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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骑士物语1御手洗洁的舞蹈 作者:岛田庄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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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个春寒料峭的二月底的夜晚,适逢明治天皇驾崩不久,隆重的大葬之礼依然历历在目。我们住处的马车道大街上春雨绵绵,行人稀疏。我正蜷缩着身子和御手洗一起围坐在火炉前,一边烤火,一边聊着天。御手洗伸得直直的长腿旁边,火苗正在火炉上跳动着。 我们谈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也许这种故事御手洗已经见过很多了,对他来说实在不算新鲜,但至少对于我,这仍是个十分离奇的事件。即使现在握笔在手,打算把这段故事记述下来给读者们看时,我依然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否真的发生在我们身边。它更让我觉得像是发生在遥远的异国。 其实,这个故事的确发生在东京近郊。那天晚上我和御手洗的谈话究竟是因何而起的,具体情形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聊着聊着,御手洗又露出了他狂人的本性,说了些十分惹人生气的话。我当时十分反感,于是就像往常一样毫不客气地和他争论了起来。 那天我拿出来谈论的话题是天皇大丧期间国民是否必须禁止一切娱乐以示哀悼。御手洗听了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日本国民已经可怜到这种程度了,还好意思拿出来说给人听。这完全是两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有什么必要非得放在一起讨论?”他的这种高见,和往常许多时候一样,听得我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总之,不管别人怎么看你,议论你什么,你都完全不当回事,对吧?”我说。 “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关注!”他马上斩钉截铁地回答,“至于旁人的恶语相向,我向来不屑一顾。这些话对我无异于耳边风,只当它是一群聒噪的乌鸦或者挤在一起抢奶吃的猪罢了,何必为此而分心呢?” 听了他的话,我感觉十分不痛快,又急又气地说道:“就你行!谁的话也不用听,世界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要是你认为有什么艰深难解的谜题,就拿出来让我试试,我正求之不得呢。不过,要是古希腊的芝诺悖论[古希腊数学家芝诺提出的一系列关于运动的不可分性的哲学悖论,最著名的两个是“阿基里斯跑不过乌龟”和“飞矢不动”。]那种难题我看就不必了。我甚至觉得奇怪,这种问题怎么竟成了千古难题?它其实就和国葬期间是否应停止娱乐活动一样,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法得出统一的答案。一个真理只要稍稍换一种表达方式也许就成了谬论,然而真理和谬论确实清清楚楚被视为对立的命题。正如油和水的关系一样,你把它们搅拌一千年也无法让它们混合在一起。” “你是说,完全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可以我行我素是吗?” “我们的国人总是过分服从多数人的意见,太过在乎与主流舆论保持一致。” “那要是你的话该怎么办?” “只要把真理像公交车上的吊环似的紧握手中,任凭满车乘客左右摇晃,我自岿然不动。明明就在眼前,你们却总是抓不住这个吊环。理性与感性兼具,就不会迷失方向……总之,这个道理向你重复千百遍你也很难弄懂吧?喂,你今天怎么竟是这副表情?但凡露出这种神色,我就知道你又有什么疑团未能解决。反正你迟早也会说出来的,不如早些说来听听。我会帮你解决的。” 被他说了个正着,我心里不免十分扫兴。看来我只要想着心事,脸上多少总会有所表露。 当天晚上我刚刚去过一位朋友的结婚典礼。这位朋友是女性,名叫秋元静香,容貌姣好,是我十多年前担任美术设计师时认识的,当时她曾经给过我不少帮助。 她今年该有四十岁了吧,但还是初次结婚。很多以前得到过她关照的人都来参加婚礼,其中还是以男性朋友居多。这是因为她不但聪明能干,把自己经营的一家时装商店办得红红火火,而且性情豪爽,乐于助人。我从很早开始便很喜欢她,还请她帮忙介绍过许多业务。而且她和我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只不过比我早几届。 当晚出席婚礼时,我和不少人聊过天,有些还成了朋友。其中有些人是我当设计师时就认识的,也有些人是初次见面。以前我也常听到秋元静香的传闻,因为她一直很有魅力,容易产生各种花边新闻。虽然我对她的经历有所耳闻,但当晚我和婚礼上初次认识的四位男子聊起她的一些往事时,秋元静香自己也过来加入了我们的聊天,我这才了解到了她过去曾卷入过一桩离奇的事件。 这桩事件是一九七四年二月间发生的,细算起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年。这个数字有着特殊的意义,因此他们才会毫不避讳地对我谈起来。 “这是我今天出席一位朋友的婚礼时听说的。”我这样开口对御手洗说道,“这位朋友叫秋元静香,以前曾经帮助过我。她今年四十岁了,人也长得非常美,现在在青山和横滨都有她开的时装店。她的丈夫是横滨一位大地主家的儿子,今年三十六岁。她一直就是个谜一样的女人,今天我在参加完她的婚礼后又和以前与她熟悉的四位男士兴致勃勃地聊了好久,这才知道了她的许多往事,还听说她曾卷入一桩不可思议的杀人案件。” “杀人案件?” “是的,我想那是杀人案件。到底能否称得上蓄意谋杀我不太清楚,据说是用手枪在近距离内把人击毙的,所以我想应该算是谋杀吧。曾经有人怀疑过那人是自杀,可是警方解剖尸体后的弹痕分析结论是开枪距离在三四米内。” 御手洗只是默不做声地听着我讲述,眼里微微闪着亮光。门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几乎听不到车子驶过的声音。 “虽然也曾锁定过犯罪嫌疑人,但此人后来又因另一桩案件被逮捕了,最后判定他与此案无关。因此秋元静香总是说,那人是被老天爷杀死的。看来她像是对此深信不疑。她说,自己曾经跪在雪地里向神祈祷过,希望上天除掉那位名叫藤堂次郎的恶人,还一口咬定,正是她的诅咒才夺取了他的生命。” “这么说来,死的正是这个恶人?” “正是如此,那天就死在离她十几公里外的地方。” “事发时,你说的那四个和她来往密切的人都在哪里?” “都和秋元在一起。” “嗯,如此看来,凶手应该另有其人了。” “话虽如此,可是与藤堂有利害关系的却只有那四位男子和秋元这五个人。案发后经过询问,凡有作案嫌疑的人最后都被认定没有参与此案。” 表面看来,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这些确是事实,这桩无头案子就只能属于超自然现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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