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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迷失香巴拉深处藏地密码 作者:何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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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木强巴点点头,岳阳昂首望向夜空,天上有几点繁星闪烁,他不由赞道:“真好,今晚香巴拉上方的浓云又散开了,又可以看见星空了呢。” “是吗?”卓木强巴也抬起了头。不过,他和岳阳都很快发现,那些星星不对,那不只是闪烁的星光,那些星星在快速移动,却不是星辰有的运动轨迹。卓木强巴站了起来,皱眉道:“奇怪。” 彩岩 香巴拉若有三层平台的话,那么他们所能看到的,仅有底层和第二层平台,因为第三层平台和更上方的位置,始终都被云雾包裹着,看不到真面目。 但是今天,今天夜里,香巴拉如同初夜的新娘,只蒙了一层薄薄的面纱,烟雾散尽,洒下一片神圣的洁白。头顶那一弯藏在云雾中的狭长缝隙,如今看得很真切。他们身处的地方,乃是两道山脉之间的峡谷,或说成一道山脉裂开也无不可。两壁数座山峰屹立,皆向峡谷中心倾斜,略弯成狼牙形,若是将这比作从莲花花心、莲台之上,看那尚未绽开的莲花,也应该不错吧。如今在裂谷中心,竟然缀满星辰,好似银河拉近了百倍,一轮玉盘从缝隙的一边探出头来,明亮皎洁,光艳照人。 “月亮啊!”众人无不欢欣鼓舞,曾几何时,他们原以为已经与世隔绝,不知身在何处,如今见到久违的月亮,叫他们怎能不激动,这证明他们仍在地球上某个不为人所知的角落,而并非堕入地狱的深渊。 原本已睡去的亚拉法师等人,听到呼喊,也来到帐篷之外,愕然发现,原本谜一般的香巴拉,现在已经完全呈现在眼前了。 “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唐敏雀跃道,她说的一模一样是指此时所见,和从香巴拉密光宝鉴上看到的完全一致。他们从踏入这片未知的土地以来,一直不敢确认,这里是不是他们要寻找的地方,虽然发现了古人留下的痕迹,但毕竟从下面没看到那些辉煌的宫殿,也没能看到和坛城、莲花圣地相似的面貌。直到今夜,他们才确信,他们没有走错。这里,应该是了。 亚拉法师则思索着:“那山脉、山峰,为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啊!是了,女神斯必杰莫大雪山,那夜也是山雾散尽,若从外面观,便非常形似。”一念及此,他淡淡道:“如此说来,那道斯必杰莫大雪山峰顶的裂缝,果真就是香巴拉了!” 岳阳惊喜道:“真的!我怎么没发现!你们看,对面的山峰,那几座山峰,左边第二座山峰的弧度,还有右边那座,那就是斯必杰莫大雪山!那肯定就是斯必杰莫大雪山!” 张立恨道:“哎呀!当初如果下定决心,从上面跳下来的话,说不定就成功了!” 胡杨队长看了看那个凹口,摇头道:“如果从那上面跳下来的话,极有可能掉到海里,根本没希望降落在这一侧的平台上。” 吕竞男忧心忡忡地想:“如果,有人在香巴拉内部定坐标,并能与外界取得联系,那么从峰顶伞降,也并非不可能的。”她满心疑虑地看了肖恩一眼,发现亚拉法师也正从背后注视着肖恩。 卓木强巴突然道:“我懂了!那两张狼皮地图都是真的!所以也极有可能是从同一张狼皮上分割开来绘制的!专家的推断没有错,只是我们选错了上山的路径,如果是从另一方登顶的话——”他手指头顶道:“就有可能找到通往第三层平台的路。”他霍然站起,手指远方,胸口起伏,突然一晃,差点跌下岩营,被张立和巴桑一左一右抓住了。 当他们发现冥河入口时,其实大家心里都隐隐觉得,从这地下河前往的香巴拉,与唐涛和巴桑大哥他们经由山顶抵达的那处秘境,恐怕不是一个地方吧。换言之,这里恐怕只有遗失在历史中的帕巴拉神庙,而没有紫麒麟了,但是谁也没有说穿,就连卓木强巴也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大家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历经千辛万苦才发现那唯一的线索,只要肯定有帕巴拉的存在,那么,不管有没有紫麒麟,他们都不可能放弃了。因此,一路上,卓木强巴都强忍着巨大的失落。如今陡然发现,他们抵达的地方,仍有可能是与唐涛和巴桑他们曾经抵达过的地方一致,紫麒麟仍有可能在这里的某一处,让他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欣喜若狂? 赵庄生道:“原来这里与外界是相通的,原来如此!”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肖恩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吕竞男对巴桑道:“难道你们去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发现那山峰的原貌?” “没有,每次我们都是在雾中,可见范围只有身边的几百米。”看到巴桑皱眉的样子,吕竞男认为他没有说谎。 岳阳疑惑道:“为什么平时,上面总是被雾笼罩着?不知道像这样雾气散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听岳阳这样一问,大家都把头扭向了亚拉法师。法师道:“村志上没有记载过,里面提到过的自然现象似乎只有一种被称作龙抬头的,在平台的第三层。不过似乎也没有固定的时间,具体情况也不是十分详细。”如今大家已清楚亚拉法师那种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明月出现了大约一个小时,那薄雾又渐渐聚集起来,天空重新恢复黑暗。不过他们已发现了香巴拉的真身,一行人各怀心事,良久之后才重新入睡。 两天一夜,一行人总算爬上了这悬崖峭壁。张立和岳阳最先登顶,卓木强巴等人还有几米距离时,就听到张立的大声呼叫:“啊——啊——啊——,我的妈呀——妈呀——妈呀——” 岳阳也在叫嚷着:“这是什么——是什么——什么——什么——” 两人的声音和回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到格外空灵寂静。 待卓木强巴等人攀上第二层平台,亦是大惊。这第二层平台的边缘,竟然与底层,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再不是由纯植物构成的原始森林,占据主导的是一座一座的岩丘,小的高凡米、十几米,高的有上百米,连绵起伏,千姿百态。各式的植物,则成了这些岩丘的点缀,它们有的覆盖在岩丘顶端成为冠饰,有的从侧翼悬垂成为裙带,有的在岩丘间像长了一团团绿色的绒毛。最令人惊异的是这些岩丘本身,它们不像底层熔岩呈现单一的灰土色或红褐色,而更像是油画家将不同颜色的油彩倒入一个调色盘内,那些油彩还没有完全调和,层次分明地形成了各色的彩带。 红橙黄绿蓝靛紫黑白灰……他们实在无法数清一共有多少种颜色组成了这一望无际的彩带世界,这些彩带有的规整,绕着岩丘一圈一圈地画同心圆或是螺旋线;有的则扭曲着,像波浪一般层层叠叠,蜿蜒向前;又像是沙丘,被风吹起一层层细细的彩色纹路,整个世界充满了迷幻的色泽。 胡杨队长解释道:“这就是新生代的熔岩堆积,它们从更高的地方溢流下来,在这里已经渐渐冷却,堆积成了一个个小丘,由于熔岩里含有不同的矿物质,最终这些矿物就形成了色彩不同,层次分明的彩色线条。” “这……这……这太奇特了!”张立叫嚷着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身体朝一边倾斜,他连声叫道:“不对,不对!”越往前走,身体就斜得越厉害,最后一头栽倒在地,骨碌碌滚到了数个岩丘围成的凹地里。岳阳准备去救他,也是没走两步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不过他反应快,赶紧屈膝匍匐双手撑地,才没像张立那般翻滚。此时张立已经站立起来了,似乎对自己刚才的突然失衡大惑不解。 胡杨队长道:“这是视觉错觉,和你在冰川内遭遇的悬空晕厥是同样道理,我们的视力能分辨出简单的直线和曲线,但是这里这些颜色各异的彩色曲线干扰了我们正常的判断。你看见的是一条直路,其实是一个斜坡,但你的身体还是按走直线的方式向前走,就像你看见前面有道台阶,一脚踏上去,却落空了一样,身体当然会失去平衡。大家尽量靠里走,否则要是失去平衡翻到平台外面去,就糟糕了。等你们的身体渐渐适应这种视觉误差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卓木强巴回头望了一眼身下,但见青海连天碧,翠林接水寒,云从脚下过,泉在石上流,自成一派风景,煞是好看。