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丽的围巾像一面旗子一样在风中舞动。她提着小行李箱，沿着月台一路走着，目光无法离开眼前的风景。

飞艇的月台坐落在天塞堡的边缘，人们可以从这里俯瞰下面的悬岛。奥菲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再次见到这些冷杉森林和白雪皑皑的山脉，因此她自认为有责任最后一次让肺里灌满这种独一无二，混合了树脂、白雪、盐和煤炭的风！

在这一切中，托恩呢？他在哪里？

“您也是，”他当时对她说，“您教了我很多。”

奥菲丽花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她没能把托恩变成一位物灵阅读者，但把他变成了一位穿镜人。利用墙体的反光平面，他用和她同样的方式走出了监狱牢房，之后他从哪面镜子中走了出去以及他是如何成功地拖着断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这一点，仍旧是个迷。

月台指挥员的第一声哨音把奥菲丽拉回了现实。她把行李箱交给坚持要替他拿行李的弟弟，然后走上飞艇的舷梯。她的家人，一个接一个都登上了舷梯。当她看到聚在月台尾部为她送行的这一小伙人时，她的喉咙收紧了。

阿尔奇巴德第一个走上前来，朝她轻轻脱帽致敬，他的帽子底像阀门一样一张一合。

“下一次我被绑架的时候，我会记得委托您的。行行好，托恩夫人，别做出这种表情。”他朝她俯下身子，抛了一个媚眼，“如果您不迅速回到极地，那么极地就会来找您。大使的承诺！”

奥菲丽没什么信心地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把手伸向一直闷闷不乐的雷纳。

“求您了，雷诺德，我们不能置着气道别。”

风吹散了他身上所有红色的东西——从眉毛、胡须、头发，直到头顶上“蠢蛋”的毛，这让他看起来比之前还要一触即怒。

“啊，那啥，您可不能对我要求太高。”他低声埋怨，“我提醒您，您可是我的老板，如果我不一直陪着您去您要去的地方，那我的人生像什么样子。”

“这只是暂时的。”奥菲丽向他保证。

说着这话，她的喉咙收得更紧了。事实上，她也无法量化这个“暂时”的期限。奥菲丽紧张地瞥了一眼报告员，她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在黑色长裙下昂首挺胸地等她，仿佛她就是司法的化身，她帽子上的风向标也严厉地指向奥菲丽。从她们得知最后那些事件的一刻起，长老们就命她即刻返回阿尼玛。除了服从，奥菲丽没有别的选择。自从托恩从牢房里消失，便没有再给出生命迹象，甚至连电报都没有一封。他正式成为不法之徒。阿尼玛的家族事务部以这个为借口召回奥菲丽。她若是不服从，只会激化阿尼玛和极地本已紧张的外交关系。然而，在这种语气从温和到强硬的变化背后，她怀疑她们别有动机。重新回到长老的掌控之下，她将受到严密的监视。

“神不是唯一一个会一直关注您的人。”

当托恩这样警告奥菲丽的时候，他是指长老们吗？

“您的位置在这里。”奥菲丽继续朝雷纳伸着手，补充说，“等您见到卡莱尔，告诉她我欠她一个单片镜。”

雷纳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不，你得回来自己告诉她。”

月台指挥员第二次吹响了哨子，奥菲丽转向伯赫尼尔德和她漂亮的白色婴儿车，可她转眼便忘了之前自己为了这个场合而精心准备的话。

“夫人，我……我会想……”

伯赫尼尔德把她拥入怀中，她抱得那样紧，她的香水宛如她的第二条裙子，整个包裹住了奥菲丽。

“我知道，”她在她耳边轻轻说，“我知道您没有告诉我一切，我也知道您现在还不能跟我说。我什么都不明白，奥菲丽，但是我给予您我全部的信任，就像托恩给了您他全部的信任一样。”

报告员轻轻地干咳一声，奥菲丽感到自己那故作坚强的外壳上出现了裂痕。

“您真的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阿尼玛吗？”奥菲丽问伯赫尼尔德，身体紧紧靠着她。

“我的职责需要我留在这里。您出色地影响了我们那位亲爱的大人，但他是那样健忘！我们得待在他身边，我和我的女儿，好提醒他您告诉他的东西。还有，”伯赫尼尔德用更低的声音补充说，“我也得为托恩留在这里。我不知道我们现在说话的这会儿他在哪儿，但您不要担心，这个孩子病态地守时。时候到了，他就会回来。在那之前，求您不要忘记他。”

奥菲丽在眼镜下面擦了擦眼睛，轻声笑了一下。

“托恩会回答‘我从来不忘记任何事’。说到这里，我没有忘记我对您的承诺，我得给我的教女起个名字。”

月台指挥员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吹响了哨子，奥菲丽得登上飞艇了。她无视报告员那越来越不耐烦的咳嗽声和母亲在舷梯上的呼唤，朝宝宝的婴儿车弯下腰去，她的皮肤和法鲁克的一样白。

奥菲丽对她的教女许下一个无声的承诺：她会找到托恩的。如果为此，她得挑战长老、人类的神或是世界的破坏者，她就会去挑战他们。

“她叫维多利亚[维多利亚，拉丁语词汇，意指“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