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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理时代  作者:奥田英朗

把一岁零两个月的婴儿当“人”看真的合适吗?他表达情绪的唯一方式就是哭,大小便也完全不受控制。加藤裕也用极不熟练的动作给儿子翔太换尿布,又用纸巾擦了擦被大便弄脏的小屁股。翔太的哭声如警铃般刺耳,五官都挤到一起了。

裕也一看钟,意识到现在是半夜一点多。真是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拉了呢。片刻前,他被惊天动地的哭声吵醒。一摸尿布,温温的。他不禁咂嘴,打开一看,里头都是咖喱汤般的黄色污物。

他照着说明书,好容易把尿布换好,重新给儿子穿上衣服,可孩子依然哭个不停。不仅如此,他还站起来,在房间里乱转。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别哭了!”

他明知孩子听不懂,还是忍不住要说出声。

一通忙活之后,他往床上一坐,叹了口气,叼起一根烟正要点,却意识到家里还有个孩子,只能把烟塞回盒子里。

他还打开了空调。要是孩子在这个时候感冒,就更没辙了。

几小时前,他在千春家接到了儿子翔太。前妻彩香单方面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让女友千春把孩子交给了裕也。同时交到他手上的还有一个硕大的包袱,里面装着孩子的衣服、尿布、奶粉和奶瓶之类的东西。

“这不是在逗我吧?”

见裕也皱眉头,千春扬起嘴角说:“你要是养不了,那就把彩香被扣掉的低保补给她呗。”

“多少钱?”

“每月八万。”

“想得美!”裕也勃然大怒,一口拒绝了这笔“交易”。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凭什么给成天游手好闲的前妻乱花!

一怒之下,他就这样把孩子带回家了。到家后,他才回过神来——自己根本不会带孩子。翔太能摇摇晃晃走上几步,却不会说话,天知道他想要什么。最关键的是,裕也不知道该给孩子吃什么。孩子貌似在长牙,但总不能跟大人吃一样的东西。可光喂奶粉大概也不行。孩子被迫离开了母亲,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动不动就哭喊也在所难免。

情急之下,裕也给父母家打了电话。父母的住处距离他家不过二十分钟车程,但两人都不在。他的父亲是出租车司机,母亲在熟人开的小酒馆帮忙。孩子独立之后,他们就经常不在家了。哥嫂家本是他的第二个选择,但犹豫片刻后还是作罢了。比他年长两岁的哥哥总喜欢教育他,一见面就问“你好好工作了吗”,不把他当大男人看。

独自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最终,他把电话打给了师兄柴田。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柴田哈哈大笑:“你等着!”然后把电话递给了自己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

“一岁零两个月?那就是辅食后期喽,可以喂米饭的,煮得软一点就行。蛋包饭什么的也行。但鸡蛋一定要完全煮熟。要是喂半生不熟的东西,宝宝立刻拉肚子给你看。还可以吃豆腐啦,白肉鱼啦,反正喂又软又有营养的东西就对了。”

明明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蠢女人,给出的指示倒是精准。

“不用喂奶吗?”

“喂奶归喂奶,一天大概两三顿吧。有的医生说半夜最好不要喂奶,否则会营养过剩,但我是喂了。宝宝都主动含住奶头了,我也拦不住。啊,现在还不能喂普通的牛奶,宝宝的肠胃功能比较弱。要是渴了,可以喂些豆浆,或是加了蜂蜜的酸奶什么的。”

“尿布呢?长到多大才能不用尿布?”

“我家小宝两岁半了还用着呢,最近正在学习怎么用马桶。能在三岁之前学会就不错了……裕也啊,每个宝宝都是不一样的,不能拿自家的孩子跟别人比。每个人的成长轨迹都不一样呀。”

“那孩子哭的时候怎么办?”

“要是尿布没湿也没发烧的话,那只能抱起来哄了。摇一摇,摇久了就不会哭了。”

裕也一边做笔记,一边感慨嫂子的改头换面。在短短几年前,她还留着一头金发,成天吸香蕉水呢。

“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带到我们家来吧。一个人忙里忙外要神经衰弱的。”

嫂子还宽慰了他几句。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他心里顿时暖和多了。

裕也让嫂子把电话给柴田,告诉他明天要把孩子送去父母家,所以要下午才能到公司,让柴田帮忙请假。

“好,我会跟专务说的。你最近成绩不错,公司应该也不会说啥。”

投入工作的精力果然没有白费。裕也切身感觉到,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比原来高了。

挂了电话后,他照着奶粉包装盒上的冲泡方法,给孩子冲了奶。可他都把奶送到嘴边了,孩子却光哭不吃。他自己尝了尝,感觉这奶特别稀。就喂孩子吃这个真的好吗?想再多也没用。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孩子抱起来哄。翔太仰头扭腰,很不情愿,但裕也硬是紧紧抱住没松手。他轻抚孩子的后背,在屋里走着走着,想起了一年前的那段日子。

