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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位  作者:岛田庄司

光线已经变得昏黄起来了,不知刚才消失在哪儿的剧组人员们,也三五成群地回到桩脚屋来了。玲王奈和沃金森喝着矿泉水,一直坐在那里没动。对玲王奈来说,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时光。但她知道,不管她逃到哪里,沃金森一定会紧紧地跟住她。

风也凉下来了,夕阳已经挂在红石山顶,此时,除了御手洗外,全体人员都已聚集在桩脚屋里了。那辆注定要来的越野车终于出现了,是一辆日本三菱帕杰罗旅行车。只见它驶下公路,在沙漠上扬起滚滚灰尘,慢慢往众人聚集的桩脚屋开来。车门上印着以色列的警徽。

车子在桩脚屋边上停了下来,大家原以为会有许多警察跳下车,但只从两边车门各下来一名警察。站在碎石路上的两个人打着领带,穿着夏装,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美国人。

“哪位是艾维·特芙拉先生?”其中较年长的那位问道。特芙拉面无表情地举起右手。那人走到特芙拉坐的椅子旁,伸出右手说:“我是洛杉矶警局的蒂莫西·莱恩。我理解你的心情。”说完,他握了握导演的手。

“嗨,宝贝!”身后传来招呼声。原来是莱恩的搭档在和谁说话。只见他把右手举到眼前,手上拿着一副闪闪发亮的手铐。当然,他是在和玲王奈打招呼,玲王奈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好久没见了。不会把我忘了吧?”他大步走到玲王奈身边,抓住她的手臂命令道,“快站起来。”玲王奈只好站起身来。

“把手放在桌子上。”

玲王奈照办了。警察转到玲王奈身后,从身体两侧一直往下摸到脚,检查她有没有带着武器。

“很高兴由我来逮捕你。被你打的伤口到现在晚上还痛呢。”然后他抓起玲王奈的双手,用力拧到背后。玲王奈抬起下巴,身体后仰,那副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表演被捕的情景。她被反手铐在身后。

“我是洛杉矶警局的安东尼·路易斯,从这里把你们的女主角带走,十分抱歉。不过这也是工作。”

“听说从她家里搜出了几具婴儿尸体,是真的吗?”奥利佛问道。

“是真的,我们取得搜查证,到她家检查过了。”

“我家不可能有那些东西!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双手被铐在身后的玲王奈大声叫嚷着。

“你可以拥有的权利知道吧?松崎小姐,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随你的便,我根本不知道我做过那些事,这是最无耻的栽赃。”

“当时我并没有进你的卧室,在你家我只见过许多被刀子划得面目全非,脸被涂成红色的人偶。”

路易斯说道。沃金森闻声脸色突变,站起来说道:“你说什么?”

“啊,这下完了!”玲王奈低声哀叹道。

“你是说,玲王奈家发现了那种东西?”

“是啊,大大小小合在一起,起码有二十个。”

“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如同恶魔般不断用人偶做练习,越来越上瘾,这回还想拿真人来试!”沃金森大声喊道。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很乐意对你说明,警官先生。我是摄影指导理查德·沃金森。那座看得见的清真寺,就是恶魔依照自己的幻想,任意举刀行凶的悲惨的舞台。五名被害人中,有一部分安置在东侧的帐篷里,其余的还在这个恶魔住的房间里的天花板上。来,二位请坐。你们所掌握的五名婴儿的杀人案和作家麦克·巴克雷遇害事件,只不过是这场惨剧的序幕而已。到了这里后,这个女人又犯下了几桩可怕的凶杀案,让我来详细告诉你吧。”

“我们时间很紧,请说得简单点儿。”那位自称蒂莫西·莱恩的警察说道。

于是沃金森又开始了他最擅长的演说。从美国远道而来的两名警察默默地听着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

“真令人吃惊。”路易斯说,他把脸转向玲王奈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看来还真是个令人发指的恶魔的化身。”

“好了,我们走吧。”莱恩说着站了起来。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笑声。莱恩停下脚步,正抓住玲王奈的手往前推的路易斯也停止了行动。

那位发笑的人原来正是艾维·特芙拉。“约翰和希罗底已经被人杀死了,舞蹈设计师也没了,最后连莎乐美都被逮捕了。现在只剩下希律王和卫兵们了。有幸承受过如此彻底打击的电影导演,在好莱坞漫长的历史上能有几个?这么一来,你们让我该怎么拍电影啊?”

