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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的婚姻侏儒 作者:马塞尔·埃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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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马特山[位于巴黎第十八区,是巴黎市区制高点]上,有一位品德高尚的零售商,名叫凯撒。他的铺子经营葡萄酒和煤炭,字号为“高地的孩子们”。经常去购物的家庭主妇们,纷纷称赞他那红酒的品质以及引火碎炭的质量,尤其称赞他的言谈举止非常谦和,因此,这位零售商纯洁的名声也就不胫而走。一般来讲,大家一致认为他实至名归,因为他年龄四十有二,蓄留黑黑的大胡子,是个很帅气的男人。他店铺所在的整条街上,唯独在“高地的孩子们”对面开花圈店的杜班太太,到处讲凯撒的坏话,只因做母亲的直觉警告她,凯撒爱上了她的女儿罗丝琳,一个可爱的二十四岁女孩,在学校培养了出众的仪表。 杜班太太发现这对情侣幽会,怒不可遏,便四处散布诽谤的言论,但是未能诋毁凯撒的名声:恶言恶语净除不了他那品德的芬芳。一天早晨,罗丝琳偷偷传情,跟凯撒相视而笑,母亲不期撞见,扇了女儿耳光,她还穿过街道,说凯撒粗俗没教养,勾引妇女,是个好色之徒。零售商则低首下身,以非常和蔼的语气回应。事后,他甚至并不怨恨杜班太太,但是他卖碎炭、红酒和开胃酒时,心中难免悲凄。 这位零售商的顾客中,有一些生活放荡的女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人做生意,不可能选择前来光顾的人。这些放荡的女人中,有好几个见这四十多岁的男人还保持童贞,心中十分恼火,抑或受到极大的诱惑(有些人就是满脑子邪念),就设计谋划,非要剥夺他的童贞不可。这种计划很恶毒,但是她们都想试一试,是否怎么也损毁不了这个大男人的单纯。 头一个要去试其能力的女人,长着一对大眼睛,幽暗的眼神闪烁着地狱的火焰。上午敲过十一点的钟,她才来到店铺,须知,这类女人要到伤风败俗的场所过夜生活。她扭着水蛇腰,搔首弄姿,走进“高地的孩子们”,边走近柜台边感叹: “唔,凯撒先生……您若是知道,凯撒先生……” 商家抬手触了触鸭舌帽,很有礼貌地回答: “您需要什么,潘潘小姐?”他总是那么彬彬有礼。 这女人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高高搂起裙子,露出两条腿,装作要重新系紧吊袜带,这实在可耻。不过,体面的人碰到这种场面,差不多总会出现这种情况:眼睛就像被俗称“香肠衣”的厚枕套蒙住了。这位零售商看这无耻女人的大腿,无非两截炉筒子,他想也不想,有点儿随意地说道: “哦,像这样,您是烧无烟煤吧?” 罪孽的女子慢声细语,热切地纠正说,她燃烧着一种吞噬人的火焰。然而,凯撒根本听不懂这种形象的修辞,这倒有力地证明,他的纯洁是彻彻底底的。 “我不经营这种货。您理解,商铺里不可能应有尽有。有些东西,必须想着先向我预订……” 次日,另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前来引逗,这回是一个高挑儿的妓女,头发金黄得邪性,冲男人笑起来一副浪相。她窥伺“高地的孩子们”店老板独自一人的良机,借口捉跳蚤,袒胸露怀,还咯咯大笑,这种可鄙的坏笑,曾经极大地损害过和美的家庭。 “哎,凯撒先生,您如何能捉住跳蚤呢?” “我如何捉住跳蚤?