头。妙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淑子笑容满面地说:

“大岛啊,能不能麻烦你陪小姑娘玩一会儿?”

淑子四十五六岁,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听到这句话,她把五岁模样的小女孩叫过来,牵起她的小手说:“来,跟阿姨一起玩吧。”说完就去了隔壁的仓库。

根据之前的审问,妙子得知这个主妇叫三木由香里,三十一岁,和女儿住在离超市不远的公寓,主要收入是做大楼保洁员的工资和在家帮人写信封、明信片的报酬,有时也去熟人开的小酒馆陪客人。

“三木女士,”妙子用姓氏称呼主妇,语气也很温和,“你前夫不给你抚养费吗?”

“给的,每月三万……”

由香里顺从地回答。看来她是个天性淳朴的人,没什么戒心。

“那也太少了,你还得自己付房租呢,他至少也得给十万吧。”

妙子同情地说道。由香里微微苦笑,点了点头。

“请律师帮你多要点抚养费不行吗?不能什么事都你一个人扛着。”“嗯,是呀……”

“话说这个菩萨钥匙圈……”妙子用手指钩起钥匙圈晃了晃,“不会是从万心教买的吧?”

由香里仿佛被电到了,猛地抬起头,一脸困惑地问:“您知道万心教?”

“哪能不知道呢,不就是在野方郊外建了寺院的宗教团体吗?信徒都戴着奇怪的帽子,一边敲团扇似的太鼓,一边念经。”

“呃……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们很有名,还在车站门口发传单呢。报纸里有时也夹着他们的广告。”

妙子把钥匙圈还给由香里。只见她把佛像按在胸口,深呼吸几次。

“你是万心教的信徒?”

“还算不上信徒……只参加过几次学习会。”

“那他们的理念是什么?”

由香里沉思了五六秒,开口回答:“就是幸福会降临在有功德的人身上。”

妙子嗤之以鼻。“那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跟这个没关系,积累功德这件事是对于佛祖来说的。”

“莫名其妙……”妙子晃着肩膀笑道,“不过万心教强调的终究是这辈子能不能享福,对吧?”

由香里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呢,可以网开一面,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听到这句话,由香里缓缓挺起后背,凝视着妙子。

“你看上去也不像坏人。我觉得问题出在你的信仰上,不该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这辈子的幸福上。万心教是信不得的。”

“哦……”由香里听得分外专注。

“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不过这周日有另一个宗教团体举办的讲经会,你要不要去听听?那个团体叫‘沙修会’,总部就在通往高尔夫球场的路上。寺院造得比万心教俭朴些,但这也从侧面证明它不是一心想赚钱的宗教。而且,那边的会友都很热心。”

“可是……”由香里咬着嘴唇说道。

“你放心,就算你去了,大家也不会逼你立刻入会。我是想让你去听导师的演讲。如果你愿意去,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

“您真的可以不追究我吗?”

“当然可以,这点权限我还是有的。我可以帮你在报告书上写,‘此人反省态度良好,再犯的可能性较低,故稍加训诫,不再追究’。”

“要是能这样就太好了。”

由香里双手扶膝,深鞠一躬,眼泪汪汪。

“那就这么定了,周日我们一起去吧。沙修会的区长也住在附近,我让她开车来接。不过,你最好把孩子寄放到娘家去。”

“好……”

由香里孱弱地点了点头,也许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不会拒绝人家。妙子定睛一看,发现她长得还挺漂亮,身材也不错。人生如此不幸,一定是因为她还不了解应对不幸的方法。她肯定会对沙修会的理念产生共鸣,成为会员。

“三木女士,我相信你听过之后一定有茅塞顿开的感觉。我当年就是这样。”

隔壁仓库传来小女孩的欢笑。天真无邪的笑声与眼前这位母亲的憔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人心疼。单亲家庭更应该过上幸福的生活。

周日一早,妙子就和区长安田芳江一起去了由香里家。其实那天妙子原本要上班,但她让上司调了班,硬是把时间挤了出来。只是替她上班的同事表示:“好端端一个休息日没了,你总得补偿补偿我吧?”说得妙子很不爽快。层次低的人就是不行,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别人。她实在没办法,买了一盒千把块的糕点把人打发了。

由香里住在一栋新建的公寓楼里。这楼一看就是用廉价建材造出来的,墙壁单薄得很,名字却起得装模作样,其中还有个法语单词“maison”(住宅)。这肯定是被银行唆使的房主随便造的房子。全市的人口明明在下降,但婚后不和老人同住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所以市里新建了许多这类房子。

孩子已经被送去娘家了。由香里穿着迷你裙套装,等着妙子和区长到来。妙子走进屋里,不动声色地观察屋主的生活状态。芳江透过窗户看看外面,又回头望向妙子,用力点了点头。“嗯,这房子的位置很好。”

“三木女士你看,沙修会的总部就在那座山的山脚下。所以你家和沙罗老师的祈祷堂在一条直线上,你的意念更容易传到那里。”