“我很同情你,但也只能另找莎乐美吧。好莱坞不乏优秀的女演员,只要肯找人来试试镜头,马上会有几十个人报名的。那么,再见了。”莱恩边说,边用下巴向搭档示意。

“等等!”艾维站了起来,绕到两位警察前面,伸开双手拦在他们胸前,制止他们离开。他说道:“有什么必要这么急忙离开?难道想让我们再陪尸体睡一晚吗?”

“剩下的事只能让当地检察官和法医来处理了。”

“等等,别急!难道你们口不渴吗?喝点儿水,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我让厨师给你们烧几个好菜,请你们赏光在这里吃顿晚饭。”

“我们口不渴。”

“在这里如果脱水会要人命的。不喝水也行,那么,就吃顿晚饭吧。”

“想倒是想吃,可是肚子不饿。”

“为什么?难道你们连现场也不看,也不想检验一下尸体吗?”

“我们在这里没有检查权。这些只能让当地警察来做了,事后我们再看报告。”

“别说得这么轻松,万一有人再遇害怎么办?”

“凶手已经被带走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遇害?”

“能证明玲王奈是凶手的证据到底在哪里?”

“有那么多确凿的罪证,难道你认为还不够?”

“不必听听玲王奈的解释吗?”

“她有权保持沉默。”

“我不要什么沉默!我什么都肯说,赶快审问我!我什么也没干过。”

“带回警署后我们会好好问你的,还要给你做笔录。今晚的机票已经订好了,而且我们是远道来的,在这里久留也无益。好了,导演,快让开,喂喂!你想怎么样?”

艾维和莱恩警察互相推搡了起来。艾维突然身子迅速向后一闪,只见他的手上抓着一把黑色手枪,那是他从莱恩西装下的枪套里拔出来的。

“快!把两只手举起来!”

然而莱恩呆立着不动。“你疯了吗?”莱恩大声喊叫道。

“喂,路易斯,你也把手举起来。没看见我已经了豁出去了吗?把手举起来!听到没有?”特芙拉大声命令道。路易斯只得慢慢把手举起来。

“奥利佛,快帮我把路易斯的枪下了!”特芙拉吼叫着。一旁的巴雷特脸上露出似乎想说点儿什么的表情,但最终也没说出口。他迅速地从路易斯的枪套里把左轮手枪拔了出来。

“中弹的滋味可不好受,这里连一家像样的医院也没有,老实点儿,请别逼我开枪。莱恩,你把手举高些!”

莱恩也只好放弃抵抗,慢慢举起双手。

“‘把手举起来!’‘不许动!’这两句台词我一直想说一遍呢。不能老是让演员说啊。”特芙拉说。

“你简直就是本世纪最大的笨蛋。艾维!”沃金森远远地大声喊着,“好莱坞女演员里出了个杀人魔鬼还嫌不够,你还要当第一个杀害警察的导演,上一回八卦杂志的封面吗?”

“这是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午才决定采取的行动。理查德,闭上你的臭嘴,在旁边老实坐着。”特芙拉怒气冲冲地喊着。

“就算这位女演员长得漂亮,至于让你拔枪妨碍公务吗?你以为从警察那里把犯人抢回来,就能继续拍片了吗?以后看你该怎么收场!你可给我想清楚了!”

“要没想清楚我敢这么做吗?你老老实实给我一边待着去!”

“要说艾维·特芙拉的名字,我多少还听说过这个导演。还以为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简直是个黑社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莱恩说道。

“你好好听我解释,你到这里坐下。奥利佛,给他们搬两把椅子。大家离远一点儿,请围成一圈坐下。对了,就这样。”

桩脚屋中央准备了两把椅子,其他人各自端着把椅子分散在他们周围坐下。两位警察也高举着双手坐在中间。

“我能把手放下来吗?”

