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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所谜案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我发现很难摆脱匿名信给我留下的影响。

然而,我把另外三张便条收起来,瞥了一眼手表,走出家门。

我很纳闷,同时被这三位太太“知悉”的事可能是什么呢?我认为是同一条消息。由此,我意识到,我的心理状态是不知所措。

我无法装作是因为出访而顺路经过警察局。我的脚被什么吸引了,不由自主地在那里停下了。我急于知道斯莱克警督是否从教堂旧翼回来了。

我发现不仅他回来了,克拉姆小姐还和他一起回来了。漂亮的格拉迪斯坐在警察局里,用高压手段处理问题。她矢口否认自己把手提箱拿到了树林里。

“就因为一个嚼舌头的老太婆无事可做,整夜盯着窗外,你就针对我。别忘了,她弄错过一次,她说凶杀案发生的那天下午,她看见我在路尽头,如果她大白天都会弄错,怎么可能在月夜里认出我呢?

“这些老太婆的所作所为太邪恶了。信口雌黄,她们就是这样。我只是无辜地睡在床上。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你们这群人。”

“克拉姆小姐,假设蓝野猪旅店的老板娘认出这个手提箱是你的呢?”

“如果她说过这样的话,那是她的问题。箱子上又没有写名字。那种手提箱几乎人手一个。至于可怜的斯通博士,你们竟然指控他是惯偷!他的名字前面有很多头衔呢。”

“克拉姆小姐,这么说,你拒绝给出任何解释了?”

“谈不上拒绝。你们弄错了,仅此而已。你和你那个爱管闲事的马普尔。我的律师不在场,我不会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要走,除非你们逮捕我。”

作为回答,警督起身为她开门,克拉姆小姐甩了一下头,走了出去。

“这就是她采取的策略,”斯莱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断然否认。当然,那个老太太也可能是搞错了。陪审团成员不会相信,在月夜里,离得老远,能辨认出任何人来。所以,正像我所说的那样,老太太可能搞错了。”

“也许是这样,”我说,“但我不认为她弄错了。马普尔小姐往往是对的。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讨人喜欢。”

警督咧开嘴笑了。

“赫斯特也是这么说的。天哪,这些村民!”

“那银器呢,警督?”

“似乎保存得妥妥当当。当然,这意味着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总有一个是赝品。马奇贝纳姆有个行家,是古银器方面的权威。我已经给他打了电话,派车去接他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真相。盗窃行为要么已成事实,要么还在筹划中。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没什么区别——我的意思是,对于我们来说,和谋杀案比起来,盗窃只是小事一桩。这两个人都与谋杀无关。我也许能通过这个姑娘打听他的情况,这也是我不动声色放走她的原因。”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

“雷丁先生挺值得同情的。我们很少会看到一个人不辞辛苦来满足你的要求。”

“我同意。”说着,我淡淡一笑。

“女人会惹出很多麻烦。”警督说教道。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这次说的话多少令我有点儿吃惊。“当然,还有阿彻。”

“哦!”我说,“你想到他了?”

“嘿,当然了,先生,马上就想到了。用不着收匿名信也能知道是他。”

“匿名信,”我立刻说,“这么说,你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不是什么新鲜事,先生。我们每天至少会收到一打。哦,对了,我们是被阿彻点醒的。好像警方没本事自己找出来似的!阿彻自始至终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问题在于,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要调查这一点却很棘手。”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哦,他好像整个下午都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如我所说的那样,这一点很重要。阿彻那帮人会随便起誓。他们的话一点儿都不可信。我们了解这一点。但公众不了解,可惜的是,陪审团成员是从公众中选出来的。他们什么都不懂,十有八九,证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也不管说话的人是谁。当然,阿彻会狡辩,直到脸色铁青地发誓说不是他干的。”

