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诈胜勇

余罪11  作者:常书欣

咣……当啷……一个熟悉而连续的声音,监门打开了。

所有服刑人员条件反射地起身、站直,手挨裤缝,目视前方。这是规矩,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在仓门开时,都要拿出你最好的精神面貌。

头发花白、衣服洗得发白、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卞双林,人站起来了,心却沉下去了,尽管同室都用艳羡的目光看他,也没有给他哪怕一点喜悦的感觉。

“0245,卞双林,收拾东西。”管教道。就那样站在门口,等着卞双林收拾。

衣服不要了,随手塞给同仓人员,书籍几本也不要了,送给同仓几人。片刻踌躇,卞双林两手空空地站到管教面前,大多数刑满释放的人员都是这样,很多会兴奋到忘乎所以,光着脚袒着膀子就那么出去的都有。大多数人什么都不会带,反正带出去也会扔了以免晦气。

管教已经见惯不怪了。

扶着门,卞双林出了监仓,然后当啷一声,门关上了,

清晨七时三十分,还没有开始上工。亦步亦趋跟在管教身后,卞双林心里五味翻腾,漫长的十年刑期走到终点,他有点奇怪自己似乎并不愤恨监狱,严格的纪律、简单的人际关系、规律的时间安排,就像传统文化中的高人隐士一样,货真价实的世外桃源。

而现在即便走出这个世外桃源了,今天是七月二十一日,比预期的时间要早八个月零十二天。他算得很清楚,从司法厅调查到减刑通知下来不到两周,他知道这不会是因为给打击犯罪事业做了贡献的缘故,真正的缘故只有一个:有人在等着他尽快出去。

任何一个计划都不会囊括所有的变化,这次似乎也是,他无法想象,那个貌似经历尚浅的小警察是如何把祸水挡回到他这里的。

出了茬子?似乎不可能,这件事只有可数的几个人知道。

难道他们两方走到了一起?似乎也不可能,他理解金字塔尖上的人那种睥睨的心态,根本不可能和底层的携手。那种对立是天生的,也是任何时候可以加以利用的,可这一次却好像失去作用了。

难道十年时间,把她改变了?也不对,如果她一点也不在乎曾经的出身,那就不会有自己的出狱了,能提前出来,只能拜她所赐了。

所以结论是:她不可能在乎!自视高贵的富人,怎么可能无视自己曾经卑微的出身,那是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信息量太少,他无法判断,穿过了监仓区、隔离区、活动区,进了监狱的外层办公楼,狱方会像征性地和服刑人员作最后一次谈话。

老一套,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会要求你在白纸上写一份心得,也就是对改造的心得,用以激励那些笼子里仍然渴望自由的狱友。卞双林龙飞凤舞,片刻挥就,又等着狱警验明正身、全身搜查,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有监狱的狱政干部陪同着正式放人。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正式的公民了,希望你珍视自己的身份。

“从现在开始,你正式出狱了,希望你牢记教训,不要再做与人民为敌的事。

“走出大门的这一刻起,每一个服刑人员都会有强烈的自由感觉,对于一个人来说,自由大于一切、自由胜过一切,希望你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

“作为监狱人性化的方式,我们最后要给予你的是:服刑期间的劳动所得,你的工资。车票,从这里乘公交到车站;释放通知书保存好,这是你唯一的身份证明……到户籍所在的派出所,他们会给你申办正式的身份证……”

狱政干部直把这个服刑期满人员送出监狱大门,车票、钱、释放通知,郑重地交到卞双林手里。无论曾经是街头毛贼还是江洋大盗,在他们眼中都是一样的,十年的牢狱,哪怕是野兽也会被磨去凶性,变得乖巧。

所以在他们的眼中,永远是职业性的漠然、冷淡,甚至厌恶,哪怕面前这位是监狱里表现良好的犯人。

咣当……大铁门关上了。

十年的刑期,结束了!

如果只剩下本能的时候,人和动物的区别不大,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抬头看眼自由的天空,感受一下自由的阳光,然后自由地奔向能离开这里的地方。

卞双林就是如此,依次做完这些动作,他快步奔着,离监狱大门一点四公里,是通往最近城镇的公交站。每天两趟,坐这趟车的除了服刑人员就是服刑人员的探视家属。

第一趟已经走了,第二趟还没有来,他等在站台边上,遥望着视线里,恰如狰狞怪兽的监狱,心里泛起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曾经被抓进去,一时间很难适应那个拘束的环境一样,现在同样不习惯自由的天空。

第一件事该干什么呢?