仰头望上,第三层平台隐匿于云雾之中,不见真容,唯有几条缎带迎风垂落。 据工布村村志记载,这层平台上有很多遗迹,古老得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人修建的了,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个村庄,都是戈巴族人来这里之前就形成了的。但是看到工布村的遭遇,卓木强巴一行人并不抱太多幻想,天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那些村落在这个野兽横行的世界能保存下来,本身就已是一个奇迹。 “为什么不直接修筑通往三层的吊篮,还要横着贯穿第二层平台?”岳阳嘟囔着收起望远镜,那崖壁上看不见藤蔓长成的天梯。 张立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那岩涧泉渗透出来的通道不是那么好找的。如果不是利用洞穴两壁分段分层制作起吊设备,像这种岩壁,根本就没法吊上去,首先上千米的绳子你就做不出来。” “而且暴露在空中太危险了,那些飞禽猛兽会破坏设备的。”胡杨队长补充道。 “那我们可不可以直接从这里爬上第三层平台呢?”岳阳又问胡队长。 亚拉法师摇头道:“不能。这岩壁全是内斜形的,几乎找不到着手攀爬的地方,就像我们在第一层平台一样。否则,随便找个地方都可以攀爬上来,我们何必绕那么大一圈。” 岳阳叹道:“唉,看来还是只有穿过整个平台,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啊。” 吕竞男道:“别在那里唉声叹气了,先探路吧。” 首先寻找水源,扎营探路。在这危急四伏的原始丛林中,不探明周围的情况是不行的。他们小心地沿着二层平台边缘前进,一路没发现大型猛兽的行迹。随后找到一条小溪,看来就是工布村山涧的源头。卓木强巴决定就在这里扎营休息,让岳阳、张立去巡查四周。 十分钟不到,帐篷还没搭好呢,就见原子表一阵红光闪闪,卓木强巴忙道:“发生什么事了?” 岳阳在另一头焦急道:“强巴少爷,你来看看吧,我和张立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是一片长在巨树丛中的灌木林,这些带刺的植物约有十来米高,一块巨大的布搭在上面,已经破碎了,但无疑仍可看出,那是一个降落伞。卓木强巴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灌木丛林里荆棘丛生,那些怪异的植物浑身带刺儿,尖刺足有一米多长,一根根好似利剑横在树与树之间,要想进入林中举步维艰。卓木强巴拿起大砍刀用力劈砍,身后的人也大力劈出一条路来。走到降落伞下方,白骨根根可辨,初步辨认它们属于一位男性。 胡杨队长仰头望去,透过密密麻麻的尖刺,透过更高的树冠层,隐约还能看到香巴拉那被灰色雾气隐藏的出口。所有的人都是同样心思,看来这位朋友,应该就是从那雪山顶上勇敢跳下来的,他很幸运没有跌人海里,但是同样失去了生命。 岳阳从地上拾起一缕碎布,用力扯了扯,道:“时间不会太久,这伞布还很结实。” 胡杨队长扫视林中,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但他还是肯定道:“没有留下别的东西,工具包都没有。” 肖恩道:“伞降者不会背负太沉重的背包,首先不利于开伞,其次不利于控制。通常他们会先将必需品捆绑上信号发射器一类的装置进行空投,然后根据发射器的位置再伞降。” 赵庄生淡淡道:“原来,我们不是唯一来到这里的人。” 张立道:“嗯,他们不止一人。”谁都明白,在那雪山峰顶,没有人会愚蠢得一个人往死神的怀抱里跳。应当和他们一样,那至少也是一群人。如今他们只是发现了一顶降落伞,说不定,在别的地方还会有。 “找……找到了……”岳阳趴在地上,小心地钻进尖刺林中,当他有些勉强地倒退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块被小珠链系着的不锈钢铭牌。这是块有些像外国士兵标识身份的铭牌,上面刻着名称、编码和时间。这个叫瓦尔德的男子是1972年出生的。胡杨队长思索了片刻,回忆道:“我想起来了,瓦尔德他们是1991年失踪的,那年我正在搞珠峰科考。他们一共有二十几人,分作三个团队,好像是去征服希夏邦马峰。回来后就报告有三人失踪。我们还参加了搜救工作,但是没有收获。” 岳阳道:“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三位跳下来的勇士,没能发出信息,所以后面的人只好放弃了。” 除此以外,再没有新的发现,卓木强巴道:“走,返回营地,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回到营地,天已漆黑,将大致情况一细说,大家一商讨,尚不知这里有什么异型生物,树营反而不如就地扎营更安全,每天晚上至少得有两个以上的人守夜,另外营房的布局结构也要做调整,在营地周围增加一些简易的捕象桩和陷坑,只希望别碰到三层楼高的巨型生物。 而对于那名勇敢的伞降者,更是给这群人带来了各种疑问。既然不止一位伞降者,那么别的人都掉到海里去了?还是说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生存下来了?可是外界一直就没有任何关于通往香巴拉通道的传闻。大家讨论下来,只有三种情况可以造成这种结果:一是没有人活着走出去,二是出去了的人都对这段行程守口如瓶,最后一种情况就是他们的功课做得不够,因此没能查到更多的线索。对他们而言,前两种情况都不是好信息,但是由于他们对这个地方了解太少,因此也无法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最后还是亚拉法师提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运气好真能发现遗留在这层平台上的村落和村民,应该可以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更多信息。 深夜,在一个不为人所察觉的角落,一只手握着一枚比子弹略小的仪器,像一颗螺钉,轻轻一摁,那仪器闪了一闪,握着仪器的人知道,这枚信号发射器已经开始有规律地向外发射无线电波。他没有犹豫,将那仪器小心地掩埋起来,转身离开。 那放仪器的人影刚离开,另一道人影来到掩藏仪器的地方,他掘出仪器,重新埋好那地方,在那螺钉头部按了一按,关掉了信号发射器,将那螺钉放进了自己口袋。 西藏,无人区。一辆经过改装的卫星接收车内,一阵急促的警铃将那个在车内熟睡的大汉惊醒,他看了看那好似雷达的屏幕,赶紧拿起手机拨打。 拉萨。马索将手机递给莫金,莫金低声询问了几句,一抹得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们终于到了!”他打开手提电脑,接上网络,那电子地图的数据传输了过来。 看着老板的笑容,马索也莫名兴奋起来,道:“在哪里?” 莫金道:“距离我们上次登顶的地方仅有六十公里不到。” “啊!”马索道,“这么说,我们上次去的地方大致正确啊,真是没想到。可是,怎么会呢?老板,那么多支队伍都丧生在那山头附近,是不是再等等,我怕他们故意……” 莫金道:“不……你不明白,那张地图原本就是真实的,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两张图将指向同一目的地。冥河的可怕在于无边的黑暗和汹涌的暗流,雪山的可怕则是山头的大雾和让一切电子仪器失灵的强磁场,不管哪条路,都不可能轻易抵达的。如今有了坐标,我们就可以伞降了。啊,真是愚蠢,那么多支队伍登顶,可是又有几支是从另一方登顶的?我明白了,山的那头便是生,这头便是死,跨过此门中人,需要放弃一切希望。难怪一直没有人成功,原因竟然是在这里!” 他急切地打电话通知索瑞斯:“嗨,卡恩,我的老友,请你赶快来西藏吧。哦,不,我们在加德满都见面。带好你的全部研究成果吧,这次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迤逦香巴拉 按照香巴拉密光宝鉴提供的指向,在第二层平台上方向与第一层相反,是自右向左最后抵达边缘附近才有更上一层的路。如果比例正确的话,那么通过第二层平台所需花的时间估计是第一层路径的三倍,这次几乎纵向直穿整个香巴拉。 但是这次的行程并没有在底层艰难。若说第一层平台是阴暗潮湿、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那么第二层平台,开始展露出这里独特的风光来。它更像是一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既充满了原始、粗犷的味道,又蕴含着灵动、秀丽的变幻。