我就沾湿手指,等跳蚤第二跳时,啪地按住!” 他皱紧眉头,察看两个裸露的乳房,如果真发现只跳蚤,他肯定要沾湿手指,等第二跳一落下就将其按死,整个过程一清二白。然而,自不待言,大家已经猜出来,根本就没有跳蚤。这妓女还烦劳他重新给她扣好胸衣,她承认,这个商人的贞洁不那么容易就范。 此后,每一天,一天的每时每刻,凯撒都要逼退坏女人的冲击:他在纯洁之路上不可动摇的坚守,让她们感到是对她们可悲生活状况的挑战。有一个这样不幸的女子,走进“高地的孩子们”,只顾激动地呼吸湿润的氛围中飘浮的次等红酒和橘子汁制作的开胃酒的香味,居然忘掉她那邪恶的打算;当店主上前招呼时,这女子猛然自惭形秽;她放弃了香槟酒和脂粉,在一名小件洗衣工那里找到活儿干,以后便以行为检点和勤劳著称了。 这期间,那些生活放荡的姑娘扎堆儿,成为“高地的孩子们”的顾客主力。仅仅三周,凯撒售出的红葡萄酒和开胃酒,就超过了他那些老顾客一年的消费量。围攻他柜台的那些胸乳、那些媚眼、那些谎言,他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招待人消费找零时,他就放到搽面香粉飞扬的柜台上,心思全放在那完美的姑娘身上。那姑娘在街对面,在放置着闪闪发亮的珍珠饰枝叶和彩色金属制的三色董的漂亮橱窗后面,在她那些悲哀的顾客中间,正在等待婚礼的时刻。 杜班太太扬扬得意,该发生的情况自然发生了:饮料煤炭商逐渐失去相当一部分顾客。哪个头脑沉稳、心长得正的女子,还敢打发儿子或丈夫到这些堕落的女人中间买一袋子碎炭呢?可以打赌,不出半个月,凯撒就连一块炭渣儿都卖不出去了。一块都卖不出去。他接待的那些姑娘太任性——众所周知何以如此——迟早会使他落到睡草铺的地步,只因另一种任性,又迫使她们逃离这家店铺。生活放浪的姑娘就是这样,干什么都由着性子。 罗丝琳听到母亲不时地对她讲的话,心里很难过。开头,她还反驳说,商人没有选择顾客的自由。 “坏女人也是女人,妈妈,同样要死的,我确信不会因为那样一个不幸的女人,你就拒绝卖给人花圈。” 杜班太太回答说,她始终尊重死者,但是结婚的婊子,永远也不会需要她的祭礼,因为,她们最终全得进医院,并葬于公共墓地。 这样固执己见,又这样恶语伤人,罗丝琳实在听腻了,心中忧伤,最后就以沉默对抗母亲。 “高地的孩子们”名声传遍克利希大街,还传遍毕加尔广场[红灯区]周围一带。在咖啡馆露天座揽客的妓女宣布消息,蒙马特半山腰有一个零售商,有一对曙光色的眼睛,蓄留英俊的大胡子,而其纯洁能抵抗美妇泼辣和狡黠的挑逗。还传说,他的一个眼神儿,就足以带来好运,或者化解不幸女人的忧伤。 那些第一个小时女豪客的核心,很快又混杂在一大群女顾客当中蜂拥而至,凯撒招待不过来这么多人,便雇用一名女店员当帮手。继而,为扩展空间,他又拆掉了前店和后铺的间壁。为了弥补如此沉重的支出,店主不得不将饮料售价提高三分之一。最后,一改往常晚间九点钟打烊的规矩,直到午夜十二点他都接待客人。 这群失足的姑娘频繁光顾这条宁静小街,很可能构成一种极大的危险,威胁各家的妻子和母亲,因为男人并不总那么理智。幸而杜班太太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无论在自己店铺,到女邻居家,还是去勒皮克街集市,她总不失时机地提醒正派妇女,让她们提防持续威胁她们平静生活的危险。 “千万当心,”她说道,“晚上,不要让您丈夫,也不要让您儿子出门。他们嘴上说去找伙伴们打牌,其实是去那饮料商店,泡到大半夜。跟您说吧,他们一旦进了那道门,就是不幸的开始。” 杜班太太的警告产生了预防的效果。左邻右舍的丈夫都被严加看管,夜晚不准出门。好多男人学会了用钩针编织壁毯或花边。甚至可以肯定地说,大部分男人都更加意识到了他们做丈夫的责任。