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晃晃的荧光灯下，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我那漫长的故事讲完了，不过刑警们仍然保持着我开始讲述时的姿势。

只有录像画面重新开始启动播放。这种机子只要暂停超过五分钟，就会自动重新启动。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终于，胡子刑警开口说道，“事情肯定还有其他解决方案的。你这么做，真是个疯子。”

“是啊，或许吧。”

我把视线转向录像中的画面。直美还在不停地说话。

“但是，这是我维护现有生活的唯一方法。”

“即便如此，杀人也绝对不是上策啊？就算你机关算尽，结果不也是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吗？”

“是啊……”我苦笑着回答。

我已经心力尽失，无法去想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过……我曾以为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计划。这一点，想必你已经深有体会了。”

“……是啊。”

此刻，画面中的直美刚好讲解完自杀方法，静静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直到这里，都看不见露出破绽的绷带。

那么，到底是哪里疏忽了？

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不能让人看出录像是去年录制的。但是，我已经确认过无数遍，我敢肯定自己没有放过画面中的任何一个细节。左手的绷带的确很难被发现，但是我如此谨慎，怎么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信息呢？

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两位刑警站起身来。年轻刑警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吧。”

我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再多想也无益了。我犯下了致命的错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录像也可以关了吧。”

胡子刑警伸手准备关闭显示器，画面上仍然是直美的身姿。然而，就在刑警即将按下开关的那一刻，有个东西出现了。

“等一下！”

阻止刑警关机后，我凑近画面细看。就在直美横躺着的那条长椅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是蜘蛛！

就是身上长着黄黑交织花纹的那只蜘蛛！就是直美死后，我曾在她的弓箭上见过的那只蜘蛛！

那只蜘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前几天出现的蜘蛛，会出现在去年拍摄的录像中？

突然，一阵尖锐的耳鸣向我袭来。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我开始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这不可能……

可是，只有这一种可能。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这盘录像带……是直美重新录制的。

直美早就猜到了我的计划。当然，她一定是根据各种迹象猜出了我的目的。在我要求她剪短头发后，她便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吧。

然而，直美并没有阻止我的计划。知道我对她的爱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再次自杀。只不过，是借我的手来自杀。

对于我，她终究还是无法原谅。所以她故意设置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只等着我一脚踩进去。

就在我实施犯罪的前一天晚上，她一定独自来过这个房间。她在架子内侧找到了那盘录像带，并仔细观看了自己去年自杀前的样子，确认了自己当时说过什么，做了哪些动作。因为那都是她曾经亲历过的事情，所以重新回忆起来并不费力。

然后，她设置好摄影机，把去年所做的事情依葫芦画瓢地重复了一遍。或许她还反复倒带看录像带，不断修改重来，这才终于成功录制出了和去年一模一样的录像。唯一的不同点是，她有意露出了绷带。

刚才刑警向我出示的写在笔记本角落里的那些话，或许也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只为帮助警察拆穿我的把戏。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胡子刑警盯着我的脸问道。

我缓缓地摇摇头说道：“不，没什么。”

“那就走吧。”

刑警从背后押着我向门口走去。就在即将走出休息室的那一刻，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直美躺过的那张长椅。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在临终前说那句话——

“再见，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