他有点无从选择了,薄薄的信封里是十年劳作的收入,除了日用品的开支几乎所剩无几,这个可能连住店都不够。原籍别想了,他都快忘记了,要记忆中最清楚的恐怕得把监狱当家乡了。

踌躇间,他意外地对自己的将来有点迷茫。这一点也不像在监狱里,可以处心积虑讨好管教,那样会争取到更多的权利,也会让他赢得更多的机会,比如求学、读书、一切可以打发无聊时光的机会,而现在,这些都可以自由地去做时,他反而有点迷茫了。

轰……轰……一辆越野车冲着站台过来,他从思忖中惊省,下意识地要跑,可侧头时才发现,路口早站着人。一刹那,他站定了,像被吓住了,痴痴地看着来车泊在他的身边。

嘭,后门开了,一个大胡子手握着枪放在膝上,指指他,摆摆头示意:“上车吧,等你很久了。”

“如果我不上,在这个地方,你敢开枪?”卞双林不太相信地道。

滋滋滋……电火花一闪,他笑容一凝,然后全身抽搐,吧唧一屁股坐地上了。后座的男子跳下车,拖着他直扔到车里。

驾驶室里,司机拿着偌大的电击枪回头看着被电晕的卞双林,笑着道:“傻逼,枪口在这儿,知道不敢开枪还不跑。”

这个声东击西玩得两人乐歪了,比想象中容易多了,车门一关,疾驰而去,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空空如也的站台,飞起了一张小小的纸片,那上面隐约可见的字样是:释放通知书。


“再快点……再快点……恐怕来不及了。”

余罪查着警务通手机,连接着地方的警务区域,通往晋中监狱的路他已经很熟悉了。

“你指来不及见到人,还是来不及阻止什么可能的劫持?”

肖梦琪不太相信地道,他看了痴迷的余罪一眼,有点不相信地问着:“至于么,有人敢在监狱大门口劫持?”

“你当警察的,这也大惊小怪,监狱里出事都不稀罕。”余罪道了句,烦躁地合上了手机。

“到底怎么回事啊?”肖梦琪问。

“如果真要有人劫持他,那太方便了,晋中监狱是A级监狱,通往最近的城镇有十九公里,每天两班公交,下午就没车了。释放服刑人员都在上午,服刑人员需要自己搭乘车辆到王氏镇。这儿有个火车站,外地的都从这里转车,能下手的机会太多了。”余罪道。心有点拔凉拔凉的,他没有预料到事情的推进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多了。

“我不是问发生什么,而是为什么要发生?总得有个理由吧?”肖梦琪一头雾水,算是和余罪掰扯不清了。

“我说你烦不烦呀?能告诉你早告诉你了。”余罪烦了。

“信不信我把车停在应急道上?我没头没脑给你当司机,你还烦?”肖梦琪不悦了。

“好好,赶紧走,别分心,好好开车。”余罪摆摆手,安抚着。

“好啊,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我就不信了,关了十年的诈骗嫌疑人,还有人意图劫持他,总不至于像影视剧里,他还藏着一笔惊人的财富吧?”肖梦琪取笑的口吻道。

“你太小看他了,他要搞钱是分分钟的事……上次在我们视线里消失了几个小时,他就整了一身行头回来。”余罪道。

“那才值多少钱?”肖梦琪道。

“错了,对普通人太容易了,可对于人生地不熟,一直活在笼子里的人,一下子搞到钱没那么容易吧?这家伙,还买了部手机……状告运营商的起诉细节,被他一个字一个字输到手机里了,你觉得他很落伍吗?”余罪问。

这时候,肖梦琪慢慢地开始重视了,她思忖着问:“难道……他和之后你身上发生的事有关联?”

“你指什么事?”余罪反问。

“考我啊?就你这德性能有几斤几两,值得人家星海那么重视?”肖梦琪问。

“聪明,确实有关联,可惜我到现在都搞不清,他怎么可能和这些人扯上关系……戈战旗比他小十几岁,又不是本省人,理论上没有交集。星海的总裁宋星月,似乎这个关联也看不出来,究竟有什么纠结,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余罪道。

“那他……把你扯进去有什么用意?”肖梦琪问。

“投石问路呗……我就是那个投向对方的石子。”余罪道。

“这种事你应该及时向组织汇报。”肖梦琪道,她隐隐感觉到余罪的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很大。

“我这不正在向组织汇报嘛,就怕组织不一定相信我啊。”余罪道。

“德性……说说看。像他这种人,如果有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小心点。”肖梦琪道,她听得出余罪口吻里的调侃。

不过这话里的关心似乎触动了余罪,他一刹那做了一个决定,提示着肖梦琪道:“抓好方向盘,放平心态,深呼吸,然后再听我讲这个故事。”

许是故事真的震撼的缘故,车身做了个趔趄,明显放缓了速度,过了好久才又急驰飙在高速上,直朝晋中监狱驶去……


被电晕的滋味不好受,卞双林好大一会儿才缓过这口气来。中枪点在颈部,那地点被灼得火辣辣的疼,就像很多年前他被扑倒,很多孔武有力的警察扑在他身上,生怕他还反抗一样。

有些人的武器是拳脚,有些人的武器是脑瓜,骗子的武器,就是嘴巴。刚一清醒,卞双林很老实地坐着,看看窗外飞快向后移动的景物,突然出声道:“你们要多少钱?”

