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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希望之罪 作者:雫井脩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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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什么原因——贵代美只能这样认为。 参与到那种要人性命的事里,就规士的性格来说简直难以想象。贵代美的父亲,也就是规士的外祖父去世时,这孩子都伤心得落泪了,他们只有暑假和正月才见面。不用刻意去教,这孩子也懂得人命的宝贵。 可现在,他似乎成了几个行为越轨的人当中的一个。手机关机,行踪不明,现状让人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警察走了,一登和雅也不在家,一片静谧当中,贵代美听见了平凡的日子轰然坍塌的声音。捂上耳朵,这声音也挥之不去。结果只能置身其中去倾听。自己和家人的人生从今天起即将全盘改变了。如今只有这样做好心理准备,否则就无法面对将要到来的过于残酷的现实。 门铃忽然响了,将寂静包裹下的崩溃之声一扫而去。画面上显示出一名身着衬衫的中年男子。 “谁呀?”贵代美按下通话键问道。 “打扰了。我叫内藤,我想打听点事情,不知可否耽误您一些时间?” “这……内藤先生,请问您是干什么的?”附近并没有邻居姓内藤。贵代美估摸着可能是上门推销的,于是问他。 “哦,我叫内藤重彦,是一名自由记者。我是来采访的。” 贵代美有些意外。难不成是关于那个案子的采访? “您说的采访是?”贵代美又问,她想了想,或许是关于一登工作的事情。 “是关于昨天发生在户泽那件案子的采访。” 果然是它。 他打探到规士和案子有关的消息,找上门来了……贵代美感觉后背发凉。 “不知道您想问什么,我丈夫现在不在家,现在不方便接待。” “不好意思,您是石川规士的母亲吧?”内藤用提问回应了贵代美的话。 “是的……” “我不花您多长时间。只需要您回答两三个问题,只要告诉我您知道的就行。” 贵代美不想回答,实际上她几乎就是一无所知,也不觉得自己能答得上什么。 不过,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好奇起媒体又知道些什么来。警察为慎重起见什么都不透露,媒体则可能提供一些消息。 “就在门口行吗?” 听到贵代美这样说,内藤答了一声“谢谢您”。 内藤站在玄关,嘴角挂着一丝世故狡黠的笑,递上名片。 “我不是什么坏人。这次的采访是为了给《平日周刊》发稿用的,我还在自己的网络杂志和推特上写东西。”他的名片上印着推特账号和主页地址。 “其实,关于昨天发现遗体的那个案子,我已经向被害人仓桥与志彦身边的人打听了许多关于他生前的情况。” 内藤由此切入主题,同时翻开记事本。拿记事本的那只手上,同时还捏着一支录音笔。 “哦,对了,规士现在在家吗?” “现在不在。”贵代美心想他应该不知道规士失踪的事情,回答道。 “是吗?”内藤若无其事地回应着,不再深究,“我从别人那里打听到,您家的规士和仓桥是常在一起玩的朋友,所以我想,如果他有仓桥的照片可否借我用用?” “这个我不大清楚。” “他们在武州户泽FC青年队曾是队友吧,当初训练时的照片,或者您替他们照的照片有没有?” 哦,原来规士是在球队里认识了仓桥与志彦……贵代美心中暗想,表情没有变化。 规士初中时加入了当地一家足球俱乐部,那是关东联赛的豪强,许多前辈都成了活跃在J联赛[J联赛:日本职业足球联赛的简称]的选手。同一届有将近五十人的样子,跟学校的校队比起来,选手储备要丰厚得多。一直到初三上半学期,规士都是在二队或三队里训练。初三某个时候终于升上一队,贵代美才得以和一登一起去看了几场比赛,不过规士登场亮相多是在下半场的时间所剩无几的时候。有一次,焦急等待了许久才终于等来他上场,贵代美正兴奋地打开相机准备照相,结束的哨声就吹响了。 后来选拔期间,规士因为腿部伤病没能选上青年队,于是选择了在高中校队里继续踢球。户泽高中在全国高校大赛预选赛里经常取得好成绩,据说是名门强队,规士看上去也调整好了心态,表现得很积极。因为他踢过俱乐部少年队,很快就被安排进一队开始了训练,这有可能招致了嫉恨。他本人并不怎么提这些,但贵代美怀疑应该是被学长们针对了——一场队内分组对抗赛里有人从背后铲球,造成他膝盖半月板损伤,伤势严重。 那都是后话了。规士踢少年队的时候,活跃在一队的机会并不多,贵代美也没拍多少照片。每天无论早晚,贵代美都接送规士训练,但为了不给他造成心理负担,她并不常在旁边观看。 真找一找,或许也能找出俱乐部时期的纪念照。但她并没有专程去找出来借给这个记者的打算。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他嘴上说想找被害人的照片,说不定其实是想要规士的。这记者之前都查了什么,查到什么程度,她还不清楚。 “我几乎没去看过他比赛,恐怕没什么照片。”贵代美答道。 “这样啊,”内藤表示遗憾,又继续道,“规士提起过任何关于仓桥的事情吗?” “没有,我儿子在家里不怎么谈论他的朋友,从没听过……” “那关于这次的案子,他总该说过些什么吧?” “这……”贵代美不知怎样回答才好,言辞模糊。 “该不会是……自从案发之后,规士都还没回来过吧?”内藤歪着头,程度十分夸张。 “我们也在担心,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贵代美本不想回答,但转念一想,此时缄口也很可疑,这才勉强挤出声音,“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们也很着急……” “哦——”内藤颇有深意地说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家里走的?” “前天夜里。” 内藤再次轻轻“哦”了一声。 “案发前他的表现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特别……跟平常一样。” “他出门时说了什么没有?” “只说了句‘出去下’,我就让他早点回来……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看他的表现,有没有类似伙伴之间闹过矛盾的迹象?” 贵代美又一次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有吗?” “也不算,前不久他脸上有块瘀青,但他本人说不是什么大事……” “大概什么时候?” “这个月月初吧……大概半个月前。” “嗯——”内藤的鼻子喘着粗气,看起来正暗自兴奋,“原来还有这回事……我打听到,半个月前,仓桥也有过脸上瘀青的情况……不知道有什么关联没有,这就很让人好奇了。” 他嘀嘀咕咕地独自言语着。他那么说,让人感觉这之间肯定是有什么关系,但贵代美并没开口多问。 “哎呀,这可真是没想到,”内藤盯着记事本的脸抬了起来,“不知道您听说没有,根据目击者的证词,从那辆装着仓桥遗体的车上跑下来逃走的人,应该是两个。我为了打听消息,从今早开始把仓桥那些玩伴的家全都跑了一遍,结果发现有几名少年自案发后就失联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又继续道,“规士其实是第三个。” “什么?” “唉,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句话,并非要从贵代美这里寻求答案。看他若有所思地独自点头,应该是在说给自己听。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看着他那副模样,贵代美也在心里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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