且不说那妖娆迷离,带来梦幻视觉的色彩,仅是这些岩丘千奇百怪的形态,就已让人目不暇接。 那些数十米乃至数百米高的岩台、岩丘,历经野风和清泉的洗礼,再由新的岩浆覆盖、融蚀、穿透,层层叠叠,形成了奇峰竞秀、壁立千仞的独特之美。 就像大家第一次见到工布村一样,这里的山岩也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感到一种野性的张力,狂放不羁,突兀嶙峋,不拘一格。 远看时,有的如一根根青筋裸露、肌肉虬结的男子手臂,破土而出,直插云霄;有的像乌鲁鲁顽岩,独霸一方,气压群雄;有些连成驼岭,有些褶成兽脊,更有绵延不断者,宛若长城,气势恢弘地盘踞于群岭之巅。加上婀娜秀挺的绿色乔木作点缀,或在那些斧劈刀削的断崖绝壁中,一道白练笔直倾注;或有流云自峰岭间追逐嬉戏,随着岩色不住变幻形态;也有浓云困于群峰凹处,扑腾翻涌,满而溢出,如凝烟飘雾,缭绕飞瀑,各有风华。更有无数堰塞湖,大大小小,像珍珠,似月牙,散布在层峦叠嶂间,色泽明艳得好似江南染房,黄如柠檬橙似橘,外染一圈翠碧;要不然就红胜赤霞蓝似海,再嵌一层银白。无论是见多识广的胡杨队长,还是学养深厚的亚拉法师,或是走南闯北的卓木强巴,他们都没见过,没见过这样的湖,没见过这样的颜色。古人云:“江作青罗带,山作碧玉簪。”再看时,那一座座雄峰危崖,已被缥缈云雾缭绕,时隐时现间,顷刻化作琼楼玉宇,让人直欲随风飘去。 若行至近处,则更令人称奇。那些熔岩的表面形态就像是冰冻的瀑布,而扭转的色泽却像是流淌的彩虹,二者完美地融为一体,让人产生一种彩虹顺着瀑布往下坠的错觉。 行走在群峰石林间,愈发怪异的石柱层出不穷,这根像九节菖蒲,节节高起;那根像三级喷泉,层层下跌。时而如徜徉在巨人王国的兵器森林,刀枪棍棒皆阵列于前,横看成戟侧成弓,远近高低各不同;时而又来到史前王国,各类异型生物作势欲扑、欲跃、欲逃,仿佛都在一瞬间就被施了魔法,石化于此;再往前,那些山岭峰脊像菩萨,像海舟,似战象,似狮鹫,换一个角度,又变得完全不同,令人穷极想象,却还是无法一一形容。 有时前方巨岩挡路,看上去高不可攀,走至近处,却忽见山岩中裂,一条羊肠小道奇迹降临般蜿蜒于前,消失于远处。有时大地突然伸出几柱岩笋,高耸入云,在岩笋正上方却卡着一块比它们体积大上数倍的天外飞石,摇摇欲坠,危如累卵,大家却得从这块飞石的下方,走几个小时才能穿出去。更多时候,他们需要在千回百折的熔岩洞穴中,穿迷宫一般钻上钻下,在这些洞穴中能听到泉水叮咚,看到的是筛子天空,脚下也有清泉成股流淌。熔岩洞穴中有一种地形非常奇特,看似平整致密的地面,却有蜂窝状的囊腔。当有泉水流过时,这些海绵状的岩石吸饱了水,当这些访客不小心踩在上面,就像踩上了机关一般,周围的岩壁会像顽皮的小男孩小便般飙出一股清澈的泉水,浇在那个不小心踩上机关的倒霉鬼身上。每当这个时候,其余的人,都会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他们就这样笑着走着,轻快地前行,一路上披荆斩棘,却是说不出的亢奋,这里秀美的景色和清新的空气,足以消除他们的疲惫。前面没有路,就闯出一条路来,遇山翻山,遇林穿林,大自然也毫不吝啬地将世间最奇异的景观,一一展现在他们面前,令他们惊叹于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树,这里的云…… 至于生物,通过一路勘查周围的生物形态,发现所有的昆虫类动物体型正在呈急速缩小的趋势。肖恩解释说,这是生物进化的一个过程,拥有外骨骼的昆虫在体型增加到一定大小之后必然会停滞不前,而新生的内骨骼生物则可以更加庞大。此时昆虫已经从猎食者转变为被猎者,而体积较小者目标较小,拥有更多存活下去的机会——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最让他们感到幸运的是,他们一直担心的三层楼高的怪兽,一头也没有遇见! 在第二层平台的第十日,他们不得不离开边缘向深处走去。因为这一带的熔岩地形,有些像翘起的翻斗车,外高内低,平台边缘只剩下光秃秃的岩丘。而此时他们已经接连三天没发现溪流,备用水也快用完了。 由边缘向平台内走了近十公里,终于发现一片可取用水的镜泊湖,一连九个。这九个镜泊湖的大小外形竟然惊人的一致,就像是某个巨人在这岩台表面留下的一行脚印。这里是一片低洼地,周围有无数看不见的暗溪幽泉通往这里,这些镜泊湖每个大概有四五平方公里的面积,整齐地串成一串。湖岸散落着稀疏的石林,那些石柱高低不等,外形倒十分一致,都有些像一种叫鸡腿菇的食用菌。其实最先发现石林的张立想的是,这些石柱颇似雄性生殖器,只是没敢说出来。 这时候,大家在队伍的行进方向上出现了分歧。肖恩认为,这附近都没有明显的水源,石林的边缘地带就是茂密幽暗的高大乔木,这里有可能是怪兽们的聚居区,取到足够的水之后,就应该马上撤离此地。但大多数人都认为,目前天色已晚,就算撤离也不可能回到平台边缘,同样需要在密林中宿营,与其在密林中与怪兽遭遇,还不如守着水塘,起码明天可以带走更多的饮用水。而从水塘边缘的勘测结果看,没有发现大型生物的脚印和尸骨,甚至没有发现有生物活动过的迹象,水塘里也是一片平静。吕竞男初步判断,这里没有怪兽出没,至少最近几日不曾有过,在这周围也不太可能有大群的生物存在。 就这个问题,岳阳做出了几点推论:其一,这个水塘只是临时形成的,诸如三层平台或这第二层平台的一场大雨,那些暗溪汇集在低洼处而形成了这么一个水塘,一旦雨停下,水塘很快就会消失;其二,汇集成水塘的暗溪在别的地方露出地表,那些地方取水更为方便,所以周围的生物自然不会聚集到这里,只是偶尔来;其三,周围存在着一两只可怕的终极猎食者,这里成为它们的私有水塘,别的生物自然不敢靠近,至于没有留下痕迹则是因为地上的泥很软,就算有足迹等也很快就会消失,而死亡后的尸骨也沉入了泥下面。 如果岳阳的推论正确,那么在水塘边不仅没有危险,反而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张立的说法是,就算有令人恐怖的终极猎食者存在,只需要像以往一样,布置几个简易装置,便于发现和警报就足够了。他们的威力巨大的武器,就是专为了对付终极猎食者而准备的。 支持肖恩观点的就只有巴桑。他的理由很简单,这个水塘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寻常,安静得有些诡异。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在这里扎营的。 要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做出判断稍有难度,没有人怀疑肖恩的理论和巴桑的直觉,不过也同样没有人提出反驳岳阳和吕竞男的观点。更主要的是对连续多日缺水的人而言,眼前这个水塘简直就是一个诱惑,能够抗拒它的人实在很少。张立见大家犹豫不决,则进一步提出更加完善的陷阱防御体系。他会在宿营地周围,水塘旁边挖出一个直径五米以上的圆形隔离沟,沟里堆放易燃的木料,反正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材,以汽油为引。如果有紧急情况只要点燃火油,将形成绝对屏蔽。 听了张立的陈述,胡杨队长加入了支持他们的行列,赵庄生自然和岳阳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而对唐敏和吕竞男来说,水塘还有一个重大的好处——可以洗澡。虽然她们已经习惯了奔波在尘土之间,终日与沼泽泥土为伴,但天性使然,如果可以洗澡却不得不错过,那会比杀了她们还难受。那种汗水浸湿的衣服,像一块粘满胶水的毛巾贴在身上,冷冰冰滑腻腻的感觉,无疑比遭遇到怪兽更让她们觉得可怕,特别是在强巴少爷的身边,那种感觉简直就是致命的。 两派势力中巴桑和肖恩显然处于下风,他们甚至没有讨论的资格,完全是一边倒的局势,唯一不为所动的只有亚拉法师,作为密修者的他,适应各种环境下的生存原本就是最基本的。 最终,卓木强巴决定在这里安营扎寨,并让岳阳带人去巡视四周,张立忙着布置机关,岳阳则叫上赵庄生在营帐周围巡视。 不过这次,岳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营地周围以一百米为半径活动。他带着赵庄生渐渐远离了营地,而且似乎也根本没注意到那些倾斜的巨树和被压塌的灌木丛,心思似乎放在了别的地方。 林间阴暗、冰冷,无孔不入的风令巨大的树发出战栗的沙沙声,也令人不自觉要收拢衣领。地面布满树根和草藤,此外满是积水的水洼,岳阳和赵庄生一前一后从那湿滑的泥地上踏过,纷乱的脚步声在这幽寂的密林里响起,急促而压抑。 赵庄生仍没察觉岳阳的变化,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住询问:“嗨,岳阳,我们好像离营地太远了。” “不远,我在测量着。”