“没有雷丁先生那么殷勤周到。”我笑着说。

“他不会的。”警督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嘛。”我沉吟道。

“如果你知道,有些凶手由于陪审团心慈手软而逃脱罪责,你会吃惊的。”警督阴郁地说。

“但你真的认为是阿彻干的吗?”我问道。

我很奇怪,对这起谋杀案,斯莱克警督似乎一直没有他自己的见解。定罪的难易程度好像是唯一吸引他的东西。

“我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他坦言,“指纹、脚印,或者有人在案发的那段时间在附近见过他。如果没有类似的证据,就不能冒失地逮捕他。有人在雷丁先生家周围见过他一两次,但他说,他是去找他母亲说话。她是个体面的人,总的来说是。我赞同这位女士的观点。只要我拿到敲诈的确凿证据——但在这件案子里,找不到任何确切的证据!全是推测、推测、推测。可惜啊,克莱蒙特先生,没有一个老小姐住在你那条街上。我敢打赌,要是有什么事,她一定会看见。”

他的话提醒了我还要去拜访,于是,我向他道了别。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见他态度如此和蔼可亲。

我第一个拜访的是哈特内尔小姐。她一定是在窗前守望着我,因为还没等我按门铃,她就开了前门,紧紧抓住我的手,将我领进门内。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到这儿来。这里更私密一些。”

我们走进一间极小的屋子,也就鸡笼那么大。

哈特内尔小姐关上门,神秘兮兮地招呼我坐到一个座位上(这里只有三个座位)。我察觉到她很享受这个状态。

“我从来就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她的语调很轻快,不过,为了配合当时的情境,在说后一句话时,她的语气和缓了些,“你知道,在一个这样的村子里,消息是怎么传开的。”

“可惜的是,我确实知道。”我说。

“我同意你的看法。没有人比我更讨厌流言飞语了,但就是有流言飞语。我想我有义务告诉警察,案发那个下午我去拜访了莱斯特朗兹太太,但她出去了。我只是尽了我应该尽的义务,并不指望人家感谢我。生活中总是能碰到忘恩负义的人。哎呀,就在昨天,那个无耻的贝克太太……”

“是的,是的,”我说,想避免她发表长篇大论,“太让人伤心了,太让人伤心了。你刚才说到哪儿了。”

“下等人不知道谁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哈特内尔小姐说,“去拜访他们的时候,我总是会及时劝导他们,但从来没有人因此感谢过我。”

“你刚才说,你告诉警督去拜访莱斯朗兹太太的事。”我提示她。

“没错。对了,他也没谢我。只是说,等他需要了解情况的时候再问。这不是他的原话,不过,意思是这样的。如今的警察队伍里有了来自另一个阶层的人。”

“很有可能,”我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决定这次不会走近任何卑劣的警督。毕竟,牧师是绅士,至少有些牧师是。”她补充道。

我猜我被归于这一类。

“如果我能帮你什么忙。”我说。

“这是义务的问题,”哈特内尔小姐说,她猛然闭上了嘴,“我不想说这些事。没有人比我更讨厌这个。但义务就是义务。”

我等着她继续说。

“我听说,”哈特内尔小姐继续说,她的脸色变得绯红,“莱斯特朗兹太太对外宣称,她一直在家,她听到铃声没有开门,是因为——哦——她不愿意。真是装腔作势。我只是出于义务才登门拜访,却受到如此对待!”

“她病了。”我温和地说。

“病了?胡说。你太不谙世事了,克莱蒙特先生。那个女人根本没有病。病到无法参加审讯!海多克医生还给她出了诊断书!大家都知道,她用一根小拇指就能把他玩得团团转。哦,我说到哪儿了?”

