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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周四推理俱乐部:活了两次的男人 作者:理查德·奥斯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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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属偶然。”波佩说,擦掉了嘴角的椰蓉饼残渣。 “哦,经常是这样。”伊丽莎白说。 “我当时在华威大学读英语和媒体,外交部的一个女人来学校做宣讲,结束后有酒会,所以我们都去了。总之吧,她说外交部的起薪是两万四千英镑,然后我就申请了。” “没有什么神秘感啊。”乔伊丝说,端着新沏的茶进来了。 “没有。”波佩表示同意,“我参加了外交部的面试,在伦敦,我用学生优惠卡坐火车去的。我准备了一大堆东西,研究了有关其他国家的资料,还有他们有可能谈到的任何话题,结果只是随便聊聊天,真的。” “一直都是这样。”伊丽莎白说。 “他们问我最喜欢哪个作家,我说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Boris Pasternak, 1890—1960):苏联小说家、诗人、文学翻译家,195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代表作有《日瓦戈医生》(Doctor Zhivago)。],其实我最喜欢玛丽安·凯耶斯[玛丽安·凯耶斯(Marian Keyes, 1963— ):爱尔兰作家,作品多以家庭生活为主题。]。他们很满意我的回答,邀请我参加第二次面试。我告诉他们我实在没钱再来一次伦敦,他们说‘放心,我们付车费,我们安排住宿’。我回答‘说实话,我更愿意早点回去,不需要过夜’。他们说‘这是我们的要求’。第二次面试时,他们告诉我他们是谁,然后带我出去喝了个烂醉,安排我在梅菲尔区[梅菲尔区(Mayfair):伦敦富人区。]一家俱乐部的房间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事情就这么定了。他们让我带着自己的手提电脑回去,告诉我毕业时再见。” 乔伊丝倒着茶。“我记得乔安娜,我女儿,大学毕业时的事。她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读书,知道是哪个学校吧?她毕业时,我担心得不得了,因为我不确定她将来要做什么。她说想当DJ[DJ(Disc Jockey)指广播电台的音乐节目主持人,也指酒吧、夜店等地方的现场打碟者。],我说,好啊,我工作的医院有电台,我认识一个在那儿工作的人,德里克·怀廷,我可以打声招呼,让她积累一点儿工作经验,但她说不是那种DJ——显然还有另一种DJ——她想环游世界,已经计划好了。两天后,她给我打电话,说要参加高盛集团[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全球最大的国际投资银行之一,总部位于美国纽约。]的面试,问我能不能借点钱给她,为了准备面试穿的漂亮衣服。事情就这么定了。” “她听起来是个人物。”波佩说。 “她有她的高光时刻。”乔伊丝赞同道,“德里克·怀廷最后从游轮上摔下来死了。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对吧?” “你喜欢这份工作吗,波佩?”伊丽莎白问。 波佩抿了一口茶,思考着答案。“不太喜欢。介意我这么说吗?” “一点儿也不介意,”伊丽莎白说,“不是每个人都适合。” “我只是正好撞上了。我当时需要工作,这份工作似乎很刺激,而且我那时没有什么钱。可是,我的性格并不适合这份工作。你擅长保守秘密吗,伊丽莎白?” “非常擅长。”伊丽莎白说。 “好吧,我不擅长,”波佩说,“我不喜欢当着A说一套话,当着B说另一套话。” “我也一样,”乔伊丝说,“就连有人剪了不合适的发型,我都忍不住说上几句。” “可这是工作。”伊丽莎白说。 “哦,我明白,”波佩说,“这确实是我当初申请的工作,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对我来说它是一份错误的工作。我讨厌整天神秘兮兮的,有时候开会邀请你,有时候开会瞒着你。” “那你想做什么?”乔伊丝问。 “这个嘛……”波佩刚开口又停了下来。 “接着说,”乔伊丝说,“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写诗。” “我没有时间聊诗歌,”伊丽莎白说,“从来没有,永远没有。我们谈谈瑞安·贝尔德,可以吗?” “哦,好的。”