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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雪崩 作者:尼尔·斯蒂芬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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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T.在她的职业生涯中也曾去过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她的胸前排列着三四十个国家的签证。除了这些货真价实的国家外,她还去过一些迷人的小小度假胜地,取件或是送货,比方说终结岛献祭区和格里菲斯公园的野营地,但最古怪的工作还是今天这桩新差事:有人要她把货送到美利坚合众国。工作指示上就是这么说的。 要送的货并不多,只是一个法律文书大小的信封。 “你当真不想自己把它寄走?”她取件时问那个家伙。这里是郊郡令人生厌的办公园区,里面全是些不赚钱的商号,尽管配有办公室、电话和各种设备,实际上似乎什么买卖也不做。 当然,Y.T.这个问题像是有意讥讽,因为除了联邦属地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不通邮。所有的邮筒都被一心追求怀旧情调的怪物们拆下来装饰自己的公寓去了,但她的问题也能算是一种玩笑,因为送货的目的地就是联邦属地中的一座大楼。可笑之处就在于:既然你想同联邦那帮人打交道,为什么不用他们那套乱七八糟的邮政系统?同信使这种酷毙了的角色有来往,你就不怕联邦人员知道之后把你打入另册? “嗯,呃,这里的邮件寄不出去,对吧?”那人说。 这间办公室毫无特色,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让她留神细看,更不值得在她的脑子里占据宝贵的记忆空间。看看那些荧光灯管吧,还有,工作隔间的板壁上居然贴着地毯。拜托,地毯还是铺在地上更合适些。室内装饰经过专门的色彩设计,满是符合人体工学的设备,涂着口红的小妞走来走去,空气中有一股复印机散发出的气味。她估计,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新的。 那个信封就摆在这家伙的桌子上。这个人也毫无特色,带着一点南方或是得克萨斯口音。信封的长边和桌子的外缘完全平行,距离桌边整整四分之一英寸,规规矩矩地放在桌面正中。就好像这里有个医生,刚用镊子把信封摆放整齐。信封上的地址是:美利坚合众国,洛杉矶六号大楼,MS1569835号邮站,968A房间。 “这上面没有留退件地址。你想留吗?”她问。 “没有必要。” “如果我没能把货送到,可就再也没办法把它给你送回来了,因为在我看来,这些地方都是一个模样。” “货并不重要。”他说,“你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能把它送到?” “最多两个小时。” “为什么要这么长时间?” “因为要通关,老兄。联邦可不像别处,他们的通关系统一直没有现代化。”也正因为如此,大多数信使才千方百计避免到联邦属地送货;但今天生意不忙,Y.T.尚未接到安排她为黑手党执行秘密任务的电话,或许到了联邦属地之后,午饭时还能和妈妈见个面。 “你的名字是?”那人问Y.T.。 “我们从来都不留名字。” “我得知道货是谁送的。” “为什么?你刚说过货并不重要。” 那家伙变得慌张起来。“好吧。”他说,“算了。那就拜托你快点去送货吧。” 好吧,悉听尊便,她在心里说,另外还暗自嘀咕了一大堆别的话。显然,这个男人是个性变态。瞧他刚才那话问的,多么直白,多么露骨:“你的名字是?”得了吧,老兄。 名字并不重要。谁都知道,信使是可以彼此互换的零件,只不过碰巧有些信使办起事来更快更好罢了。 于是她踩着滑板溜出了办公室。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标志,四处都看不到公司的徽标,所以在等电梯的时候,她给激进快递打了个电话,想弄明白是谁来电通知取件。 几分钟之后,当她吸在一辆漂亮的梅赛德斯身后滑出办公园区时,她的问题有了答案。来电话通知派送任务的是“莱夫远景研究企业”,简称“莱远研企”。听上去是一家高科技机构。他们大概是想争取一份政府订单,把血压计之类的东西卖给联邦。 管他呢,反正她只需把货送到就行。眼前这辆梅赛德斯在玩沙袋战术:有意开得很慢,逼她另找一辆更快些的车子。于是她一有机会便转移了目标,攀住一辆正在启动的送货卡车。看它的车身高耸,没把减震器压下去,肯定是辆空车,所以接下来的速度大概会非常快。 十秒钟后,不出她所料,那辆梅赛德斯从左车道上呼啸而过,于是她重新吸上它,高速飞驰了几英里。 