从翔太出生到离婚那几个月,他也像现在这样哄过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哄。当时孩子的脖子还很软,他抱的时候格外小心。他并没有品尝到初为人父的喜悦,也没有产生多大的责任感。彩香跟前夫生过一个孩子,所以翔太的到来,让他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能和前夫平起平坐了。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懂。一年前的他就是这么无知,什么都不考虑。混飞车党的时候,要是没交个男女朋友,难免要被同伴笑话,而他跟彩香那个时候碰巧都单身,就这么凑了一对。开始交往后也没有认真避孕,理所当然地中奖了。彩香说要把孩子生下来,于是两个人就稀里糊涂地登记结婚。朋友结婚都很早,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周围都是这种人。至于未来,谁都不会认真考虑。

十多分钟后,翔太睡着了,大概是哭累了。不过这已经是几小时前的事了。

半夜一点醒来的翔太依然哭得满脸通红,用惨叫来形容更贴切些。他紧紧攥着小手,声嘶力竭地吼着,仿佛是登陆东京湾张口喷火的哥斯拉。而且他还会做出许多裕也始料未及的动作,比如突然冲向墙壁、猛拽窗帘之类的。

“吵死了!”“别哭了!”

裕也对儿子抱怨起来。孩子的睡脸像天使般可爱,哭起来却跟出故障的报警器一样骇人。半夜三更发出这么大噪音,左邻右舍肯定会有意见。果不其然,隔壁邻居咚咚地砸了砸墙壁。那间屋子的租户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一气之下,裕也砸了回去。光这样还不消气,他撂下翔太,把夹克搭在肩上,踩着凉拖冲进走廊,猛按邻居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后传来紧张的声音:“谁啊?”

“隔壁的,你给我出来!”裕也恶狠狠叫道。

“你当现在几点了?”

“管它几点了,你给我出来!”吼声响遍整栋公寓。

肯定有人被吵醒了,正竖起耳朵听。但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旦被人小瞧,那就是世界末日。”升上初中后,他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跌打滚爬,强出头的习性早已深入骨髓。

防盗链条的声音传来,门开了,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带着僵硬的表情站在门口。

“大家都是住公寓的,谁不会发出点声响。而且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孩子在哭。你小时候难道不哭吗?你有本事就让孩子别哭啊!”

裕也瞪着邻居大放厥词。流氓的本事是高是低,全看你能让对方接受多么过分的要求。

“这栋公寓应该不允许带孩子的人入住。”

邻居铁青着脸说道。翔太的哭声依然在楼道中回响。

“我前妻不要他了,我有什么办法。你让我把孩子送去福利院吗?他又不是阿猫阿狗,你就这么冷血?!”

裕也上前一步,吓得邻居像被电到一般往后仰,面露惧色。

“算了,只要你说句对不起,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邻居震惊道:“你要我道歉?”

“是啊,你不道歉,我怎么回去?还是说你要跟我耗到天亮?”

“好好好,是我不好,对不起……”邻居低三下四地不住鞠躬。

“知错就好,这事就这么算了。”

裕也又瞪了他一眼,往走廊吐了口唾沫。好久没这么吓唬人了,他竟有种莫名的快感。

回房间一看,翔太仍然边哭边跺脚。再这么下去,楼下的邻居怕是也要提意见了。

“能不能消停会儿,混账东西……”

他实在烦透了,只得打开冰箱,拿出一瓶运动饮料,坐在床上润了润嗓子,然后又点了根烟躺下,望向天花板。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翔太是不是渴了?到这儿以后,他还没喝过一口水。裕也连忙起身把烟掐灭。

他抱起哭泣的翔太,烧了热水,又冲了些奶粉。摇匀后,他自己先尝了尝。味道好像比之前好了。

他试着把奶瓶举到孩子嘴边。只见翔太张开小嘴,一口咬住奶嘴,开始吮吸。猜对了!一扇大门在裕也的心中徐徐开启。带孩子就像排除车辆故障一样。翔太平静下来,静谧便在一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惹得裕也诗兴大起:冬夜原来是如此宁静吗?

一放心,人就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与此同时,疲劳感汹涌而来。他就这么抱着翔太躺下。

翔太正在专心地喝奶。裕也和他有二十厘米的距离。他伸手轻轻给孩子盖上被子。翔太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回想起贴在相簿上的照片,这孩子跟他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哦,这是我的孩子啊。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婴儿。他倒不是感慨,只是觉得生命太神秘。眼前的小东西就像他的分身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眼看着翔太的眼皮越来越重,他含着奶嘴睡着了。

裕也轻轻拿开奶瓶,把它放在床下。睡魔也向他发起了进攻。一闭上眼,意识便瞬间远去。

第二天,他一睁眼就给父母家打了电话,告诉母亲翔太归他养了,他这就把孩子带过去。母亲十分气愤,谴责曾经的儿媳妇:“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舍得!”

