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过后，吃过晚餐的刑警们在双龙镇警署的会议室召开了一场搜查会议。是滋贺县警察部的刑警和双龙镇警署的刑警的联合会议。

湖北的晚秋气温骤降。房间中央放着柴炉，但是冷意还是悄然从背后袭来。担任搜查指挥的莲见坐在下属和双龙镇警署的刑警们对面。

莲见清了下嗓子，环视众人。

“那么，就先从占部家周围的目击证词开始吧。”

这个任务交给了双龙镇警署的刑警们，因为熟悉本地地理情况的人更适合执行这个任务。其中一人站起来道：“我询问了占部家周围的邻居，从昨天傍晚到晚上，有没有在通往占部家的路上看到可疑车辆经过。只在晚上7点前和9点后，有人看见了占部家的戴姆勒。那正好是贵和子夫人出门参加妇女会的时间。这个镇上汽车很少见，所以如果有汽车经过，立刻就会被人注意到。因此，凶手应该是徒步或者骑自行车往返占部家的。”

“原来如此。下一个问题，凶手究竟是本地人还是外来人员。凶手如果是外来人员，那么要考虑两种可能性：一是他昨天连夜离开了镇子；二是他留宿在了镇上的某个地方。车站和旅馆的走访结果如何？”

“首先汇报一下在双龙站走访的结果。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昨晚8点左右。从占部家到双龙站，骑自行车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所以凶手抵达车站的时间，最早也得是8点20分左右。可是站务员却表示，昨晚8点20分以后，没有一个人在这一站上车。也就是说凶手即便是外来人员，昨夜也留宿在了双龙镇。于是我又调查了一下旅馆。双龙镇有三家旅馆。一共有十四名留宿人员，但他们全都有昨天晚上8点前后的不在场证明。不过，凶手也有可能住在了镇上的熟人家里，所以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走访确认。”

“也就是说……凶手要么住在可以从占部家徒步或者骑自行车往返的范围内，要么就是从外地来的，但在这个镇上有熟人。接下来是动机……查到对被害人怀恨在心的人了吗？”

这件事是莲见的下属去办的。老练的吴田部长刑警[“部长刑警”一般指隶属于刑事部或刑事课的巡查部长，有别于“刑警部长”，后者为刑事部的部长。]站了起来：“我在占部制丝和镇上都进行了走访，因为占部制丝内部一直严令禁止参加组织活动，所以许多工人都在骂被害人，说他为了缩减经费不更新工厂设备，工人的健康管理也漏洞百出，等等。可是他在镇上的风评却非常好。大家都说双龙镇能比湖北的其他村镇富饶，全是占部制丝的功劳。占部制丝给双龙镇贡献了巨额的税金，也贡献了很多就业岗位。工人们在镇上的开销也不容小觑。另外，占部制丝给镇上的祭祀活动和预防犯罪事业也捐了很多款，还设立了奖学金。所以，镇上几乎没有人说被害人的坏话。”

“因为被害人的死而获益的人呢？继承被害人遗产的人是谁？”

“是被害人的伯母贵和子夫人。可是在被害人死亡的时间，贵和子夫人正在参加在小学礼堂举行的妇女会。大约有二十名镇上的女性参加，我向她们每个人都求证了，据说贵和子夫人一次也没有离开过。所以，她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占部制丝的高层中，有没有人会因为被害人的死获得晋升机会？”

“有。下一届最有力的社长候选人就是专务藤田修造。可是藤田有不在场证明。他说自己傍晚不到6点就回家了，后来一直和妻女待在家中。”

“家人的证词不足为凭。”

“我仔细盘问了他的妻子和女儿，没有看出撒谎的迹象。”

“应该也有其他对被害人心怀不满的高层吧？毕竟这个刚满三十岁的年轻家伙骑到了他们头上。”

“是的。这样的人有三位。但是，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吴田部长刑警说出三个人的名字。晚上7点到9点左右，三人在镇上的料亭[即高档日式酒馆。]聚会。好像是反社长派的聚会，料亭的员工没有撒谎的迹象，他们确实有不在场证明。

莲见点了点头：“我也汇报一下我这边的调查结果吧。被害人有个叫立花守的战友住在本镇。这个男人自称掮客，在镇上兜售来路不明的黑货，据说他在战场上救过被害人的命，所以一直仗着这份恩情，死乞白赖地找被害人借钱。昨天下午5点左右，他又去占部家借钱，但是遭到了被害人的拒绝，5点40分左右就离开了。说不定晚上他又去借钱，再度被拒绝，一时激愤杀了对方。可不巧的是，立花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他在小酒馆喝得烂醉如泥，还发了一通酒疯。老板娘和三名客人都可以为立花做证。”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吧：一种是凶手在占部制丝的工人当中；另一种就是像那对姓川宫的私家侦探说的那样，凶手是被害人的弟弟武彦。”

这时，吴田部长刑警发表意见：“武彦去年12月接受整形手术，13日杀害了医生，从新闻报道来看，此事应该属实。但至于此事是否跟这次的案件有关，杀害被害人的人是不是武彦，我抱有很大的疑问。通过整形手术换脸，伪装成另一个人躲在他哥哥身边——又不是侦探小说，我可不信现实中存在这种离谱的事。警部怎么看？”

莲见警部说道：“确实不太现实，但是武彦去年12月离开占部家的时候，把自己房间的指纹都清除了也是事实。这可以导向一个结论——他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在冒名顶替接近他哥哥的时候，因为指纹暴露真实身份。‘武彦是凶手’的观点也具备一定的说服力。

“所以，明天需要去镇政府查一下，去年12月14日以后是否有人搬到了这个镇上。既然他是13日在东京杀害整形外科医生的，那么他到达这个镇子的时间最早也得是14日。然后还要联系一下警视厅，问问整形外科医生谋杀案的详细情况。估计还要视情况派我们的刑警去趟东京。

“不过，比起武彦是不是凶手，更重要的是被害人一直认为武彦想要杀害自己。被害人害怕弟弟，将卧室的窗户和百叶窗都上了锁。可凶手还是骗被害人打开了锁，闯进卧室实施了犯罪。由此可知，凶手是深受被害人信任的人。”

池野刑警插嘴道：“这么一来，凶手是工人的可能性不就变小了吗？因为如果对方是工人的话，被害人应该会保持警惕，不会开窗。”

吴田部长刑警抱臂说道：“言之有理……可是，那个姓川宫的私家侦探的话可信吗？他说被害人把窗户和百叶窗锁上了，有可能是在说谎。说不定那个私家侦探和工人是一伙的。他或许是想，只要谎称被害人锁上了窗户和百叶窗，警察就会排除工人是凶手的可能性。”

双龙镇警署的加山刑警点了点头：“确实，那个私家侦探看起来挺可疑的。最近的战后派小年轻不能信任。妹妹倒是看起来挺正经的……”

池野刑警出声反驳：“可是，那对私家侦探是被害人的伯母特意从东京请来的，应该不可能和占部制丝的工人是一伙的吧？所以，我觉得那对私家侦探的证词可以相信。”

“也是。”莲见应道，“我也觉得他们关于窗户和百叶窗的证词可以相信。所以，今后首要的搜查方向就是锁定能够让被害人毫不设防地打开窗户和百叶窗的人——要竭尽全力找出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