“什么?”大胡子一龇牙,没听清。

“我问兄弟们要多少钱,给个数。”卞双林严肃地道。就那双深沉的眼神,恐怕都很难让人怀疑有假。

大胡子愣了下,然后十万个不相信地竖了根指头:“一百万,有么?”

“有!”卞双林道。

大胡子不动声色,恶狠狠地吐了两个字:“美元!”

“有!”卞双林道,仍然是自信地点头。

啪,大胡子直接甩了他一耳光骂着:“就你这鸟样,捐精卖腚能凑够一百块钱么?还一百万美元?”

司机一仰头,哈哈笑着。

“少扯淡,这他妈骗子还真敢说,也不瞧瞧大爷我是干什么的!”胡子愤然道。

卞双林捂着脸,保持着客气的态度问:“那这位大爷,您是干什么的?”

“爷这么有绑匪气质,这都看不出来。”大胡子吧唧又是一巴掌。

骗子遇绑匪,差不多要抵上秀才遇见兵那么难堪了,吃了两记耳光,卞双林哭笑不得了,他和颜悦色地道:“匪爷,您都不核实我的身份,怎么知道我没钱啊?如果我真是个无足轻重的屁民,也不至于有人请您大驾,花这么大的成本,冒这么大的风险,来绑我了啊。”

“有道理啊。”司机道。众匪诧异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大胡子一愣,卞双林觉得事有转机时,却不料这货又是一巴掌骂着:“你看爷像个懂道理的吗?”

肯定不像,卞双林捂着脑袋,痛不欲生地道:“去你妈的两个土贼,老子也是个判了死缓的犯人……不放人可以,可别把老子贱卖了啊,收不够一千万,回头得悔死你们。”

老骗子恼羞成怒,俩土贼却是笑得直打颠,笑完了却是一阵沉默。

司机半晌问着:“胡子,咱们是不是真被坑了,才给二十万干这活?”

“我也正想这事呢。”胡子不怀好意地看着卞双林,盯了几眼,猛地一把揪起人来,唾沫星子飞溅着问,“老家伙,你到底值多少钱?”

“一百万。”卞双林严肃地道,“美金。”

胡子脸上的肉明显地抽了抽,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卞双林捕捉着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轻声道:“咱们这行都给自己留后路,我是诈骗判了死缓,你觉得我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十年前我就诈骗了两千万啊……你们二十万把我这样的人卖了,你们觉得赚了?”

绝对亏了,胡子一脸懊悔,像这样的奇货,本身都不止二十万。他吸着凉气,抽着鼻子,却是脑力不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两个办法,第一个是给我部电话,我保证你们今天之内拿到钱;如果不相信我,可以不要这部电话,我带你们去拿……你们两辆车,五个人,不至于担心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吧?”卞双林道。

效果明显,司机嘎声刹车,回头看看胡子,胡子拿不定主意。

卞双林一伸手道:“来,把我捆好,我跑不了……你们兄弟几个好好合计合计。”

“用不着。”胡子大方了,关门下车,示意着司机看着人,下车和后面的几位商量上了。

绝对是个老骗子不假,但这个骗子的含金量有多大,就值得一群绑匪抓头骚耳了,否则不至于有人花这么大代价,从监狱门口弄走一个刚出狱的货色吧?这好像不单单是私仇的问题。

“凡事总有原因的,这老家伙绝对很值钱。”胡子道。

“要不咱们给他们提提价,否则太亏了。”另一个提议。

第三个却是摇头道:“那岂不是太没信誉了,以后谁还找咱们办事?”

“绑匪都当了,还讲毛信誉,信誉能当嫖资使啊?”

“要不这样,从老家伙这手里诈点钱,回头再把人给他们。”

“哇,这事太损了。”胡子表情狰狞地抚掌道,重重一拍出主意的兄弟,“就这么办!”

几人交头接耳商量方定,胡子扮黑脸,一个尖嘴猴腮的扮白脸,上车一左一右挟着卞双林。

胡子道:“老头,你要真有钱,不是不能商量,不过你要骗兄弟们,别怪我们刨个坑把你埋了啊。”

“刨什么坑啊,直接开山梁上扔下去得了。”司机道。

两人威胁着,扮白脸地劝着:“别吓唬人家,老头,说说,有钱好办事,咱们兄弟都是求财,不害你命啊……怎么给我们钱吧。”

“打个电话转账怎么样?”卞双林道,诚恳地看着两人。

两人想想,不确定了,多年坏人生涯,起码的警惕心还是有的,现在当坏人也不好混啊,得时时提防着阴魂不散的警察啊。

“这样,我给你们一个号码,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就说卞双林在你们手里,想卖给他们,问他们值多少钱。是位更大的老板啊……打吧,这个总不至于不放心吧?真不放心,打完扔了手机,该干嘛干嘛。”卞双林反劝着。

几人一商量,还是胡子胆大,掏着手机,拨着电话。想想这个密谋很久突发的事,对方想骗人都不可能,直接问了,对方一回答,惊得他吧唧声,手机掉了。

同伙捡起手机,好奇地问:“胡子哥,咋啦?”