看到他们都力图在家庭中成为有用的人,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仅此一点,以后必能证明,这个零售商做了善事。 蒙马特一带的咖啡馆、夜总会里,无人不在谈论要前往或者已经去过“凯撒店”。从午夜到凌晨四点钟之间,杜班太太的窗下,总要停靠两排汽车。 为了满足顾客的需求,凯撒无奈之下,只得盘下左邻的乳品店,不久又收购了右舍的照相馆。他将间壁全部打通,墙上贴了花草图案的壁纸,还有硬性规定,必须喝香槟酒,以便精选他的顾客。那些常客花百十来法郎,就可以由一架手摇风琴伴奏跳舞,每个人都认为这点子特别新奇。“高地的孩子们”当初的柜台拆除了,代之以美式吧台,吧台前排了一列高凳,原先堆着碎炭袋的货架通通不见了。 在这变化一新的环境中,凯撒仍然保持纯洁。老实说,做到这一点,比从前容易些了,照顾好生意,就足以让他抵挡住各种诱惑,而他的童贞曾经抗拒了那么多考验,因而这些女人也就认了,停止了袭扰。况且,酒吧这些女常客最终发现了凯撒和罗丝琳感人的爱情:二人隔着街道,一直眉来眼去,默默交换着许诺。她们被这种忠贞所感动,都祝愿上天保佑,让两颗如此杰出的灵魂终成眷属。 大家纷纷想起一个逝去的亲人、一位性命朝不保夕的朋友,抓住时机去买一只花圈,或者一个骨灰瓮。在这些被放荡生活蒙蔽的心灵中,家庭亲情,甚至慈悲感,又逐渐苏醒。她们开始看护住院治疗的女友,在诀别时刻,给她们带去临终圣餐:一束铝箔制的不凋花[指蜡菊、灰毛菊]。 杜班太太接待她们态度和善,心想这些女子很不幸,更值得同情而非谴责;即使她向她们要高价,那也是抱着虔诚的念头:把钱多花在道德上,就相应少拿去挥霍。 一天晚上,罗丝琳正在家里的灯光下给自己缝补长袜,却幻想是在给丈夫补袜子。杜班太太在餐室里数完了餐具柜中的银餐具,开始讲出心中的想法: “这个凯撒先生,”她说道,“总归还是个勤劳的人。可以肯定他挣了不少钱……” 她讲这些话的声调很友善,感动了罗丝琳的心。 “没错儿,他挣了钱,要不他怎么买下了‘高地的孩子们’的房产。” 杜班太太沉默了片刻,继而又喃喃自语: “我真想了解他付了多少钱。那座房子,当然算不上很漂亮。” “三层小楼,还是挺像样的,”罗丝琳急忙接口说,“每层两个套间,至少也得值八万法郎。” 杜班太太过来,坐到女儿对面,罗丝琳也停下手上的活儿。 “罗丝琳,”母亲说道,声调严肃而温柔。“你可怜的爸爸去世的那年,你在三月十七日刚满八岁。我那亲爱的菲利西安,穿着缉了小紫边儿的睡衣,如今还浮现在我眼前。他身体一直很瘦,可怜脑袋才像拳头那么大小。他的头从来就不显大,帽店的人给他试帽子时总是非常惊讶。不过,他还是很帅气。直到最后,他仍保持清醒的意识。” 杜班太太擦了擦眼泪。罗丝琳也抹了抹别样的泪。 “去世前一小时,他还对我说起你:‘我对你的全部要求,就是让她受教育,嫁给一个勤劳的小伙子。’” 缅怀逝去亲人的哀思,一时飘浮在胡桃木镶壁的餐室半空,默思一阵之后,杜班太太双手握住女儿的一只手: “罗丝琳,我送你上学,有了知识,但是我的任务只完成了一部分,还得挑选好能给你幸福的青年。从凯撒先生到这条街落脚的头一天起,我认为就看出了他对你有好感。不过,起初我不愿意流露出鼓励,因为,做母亲的责任,迫使我必须确保稳妥。认识一个青年,不会总能一眼就看出他是否有能力……” 杜班太太狡黠地微微一笑,补上一句: “我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你会不会爱上他。” 罗丝琳羞怯地一时红了花容。她过于激动,说不出承认的话,只是扑上去,搂住母亲的脖颈,流下喜悦和感激的眼泪。 然而,杜班太太并不想加速促成美事。一方面,她自有碍于尊严的理由,另一方面,也不愿意轻易给女儿定了终身。固然,她不怀疑凯撒攒了很多钱,但是她也知道,“高地的孩子们”的生存,如同这种类型的所有夜总会一样,依赖于时尚的无常变化。