我也不太清楚。和哈特内尔小姐谈话,你很难知道她何时停止讲述,开始谩骂。

“哦!说到那天下午我去她家里找她。哦,她说她在家,简直是胡说。她不在家,这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

哈特内尔小姐的脸更红了。用不太刻薄的话来说,她窘态百出。

“我敲了门,又按了门铃,”她解释道,“两次。要么就是三次。我突然想起来,她家的门铃可能坏了。”

我欣喜地注意到,她说这话时不敢看我的脸。我们的房子都是同一个建筑商盖的,他安装的门铃很好用,站在门外的垫子上,铃声听得清清楚楚。我和哈特内尔小姐都很清楚这一点,但我还是想给她留点儿面子。

“是吗?”我喃喃道。

“我不想把我的名片塞进邮箱里。那样会显得很粗鲁,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我从不粗鲁。”

她发表这番惊人的言论时,脸不红,心不跳的。

“所以,我就想,应该绕到房子后面去,拍拍窗玻璃,”她继续厚着脸皮说,“我绕着那幢房子走了一圈,从每扇窗户向里张望,但她家里根本没有人。”

我完全明白了。利用房子里没人这个机会,哈特内尔小姐肆无忌惮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绕着房子转了一周,仔细查看了花园,站在窗前尽量了解内部的情况。她决定将这个故事告诉我,以为我会比警察更有同情心,更宽厚仁慈。即便教民可疑,牧师仍应善意地假定他们无罪。

我没有对此发表评论,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那是什么时候,哈特内尔小姐?”

“我记得是在,”哈特内尔小姐说,“快六点的时候。然后,我就直接回家了,我进家门的时间大概是六点过十分。后来,普罗瑟罗太太六点半左右来找我,把斯通博士和雷丁先生留在门外,我们聊了一会儿灯泡的事。这期间,可怜的上校就躺在血泊中。这真是一个令人伤心的世界呀。”

“有时候这个世界确实令人很不悦。”我说。

我站起身来。

“你就想跟我说这些吗?”

“我只是认为这个信息可能很重要。”

“可能吧。”我表示同意。我不愿久留,便向她告了辞,哈特内尔小姐非常失望。

我下一个拜访的是韦瑟比小姐,她有点儿激动地接待了我。

“亲爱的牧师,你真是太好了。你喝过茶了吗?真的不想喝?需要靠垫吗?你能立刻赶来,真是太好了。你总是乐于为别人效力。”

转入正题之前,她寒暄了半天,即使说到要点,她的方式也是那么的迂回委婉。

“你得明白,这个消息的来源非常可靠。”

在圣玛丽米德,最可靠的来源往往是某个人的仆人。

“你不能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吗?”

“亲爱的克莱蒙特先生,我已经对那个人作出承诺了。我一直认为,承诺是件神圣的事。”

她的神情十分庄重。

“我们就说是一只小鸟告诉我的,好不好?这样比较稳妥,对不对?”

我很想说“这简直愚蠢至极”。我多么希望把这句话说出来。我倒要看看韦瑟比小姐听后会做何反应。

“呃,这只小鸟告诉我,她看见了一个太太,我们还是不要说出她的名字吧。”

“另一只小鸟?”我问。

令我大吃一惊的是,韦瑟比小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开心地拍着我的胳膊,说道:

“哦,牧师,你太顽皮了!”

恢复平静后,她继续说:

“这位太太,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她拐进了牧师寓所所在的那条路,但在此之前,她举止怪异地来回张望,我想,她是看有没有熟人注意到她。”

“那么,这只小鸟——”我问道。

“去鱼贩家了。店铺上面的那个房间。”

现在我知道女佣们放假时都去哪儿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她们能不去就永远不去——那就是露天场所。

“时间呢,”韦瑟比小姐把身子探过来,故弄玄虚地说,“刚好是在六点前。”

“哪一天?”

韦瑟比小姐轻轻尖叫了一声。

“当然是案发那一天,我没告诉你吗?”

“这是我推断出来的,”我回答道,“那位太太叫什么名字?”

“字母L打头。”韦瑟比小姐说,她点了好几次头。

我感觉韦瑟比小姐想要传达的信息已经快说完了,便站起身来。

“你不会让警察盘问我吧?”韦瑟比小姐双手紧抓着我的手,可怜巴巴地说,“我可不愿意抛头露面。更不要说站在法庭上了!”