“当然可以。我是一名绅士,而且是好莱坞最标准的绅士。让你举起手只是暂时的要求。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里请你们不要乱动就行。我的要求只有这些,希望你们照我的话做。”

“什么?要把我们留在这里一两个小时?到底你想干什么?这么做的后果你可想好了,免得将来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拍摄《莎乐美》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大错误,我每天每天都在后悔。”

“你竟然敢拿枪指着警察!作为一个导演你已经完蛋了。”

“我不要求你现在理解,但我这是在悍护正义和真实。”

“正义在哪儿?真实又在哪儿?接下来要逼我交出手铐的钥匙吧?我死都不会给你。想要钥匙,除非开枪打死我。”

“我不会向你要那东西的,我只需要你们跟我一起在这里待到太阳落山就行了。如果不是你们乘今晚的飞机把她带走,而是让她在耶路撒冷警局的拘留所里过一夜的话,我也就不必采取这么强硬的手段了。要是让你们把玲王奈带回洛杉矶,那些媒体会像饿狼一样闻讯围上来,那样就一切无法挽回了。”

“你下的赌注将来赔不起。无论如何,你已经完蛋了。”

“噢,也许是这样吧。但你们大概有所不知,干电影导演这一行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也是干得好才能混口饭吃。要是能拍出一部卖座的电影,多少能挣出几个钱的话,除了供养老婆小孩,再还上一点儿购买游艇的分期付款后,剩下的全都用来投资拍下一部片子。运气好的话,可以再赚钱,留下生活费后又再投资拍下一部片子。我们也像过危桥一样战战兢兢地过日子。这种事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我早就习惯不安定的日子了。

“万一无法再接着拍片子的话,对我来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我自己也觉得是在干傻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如果你们同情我,那么接下来的两小时,就这么老老实实坐着吧。两小时后,我会乖乖地把枪还给你们,如果你们想给我戴手铐,我也甘愿,所以请你们无论如何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莱恩的声音颇为强硬,“到底让我们等什么?”

特芙拉无言以对,答不上来。

“等待事情的真相!”被反铐着坐在椅子上的玲王奈说。

“是的,事情的真相。”特芙拉也说道,“等候真相和我的朋友到来。我不知道他实际上是从东方来的救世主还是诱使一个胆小善良的人成为罪犯的魔鬼,但我已经打定主意,把自己的导演生涯和自己的下半辈子全都押在这位朋友身上。他如果不回来,我就彻底完了。”

接着,众人都陷入了沉默,那是一种让人感到可怕的沉默。特芙拉的话并非夸张。

这时,外面起了一点风,此时大家只能清楚地感觉到远处红石山的阴影慢慢越拉越长,风吹过帕台农神庙里的圆柱发出的微弱响声,清真寺上方转动着的螺旋桨发出的声音,以及轻轻撩动着大家指尖的沙粒在眼前滚过。天空中的光亮渐渐消失了,就像摄影棚里的聚光灯熄灭后一样,幽暗的夜色渐渐逼近了,只有西边的天空被染得通红。眼前的一座座红石山慢慢没入黑暗中。

西边暗红色的天幕中央挂着烧红了的铁块似的夕阳,但夕阳也像慢慢滚向斜面下方一样,坠入白天呈现出鲜红色的山的阴影背后去了。

太阳并没有动,只是我们所在的这颗叫做地球的巨大球体在慢慢地自转,在少有人造物体的死海之滨,大家对这个事实感受得更为深刻。

要是一直盯着夕阳,确实让人觉得红彤彤的太阳一点也不动,反而是红石山和山前干燥的土地正缓缓地、无休无止地像时钟一样冷静地移动着。

人人都在内心自我反省,都在思考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以及来到这块上帝诞生的荒凉的土地、不论是否自愿,坐在此地冥思苦想的意义。其中想得最认真的,也许就是赌上自己的下半辈子,马上就要决定输赢的特芙拉了。