很可能下一个季节,就不再流行到凯撒店来,由手摇风琴伴奏跳舞了。当然,他还有新装修的旅馆,可一旦丢失酒吧的顾客,旅馆的价值也就贬低了四分之三……最好再看几个月,先不急于做决定,反正可以信任追求者的忠诚度。 夏日的一天傍晚,罗丝琳正关门店,一位喝醉了的老先生走出“高地的孩子们”,被一辆疾驶的汽车轧死了。罗丝琳吓坏了,惊叫一声。柜台前的凯撒闻声当即冲过街道,用双臂托住眼看要昏倒的姑娘。杜班太太这时也急步出来,拍打女儿的双手,感谢凯撒赶来救护。 “妈妈,”罗丝琳喃喃说道,“太可怕了……噢!太可怕了……” 她说话时,还冲着救护她的人温柔地微笑。凯撒望了一眼,只见警察正同围观的人争夺老先生散落的遗物,他不禁开了口,悦耳的厚重声音特别动情: “他是位和善的顾客。每周他都来,仿佛随随便便地消费一张百法郎的钞票,或者在酒吧,或者住旅馆。通常,他总是同他的女婿一起来。那女婿,也是一位和善的顾客……我希望他还能留下来。” 第二天,凯撒第一次走进杜班太太的店铺,要选一只花圈。 “这是考虑那位女婿,”他解释道,“我是要向他表明,在饮料方面讲究的人,在别的方面同样讲究。” 罗丝琳非常麻利,很快就用白铁皮制作出很美的一束花。她默默无语,手那么灵巧,动作又那么优美,凯撒看着,再也控制不住,表白了他的爱情: “杜班太太,”他坚定地说道(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杜班太太,两年前我就爱上了罗丝琳小姐。我是个正派人。” 坚冰打破了。杜班太太看着她的宝贝女儿,流下了眼泪。罗丝琳满脸绯红,她用绉纱带系住花束,随后问道: “凯撒先生,两门生意加在一起,能有多少收入?” 凯撒自豪地回答,听得出来他很诚恳: “今年我纳税一万五千法郎,远没有实报我的全部收入。给你们举个事例,喏,是这样:一个女人在我的店里,遇到某位顾客,二人谈妥,那女子照例给我个小红包。你们肯定认为,这笔钱我不会报税。神不知鬼不觉,不是这样吗?” “当然了,凯撒先生。无论我还是罗丝琳,都不会认为您这样做不对。” “我并不想自我炫耀,”凯撒又说道,“不过,你们看得出来,我谋生不成问题。” “谁说不是呢,凯撒先生?不过,像我这样的人,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儿要出嫁,责任重大,将来的生活一定得有保证。罗丝琳在这里,从来就没有缺过什么,我不愿意将来有一天,她可能会责备我当时不够慎重。” “再向您重复一遍:我谋生不成问题。” “我相信您这话,凯撒先生。但是,要知道,做我们这种类型的生意,已经形成习惯,只能依赖顾客。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在这街区总有人死去,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凯撒开始明白了。杜班太太的话,道出一种已经隐隐让他忧虑的不安。近来一段时间,他确实察觉香槟酒的销量微微下滑,“高地的孩子们”的名声也引起模仿,周围一带好几家酒吧同样有了手摇风琴伴奏舞会,开始抢凯撒的生意了。 “总而言之,”杜班太太继续说道,“毋庸置疑,您经营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借助的是您这种童贞男子的声望,您一旦娶了罗丝琳,就很难保住这种优势了。” “当然啦!”凯撒赞同,那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让罗丝琳不寒而栗。 凯撒经常拜访葬礼用品商店。他始终受到欢迎,但是他本人都倾向于怀疑未来。