进入联邦属地实在是件令人厌烦的事情,大多数联邦人开的都是小型铝塑轿车,很难吸上。但最终她还是成功地攀住了一辆糖豆模样的小车。它的窗子用胶粘在车身上,有一部三缸发动机,一直把她带到了合众国的边界。 国家变得越小,把守关口的家伙就越像偏执狂。如今,联邦入口处的海关人员简直令人难以忍受。Y.T.在这儿要签署一份长达十页的文件,这些人居然还要她通读一遍。他们说,她应该至少花上半小时的时间看完这份文件。 “可我两个星期前刚看过。” “内容可能会有变动。”警卫说,“所以你得再看一遍。” 这份东西主要是让Y.T.在文件中保证,她不是恐怖分子、同性恋者、国家象征的亵渎者、色情商品贩子、吃救济的寄生虫、种族主义者和传染病原携带者,绝不提倡任何有违传统家庭观念的意识形态。文件中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对第一页中使用的名词下定义、作解释。 于是Y.T.在小房间里坐了半个小时,但一直在忙她自己的内务——检查装备,为身上所有小巧的装置更换电池,清理手指甲,让滑板执行自我保养程序。然后她在那份该死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警卫,接着便进入了联邦属地。 那地方并不难找。典型的联邦建筑,有一百万级台阶,活像建在一座楼梯山上。还有很多柱子。同普通的联邦建筑相比,这座大楼里的人显得很多。都是些身材粗壮的家伙,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这里肯定是某种警察机构。站在前门的警卫更是个彻头彻尾的警察,一见她就开始找麻烦,不让她把滑板带进门,就好像他们外面专门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存放滑板似的。 这家伙很难对付,但没关系,Y.T.也不好惹, “给你信封。”她说,“喝咖啡休息的时候,你爬到九楼自己送上去吧。让你爬楼梯,我真过意不去。” “你听着,”这家伙十分恼火,“这里是执行处。这里是,嗯,总部。执行处的中央机构。你明白吗?方圆一英里的范围全都处在摄像系统的监视之下。在大楼的视线之内,没人敢在人行道上吐痰,连脏话都不敢讲,所以谁也不会偷你的滑板。” “那就更糟了。他们肯定会偷,然后还说自己没偷,而是没收了我的滑板。我对你们这些联邦的家伙太了解了,你们无论碰到什么狗屎都会没收。” 那人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茫然起来,有一分钟之久不曾开口。Y.T.知道,他正从小耳机中接听讯息,那种塞在耳朵里的玩意儿是真正联邦人的标志。 “进去吧,”他说,“但你得签字。” “当然。”Y.T.说。 警察递给她签入单,其实是一台带光笔的笔记本电脑。她在屏幕上写下“Y.T.”,字迹马上转换成位图,自动加盖时间印章,传送到联邦中心的大型电脑。她知道,如果不脱得一丝不挂,自己绝对无法通过金属探测器的检查,于是她直接从警察的桌子上跳了过去。警察能怎么样,朝她开枪吗?Y.T.把滑板夹在腋下,走进了大楼。 “嘿!”他叫道,但口气软了许多。 “怎么啦,你们这儿有好多执行处的特工被女信使抢劫强奸过吗?”她说着,恶狠狠地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似乎永远也不会来。她失去了耐心,开始像其他联邦职员那样爬楼梯。 那家伙说得没错,九楼确实是警察的中央机构。你见过的所有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联邦厌物全在这里,戴着墨镜,头发油亮,每个人的耳朵眼里都耷拉着与肤色相同的细小耳机螺旋线。这里甚至还有女职员,她们看上去比男人更可怕。老天,为了塑造职业形象,女人居然会这样处理自己的头发!她们为什么不干脆戴上一顶摩托车头盔呢?至少不用的时候还可以摘下来。 所有联邦职员,无论男女,都戴着墨镜。若是没有这玩意儿,他们看上去就像光着屁股一样。这些人宁愿不穿裤子到处乱跑也不会摘下眼镜。看到不戴墨镜的联邦职员,Y.T.会生出一种不小心闯进男生更衣室的感觉。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968A号房。这个楼层的大部分空间被一大片办公桌所占据,楼层四边才有写着号码的办公室,门上都镶着毛玻璃。看来每个联邦厌物都有自己的办公桌,有些人正在桌旁闲逛,其余的人不是在过道上来回奔忙,便是聚在另外某个厌物的座位上召开临时会议。他们身上的白衬衫纤尘不染。这里并不像她期望的那样有很多肩上挂着枪套的特工,所有佩枪的联邦探员大概都去了以前的亚拉巴马或是芝加哥,想通过没收充公的方式,把现在已经变成“买了飞”店面或有毒废物倾倒场的原合众国属地一点一点收回来。 她走进968A号房。