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结识新朋友,尝试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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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丝的日记

周四推理俱乐部  作者:理查德·奥斯曼

献给我的妈妈,

“最后一个布伦达”,

爱你


杀人简单,藏尸才是最难的,因为容易露出马脚。

我很幸运,偶然发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我会时不时地回来看看,只为确认一切都滴水不漏。好在这里总是安全的,而且我相信会永远安全。

有时我会抽根烟,我知道自己不该抽,但这是我仅剩的坏习惯了。


嗯,我们从伊丽莎白写起,好吗?看看能写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这里每个人都认识伊丽莎白。她住在拉金公寓的一套三居室里,好像是拐角带木板露台的那套吧?我还和斯蒂芬组队玩过竞答游戏。由于种种原因,斯蒂芬成了伊丽莎白的第三任丈夫。

两三个月前的一天,我正在吃午饭。那天应该是周一,因为固定菜单是牧羊人派[牧羊人派(Shepherd's pie):英国传统主食,用牛肉或羊肉做馅料,表面铺盖土豆泥烤制而成。——本书脚注如无特别说明,均为译者注]。伊丽莎白说她知道我在吃东西,但还是想问我一个有关刀伤的问题,如果没什么不妥的话。

我说的是“当然没关系,请问”,或者其他类似的话吧。

最好先让你知道一下,我这人的记性不太好。

伊丽莎白打开了一个马尼拉纸文件夹,我看到一些纸张,有的上面打了字,还有的从边沿看像是老照片。然后她就直奔主题了。

伊丽莎白让我想象,一个女孩被刀刺中。我问被哪种刀刺中,伊丽莎白说可能就是普通的厨房用刀,约翰-路易斯[约翰-路易斯(John Lewis):英国伦敦最大的百货商店,创始于1864年。]百货商店卖的那种。后半句不是她说的,是我脑袋里的画面。

她又让我想象,这个女孩的胸骨正下方被刀刺了三四下。进进出出,进进出出,极其惨烈,但没有切断动脉。

我们身边的人都在吃东西,伊丽莎白还是有一定分寸感的,她在描述整个过程时非常小声。

就这样,我在想象刀刺的伤口时,伊丽莎白又问我,女孩失血致死需要多长时间。

对了,想起来了,应该早点说的,我当过好多年的护士,不然你没法理解这一切。伊丽莎白是万事通,她大概从什么地方听说了我之前的职业,不管怎么样,这就是她向我发问的原因。

我已经絮叨了半天,你肯定还不明所以,我保证以后会把握好写作的技巧。

我记得在回答伊丽莎白前,我轻轻地拍了拍嘴巴,像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这动作会让人看上去更聪明,你也可以试试。

我问女孩的体重是多少。

伊丽莎白从文件夹里找到相应的信息,然后用手指着念出来,女孩的体重是四十六公斤。这下可难倒我们了,我们都不确定四十六公斤到底是多重。我按二比一来换算,应该是二十三英石[英石(stone):英制重量单位,1英石约等于6.35公斤。]左右?尽管脑子里这么想,但我怀疑自己是把英寸和厘米的换算[英寸和厘米的换算:1英寸等于2.54厘米。]混淆进来了。

伊丽莎白告诉我,女孩的体重绝不可能是二十三英石,文件夹里有尸体照片。

她朝我敲了敲文件夹,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餐厅里,说:“有人能问问伯纳德吗?四十六公斤是多重?”

伯纳德总是一个人坐在离露台最近的一张小餐桌旁边,那是八号桌。你没必要了解这些细节,但我要稍微介绍一下伯纳德。

我刚到库珀斯·切斯养老村时,伯纳德·科特尔十分关照我。他送给我一截铁线莲的扦插枝条,向我解释垃圾回收的时间表。他们这里有四种不同颜色的垃圾桶。四种啊!多亏了伯纳德,我才知道绿色回收玻璃,蓝色回收硬纸板和纸张。至于红色和黑色,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我在周围转悠时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人甚至往桶里扔了一台传真机。

伯纳德以前是科学类学科的教授,在世界很多地方都工作过。还没人听说过迪拜的时候,他就已经去过了。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人,他吃午饭都要穿西服、打领带,边吃边看《每日快报》。坐在他旁边餐桌用餐的是住拉斯金公寓的玛丽,她向伯纳德传话,问他四十六公斤换算成英制计量单位,到底有多重。

伯纳德点点头,冲着伊丽莎白大声说:“差不多七点三英石。”

这就是伯纳德。

伊丽莎白向他道谢,说这样听起来还算正确。伯纳德继续回到报纸上的填字游戏里。事后我查了一下英寸和厘米的换算,嗯,至少在这一点上我错得不太离谱。

伊丽莎白又问起她刚才提到的问题:被厨房用刀刺中的女孩能活多久?我估测,在没人救助的情况下,她大概会在四十五分钟内死亡。

“嗯,没错,乔伊丝。”她说,然后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救助呢?这个人不是医生,但会处理伤口,也许当过兵,诸如此类的人吧。”

我这辈子见过无数刀伤,我的工作可不只是和扭伤的脚踝打交道,所以我当时回答说:“这样啊,那她根本就不会死。这类伤口其实很容易处理,不过处理伤口的过程够她受的。”

伊丽莎白不停地点头,说她正是这样告诉易卜拉欣的,尽管当时我还不认识易卜拉欣。我说过,这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伊丽莎白觉得这个案件很蹊跷,认为是女孩的男友杀了她。我知道这种情况到现在仍然时有发生,我就经常在新闻上看到。

在搬来这里之前,我想我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对话太不可思议了,可是一旦认识了养老村里的每一位,这样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上周,我遇到了薄荷巧克力冰激凌的发明者,反正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我又没什么办法查证。

我很高兴能用这种微不足道的方式帮到伊丽莎白,心想也许能让她也帮我一个忙。我问她,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尸体的照片。职业病,你懂的。

伊丽莎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你要是问这里的人,能不能看看他们孙子、孙女毕业那天的照片,他们的脸上会绽放出同样的笑容。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A4纸大小的复印件,正面朝下地放到我的面前,让我自己留着,说他们都有复印件。

我说她人真好,她说别客气,不知能否问我最后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我说。

然后她问:“你每周四有空吗?”

信不信由你,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有关“周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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