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么一直往前走?再走就到第三层平台的下面了,那是阴影区,会不会太危险了?” “嗯,走吧。” “岳阳,你看,这些树怎么会歪了?这些树根也翘了起来。奇怪,这么大的树,难道是风刮歪的?” “这里怎么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小水塘,要是跌一跤,我可没衣服换了。岳阳,你还有衣服换吗?” “没有。” “够了吧,我们走了这么远了,也没发现一只大型动物,我们是不是该绕着营地转一圈?你今天怎么了?老朝一个方向走,也不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岳阳停了下来,突然转身望着赵庄生。赵庄生盯着地面道:“岳阳,你看,这个水洼的形状好奇怪哦,怎么像脚印似的?”他用手比划着水洼的长宽:“哇,如果是脚印,那家伙块头可够大的,我们不会遇到什么三层楼高的怪兽吧……呸呸呸,幸好我不是张立那个乌鸦嘴。” 岳阳迟疑了一番,终于缓缓道:“瘦子,我……” 赵庄生猛然道:“有动静!” 一阵细碎声响,岳阳扭头一看,一只两腿直立行走的小型蜥蜴样生物从灌木丛下方跑了出来,正警惕地盯着这两个巨大的不速之客。赵庄生快速追赶几步,笑道:“蜥蜴!不会吧?这个头还没有我的德国教授养的那条变色龙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人类的祖先?哈哈。看来应该捕捉回去让肖恩鉴定鉴定。” 那只小蜥蜴似乎感到了危险,迅捷无比地窜回了灌木丛。岳阳见没有危险了,盯着赵庄生道:“瘦子,我问你,这几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什么?什么干什么?除了守夜,就是睡觉啦。”赵庄生不敢正视岳阳的眼睛,慵懒地斜靠在一块形状怪异的岩石上。 岳阳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子弹样的信号发射器,一粒一粒地撒在地上,最后手心还留下一枚,向赵庄生摊开:“自从那晚在大岩壁上看到了香巴拉的顶峰之后,每到晚上,你便想方设法放上一枚信号发射器,到今天为止,一共十一枚,都在这里。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平静的语气,却有微微颤抖,岳阳看赵庄生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 赵庄生没有回答,他冷漠地反问道:“你监视我?” 岳阳道:“不错,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注意同行的每一个人,这就是教官交给我的任务。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连你都……” 赵庄生不加掩饰,桀骜地昂着头道:“不错,就是我,你打算怎么做?干掉我?” 岳阳悲悯地皱眉道:“瘦子,你是为哪一个组织服务的?” 赵庄生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当侦察兵,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嘿,我们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教官交给你这个任务,你总不可能就怀疑我一个人吧。你也应该知道,最后留下来漂冥河的人里面,有几个是没有自己的目的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会高尚得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舍生忘死!你敢说你没有目的!只是大家的后台老板各有不同而已,对吧?今天你既然把事情点破了,那么好,我们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如果后面我的人来了,我也给你留一份好处,怎么样?” 岳阳心中一寒,痛惜地摇头道:“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也不是一个会为了利益而出卖朋友的人,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在德国,究竟学了些什么?”他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赵庄生苦笑道:“难道你没发现吗?人总是为了一些特定的利益而活下去,这就是人生的真谛。每个人都有他的价码,那就是人生的价值,你也脱不了这个圈子。我为了一个合适的价码而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我是拿命来换的。你知道,其实我并不想正面对你,如果你真的已经忘记了曾经的情谊……”他手中的枪无声无息地渐渐举了起来。 “别傻了!”岳阳也举起了枪,只是他是正气凛然的,出枪的速度也比赵庄生快了不少。岳阳一手端着枪,一手捏着那枚发射器,对赵庄生道:“通过高能粒子流产生变频脉冲,定时定向发送强电波信号,由同步卫星接受,并通过地面中转站传送。很先进的办法,但是没有用!就算我没有发现,就算我把它们留在那里,藏在你身后的人也得不到任何信号。你没有攀爬过头顶的雪山,所以你也不知道在那上面有奇怪的强磁场,一切与电磁有关的信号都会被吸收,你的信号同样也无法发送出去!你不要抱有幻想了,我向你保证,你的人绝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岳阳狠狠地将手中的发射器甩到赵庄生的脸上,赵庄生脸色一变。 岳阳语气委婉道:“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持枪相对,我也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今天带你走了这么远,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回到队伍里,和大家一起前进吧。在这片原始丛林,我们的力量,是极其微小的,每天为了生存都要和周围的一切做斗争,又何苦还要相互间斗争呢?我可以不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只要你别再做出伤害大家的事。你问我怀着怎样的目的加入进来,那么我告诉你好了,最开始,那只是我的任务,但到现在,这已经成为我的使命。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命,是被强巴少爷和其他队友冒死救回来的,四次,至少有四次我都必死无疑,但是我还活着,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赵庄生若有所悟道:“为了报恩?” 岳阳鄙夷道:“你又错了。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报恩什么的,只是和大家待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很充实,就这么简单。大家的命运被捆绑在一起,我们笑对天灾人祸和一切强敌,不管遭遇多大的困难,和大家在一起,你就不会感到害怕。而且,这段经历,将是我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特别当你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时,哪怕再微薄,你也会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存在的价值。这种感觉,恐怕你从未有过。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到目前为止,我们是唯一幸存的人类了,我们怎么就不能放下所有的成见,团结起来?” 赵庄生低头不语,但手中的枪渐渐垂下,岳阳也放下了枪,可是突然间,赵庄生又端起枪来。这次,他比岳阳快。“说得好像有些道理,还有些感人,但是如你所说,我没有经历过你那种生死与共的感觉。如果你不把那件事说出来,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和平相处;但是你揭穿了我,所以……”赵庄生手中的扳机一时也无法狠心地扣下,只见对面的岳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他竟然也在举枪,他真的想死吗! 