“哦,这样啊……”由香里诧异地回答道。

三个女人在瑟瑟寒风中钻进车里,朝总部开去。芳江的车是一辆破旧的轻型面包车,车体都快生锈了,侧面印着“安田商会”几个字。她家是做废品回收的,平时就用这辆车拉货。路面稍微有些不平,车就像遇难船只似的猛烈摇晃,可能是悬架出了问题。发动机和空调的声音也特别响。“我每天都开着这辆车,看遍了人间冷暖。”芳江总是这么说,“要是你天天穿着光鲜的衣服,开着丰田Mark II,就不可能看透别人的本性。”妙子也不知道Mark II为什么会在芳江心中成为“高档车”的代名词。这恐怕是她唯一叫得上名字的车型,于是把这款车定义为中产家庭的象征。

两人在车里向由香里提了许多问题。

“万心教都让你干什么了?”

“说是要超度死胎……否则我的祖先会一直痛苦下去……”

“真老套!”

妙子和芳江放声大笑,因为骗人的宗教常常用这套说辞。

妙子连忙说:“沙修会不会搬出这种东西吓唬你,放心吧。”

“没错,我们有位五十五六岁的女导师——沙罗老师。她是正经修过佛的,待我们跟亲人一样。”芳江搬出了沙修会的教主。

“信仰啊,说到底还是看你能不能接受这种宗教的教义。又是揭别人的伤疤,又是说些有的没的吓唬人,让人成天担惊受怕,只能用宗教安慰自己,这也太荒唐了。话说回来,你给万心教捐了多少钱?”

“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五十万吧。”由香里从后排探出身子,一脸哀怨地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他们不对劲了,比如那个菩萨像钥匙圈吧,我是花五万块买的。可指导员批评我,‘照你的情况,一定要买十万块左右的,否则没法好好超度死胎的亡灵。’我说没钱,对方就说,那你先买五万块的,观望观望,等有钱了再买更高档的……”

“那种东西你也敢买。人啊,要有拒绝的勇气!”

妙子握住由香里的手说道。由香里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仿佛对方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妙子心想,她就是两年前的我,对未来忧心忡忡,却找不到一个能商量的人,备受孤独的煎熬。在妙子眼里,这个三十一岁的女人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她下了决心:这个人,我救定了!

讲经会足足有上百名会员参加。沙修会的总部由农家的老宅子改建而成,原本有四个独立的和室。人们将房间的纸门全部拆掉,把四个小房间并成了一间大厅。这天到场的人实在太多,厅里坐不下,连套廊上都坐满了人。芳江对联络员耳语道:“我带来了新人。”于是,大家把靠中间的好位置空了出来。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唯一的热源是放在泥地房间的圆形炭炉,耐不住屋里人多,窗户都起雾了。

沙修会的会员几乎都是中老年妇女,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寥寥无几,大多是被母亲带来的。所以年轻的由香里受到众人的瞩目,但落在她身上的并不是好奇的视线,而是充满慈爱的目光。在座的人都诚心祈祷着这个年轻女人的幸福——下辈子的幸福。

祈祷堂设在别院。教主穿过连接别院与大厅的走廊登场。会员们都称她为“沙罗老师”。相传释迦牟尼涅槃时,卧床四方各有一双同根树,称为沙罗双树。芳江告诉过妙子,佛祖附身于教主时,特意让她以“沙罗”自称。

教主身披纯白色的法衣。她长着朝天鼻,面相与狸猫有几分相似。在荧光灯下,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显得煞白。第一次见教主时,妙子不禁联想到了以强势和魄力著称的关西女主持人。

“大家早上好!”教主的第一句话讲得抑扬顿挫,中气十足。她听着会员们的回应,一边背对着壁龛走来走去,俯视着四周。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今天早上,我看见外面的水塘都结冰了。近年来,灯油一直在涨价。寒冷的天气一定会加重老百姓的负担。”

教主的语音和语调很是独特,颇有些话剧演员的感觉。有时候,妙子甚至生出自己在看话剧的错觉。

“可是大家不妨回忆回忆——冬天本来就是很冷的。这三十年来,日本人一心想要在这辈子过上好日子,想方设法把辛苦和麻烦往后拖。冬天显然是越来越暖和了。以前可没这么暖和,对不对?我还小的时候,每年一月都会积雪,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房檐下面会结出这么粗的冰柱呢。”

教主用双手在空中比画着冰柱有多粗,还反复做出“立起柱子”的姿势,连腰都用上劲了。

“可能没这么粗吧。”