“遇到特殊情况,”我说,“他们会让证人坐下。”

我逃走了。

还要见普赖斯·里德雷太太。这个女人对我开门见山。

“我不想和警察、法庭有任何牵连,”她冷淡地与我握过手后,语气坚定地说,“你明白这一点。另外,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情况,需要解释一下。我想,这件事应引起权威人士的注意。”

“和莱斯特朗兹太太有关吗?”我问道。

“为什么应该跟她有关系?”普赖斯·里德雷太太冷冷地问。

她将我置于不利的境地。

“事情很简单,”她继续说,“我的女佣克拉拉正站在门口,她去那儿待了一两分钟,说想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不太可能是为了这个,她可能是想看几眼那个贩鱼的男孩——他自称男孩,其实就是个自大鲁莽的臭小子——他十七岁了,跟所有的姑娘开玩笑。总之,就像我说的那样,她当时正站在门口,她听到有人打了个喷嚏。”

我“哦”了一声,等着听下文。

“就这么多。我告诉你,她听到有人打了一个喷嚏。别说我不那么年轻了,我也年轻过,也可能犯过错,这可是克拉拉听到的。她才十九岁。”

“可是,”我说,“她听见喷嚏声又能说明什么呢?”

普赖斯·里德雷太太看我的眼神显然是在同情我智力低下。

“案发当天,你房里空无一人时,她听到了喷嚏声。毫无疑问,凶手藏在灌木丛里,伺机下手。你要追查的是一个患了感冒的人。”

“或是一个花粉症患者,”我说,“其实,普赖斯·里德雷太太,我想这个谜题很容易破解。我家的女佣玛丽最近得了重感冒。事实上,她近来总是擤鼻子,可把我们折磨得够戗。你的女佣听到的一定是她的喷嚏声。”

“那是男人打的喷嚏,”普赖斯·里德雷太太语气坚决,“而且,从我家门口听不到你们的女佣在厨房里打喷嚏。”

“从你家门口听不到任何人在书房里打喷嚏,”我说,“至少我非常怀疑这一点。”

“我说了,那个人可能藏在灌木丛里,”普赖斯·里德雷太太说,“毫无疑问,等克拉拉一进门,他就从前门进去了。”

“哦,当然,那有可能。”我说。

我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是有意安抚她,但我肯定失败了,因为普赖斯·里德雷太太突然对我怒目而视。

“没人听我说话,我已经习惯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把网球拍漫不经心地丢在草地上,又不装进球拍夹里,是很容易弄坏的。现在的网球拍很贵。”

这种旁敲侧击毫无逻辑可言,我完全被搞蒙了。

“也许你不同意我的说法。”普赖斯·里德雷太太说。

“哦!我同意,我当然同意。”

“我很高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整件事都与我无关了。”

她身子向后仰,闭上眼睛,仿佛厌倦了这个世界。我谢过她,并向她道别。

在门前台阶上,我大着胆子向克拉拉询问了她主人说的话。

“完全正确,先生,我听到了喷嚏声。不是普通的喷嚏,绝不是。”

有关犯罪的一切都不会是普通的。枪声不是普通的枪声,喷嚏不是平常的喷嚏。我猜测,这一定是特别凶手的喷嚏声。我问这个姑娘是什么时候听到的,她说得很含糊,大概是在六点过一刻到六点半之间。反正是在太太接电话、受到惊吓之前。

我问她是否听到过枪声。她说,枪声很可怕。之后,我就不太相信她的话了。

正要拐进家门时,我决定去见一个朋友。

我瞥了一眼手表,发现做晚课前刚好有时间去拜访他一下。我顺着那条路向海多克医生家走去。他走到门口台阶上来迎接我。

我再一次注意到他是那么的忧虑和憔悴。这件事让他一下子老了很多,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见到你很高兴,”他说,“有什么消息吗?”