波佩说,伸手从椅子旁拿起她的包,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伊丽莎白,“姓名、地址、电子邮箱、手机号码,还有最近的通话记录、国民保险、医保记录、浏览器历史记录、亲朋好友的手机号码,这些恐怕是我短时间内能弄到的所有信息。” “这是个不错的开端,谢谢,波佩。”伊丽莎白说。 “别谢我,”波佩说,“要谢道格拉斯。如果我能说了算,你是拿不到这些信息的。我很抱歉地说,这么做似乎不太合法。” “哦,再也没有什么是合法的了,现在连走在大街上都犯法。有时候必须变通规则。”伊丽莎白说。 “问题就在这里,不是吗?”波佩说,“我不喜欢变通规则,这种事不会让我兴奋。会让你兴奋,对吧?” “对。”伊丽莎白赞同道。 “嗯,我不行,这种事只会让我焦虑,而我的全部工作就是变通规则。” “我也不行。”乔伊丝说。 “哦,乔伊丝,别谦虚了,”伊丽莎白说,“你会是个优秀的特工。” “我还是觉得波佩应该继续写诗。” “谢谢,”波佩说,“我妈妈也这么说,她通常都是对的。” “别误会,我也觉得你应该写,”伊丽莎白说,“我只是不想听罢了,你当然应该写。不过我们必须先完成一个任务,保护道格拉斯。” “我等不及想见他,”乔伊丝说,“你担心我会爱上他吗?” “乔伊丝,你会发现他非常帅,但你很快就会看穿他这个人。” “到时候看吧。”乔伊丝说,“波佩,请问你为什么在手腕上文一朵雏菊?不是应该文罂粟花吗?” 波佩笑起来,摸了摸那个小小的文身。“我奶奶叫黛西[黛西(Daisy):英文含义是“雏菊”。]。有次我告诉她我想弄个文身,她说休想,除非她死了,还说文身都是些船锚和美人鱼什么的。然后我就去文了这个,后来去看望她的时候给她看。我说‘黛西,认识一下雏菊’。这下她没什么可说了,对吧?” “聪明的孩子。”乔伊丝说。 “两周后,我又去她那儿,她卷起袖子,说‘波佩,认识一下罂粟花’。她的整个前臂上文了一朵大大的罂粟花。她说既然我想当傻子,她也奉陪到底。” 伊丽莎白大笑起来,乔伊丝拍了拍手。 “哈,听起来她跟我们是一类人。”伊丽莎白说,“波佩,如果这是你最后一次为安全局工作,那也没关系。我保证,为了你,我们会尽力让最后一次变得有趣。” “我们会尽力的。”乔伊丝说,“再来一块椰蓉饼,波佩?刚才那块吃得挺香的。” 波佩抬起一只手拒绝了。 “不属于这里的人我们绝不会让他们进来,道格拉斯很安全,当然了,这意味着你也很安全。”伊丽莎白说。 “除非他们今晚出现,趁我们吃椰蓉饼的时候。”波佩说。 “既然都坐着没事做,我相信我们可以解开一个谜团——道格拉斯把钻石弄到哪儿去了。” “嗯,他否认偷了钻石,你知道的。再说了,这不是我们的工作,”波佩说,“我们的工作是保护道格拉斯。” “波佩,说真的,我不介意你焦虑,也不介意你内心矛盾,甚至不介意你文艺范儿,但我实在无法容忍你无趣,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无趣的人。一言为定?” “不许无趣?” “如果这要求不过分的话。” “你们俩真的认为我应该写诗?” “哦,是的,”乔伊丝说,“我喜欢的那首诗叫什么来着?” 波佩和伊丽莎白对视一眼,她们不知道。 波佩看着伊丽莎白,说:“为了表现得不那么无趣,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一定程度上,可以。”伊丽莎白说。 “你是怎么加入安全局的?追随梦想吗?我需要不无趣的回答,拜托了,我可不是门外汉。” 伊丽莎白点点头。 “我有个教授,我在爱丁堡大学读法语和意大利语。简单说吧,他的朋友的朋友一直在物色人选,他建议我考虑一下,我觉得不合适,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建议。” “那你最后为什么申请?” “嗯,这个教授,他特别特别想跟我谈恋爱——那时候的人都这样。我知道他想跟我谈恋爱,也知道他想让我参加安全局的面试,我真心觉得应该答应其中一个——男人被拒绝以后会怎样,你懂的。所以呢,要么跟他谈恋爱,要么参加安全局的面试,我选择了伤害性更小的那个。你一旦咬了安全局的钩,他们是不会轻易撒手的,你以后就会明白。” “这么说,你入这行只是为了避免和某个人谈恋爱?”波佩问。 伊丽莎白点点头。 “不做这行的话,你觉得你会做什么?” “我知道你不擅长保守秘密,波佩,不过你在瑞安·贝尔德的事情上帮了大忙,那我就说说吧。我想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我的家人和前夫们,甚至连乔伊丝都不知道。我一直想成为海洋生物学家。” 波佩点点头。 “海洋生物学家?”乔伊丝说,“什么东西?研究海豚什么的吗?” 伊丽莎白点点头。 乔伊丝把手伸过去搭在朋友的胳膊上。“我认为你会是一位伟大的海洋生物学家。” 伊丽莎白又点点头。“谢谢,乔伊丝,很有可能,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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