这是一间办公室,里面有四个联邦工作人员,样子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岁数稍微大些,约有四五十岁。 “有份快递要送到这间办公室。”Y.T.说。 “你是Y.T.?”为首的联邦职员问道,他正坐在桌后。 “你不该知道我的名字。”Y.T.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认出了你。”领头的那家伙说,“我和你母亲很熟。” Y.T.不相信他的话,但这些联邦人员能够通过各种办法搞到情报。 “你在阿富汗有亲戚吗?”她问。 几个家伙面面相觑,像是在问,你能听懂这个小妞在说什么吗?但Y.T.这句话本来就没打算让谁听懂。实际上,她的连身衣和滑板上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语音识别装置。当她问别人“你在阿富汗有亲戚吗?”,就等于发出了一道暗语指令,让她的全部间谍装备做好准备,进入工作状态,完成自检,竖起它们的电子耳朵。 “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信封?”她问。 “给我吧。”为首的家伙说着,站起来伸出了手。 Y.T.走到房间正中,把信封递向那个人。可他并没接过信封,而是在最后一刻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看到,这家伙的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副打开的手铐。他抬手亮出手铐,咔吧一声锁住了她的手腕。手铐骤然收紧,正好扣在她连身衣的护腕上。 “很抱歉这么做,Y.T.。但我必须逮捕你。”他说。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Y.T.厉声喝问。她把没铐住的那只手臂猛地抽回来,举得离桌子远远的,让他无法把她的双腕铐在一起,但另一个联邦职员抓住了她这只手。结果她就像一根绷索,被两边的大块头联邦职员扯得笔直。 “你们这帮家伙死定了。”她说。 所有的人都微笑起来,似乎他们很欣赏这个怒火中烧的小妞。 “你们这帮家伙死定了。”她又说了一遍。 她的所有装备正等着她这句暗语。当她说第二遍的时候,全部自卫装置立即启动,各种蓄势待发的撒手锏中,一道数千伏的射频电击能量波从她的护腕上突然向外爆发开去。 桌子后面那个为首的家伙发出一声闷哼,一下子向后飞了出去,整个身体的右半边痉挛般抽搐不已,接着他又被自己的椅子绊倒,手脚摊开撞到墙上,脑袋砰的一声磕在大理石窗台上。抓住她另外一条手臂的笨蛋猛地挺直身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架子撑开了四肢,碰巧在另外一个家伙脸上拍了一掌,顺便把一道强劲的电流传上了那人的脑袋,于是两个联邦职员像一只装满疯猫的麻袋似的倒在了地上。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家伙还没被收拾好,他正把手伸进夹克,准备掏什么东西。Y.T.冲上一步,抡圆了胳膊向他挥去,未被扣上的那只手铐正好打中了这家伙的脖子。这一击力道不大,只是轻轻扫过,但效果不亚于撒旦双手举起电光利斧当头一劈。恐怖的电流顺着他的脊梁上下飞蹿,让他一下子瘫倒在两把老式木制椅子上,手枪掉在地上滴溜打转,就像儿童棋盘游戏里的箭头转盘。 她把自己的手腕弯曲成特别的角度,让电击棒从袖子里滑落到手掌中,而挂在她另一只手上的手铐也能起到相似的防身作用。与此同时,她又抽出防身喷液罐子,打开封盖,把喷嘴调成广角喷射。 这当儿,外面一个联邦厌物好心为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那人提着枪冲进房间,身后还有六七个从集中办公区赶过来的家伙为他做后援。Y.T.正好可以用防身喷液好好招呼一下他们。哇呜,这场面就像用喷雾剂杀臭虫。一个个身体倒地的声音好似低音鼓在砰砰作响。她发现,自己的滑板可以毫无阻碍地从他们翻倒的躯体上碾过,一直冲到外面的集中办公区。这些家伙从四面八方拥来,数量多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而她只需一直按下喷液罐子的按钮,从人群中径直撞过去,同时不停地单脚蹬地,加快滑行速度。施展神威的防身喷液让她就像一支楔形突击队,在人体铺成的地毯上勇往直前。有些联邦职员还算机灵,从她身后扑上来,想把她擒住,可她早已准备好了电击棒,让偷袭者的神经系统变成了炽热的铁丝网,这种效果可以持续数分钟之久,但不会造成其他损伤。 防身喷剂用完时,她已成功地穿越了四分之三的办公区。她手里的空罐子还能再发挥一两秒钟的威力,因为那些家伙都被吓破了胆,尽管喷嘴里再也射不出什么东西,他们还是连滚带爬地让出路来。