我把斯通的最新情况告诉了他。

“一个上流社会的贼,”他评论道,“哦,这说明了很多情况。他专攻这门学科,但也时不时在我面前说漏嘴。有一次被普罗瑟罗识破了。你还记得他们俩那次争吵吗?你认为那姑娘怎么样?她也卷进去了吗?”

“对此还没有定论,”我说,“就我看来,这姑娘没有什么问题。

“她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我补充道。

“哦!我不这么认为。她精明得很,我是说格拉迪斯·克拉姆小姐。身体棒极了。不可能麻烦我这个行业的成员。”

我告诉他,我很担心霍伊斯,我急切希望他能离开,换一个环境好好休息一下。

我说这话时,他神色闪躲。他的回答听起来不像是真心话。

“是的,”他慢慢地说,“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怜的家伙,可怜的家伙。”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我不是——很喜欢他。但我会为很多我不喜欢的人而感到难过。”过了一两分钟,他又说,“我甚至为普罗瑟罗感到难过。可怜的家伙——没有人喜欢过他。他过于耿直、专断了。这两种性格特征结合在一起不太讨人喜欢。他一向如此,从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你那么早就认识他。”

“哦,是的。他住在威斯特摩兰的时候我就认识他,我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个诊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过去快二十年了。”

我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格里塞尔达才五岁。时间真是个古怪的东西……

“克莱蒙特,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我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海多克正用敏锐的目光注视着我。

“你还有别的事想说吧?”他说。

我点了点头。

刚进门时,我还拿不准要不要说,现在我决定说了。像任何一个人一样,我喜欢海多克。他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我觉得我的话可能对他有用。

我把我和哈特内尔小姐以及韦瑟比小姐面谈的情形讲给他听。

听我说完,他沉默良久。

“确实如此,克莱蒙特,”他终于说,“我一直在尽力保护莱斯特朗兹太太,不希望她有任何麻烦。事实上,她是我的老朋友,但这不是唯一的原因。并非像你们所有人想的那样,那份诊断书不是我们耍的诡计。”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郑重地说:

“这事你知我知,克莱蒙特。莱斯特朗兹太太要死了。”

“什么?”

“她是个濒死的女人。我估计她最多能活一个月。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纠缠和盘问?”

他继续说:

“那天晚上,她拐到这条路是为了来这里——来我家。”

“你以前没有告诉过我这些事。”

“我不想招惹闲言碎语。六点到七点不是我给病人看病的时间,每个人都知道。但你要相信我的话,她在我这里。”

“可是,我来找你时,她不在。我是说,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

“不在,”他似乎心神不安,“她离开了——去赴约。”

“往哪个方向走的?去她自己家吗?”

“我不知道,克莱蒙特,我以我的名誉担保,我不知道。”

我相信他,但是——

“万一有无辜的人被绞死呢?”我说。

他摇了摇头。

“不会的,”他说,“没有人会因为普罗瑟罗上校谋杀案被绞死的。你要相信我的话。”

这恰恰是我做不到的。然而,他的语气非常肯定。

“没有人会被绞死。”他重复道。

“这个,阿彻——”

他做了一个不耐烦的动作。

“他脑子不够用,不会把枪上的指纹擦掉。”

“也许吧。”我半信半疑地说。

我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在灌木丛里找到的那个棕黄色晶体,递给他,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哦,”他犹豫了一下说,“好像是苦味酸。你在哪儿找到的?”

“这是歇洛克·福尔摩斯的秘密。”我说。

他微微一笑。

“苦味酸是什么?”

“哦,是一种炸药。”

“是,我知道,但它还有别的用途,是不是?”

他点了点头。

“医学用途——治疗烧伤。好东西。”

我伸出手,他颇不情愿地将苦味酸交还给我。

“也许无关紧要,”我说,“但我发现的地方不同寻常。”

“你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地方吗?”

我的想法很幼稚,我就是不想告诉他。

他有他的秘密。那么,我也有我的秘密。

他没把全部的心事吐露给我,让我有点儿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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