枪声同时响起,赵庄生打中了岳阳拿枪的手,岳阳却打在了别处。他愣了愣,岳阳没有打自己,他在打什么?只听岳阳声嘶力竭地吼道:“快跑啊!” 史前巨蜥 赵庄生还未明白过来,只感到一股巨力由腰身传来,好像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身体变得轻了,自己怎么会离地而起,那黑色的,是血吗?那血怎么会红得发黑? 岳阳看到的却是,那赵庄生身后的怪岩动了动,悄然无声,睁着一双铜铃大眼,他刚刚发出警告,那巨物张开大嘴猛地一叼,将赵庄生衔进嘴里,鲜血洒了一地。岳阳那一枪击中了怪兽的面颊,那怪兽吃痛,甩开赵庄生的同时呼地站立起来,天色顿时一暗,那可怕的体积,身高竟然超过了那些十米左右的灌木丛,赵庄生依靠的那块巨岩,竟然只是那家伙的头部!岳阳为之一震,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三层楼高的怪兽!三层楼高的怪兽……” 那硕大的体型和长若军刀一般的森森利齿,立刻让岳阳联想起侏罗纪终极的猎食者——暴龙!虽然眼前这生物和电影上见到的不太类似,但无疑就是一种终极猎食者,看上去它像一只无比巨大且直立行走的鳄鱼。被那头好像人一样行走却长着鳄鱼脑袋的家伙盯着,岳阳自然地生出作为猎物的胆怯心理,但此刻他不能躲避。他看了一眼赵庄生被抛落的方向,咬着牙,一面开枪射击一面用原子表求助。原子表没有回音,岳阳这才想起,他们走得太远了,子弹在那头人形鳄身上绽起绿色的血浆,但这只让人形鳄更加暴怒,根本无法给它致命伤。那庞然大物发出令人心惊的吼声,头一伏低,朝岳阳冲来,大地在颤抖,岳阳也被吓得愣了片刻,生死关头才本能地往旁边闪去,人形鳄收不住势子,直接往一株巨大的乔木撞去,“轰”的一声,巨树竟然被那一身蛮力的怪物撞得一颤,微微倾斜。那家伙再度昂首巨吼,身体左右一摆,挤开两株巨树,向岳阳冲来。 岳阳握枪站在另一株直径数米的树后,手有些微微发抖,不住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岳阳,你必须冷静下来。那家伙除了体积大,没什么可怕的,没什么可怕的……你一定有办法通知强巴少爷,一定有办法……对了!吸引弹!” 大地一震,人形鳄把岳阳藏身的巨树也挤到了一旁,岳阳暴露在空地上,他只能祈祷吸引弹有效了。人形鳄怒气冲天地看着眼前这个给它身体造成伤痛的两足小爬虫,必须将它放在嘴里慢慢磨碎才能一泄心头之恨。突然,那小爬虫放出闪闪金光,竟然一分为二,那金光发出令自己难以忍受的声响朝另一边飞去,噪音污染!这位猎食者被彻底激怒了!它大吼着追了过去。 岳阳胸口兀自不住地起伏着,他不敢有丝毫犹豫,刚才手发颤,吸引球没扔多远。在暴龙没回头前,必须通知到强巴少爷他们,否则自己和赵庄生谁都逃不掉。他摸出一根小棍,轻轻一折,一阵紫红色烟雾滚滚升腾。岳阳将这根求生棒扔向另一个方向,自己利用大树作掩护向赵庄生的方向爬去。 营地,卓木强巴刚和巴桑搭好瞭望台。他们刚从一株巨树上下来,只听惊天一声巨吼从巨木林中传来,大地颤动,跟着又是两声,营地里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张立和吕竞男站在未完工的捕象桩旁,只见亚拉法师一掠而过,说:“巨型生物,拿上武器,走!” “巨型生物?”张立满脸疑惑,虽然那声音听起来可怖,但声音大未必体型就大。吕竞男似乎知道张立在迟疑什么,放下手中的活儿,操起一把卡宾枪迅速离开道:“地在颤动,是很大的东西,你守在这里,完成捕象桩。” “我怎么没感觉到?”张立趴在地上去感觉。 卓木强巴望着那方向皱眉道:“是岳阳他们离开的方向。”唐敏放下手中柴火,拉拉他的衣袖,往远处一指道:“强巴拉,你看!”一缕紫烟在远方上空飘动。巴桑也从瞭望台上跳了下来,离地不足二十米时手腕飞扬,借助飞索着陆,二话不说去拿重武器,显然他也看到了烟幕。 “求生烟幕弹!岳阳他们有危险了!”卓木强巴话未说完,已经朝出事地点冲了去。“巴桑,带上武器跟我来,张立你们几个,赶紧把机关完成,上树隐蔽。” “岳阳!岳阳!你们在哪里?回答我!”卓木强巴边跑边问,却迟迟没有回音,不由暗骂了一声:“该死。”四人在丛林里飞奔,朝着紫烟散开的方向。 十来分钟后,前方又是一声轰响,夹杂着一阵枪声,卓木强巴不免起疑,道:“岳阳他们怎么会走这么远?——看来亚拉法师他们已经到了。” 等卓木强巴和巴桑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地上躺着那巨大怪兽的尸体,上面布满了小蜥蜴,总数约有百十来只,正在怪兽尸体上大快朵颐,那情形就像一条大肉虫上爬满了蚂蚁。 “岳阳!”刚脱离险境,卓木强巴顾不得眼前狰狞的场景,立刻想到了还藏在树里的岳阳和赵庄生。他们绕过暴龙的尸身,引起那些小蜥蜴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又平息下来。只是巴桑在看着那鳄鱼露出的还算完整的军刀齿,立马就想起了曾插在他队友拉拉吉身上的那颗牙齿。 来到树缝旁,只见岳阳坐在地上,手臂绑了衣襟,赵庄生躺在他腿上,下半身和上半身已经截然分离,只有一层皮连着。卓木强巴心中一沉,这样的情形,神仙难救,没想到赵庄生竟然还活着,他能撑到现在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岳阳道:“是瘦子发现了巨大的脚印和倒伏的巨树,我们一路追踪,是我大意了,我不该带着瘦子走这么远的。我根本就不该带他来的……”他的眼中尽显愧疚和悔恨,脸色在悲痛中也有一些迷茫。巴桑拍了按岳阳的肩,示意他不要太过自责。 面无人色的赵庄生双眼无神地看着不知是岳阳还是卓木强巴,抑或是天空,灰白的嘴唇翕动着:“谢谢……,这是,命。强巴少爷,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只想听你唱歌,你能给我唱海……海阔……” 卓木强巴半蹲下去,轻声唱道:“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失去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失去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低沉浑厚的嗓音在林间远远飘散开来,那苍茫却又豪迈的歌声在大地上回响,赵庄生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亚拉法师念起超度亡魂的经文。 一只趴在怪兽尸体上的小蜥蜴直立起来,很快它便发现,自己撕掉的肉条被同伴毫不客气地抢了去,它义愤填膺地再撕下一块肉来,看来填饱肚子还是比欣赏音乐来得重要。 赵庄生的遗体被抬回了营地,所有的人都为岳阳这个爱唱歌的好友默哀。短暂地了解情况后,肖恩提出要去怪兽的尸体处看看,顺便看看那些小蜥蜴。张立安慰了岳阳几句,也表示要去看看,他知道,这时候让岳阳和他的老战友单独相处会更好。 巴桑带着胡杨队长等人去寻找怪兽去了,岳阳一个人拿着把折叠锹一铲一铲地刨出个坑来,他一面挖着,一面回想:“今天我们为他们立碑,明天,谁为我们刻字?”这是刚到香巴拉的时候,在那玛尼堆前,赵庄生对自己亲口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而同时,赵庄生声色俱厉的另一句话,也让他担心不已:“你以为留下来漂冥河的人里面,有几个没有自己的目的!” 肖恩他们去了很久才回来,在为赵庄生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葬礼之后,岳阳亲手将他埋了。 随后肖恩面露难色地分析了一下,在他看来,那种生物不是暴龙但更胜暴龙。它的口裂更宽,牙齿更长更锐利,舌尖分叉,有些像蜥蜴,可以捕捉到空气中极为稀薄的气息,颈项有褶皱,颈部关节活动空间很大。它的头部甚至可以旋转一百八十度,上肢更粗壮有力,指尖带钩,尾巴较短。从周围近百米高的巨树上留下的抓痕来看,这个十米高的庞然大物显然是会爬树的。从它未消化完的内容物来看,它是肉食性生物。而他们看到的怪兽尸体,皮肤呈青褐色。如果说岳阳看到那怪兽时,它皮肤是呈岩石的彩条色的话,说明这个怪物可以像变色龙一样,将表皮的颜色变得和周围环境一致。 总之,按肖恩的说法,这种终极猎食者绝对是一方霸主,虽然它的皮肤没有恐龙坚韧,但如果这里真的有霸王龙的话,显然只能成为这种生物的食品。从生物学方面划分,肖恩把这种生物称作史前巨蜥。 胡杨队长呆了半天,才愣道:“这么大个家伙,学变色干什么?还会爬树,无敌了它!” 肖恩沉默了半天,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个更耸人听闻的结论:“说明在这层空间,有以这种史前巨蜥为食的生物存在,才令它不得不为了自保,学会了变色和爬树的本领。” 