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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迪斯的爱人们  作者:梅厄·沙莱夫

拉比诺维奇砍了足足三天。

斧头一次次被举起,又一次次落下。他围着那棵树不停地削砍,哀叹着抡斧,哀叹着狠劈。

拉比诺维奇个子不高,也不爱说话。他长得肩宽腰粗,一双手短小厚实。即便现在年纪大了,村里人还是管他叫“公牛拉比诺维奇”,因为他力气大,又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小辈的孩子常找他玩“大坏熊”的游戏:他用一只手抓着三个孩子的三只小胳膊,同时又吼又笑,没有谁能挣脱他。

木屑伴着叹息声四下飞舞,泪水与汗水滴答落下,雪花在周围打着旋儿。在这个村子里,人们对于陈年往事总是说法不一,然而说到那次复仇之举却是众口一词,连村里的孩子都对细节了如指掌:

拉比诺维奇费了整整一打毛巾,用来擦脸和后脖颈。

他用坏了八根斧头柄,坏了又换。

他喝了二十四夸脱[夸脱:英美制容量单位。英制1夸脱约合1.136升,美制1夸脱约合0.946升。]清水,以及六大壶茶。

每半个钟头,他都会用磨石和钢锉给斧子磨刃。

他就着香肠吃掉了九个大面包,还吃了一大篓橘子。

他十七次将自己埋在雪中,十六次重新振作,继续砍树。

整个过程中,他牙关紧咬,十指紧握,哀伤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结。直到“嘎吱”一声巨响,众人一阵惊叹,仿佛社区中心突然断电熄灯一般,只是那声音更加响亮,更显惊恐。

几声警告的喊声,一阵逃离的急促脚步,接着便是一阵死亡的躁动。那种情景无以比拟,只有其本身可以表达——倾倒瞬间的喧闹,大树生命的终结。听闻的人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断裂时的暴戾、倾倒时的咆哮以及倒地时的震荡。

那声音与人死之时的声音相去甚远。不过话又说回来,说到生命之声,树与人也全然是两码事;生命消亡后,留下的沉寂也不尽相同。

树死之后的宁静仿佛是一幕低垂的黑暗,很快便被喧哗的人声、咆哮的风声以及鸟声与兽声取代。而在我母亲故去之后,充斥着世界的那股沉寂则清冷又稀薄,透明且晶莹,它凝固在那里,久久不会散去。

它就在这里,与世间其他的喧哗一道伴我左右。沉寂没有将喧哗吞噬,喧哗也从未与沉寂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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