翔太刚醒来就开始哭。裕也给他穿上衣服,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走到公寓后面的停车场时,管理员刚好在扫地。见裕也抱着个孩子,他大为惊讶。裕也随口胡说:“这是我朋友的孩子,托我照顾一晚上。”“哦,这样啊……”管理员露出尴尬的微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可千万别给我惹事。

车上没有儿童安全座椅,裕也只好把孩子放在副驾驶席上。谁知翔太立马哭着站了起来,他只能用安全带把孩子捆起来固定好。

父母住的木房建在农田中,不大也不小。那是裕也懂事前建的老房子。当时父亲还在一家小货运公司上班,后来不知怎的开起了出租车。如今裕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不难想象父母的收入其实很微薄,家里用的还是老式的显像管电视,冰箱和洗衣机都是他小时候就有的老古董。电脑之类的新式武器当然没有,父母估计也不会用。

到家一看,穿着睡衣的父亲正窝在客厅的暖桌里。“哪有这么当妈的,亲生的孩子说丢就丢……”他也骂了两句,但很快露出欣喜的神色,伸出双手要抱孙子。在厨房忙活的母亲也冲了过来,瞧瞧孙子的小脸蛋。翔太被陌生的大人包围着,好像有些害怕,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小乖乖,我是你奶奶呀。”母亲抱起翔太摇了摇。翔太竟没有反抗,任由她抱,也许是女人的手臂比男人柔软吧。“小翔,小翔。”母亲一边喊孙子的小名,一边抚摸他。从昨天起没有笑过一次的翔太居然露出了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你给他吃过什么东西吗?”

“还没,一起床就过来了。我把奶粉带来了……”

“家里有米饭和昨晚剩下的杂烩汤,我去熬个粥给他吃吧。”母亲瞧了眼翔太的小嘴,“哎呀,可爱的小牙也长出来啦……”她笑开了花,抱着孙子走回厨房。

“妈,也做点东西给我吃吧。”说完,裕也也钻进暖桌,弓着背望向电视。

“裕也,你好好工作了吗?”父亲问道。“嗯……”裕也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差点把上个月的工资说出来炫耀,但是一想到自己从事的“推销”跟诈骗没什么区别,就作罢了。

“爸,你什么时候出车?”

“中午。上午去营业点也没用,根本不会有客人打电话叫车。到了傍晚,才能在车站门口勉强拉到几个人。再晚就只能去酒馆多的地方等着了。长途的根本拉不到,基本都是市内的,最远也不过是翻个山头。”

“生意这么差啊?”

“怎么可能好。警察不严查酒驾,还有谁去打车呢。”

这时,母亲端来一个小碗,用力往桌上一放:“你也吃点吧。”碗里盛着香喷喷的粥,里面还有芋头、鸡肉什么的。

“妈,加个蛋。”

“自己加。”

裕也只能自己走到冰箱前。母亲眯着眼给翔太喂吹凉了的粥。

“翔太几岁来着?”

“一岁零两个月。”

“那他应该会自己吃了。”母亲拿来一块浴巾,铺在翔太和餐桌之间,又让孩子握住勺子,催促道:“来,小翔自己吃。”

翔太握住勺子,舀起一勺粥。勺子还没到嘴边,里头的粥漏了一大半。刚吃上一口,他就干脆松开手,勺子落在了膝头。

“哎呀呀……”母亲捡起勺子,想让孩子重新握好。谁知他竟甩开了奶奶,直接把手指戳进粥里。

“怎么用手抓啊……他妈是怎么教的?她平时肯定不管孩子,是不是啊,裕也?”父亲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

“真是的,就该让她把彩礼吐出来。她是二婚,还有个拖油瓶。”母亲说道。

“别跟我说这些好不好,当初是你们自己要给的。”

“对方派了个当过镇议员的人过来,说孩子结婚是喜事,要包三十万。哪知道她不到一年就走了。岂有此理,简直跟诈骗似的。”

母亲骂着裕也的前妻,同时耐着性子喂孙子。翔太没有哭,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嚼饭。

裕也说道:“现在就是这个情况,你们帮我带一段时间吧。”

“什么,敢情你打的是这个算盘。要带到什么时候?”

“这我哪儿知道,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

“那怎么行,你妈我也是有工作的人。单说今天吧,我帮你带到傍晚还行,但我五点一定要出门,酒馆开门前有很多准备工作要跟老板娘一起做。”

“五点?带到六点半不行吗?我下班回来动作再快,也得六点半才能到这儿。”

“我们哪能围着你转。要么下午就把孩子送到托儿所去。”

“别这样,你们就不心疼孙子吗?”