听肖恩将那巨蜥描述得如此恐怖,大家不由望着消灭了巨蜥的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当时岳阳在守护赵庄生,而卓木强巴和巴桑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吕竞男努努嘴,说是亚拉法师一个人干掉的巨蜥。 看着周围一群合不上嘴的人,亚拉法师淡淡道:“每一种生物,都有它的弱点。” 肖恩点头道:“那头巨蜥的眼睛好像被打瞎了,似乎法师将手雷直接埋入了那头巨蜥的眼眶内,将它的脑组织完全破坏掉了,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亚拉法师点头。肖恩又补充道:“只是我不知道法师是怎么站到那头巨蜥头上去的。”亚拉法师笑而不语。 刚才它的嘶吼已经让这周围不敢有别的凶兽靠近,暂时他们还是安全的,更让人担心的反而是那种小蜥蜴。肖恩说,那绝不是那头巨蜥的后代,那反而更像是林蜥,如果真是林蜥,倒可以算人类的始祖了,它们与巨蜥应该属于共生关系,利用自身吸引别的肉食者前往埋伏有巨蜥的地方,然后靠吃巨蜥剩下的残羹度日。一旦巨蜥死亡,也会成为它们的食物。它们的前爪也有能够撕开猎物的利钩,口腔里也有尖钉一样的牙齿,百余只的数量可不是说着玩的。所以肖恩他们顺带往巨蜥尸体上扔了颗手雷,把那些小蜥蜴也炸得死伤大半。胡杨队长解释了他们回来晚的原因,因为肖恩留在那里解剖那头巨蜥,还将解剖下来的东西带回来了。 在众人注视下,肖恩从背包里取出一截带肉的长骨,长骨正中膨大,按胡杨队长的说法是看起来有些像一种叫葫芦丝的乐器。肖恩说这截骨头是那头巨蜥的发声共鸣腔,只要吹奏得法就能发出那巨蜥的吼声,周围的大型生物听到这种声音,是不敢靠近的,除非是以那种巨蜥为食的生物。但按照自然界的规律来说,应该不可能出现那样的生物。 所有的人都皱着眉头,在肖恩的指导下,很轻易地就吹响了那截骨头。岳阳认为,这和强巴少爷那枚骨笛有异曲同工之妙。接着,肖恩又取出几瓶棕黄色的液体,告诉大家,这是他收集的那头巨蜥的尿液:“动物进化到一定程度之后,尿液里就包含了许多信息,包括领地范围、发情周期、种群数量等,甚至某些生物可以从同类的尿液中分辨出对方的年龄。在关键时候,这些尿液可以成为一种屏障,它可以迷惑或者驱赶别的猎食者。”肖恩兴致勃勃地向所有的人展示,仿佛他手里拿的是能量饮品,都没注意到敏敏已经掩住了口鼻,远远地退开。 就在肖恩准备收起这些瓶子时,一直紧盯着他的巴桑道:“还有一个小瓶子呢?” 肖恩露出绅士的笑容,取出一个小小的青霉素一样的瓶子。里面同样是液体,但是要清澈许多。他紧紧压住瓶口,晃了一下,道:“这个……该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信息素一类的东西吧。你们知道,一些昆虫和动物利用外激素来吸引异性交配。还有些生物,在遇到危险时发出强烈的信息素,可以告诫同类不要靠近这里。我听你们说,那头巨蜥刚刚死去,那些小蜥蜴就从四面八方钻出来,说明它们捕捉到了一种信息,那个巨大的生物已经变成一种可食用的东西。经过我的观察和分析,最终在那头巨蜥的颅腔内找到了这种液体,它应该是由于巨蜥死亡而发生了自溶变性的一种……类似于激素的东西。也就是说,这种信息素标志着一个巨大的生物已经转换成一顿丰盛的美餐。我在那些小蜥蜴身上做过试验了,这种液体可以引起它们同类的疯狂攻击。而在这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种生物可以捕获到这种信息素,我们可以用来对付一些大型生物。” “哇哦,肖恩大哥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生物还可以这样利用!”肖恩话音刚落,就引来张立的赞誉。 肖恩苦笑了一下,心中想的是:“如果不是为了自保,根本不用做得这么明显,不知道有没有人怀疑到我。不,他们肯定已经怀疑我了,哼,那又怎么样,我可什么都没做过。等等……船上那件事,哼,他们没有证据,只要强生不怀疑我,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他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那头巨蜥在这一带活动,却不肯靠近水源,这里说不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危机。” “我们今夜提高警惕就好,到了晚上,自会知道。”吕竞男建议的同时,看了看亚拉法师,两人都露出不易察觉的凝重之色。在他们看来,肖恩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可是,怎么让卓木强巴相信这件事呢?吕竞男思索着一路上肖恩的所作所为,没有发现破绽。 天已经完全黑了,岳阳怎么也无法入睡,索性和张立换防守夜。卓木强巴知道他心里难过,大多数时间让岳阳一个人独自静坐,他则全力负责监督营地附近的状况。 没过多久,岳阳喃喃道:“强巴少爷,你说,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标价?我们都是为了达到那个标价而不断在努力?” 卓木强巴侧头看了一眼,只见岳阳盯着地面,神情落寞,他不明白岳阳的意图,随口答道:“你是说人生的价值吗?呵……”他拨弄着篝火,理了理思绪道:“按照我的理解,人生的价值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价值即生存价值,那也是人生最根本的目的,它体现为最基础的物质需求,包括保障人存活的食物和健康的体格,不管是想达成什么伟大的目的或是做出什么惊天的事迹首先得满足这第一个条件,他得活着,就这一点而言,人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一旦人生的最基础目标得以实现,那么自然而然就渴望实现第二价值,即社会价值,他们需要对物质进行支配,并通过某种方式让自身的地位得到社会的认可,或许这就是你所说的自身价值的体现吧。这里面就包括了物质精神需求、人际关系、社会背景乃至组成家庭、繁衍后代等一系列方式,都是为了体现自我价值的外在方式。仅仅存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够的,人们必须通过各种方式来验证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必然性和必要性。当然,这种价值最常用也是最基础的体现手段往往被限定在金钱这个范畴里,用一种数值来代表他所创造的财富成为大多数人的共识。虽然很多东西是无价的,但是,人们还是习惯用一个固定的价位去衡量。因此,如果非要说这是一种人生标价,也无不可。” 说着,卓木强巴又看了看岳阳是否在听。岳阳正瞪着眼睛,怔怔地听着,不由追问道:“那,第三层价值呢?” “最高层次的追求吗?”卓木强巴淡淡笑道,“那当然是精神价值的追求。其实,人的创造力是无限的,特别是很多人聚集起来的时候,他们究竟能创造出多少价值取决于他们对自身创造出价值的满足程度。如果他们永不满足,他们就将永久地追逐着第二价值。但是,一旦某个人,对物质的需求、对社会地位的认可都达到了他自身满意的程度之后,他就会转而追求更高层次的价值体现。那种价值,应该是一种很模糊的东西。有才学的人,将专注于他们的才学,比如那些艺术家、思想家什么的;而普通人的这种精神需求,往往则需要借助于宗教或别的表现形式。其实,第二层次的价值和第三层次的价值体现没有多少绝对的分界线。比如有些人就对第二层次价值体现看得十分淡漠,他只需要满足第一层次价值就足够了,转而全力追求精神价值的体现。这部分人对物质的需求和对社会对他们的认可程度都低至极点,沉醉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中,也很难说他们是对是错,是吧?” 岳阳将树枝扔进火丛里,难以置信道:“这真的是强巴少爷你理解的?” 卓木强巴道:“反正我知道。” 岳阳笑了笑,面色又凝重起来,再问道:“为什么,强巴少爷,为什么有的人,他会为了第二价值而改变,甚至变得完全……和以往判若两人?第二价值的魔力,真的那么可怕吗?” 卓木强巴叹息道:“或许,他太渴望体现一定的社会价值以承认自身的存在吧。其实,很多人潜意识里都有这样的心态,比如那些拼命工作的人,拼命考证的人,还有那些超龄的相亲者,潜意识里他们或许多少都觉得自己不是完全被社会认可,或者还没有得到正常人的正常社会地位。只是,有的人喜欢采用极端的形式。”他又想起了童方正,不由神色黯然。 岳阳颓然道:“极端……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啊!” 突然,卓木强巴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你是说庄生?”