会员的笑声四起。教主讲了讲近年的异常气候,再结合五花八门的动作与手势,强调今年的冷才是正常状态,是天上的佛祖在暗示凡人,该回归原本的生活方式了。

由香里坐在妙子身旁,乖乖听着。“怎么样?受益不少吧?”妙子轻声一问,她便红着脸用力点头,就像在鞠躬似的。

“好,下面就进入Speech Time吧。Speech、Time……哟,今天我用了两个英语单词。但这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不想把气氛搞得太严肃。我们跟平时一样随便聊聊。有些人啊,总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不幸中。‘啊,我一定是悲剧的女主角!’天知道他们到底是难过呢,还是乐在其中。要我说,这种人就没把不幸‘化解’好。所谓化解不幸,就是站在佛祖的角度看问题,把握和接受问题的全局。这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对不对?只有这样,才算把问题化解好了。”

“化解”是沙修会教义中的关键词。教主认为,从天而降的不幸是不能默默背负的,逃避当然也不行。正视不幸,妥善“化解”才是正道。她还用棒球打了个简单易懂的比方:“说白了就是碰到刁钻的球,要把它打出界!”女性对体育运动了解不多,但这么简单的比喻还是能理解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妙子顿感眼前一亮。教主还提出了“总量守恒理论”,即“不幸的总量是守恒的,这辈子受的罪越多,下辈子能享的福也越多”。这套理论深深鼓舞了妙子,让她品尝到仿佛在一局黑白棋的最后关头彻底翻盘般的欢喜。对啊,只要把这辈子的不幸当成为下辈子积的德不就行了吗?

“那么,今天就请……”教主把手掌举到眼睛上方,环视整个会场,“渡边久美子女士发言吧。啊,找着了。你的信,我认真看过了。你真的很不容易啊……为了照顾公公,欠下一身债。可公公一走,丈夫的弟弟妹妹就跑来争遗产了吧?你被这些烦心事累出了胃病,住了好长时间医院,上个星期才出院……来,你跟大家倾诉倾诉,在座的都是一家人,比起贪得无厌的亲戚,这里的会友要贴心多了。”

教主一说,五十来岁的渡边缓缓起身。她也是个家庭主妇,刚入会没多久。教主的记性特别好,只要介绍一次,她就能牢牢记住对方的名字,这也是她的过人之处。听到教主喊了自己的全名,渡边的脸都红了。

“呃……我姓渡边。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好……”

“没事,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教主鼓励道。

“其实沙罗老师已经把大致情况都说了……我公公留下的遗产也就两百万。除去住院费和办理后事的费用,剩下的钱还不到一百万,可老公的弟弟妹妹连这点钱都要抢,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最小的弟弟居然要求我们把开停车场的地皮也分一点给他。如果那个弟弟生活很困难也就罢了,可他是市政府的公务员啊!被他们这么一闹,我都有点厌世了……”

渡边滔滔不绝地诉说自己的不幸。丈夫性格懦弱,妹妹说东他不敢往西。家里原本是开干货店的,但大超市一开就倒闭了,现在只靠经营停车场维持生计。她的每一句话都让妙子感同身受。要是她没离婚,等待她的肯定也是同样的命运。

就在渡边发言的时候,会员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太过分了!”妙子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有些对不起人家了,便说道:“别认输。”话一出口,心里痛快多了。和平时一样,会场的温度逐渐上升。

“我都跟老公的弟弟妹妹说了,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离婚,分走一半家产当精神赔偿……”

说到这儿,渡边哽咽了。

“别哭,别哭,否则就化解不干净了!”教主大吼道。

“别哭。”“别哭。”会员们也纷纷劝说。妙子和芳江抬起屁股,跟上大家的步伐。

“可我一点都不想要那些钱,想把好日子留到下辈子。”

“对啦!”教主大手一挥,摆出神似柔道裁判的“技有”的手势。[“技有”是柔道比赛的一种得分情况。裁判在判定时会将一根手臂水平伸直,放于身侧。]

“多亏教主,我才能想通,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

“化解得很好——”

“知道人还有下辈子之后,这辈子就变得轻松多了。我已经受够了无谓的争吵。为了给贪婪的亲戚一点颜色看看,我决定把公公留下的钱都捐给沙修会。”

渡边挤出这么一句话。片刻的沉寂过后,会场掌声雷动。

“慢着,渡边女士,这样真的好吗?”见教主皱起眉头,会员们顿时安静下来,“我跟你一样,也是不贪钱的人。”

“我知道,可您就让我捐吧。”渡边又哭出来了,“请让我以沙修会成员的身份过完这辈子!”她凝视着教主,双肩瑟瑟发抖。

“漂亮!”

教主的喊声仿佛划破天际的电光。掌声经久不息。妙子也拼命地拍手。转头一看,只见由香里一副百感交集的样子,泪流满面。

太好了。妙子由衷地欢喜,就像受到感化的是自己。世上又多了一个不拘泥于今生的幸福的自由人。她成了妙子和其他会员的亲人。

妙子决定,等讲经会一结束,就带由香里见一见沙修会的干部。如果可能的话,再让她和教主聊聊。

“沙罗老师……”

妙子望着威风凛凛的教主,下意识地呼唤了一句。感动自内心深处喷涌而出,身体的颤抖持续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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