“他出一千万。”胡子痛不欲生地竖着根指头道。其他众匪差点幸福地昏厥了。

这可不行,煮熟的鸭子可以飞,到嘴边的肉可不能放,众匪聚头密谋,确定一个绝户的计划:一车载人,一车去取钱,不给钱拉倒,反正没损失;给了钱也拉倒,反正是他们的损失。信誉得讲,否则这边要人的也不是善茬,相比而言,坑不认识的更方便一点。

车重新上路,就开始演绎故事了:要钱,好啊,现在能拿出来的只有两百万,得稍等等;不行,等不及了,先给两百万,余下的随后付……交钱地点呢,就选在晋钢郊区,到二级路上,反正咱也得开着车回五原。

车走、时间走,几位绑匪慢慢显得紧张了,反观卞双林却安静了,那份气度把绑匪们都折服了,越来越相信这不是个普通的犯人,绝对值钱。

一个半小时后,两车分开,一车去接钱,一车等在原地。

此时已经驶出晋中监狱的地界了,到了距高速出口十几公里的二级路面上,绑匪也不笨,选择的是一片开阔地,向北看一目了然,能远远地看见高楼耸立的五原市,近处的视线所及,麦地、农舍、半人高的玉米地,还有新收割的麦田。

卞双林安静地看着窗外景色,如此安静,以至于有点紧张的绑匪吃不住劲了,侧头问着:“老头,抽烟不?”

“抽烟对身体不好。”卞双林笑着道,伸手一接点上,抽了一口又补充着,“还是抽吧,身体不重要,小命才重要。”

难得这光景都开玩笑,胡子有点喜欢老头了,笑着道:“他们回来,只要收到钱,就放你哈。”

“谢谢匪爷啊。”卞双林客气地道,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真的。

可匪爷已经不觉得这老头有假了,甚至对自己这么下作的方式有点愧疚,愧疚的心理促使他又给了卞双林一瓶水。

二十分钟过去了,留守的两位有点焦灼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留守的两位等不及了,准备拨电话了。

“哟,回来了。”卞双林适时喊道。两人急着伸脑袋,咦哟,兴奋感爆棚,果真是车回来了,跑得很快。胡子一拉车门,站到了车前,那司机性喜之余,也跳下了车,远远地招手。

不对,那车没减速,反而加速了,直直地朝着这辆车撞了上来。司机看得目眦俱裂,一个赖驴打滚就跑。

轰的一声,来车撞上了驾驶室的门,嘭嘭车门洞开,四五个扬着砍刀、舞着铁棍的后生,剽悍地冲向逃走的两人。

啊……司机后背被砍,一片血色。

啊……胡子匪肩膀被敲,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些人可比他们狠多了,片刀棍棒,往死里打。

等搜出几人身上的东西,胡子身上居然有枪,又遭一顿痛殴。一时间,两人惨叫连连、全身血色。

驾驶位置那人倒回了车,伸出脑袋来喊着:“行了……别整出人命来。你们开上车走。”

打人的一哄而散,到了来车的后厢。一开后门,三个接钱的绑匪摞积木一般被扔在后厢,拎着往地上一扔,关上车门,众人上了另一辆车。

这时候,卞双林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上来,坐到那人车的副驾上。是位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他很恭敬地道:“对不起,卞老板,我们来晚了。监狱的消息还没传出来。”

“我也是前一天刚知道。”卞双林道,那儿消息的传送并不容易,不过他看看现场道,“没关系,后发也可以制人的。”

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了这五个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绑匪。千防万防防警察,谁想对方也是黑社会哪,根本就没钱!他们把三个接钱的往死里打,想活命只能告诉人在这儿了,结果连这儿的兄弟也连累了。

悔哪,胡子哥摸着一条断臂,艰难地爬起来,果真是悔得肠子也青了,他鼓着最后的力气喊着:“兄弟们,快走吧……保命要紧。”

五个人连滚带爬,蹒跚离开了,只遇到了几个下地的乡民,远远一看他们的样子就惊恐地躲开了……

这一天,余罪和肖梦琪奔赴晋中监狱,除了确认已经释放,确认根本没有乘坐列车离开,再没有其他收获。这个骗子就像很多年前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样,凭空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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