他看着岳阳缠着绷带的手臂,继而问道:“你手上的伤,不是因巨蜥突然袭击而意外误伤的吧?” 岳阳苦笑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卓木强巴。 最后,岳阳道:“看来在利益面前,友谊、承诺,甚至誓言都会变味。我记得,是谁说过时间会改变一切,只是我没料到,会变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卓木强巴也陷入了沉思,两人一时沉默,唯有那堆篝火烧得“噼啪”作响。 过了片刻,岳阳抬起头来,似乎在舒缓心中的压抑,吁了一口气道:“啊,总算过去了,或许,他有他不得已的原因。强巴少爷,这件事,除了教官,别告诉别人,好吗?” 卓木强巴点点头。岳阳昂首望向夜空,天上有几点繁星闪烁,他不由赞道:“真好,今晚香巴拉上方的浓云又散开了,又可以看见星空了呢。” “是吗?”卓木强巴也抬起了头。不过,他和岳阳都很快发现,那些星星不对,那不只是闪烁的星光,那些星星在快速移动,却不是星辰应有的运动轨迹。卓木强巴站了起来,皱眉道:“奇怪。” 岳阳也道:“怎么回事?是飞机的尾灯吗?” 伞降的敌人 “不对!”卓木强巴猛地一惊,他和岳阳惊骇地对望着,两人同时想到了:那是伞降者!是伞降者附在身上的照明装置!两人几乎同时行动,岳阳伸手一拉机关将用于熄灭篝火的泥簸箕翻扣过来,火光顿灭。而卓木强巴则逐一通知那些刚刚睡下不久的队员。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竟然敢在晚上攀登那可怕的雪山吗?岳阳疑惑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即香巴拉的外面还是白天!想到这里,岳阳似乎更加了解,那些从雪山顶上伞降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能活着。外面还是白天,而香巴拉内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些从东登顶的人,在黑夜之中只能飘落到海里。 九个人在漆黑的夜里,仰望上空,用力捕捉着那些微弱的闪光。岳阳凭肉眼分辨闪光的数量,卓木强巴则举着夜视望远镜调整着,不一会儿失望地放下望远镜道:“不行,隔太远,夜太暗。”胡杨队长将望远镜接了过去。卓木强巴紧紧握住敏敏的手。这批人,无疑将会成为他们在丛林中最可怕的对手,远甚于那些夺人性命的原始动物。 吕竞男心中叹息道:“到底还是被跟过来了,不知来的是哪一批人马。” 肖恩心道:“来得真不是时候,应该等我们发现帕巴拉神庙之后再进来的,如果那时两边打起来……” 岳阳则一边数着一边茫然地想:“怎么会?瘦子安放的是电波信号发射器,那种信号根本无法穿透香巴拉顶峰的电磁屏蔽。如果对方没有在香巴拉谷底的具体坐标,他们根本就不敢贸然伞降。难道真的如瘦子所说,我们之中还有另外的势力代表。那人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与外界取得了联系呢?巴桑、肖恩、老胡……”他在心里将自己所观察过的人都暗中过滤了一遍。 张立也正考虑着和岳阳相同的问题:“只能是激光发射装置,或许是一次性脉冲。不,仅仅靠一次发射不能保证被卫星捕获。那么,是间隔脉冲发射激光信号,需要将发射点对准香巴拉头顶的裂缝。然而,在那夜香巴拉头顶的云雾散去之前,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正上方是怎样的结构,得是在那以后的事情。从那晚到现在,仅仅过了十天。对方如此娴熟地登上雪山顶,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曾经登顶,和我们一样!在那雪雾面前迷失了方向!” 亚拉法师则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巴桑,巴桑表情很淡漠,看不出什么来。 “七至十一盏灯。”很久岳阳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他肉眼能分辨的极限数字报了出来。要知道,那不是七颗星星那样简单,如同在浩渺的夜空中寻找针尖大小的闪光点,而且那些光点是闪烁移动着的,有时亮一下,就灭了,再亮起时,已经变换了方位。 吕竞男道:“好吧,十一作为一个底数,只会更多,不会减少。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商量一下对策了,看来有些计划需要改变。”她望向卓木强巴。卓木强巴叹息一声,在这个时候,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同类——同样具有智慧的人。 同样惊恐的不只是处于第二层平台上的这些人,还有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伞降者们。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外面太阳还未落,雪峰顶端还光线充足,一穿过那厚厚的雾区,竟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西米冲对讲麦吼道:“雷波,后面还有人吗?” 雷波答道:“没有了,我是最后一个伞降的。我下来的时候冲顶的最后两百米已经起了大风,他们上不来,被困在山腰了。如果不是我跳得快,恐怕早被风吹走了。” 西米又问道:“那么和外面的联系呢?” 雷波道:“完全中断了。在下降过程中,起码有一千米没有任何信号。现在我们只能相互通讯,与外界处于隔绝状态。” 西米道:“知道了。胡子,统计已经伞降下来的人数,每个人报上自己的编码。听着,现在我们与世隔绝,在这里我说了算。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哪部分的,想活命就得听我的,报数吧。” 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编号00001。” 西米的三角眼一跳,愣道:“马索!怎么?你老板还不放心我们?”冲锋队全带着面罩,根本无法分辨有哪些人在里面。 马索马上换了献媚的语气道:“啊,不是这样的,西米老大。我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倒霉,冲顶的时候我速度比较快,就提前跳下来了。唉,没想到后面的人被风阻断在山腰了,看样子多半是暂时撤退,恐怕要过好几天才能再次冲顶。这和老板完全没关系,你相信我,我现在只是你手下的一个小兵。” 西米“哼”了一声,以他对马索的了解,自然知道那家伙多半是为了邀功才爬那么快的。西米也报道:“编号00002。” “编号00035。” “编号00107”…… 最后,那名叫胡子的人统计出来,目前一共有十七名伞降者。西米熟知那些编号数字的代表,他以前的老部下十人全在,莫金的手下包括马索在内三人,雇佣兵四人。目前自己还是拥有绝对指挥权的。只是马索的身份特殊,这个没有什么本事只会溜须拍马的人让他异常憎恶。这种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他是那个人的亲信。如果出了问题,恐怕…… 西米不去考虑以后的事情,多年的舐血生涯已经让他习惯了只过好今天。“雷波,你还记得你登顶时候看到的吗?冲锋队是否全部登顶了?”西米最后问道。 雷波的回答让所有人揪心:“是的,冲锋队全部登顶。”也就是说,四十七人组成的冲锋队,只有十七人平安伞降。其余的人,不是被狂风吹走,就是在伞降的过程中失去了联系。 西米舔着嘴唇,真是一次亡命之旅啊。不过,这种刺激的感觉——他喜欢!同时,莫金那锐利的眼神也让他感到后怕。那个人,实在是太能够了解人的内心了。他知道什么人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总是在不自觉之间就让你陷进去难以自拔,明知道自己是在为他卖命却又心甘情愿。莫金的弱点在哪里呢?如果说弱点的话,那就是他的多疑了,是什么养成了他那小心谨慎的性格?一定有原因。西米笑了。 那几盏晃悠的小灯并没有严重扰乱卓木强巴他们,这本来就是他们曾经设想过的情况。在考虑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并制定下相应的对策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该睡的睡觉,该守夜的守夜。 根据他们的观察,那些灯落在了他们的右方,有相当远一段距离。这让岳阳不禁怀疑,他们的坐标是在工布村。这样一来,他们和敌人之间就保持着十天的距离。他们并不认为敌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能走得更快。