他一刻不敢懈怠,全神贯注地用枪指着两名警察,从路易斯身上收来的枪也一直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两人,寸步不敢离开。要是一时疏忽手枪被抢回去,不但游戏就此终止的话,他也将只能成为罪犯。特芙拉一边继续干着这件苦差事,一边小声对旁边的玲王奈说道:“也许我们的上帝就该出现了。”因为整整沉默了一个小时,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

毕竟这是一块上帝诞生过的土地,让人感觉一种特别的气氛。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特芙拉是这么想的。他也尽力想象下周或者明年的自己会是什么样,但不管他怎么想,眼前都无法浮现自己穿着燕尾服,出席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或在其他拍片现场,对着麦克风发号施令的场面。

“我是不是做了件傻事?”特芙拉小声地说,“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好像换成别人了。”

当他听到御手洗委托奥利佛转告自己的话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真会这么做。

“如果解不开谜团,他就不会回来了吧。”特芙拉说。

“没有解开他不会回来。”玲王奈回答。

“也许我就这样完了。”特芙拉说,“以前多亏你的照顾。要是你能出狱,我们一起开家汉堡店吧。”导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看来我做了个荒唐的决定。怎么想这么做都太勉强,拉里·霍华德惨死之谜、血被吸光的史蒂夫·亨特的尸体,这么多不可思议的谜团能在几小时内解开。应该没人可以做到吧。这是稍经考虑就能知道的事,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会回来的。”玲王奈平静地说。

她双手被反铐在背后,眼睛却紧紧盯着西边的方向。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火红的太阳已经挨到了山顶,眼看着渐渐向山背后落了下去。很快,山顶上只留下小半个太阳了。

夕阳把最后的余光洒落在山坡上,依依不舍地渐渐收敛起它的光芒。光线慢慢暗淡了下去,只留下一缕残照把群山的剪影衬托得那样壮美而荒凉。可是,就像黑夜终究要降临一样,这一抹回光返照还能持续多久?特芙拉心里十分清楚,不久,这些短暂的亮光就会逐渐消失在黑暗里。他呆呆地望着自己落在地上的孤独的身影,再过几分钟,这最后的希望将随同落日一起,坠入浓浓的黑暗中,一起融进那令人绝望的黑暗。

特芙拉抬头望了望天空。不知何时起,圆月已经悄悄地挂在天上,像是在期盼着黑夜的降临。天还有点儿蓝,月亮并不很显眼,就像舞台边上静静地等待出场的演员似的。御手洗说过,入夜前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可是夜晚眼看就将到来了。

太阳像是燃尽了最后的余晖,缓缓消失在天际。把西方的天空染得火红的残照,眼看着慢慢失去了余威,逐渐暗淡了下去。风也开始冷起来了。突然,红色的天幕下,远方的山顶上隐约出现了一个跨在马背上的孤独的身影。

“来了!”玲王奈兴奋地叫道,“一定是他,他回来了。”

除了特芙拉,帕台农神庙里所有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后,目光也全都转向西边,其中包括两位警察。飞驰的马很快冲下斜坡,在众人的注视下到达山脚下的荒漠,一路扬起尘埃,朝帕台农神庙的方向奔来。不久,嗒嗒的马蹄声敲击着众人的耳膜,马在帕台农神庙的石阶旁停了下来。

这时,帕台农神庙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来奥利佛站起身来启动了发电机。所以御手洗从马背上下来,马蹄声停歇了后,接踵而来的并不是寂静,却是发电机嗡嗡的轰鸣声。

御手洗没有把马拴在帕台农神庙前面的圆柱上,他拍了拍马屁股,把它赶进黑暗中。马儿又跑了起来,回它不知位于何处的马厩去了。御手洗在明亮的灯光下走了进来,衣服已经被尘土染成白色,头发和脸也都沾满了灰尘。

“已经不再需要马了。”他的说话声显得有些沙哑。他现在的模样,和大家早上见到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也不再需要玲王奈这名嫌疑犯了,需要的只有水。这里有水吗?渴死我了。”