后来有两个人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上前想抓住她的手腕,这下子可犯了大错误。她用电击棒收拾掉一个,又用带电的手铐放翻了另一个。接着,她飞速穿过门口,滑进楼梯间,身后留下四五十个伤者。活该这些家伙倒霉,谁让他们逮捕她时不拿出点绅士风度来? 对于步行的人来讲,一级级台阶会很碍事,但对智能轮来说,楼梯只不过是一道四十五度的斜坡而已。尽管下楼时要拐很多弯,而且当她冲到二楼时速度有些太快,但这绝对是一条捷径。 运气真好:一个守在一楼的警察刚好打开楼梯间的门。那家伙无疑听到了警报,因为此时警铃和蜂鸣器的合奏已经汇成了一道歇斯底里的声墙。Y.T.从那家伙身边飞过,他伸出手臂想抓住她,在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拉住了她腰间的一条带子,让她失去了平衡。但Y.T.脚下的滑板真是聪明伶俐,察觉到她重心偏移便马上放慢了速度。很快,她又稳稳地站在滑板上,猛地倾身疾转,穿过电梯大厅,朝金属探测器拱门的正中心冲过去,门外明亮的自由之光正在熠熠生辉。 她的老朋友,那名守门的警察已经站起身来,而且迅速做出了反应,伸开双臂挡在拱门之间。Y.T.佯装向他直冲而去,最后一刻把滑板朝侧面轻轻一踢,触动了板身上的一只脚控开关,随后突然蜷起双腿跃上半空。她从警察的小桌上一飞而过,滑板则从桌下溜了出来。一秒钟之后,她落在板上,身形一晃便恢复了平衡。现在她已来到门厅,朝大门滑去。 这是一座老式建筑,大多数门均由金属制成,但入口处还装着两组旋转门,门扇只是大玻璃板。 以前的滑板客经常会不小心撞上玻璃墙,那可是件麻烦事。当信使这一行当出现之后,麻烦就更大了,因为滑板客开始花费更多的时间研究如何更快地穿过办公大楼之类的建筑,而这些办公楼都把玻璃墙视为流行理念,普遍加以采用。于是,像Y.T.脚下这样的昂贵滑板都额外加装了安全保护设备——“激进快递尖锥调谐冲击波发射器”。它在工作时几乎无须准备时间,这一特点非常出色,但只能使用一次(该装置的能量来源是炸药);而且使用之后,你要把滑板送到店里,换一副新板。 这是一种应急装置。严格地讲,它的功能就像紧急逃生按钮,但效果简直酷毙了。Y.T.确定自己的前进方向瞄准了玻璃门,当即踩下了相应的脚控开关。 老天,这就像是你在圆形体育场的顶部绷上油布,做成了一只大鼓,然后再让一架波音747撞上去。她感到自己的内脏都被震得挪了位,心脏和肝脏换了地方,脚底板则又麻又痛,而她还没有站在冲击波的射界之中呢。 旋转门上的安全玻璃并未如她想象的那样碎裂后倒在地上,而是从框子上飞了出去,玻璃碎屑从大楼里喷涌而出,倾泻在门前的台阶上。瞬间之后,她跟着冲了出来。 大楼门前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就像一道模样荒唐可笑的瀑布,恰好又为她提供了一条坡道。当她顺坡而下来到人行道上时,前冲的速度足以让她一直溜到墨西哥。 她一个急转弯滑过宽阔的大道,随即把目镜上的十字线瞄准了四分之一英里外的海关。接下来她还得闯过那道关卡,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抬头观察一下。 毕竟,她刚逃出的那座大楼仍在她身后高高耸立,楼层里满是联邦厌物,所有的警报器都在鸣响。楼里的大部分窗子无法打开,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逃走,但屋顶上还有人,那里就像一片天线丛生的森林。如果说屋顶是森林,那些家伙就是面目可憎的林中侏儒。他们已经准备好随时采取行动,他们戴着墨镜,他们拿着武器,他们全都盯着她。 但只有一个家伙在瞄准,而他手上的武器相当巨大,枪筒足有棒球棒一般粗细。她看到枪口火光一闪,射出一样东西,裹在炸面圈形状的白色烟云之中。那东西没有朝她飞来,而是射向她的前方。 这是兔仔震荡弹。它落在街上,Y.T.的正前方,然后弹到空中,在二十英尺高的地方炸裂。 接下来的四分之一秒里,由于没有耀眼的闪光,所以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冲击波以一个完美的球形扩展开来。这个球体看上去坚硬无比,似乎能够触摸得到,宛如一只冰球。球体与街道接触的地方,形成了一圈浑圆的波锋,直震得石子乱飞,早就被踩扁的麦当劳餐盒乱蹦乱跳,路面细缝中的面粉状纤尘纷纷扬起,就像一阵微型暴风雪,扫过路面向她逼近。烟尘之上,悬在半空的冲击波球面以音速朝她扑来。它就像一面由空气构成的透镜,镜面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扁平而又扭曲。Y.T.朝这个镜面直直地冲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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