而且敌人要熟悉这里的环境,适应这里的生存方式,还需要一段时间。这十天的距离,有可能被进一步拉大,同时也不排除他们拥有的尖端武器更利于在丛林生存。总之,如果能一直保持十天的距离将是最好的情况。 简单计划了应对之策后,卓木强巴命大家各自回去休息,而吕竞男不失时机地将卓木强巴带到阴暗一隅,缓缓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卓木强巴知道她想说什么,沉吟片刻,道:“岳阳告诉了我一件事情。”接着,将岳阳和赵庄生之间真实发生过的事说了出来。 吕竞男道:“这个,我们已经考虑到了。”她说着,朝亚拉法师的所在看了一眼,表明“我们”指的是谁。接着又道:“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我都清楚,电磁波信号发射器是无法穿透头顶的电离屏蔽层的,只有激光发射器才能做到这一点。” 卓木强巴见吕竞男沉着的样子,知道她已心有所指,便不与她争辩,直接问道:“你们怀疑谁?” “肖恩。”吕竞男回答得很干脆。 “肖恩?”卓木强巴反而愣了愣。他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是怀疑队伍里的老队员,而是肖恩,不禁失笑道:“这有可能吗?若不是张立在什么兰与肖恩偶遇,若没有我们极力邀请他,人家根本没想过会加入到这次危险的行程。你们……怎么会怀疑肖恩?” 吕竞男淡淡道:“真是这样吗?你肯定张立与肖恩就是偶遇?是巧合?”见卓木强巴迟疑,她继续道:“要知道,当时张立和胡队长出行,是用的旅行签证,要查询和追踪他们的行程,是非常容易的事情。稍做准备,完全可以提前十来天,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 卓木强巴摇头,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如此好心来帮助他的肖恩,竟然可能是奸细,这怎么可能?他质疑道:“这样做,他有什么好处?” 吕竞男道:“原因可能有多种,或许为了钱,或许为了财宝,或许是别的什么。” “有什么证据?”卓木强巴意识到他问了个蠢问题,又接着问道。 吕竞男摇头道:“没有。” “哼……”卓木强巴忍不住讥笑一声。 吕竞男道:“不错,自从他加入训练队之后,我们就对他严加观察,确实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显得可疑,除非他不是探子,否则,他就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能够将事情做到滴水不漏,让我们找不到任何痕迹。” “那为什么他不可能是清白的?” “事情得从头说起。”吕竞男道,“难道在亚马逊丛林之中,你不觉得肖恩运气太好了吗?不觉得他懂得太多了吗?有些让你们狼狈不堪的情况,他却能轻易地逢凶化吉,到最后毫发无损。要知道,当时你们已经接受过我长时间的特训。而一名普通探险爱好者,不仅能与你们同行共进,还能反过来帮助你们,你认为有多少人能做到?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他的。”见卓木强巴不语,吕竞男进一步道:“还有件事情得告诉你。我们怀疑,黎定明是被肖恩杀死的。” “你说什么?”卓木强巴提高了声音。 吕竞男道:“当时船上一片混乱,只有肖恩距离黎定明最近,我们不可能知道他做了什么。而且,如果他使用肉毒、TTX等药物来杀人的话,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几乎找不到任何证据。” 卓木强巴更加不信,嗤笑道:“没道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黎定明无冤无仇,更不可能早就认识。难道你想告诉我,导师找来帮我的同学,也是另一名奸细?” 吕竞男道:“确实,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动机和目的。但是,在香巴拉的这些日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肖恩对于动物习性的了解,是否太过突出了呢?就连那些我们完全陌生,现代生物学家不可能接触到的古生物,他也能很快地掌握它们的习性和生活方式,并对我们提出建议。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他接受过系统的动物学方面的培训。而今天他对那头巨蜥的表现,更让我和亚拉法师怀疑肖恩有着操兽师的身份。在如此短时间内,找出一种生物威慑其余生物和吸引其余生物的体液,这几乎只能是操兽师才能做到的事情。因此,他也就有了肖恩杀死黎定明的动机。” 卓木强巴还是无法理解,呆呆地看着吕竞男。吕竞男索性把话挑明道:“因为肖恩对动物已经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他不需要我们的队伍中出现另一位对动物有所了解的动物学家。如果说前往香巴拉的路途中,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怪兽横行的话,肖恩就可以利用他的动物学知识和我们牢牢捆在一起,让我们无法离开他,只能选择依靠他。” 卓木强巴目瞪口呆,这是他听到过的最荒谬的解释。可在心里深处又意识到,这种解释,似乎是有可能的。难道说,那个和蔼微笑着的银发背影,就这样微笑着,向同在一条船上的队友下了手!卓木强巴打了个冷战,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还有……”吕竞男不给卓木强巴思考的时间,继续道,“当我们抵达工布村之后,肖恩有独自外出的行为,亚拉法师和巴桑都发现了这一点。虽然事后我们在肖恩出没的地方没有任何发现,但也有可能,他做得比我们想象的更为隐秘,以至于我们不能发现。” “你是说,肖恩和莫金是一伙的?他也是八年前突然声名鹊起的?” “不,虽然我们也有想过,但事实上恰恰相反。肖恩这个人,一直默默无闻。第一次自亚马逊丛林回来之后,我试图调查肖恩的身份,由于资料太少,竟然一无所获。这次我动用了我在内部的关系,请他们帮助我查肖恩的身份,但是却发现,肖恩这个人的身份,似乎被一层迷雾笼罩着。他的一生干净得没有任何瑕疵,他的经历更是普通得像一潭死水。而这点,更让我们相信他有问题。你想想,以肖恩的能力和他那丰富的学识,怎么可能比一个普通人更为普通?” 卓木强巴脑子里已经乱了,这是他所熟知的那个肖恩吗?那个衣衫永远干净整洁,那个脸上永远笑容温和的肖恩,他背后竟然会藏着这样多的秘密!但是,如果不是吕竞男所说的那样呢?吕竞男自己也说肖恩杀了黎定明,他们没有证据,只是一个假想。而除开这件事不看,在与肖恩一路走过的日子里,肖恩给予他们的,竟然只有帮助,各种各样的帮助。如果按吕竞男的说法,那么肖恩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帕巴拉。不……不对,如果肖恩是通知敌人的内奸,那么他又何必让大家无法离开他,只能依赖他呢?他大可以杀了所有的人,与他的朋友会合啊! 卓木强巴的思维稍微清晰起来,肖恩杀黎定明与肖恩放置激光信号发射器这两件事是矛盾的。更为关键的是,与肖恩相处的日子,肖恩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大家的举动,反而数次救过他们的命。如果说肖恩是奸细,卓木强巴不愿相信,他肯定,张立和岳阳也不会相信的。将一个不远万里且没有任何索求来帮助自己的盟友,看做是敌人,卓木强巴做不到。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求证这件事。 正当卓木强巴为此苦恼的时候,守夜的岳阳发出了警告。 “这件事,容我再想想。”卓木强巴给吕竞男留下这句话,匆匆赶往岳阳处。这次敌人出现在他们身边,看着显示屏上的光点,他们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包围了。虽然以前也有过被神秘的动物包围攻击的情况,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 卓木强巴已经启动了防御措施,营地周围的火障被点燃了。所有人都站在直径五米的火圈之中,火墙的高度可随汽油的多少来调节。 “是什么?”唐敏问到,她显得有点紧张。 岳阳道:“不知道,但显然它们正朝我们这里奔来。数量多极了。现在离我们已经很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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