裕也大失所望。他本以为父母会一口答应。

“孙子是我们的心头肉,可让我们一直带着就是另一码事了。”

“就是就是。”父亲也插嘴道,“双休日带过来玩两天没问题,可每天都带就不行了。有个头疼脑热的得送去医院吧?总让他自己玩也不是回事,得跟街坊邻居家的妈妈们搞好关系吧?我们上了年纪,已经折腾不动了……裕也,要不你干脆搬回来住吧?那样我们就能轮流照顾翔太了。”

“我可不要,这么大的人还搬回家住算怎么回事。”

“裕也啊,”母亲转过身,直视着他说,“实话告诉你吧,爸妈最近很缺钱。你爸的工资少了一大半,妈虽然在小酒馆帮忙,但时薪跟勤工俭学的学生一样少。房子的贷款还有二十年,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你能帮着还贷就好了……”

“不是吧?这种事你们去找大哥说啊!”

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哥才不管我们呢,听说他跟公司递了调职申请,要换到仙台去,不想再待在梦野了。那孩子是指望不上了。”

“那也别指望我啊。”

“别这样。妈听说你最近挣了不少钱,也该帮家里一把吧?”

“我还想让你们帮我呢。”

裕也愁眉苦脸,往桌上一趴。不明情况的翔太突然站了起来,一边发出“啊……啊……”的声音,一边迈开小脚。

“一岁零两个月就走得那么好了。”

“嗯,裕也那么大的时候还在爬呢。”

“别把话题扯远,要是连你们都不肯带,我该把翔太送哪儿去啊!”“只能求彩香把孩子接回去。周末再送到我们这儿来。”

父亲喝了口茶,把头转向电视。

“谁要去求她,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那就搬回来住。”

“那我也受不了。”

“你爸借了高利贷,”母亲瞥了父亲一眼,眼中有些责备,“车子都快抵押给人家了。”

父亲把脸一沉。“说这些干什么。”

“不说怎么办?没了车就没法出门买东西。”

“我不是说了吗,下周前我会想办法把钱凑出来。”

“怎么凑?你有着落了?”

“再去赌一把自行车赛。”

“开什么玩笑。你要是再赌钱,就别回这个家了!”

“别当着我的面吵架好不好……”裕也听够了,仰面躺在榻榻米上。父母这么一衬托,他觉得自己正经多了,虽然他做的工作和诈骗差不多。

“爸,你到底欠了多少?”

“啊……二十万吧。”

“骗谁啊,我知道你不止借了一家的钱,总共加起来应该有五十几万了。”母亲责备道。

“好吧,我帮你把这五十万还了。”裕也站起来,“但你们白天要帮我带翔太。”

“真的?”父亲笑开了花,“还是裕也靠得住。”

“难为你了。”母亲的眉毛也笑成了八字形,“妈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孝顺。你小时候被警察抓了那么多次,街坊邻居都指指点点的,长大了却这么出息……”

“别翻旧账了。翔太可一定要给我带好。”

“嗯,没问题,就带到你下班回来。”

翔太正好过来,裕也顺势把他抱到膝头。孩子好像稍微有些熟悉他了,没有闹别扭。彩香肯定不怎么疼他。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和父亲更亲近。

就在这时,本地新闻节目播报了一条消息:梦野市有个女高中生失踪三天了。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很低,线索全无,警方决定公开搜查。

母亲说道:“啊,听说那个失踪的姑娘才上高二,是向田高中的。”

“妈,你知道这事?”

“昨天就传开了,说是在汤田站门口被掳走的。”

“汤田站?那不就在我工作的地方旁边吗。”

裕也探出身子,盯着电视看。画面上出现了冷清的站前商店街。播音员说,女生离开补习学校后,就是走这条路去车站,然后不知所踪了。

母亲又说:“据说是巴西人干的。”

“真的假的?”

“好像是真的。最近这一带的巴西人越来越多,有在梦城顺手牵羊的,有打架的,还有骑着改造过的摩托车到处闹的。”

“那种事我们也干过吧。”

“能跟你们一样吗。巴西人连警察的话都不听,多吓人啊,跟暴力帮派一样。”

听上去就不像有根有据的话。

父亲说:“真可怜,肯定已经没命了。”

“嗯,估计早就被埋起来了。”母亲也有同感。

翔太笑着玩起了裕也的脸。一挠胳肢窝,他便哈哈大笑。

“哎哟,这就亲上啦。亲父子就是不一样。”

甜甜的奶味刺激着裕也的鼻腔。这味道也不错。裕也竟有几分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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