“那瓶矿泉水给你!”双手已经失去自由的玲王奈大声叫道。山姆·霍奇斯递过一小瓶矿泉水,御手洗瘫倒在椅子上,一口气把整瓶水喝得精光。他的身子只要一动,白色的尘土就扬了起来。

艾维依然面向警察,说道:“洁,看我的样子!我已经不是电影导演,成了地地道道的黑帮了。求求你了,千万请别再告诉我,你解不开那些谜团,如果那样,不但我彻底完了,还会成为好莱坞众人皆知的笑柄,连我心爱的女儿也不敢再去上学。”

“艾维!”御手洗站起身来,“干得不错!你才是大明星嘛!”他又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从艾维手上把枪取走,放在警察的膝盖上,路易斯的枪也还给本人。

莱恩愤愤不平地站起身来,左手握枪,扑向特芙拉,右手伸进口袋像是要掏什么东西似的,他是在寻找另一副手铐。

御手洗迅速一个闪身,冲到警察和导演两人之间,强行把莱恩的手从口袋里抓出来后握住,然后说道:“见到你很高兴,警官,恭喜你了!”

莱恩强忍住怒气,表情十分僵硬,手脚也不听使唤了。无疑,他的气愤已经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但是眼前这位陌生男子说出的话,更加让他感到困惑。

“下周整个美国的警察都会羡慕你们,因为你们中了五百万美元足球彩票。”

“这话什么意思?你又是谁?”

“我报上姓名你也不知道,而且我不像玲王奈那么有名。只要记住我从日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给你们送来好运就够了。你们两人即将知道好莱坞史上最大事件的真相。告诉大家这个真相完全是由你们两人调查清楚的,也不会有人反对。了解这桩惊人内幕的,除了几位在座的电影人,只有死海而已。”

“你也是电影界的人?”莱恩问道,“看来电影界里头脑不正常的居多。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真相,因为真相已经了解了,我也知道凶手的名字。只是因为半路杀出另一位疯子,害得我们错过今晚的航班。不管你下面想说什么,我一句也不想听。我只希望早点儿把凶手带回耶路撒冷警局,搭乘明天最早的航班飞回洛杉矶。我们走吧,路易斯。至于那位模仿黑道电影的导演如何处置,咱们以后再说吧。”莱恩一边把枪放回左边腋下的枪套,一边愤然说道。

“刚才提到的凶手,是指这位女演员吗?”

“那还用说。我已经不想在这里白白浪费任何一秒钟了,给我闪开!”

“可你这么一走,马上又该沦为蒙受旷世之耻了。”

“你说什么?”

“你会成为全美国的笑柄,你们的照片会连续三周在电视新闻上播放,你们的孩子也会无法继续上学,被人讥笑得抬不起头,不得不换一所学校。”

“说这些话你有根据吗?”

“当然有了,现在一切都已水落石出。”

“你是说,松崎玲王奈不是凶手?”

“不是。”

“胡说!我们亲手从她家里搜出四具装进瓶子里的婴儿尸体。”

“你们搜出来了这点没错,但那是那位心理医生保罗·多利斯德尔放的。”

两位原本想要匆忙离开的警察突然僵住不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激动得气喘吁吁的声音,原来是玲王奈,她呆若木鸡似的站了起来。

“保罗……”

“你们也许还没找到碎冰钻吧?那把用来杀害麦克·巴克雷的凶器,他也放在玲王奈的家里。保罗·多利斯德尔你们也许认识吧?他是玲王奈的心理医生,听过她的告白,知道她所有的阴暗面。”

“你不过只是随口胡说的吧?”

“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事实远远超过你们一时的想象。从现在开始的一小时内,你可能错过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但是你们可以欣赏到我的表演,我敢保证,你会深深感谢诞生在这里的上帝。”

两人听了呆立不动,至少,赶紧拔腿逃离这里的念头已经消失了。

“你们已经听说过发生在这里的几桩不可思议的事件了吧?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这些真相,就要乘坐帕杰罗旅行车匆匆离开,回到全美两亿五千万人等着看你们笑话的洛杉矶去?这是你们的最后机会了,我决不会再次挽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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