有时候,罗丝琳也难免有同样的悲观情绪:夜晚,她独自回小卧室,偶尔会流下狠心的泪水。然而,这种气馁的时刻很短暂。第二天早晨,她的心更加坚定,又恢复了希望。 凯撒越来越忧虑生意难做。那些妓女和寻欢作乐的人,觉得在手摇风琴的乐声中跳舞乐趣不大了。凯撒也同别人一样,只得随波逐流,雇用一位萨克斯乐手和一位班卓琴乐手。尽管这样投入,“高地的孩子们”风行的娱乐,仍难免日趋衰微。夏季来临,乐队就只为六对跳舞的人伴奏了。旅馆客房也如同接待旅客的普通旅馆,只能按周或者按天出租。总开销几乎吞噬了全部收入。 “杜班太太,”凯撒说道,“您当时说得对,您的警告不无益处。人生于世,要有一个稳定的地位。像我这样一家酒吧,开在一条偏僻的街道上,尽管楼上有旅馆客房,仍然设想得不够周到,而且,规模也不够大。饮酒的问题,我并不反对饮酒,但是我要说,我认为应当有个限度。” 在美国人的旅行季节,凯撒白天频频外出,同人进行一种神秘的通信。一些戴圆顶礼帽的男人上午会去拜访他。有一天,他挂出一块牌子,通告酒吧关门。 这期间,杜班太太偶一出门,罗丝琳和凯撒就抓住机会,长时间交心。每次这样谈话之后,罗丝琳都很兴奋。她那欣喜的欢颜,以其年轻而温柔的火焰,照亮了陈列花圈的橱窗,因疑虑而变得忧伤的坏日子似乎消逝了。 一天晚上,母女二人面对面吃饭,罗丝琳显得格外激动。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时神经质地笑起来,完全靠羞耻心才能把持住:是受过良好教育形成了习惯,才使她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吃完饭,她挽上母亲的手臂,引领母亲来到窗前,将窗户大大地敞开。 夜幕已经降临。微风习习,吹拂着山坡,听得见泰尔特尔广场嘈杂的音乐声。杜班太太轻轻地惊叫一声:街对面,“高地的孩子们”的金黄色招牌不见了,百叶窗都关着,酒吧上方一个明亮的门牌号,在一盏彩色灯笼旁边微微闪光。 “我的宝贝,”杜班太太喃喃说道,“我的宝贝……” “凯撒想要给你个惊喜,妈妈。商店关门之后,便挂起灯笼。” 杜班太太揪心地沉默片刻,激动万分,感到控制不住了,眼睛已然湿润,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盏灯笼: “你那可怜的爸爸如果还在,他也一样,会多么高兴!” “高地的孩子们”那些老顾客,都起了个大早儿,在教堂门前排成两行,夹队祝贺新婚夫妇。 她们看见神采奕奕的新郎新娘走出教堂,长时间窃窃私语,啧啧称赞,声音中透出忧伤,只因这些不幸的女人,大多已经回头,过上了惨苦的穷日子,她们不免思考,在世间,真正的幸福,只能通过良好的行为才能获取。 这工夫,新郎新娘上了车,很快来到葬礼用品商店门前停下,杜班太太因办喜事而关了店门。新婚夫妇下车的时候,一阵欢呼声相迎,似乎来自街道对面:二十七号的房客们,以一种感人的方式,表达他们对这家商号命运的信赖,透过关闭的百叶窗表示欢迎。 “老板娘万岁!罗丝琳太太万岁!老板娘万岁!” 凯撒和罗丝琳在杜班太太的餐室里吃了一顿美味的午餐。饭后,他们穿过街道,走向他们的住宅。刚刚下午三点钟,他们就惊喜地发现,厅里已经来了四位顾客。好兆头! 结婚一年后,罗丝琳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取名菲利西安,正是他外公的名字。这个和睦勤劳家庭的欢乐,我就不赘述了,只想补充一句:菲利西安学习成绩优异,通过了许多考试,为父母大大地争了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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