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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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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支起了上半身。 不幸中的万幸, 他的头部没有受到任何撞击。 一阵什么东西滑过斜面的声音传来, 他循声看过去, 发现那辆追着自己的车停了下来, 有什么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九月三日晚十一时三十五分。 在超市工作了一天的二宫辉彦骑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和往常一样,沿着河堤边的路笔直走,看见葛饰大桥时他就快到家了。 这个季节还相当热,到了这个点,柏油路上依然残存着白天蒸腾的热气。不过骑着自行车,吹着河边的凉风,倒还令人觉得挺舒服。他上班的地方离公寓距离并不近,但他依然选择骑自行车上班,其中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难以割舍在河边骑车的这种舒适的感觉。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根本买不起汽车或者摩托车。 今天阳光十分强烈,因为一整天都在烈日下的柏油路上搬运购物推车,二宫的身上已经浸透了汗,连内衣都是湿的,浑身的汗味熏得周围的路人纷纷避开他。 好在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自行车篮里放着一个超市的收银袋,里面装着一瓶气泡酒,他期待着回家享用它的时光。虽然已经接近凌晨,但他还不急着回家,反正家里也没有任何人在,也没什么事需要做。一边慢悠悠地喝光气泡酒,一边随意地看看电视新闻,这对二宫来说,已经是宝贵的休息时光了。 他从不拼命工作,也没什么远大的目标,工作只是为了赚取活下去所必需的钱。他偶尔也会产生一些危机感,担心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体力衰弱不能继续工作,最后死在交不出房租的公寓里,甚至死在路边。但眼前安逸的生活如同一锅温水,让沉浸其中的他总是很快就把这些烦恼抛诸脑后。 以前他的生活不是这样的。那时他在大型汽车公司做营业员,每天都活得十分积极上进。为了让家人生活得更好,他每日虽然都十分辛苦地工作,却觉得辛苦也值得。那些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平凡的生活让他心中充满了喜悦,每天都活得很充实。 但是,他现在却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他能想到的转折点,就是圭吾出了那件事的时候。从那件事以后,二宫的家庭就彻底散了,他失去了所有值得守护、值得去爱的对象。他从此一蹶不振,整天活得萎靡不堪。失去了希望和未来的人,竟然会如此脆弱吗? 其实,直到圭吾被抓起来,开始接受审判的那个时候,他们都还算是完整的一家人。自己和妻子邦枝每天都一起祈祷圭吾会被判无罪。 但是圭吾所犯的罪实在是太重了,无论有怎样的动机和原因,他也是杀了两个人。在他没有精神疾病的情况下,想要被判无罪简直是天方夜谭。 经过几次公审,圭吾的最终判决定下来了。世人都觉得他被轻判了,相当不满,但二宫他们一家人反而因为这个判决而感到更加痛苦。 一想到圭吾的刑期,二宫心里就觉得十分沉重。圭吾即使能顺利地刑满释放,那个时候也已经四十七岁了,二宫自己则会年近七十。说不定,到那个时候他得在自己的坟前才能再见到儿子了。 他从住惯了的川越市搬走,如同逃避周围人眼光一般,搬到了现在的公寓里。他和妻子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但邦枝很快就受不了等待儿子出狱的生活,向他提出离婚,一个人回了位于爱媛市的老家。为了偿还民事诉讼中需要支付给被害人家属的赔偿金,两人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十分拮据。也许她离开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吧。从那以后,二宫就一个人住在这个两居室的公寓里。 工作了近三十年的公司,工作环境也一下子变得令人难以忍受。虽然没人当面说什么过分恶毒的话,但“杀人犯的父亲”暗地里所遭受的白眼比他想象中还更加令人痛苦。于是二宫也辞掉了这份工作。 他得到的辞退津贴还不够支付一半的赔偿金。虽然被害人家属一直在催促他交付剩下的部分,他也只能置之不理。毕竟二宫自己总还要活下去。 职业介绍所可不会给年过五十的男人提供什么好工作。就算招聘信息里没有明确限制年龄,在面试中他也会落选。在接连面试失败五次之后,二宫选择了在超市搬运购物推车的工作。这份工作的时薪和他以前比起来低得令人灰心丧气,但他现在也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了。 二宫沿着堤岸继续骑着车,不一会儿就看见左手边有一个开阔的运动公园。这里现在没有一个人影,不过白天应该有棒球部的学生在这里练习。 二宫突然想起来,以前自己似乎也和圭吾在和这里风景差不多的河边玩过棒球。 圭吾从小学就开始打棒球,中学、高中、大学都是学校棒球队的成员。和许多喜爱棒球的少年一样,他也梦想着成为职业运动员。但也和大多数的少年一样,他并没有过人的棒球天赋,因此不得不放弃梦想。不过即使如此,他毕业后仍然在业余棒球队担任投手,恐怕他心里还不能完全割舍自己的棒球梦吧。 他们父子俩在河边玩接球的时候,圭吾还是个小孩子。 “健全的身体才能孕育出健全的灵魂”,现在的二宫已经觉得这只是一句废话罢了,但是那个时候他打从心底相信着这句话。圭吾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是他天生如此?还是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呢? 只有一件事是明摆着的,那就是:他是个没用的男人。虽然他在公司看起来能独当一面,能指挥不少人,动用不少资金,但这一切都仰仗于公司的招牌和自己的职位。当摘掉领带,回到家里,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这个普通男人无论作为父亲还是作为丈夫,都显然不够格。 啊,不行不行。 他已经决定不再想起家人的事了,一想起来,就会越发觉得现在的生活荒芜又寂寞,令人难以忍受。 二宫像要阻止自己想下去一般,用力摇了两三下脑袋。然后,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有一辆车正在自己正后方几十米的地方紧紧地跟着自己。二宫骑车骑得并不快,但奇怪的是那辆车和自己的距离丝毫没有缩短。它后面的车都受不了它的速度,纷纷超车过去了,但那辆车似乎丝毫不在意。 黑暗之中,只有那辆车的车灯明晃晃地打在二宫身上。因为过于刺眼的光亮,他看不清那辆车的型号和颜色,但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它那怪异的感觉。 自己看起来应该不像那种带着值钱的东西在身上的人吧?应该不会。他上班的时候总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裤子、便宜的上衣,再瞎眼的贼也不会把他当成猎物吧。 对方有什么企图?——在二宫奇怪地这么想着时,那辆车却突然提高了速度,缩短了和他的距离。 是错觉吧!——二宫松了口气。想想也对,自己这种既没钱,也没有固定资产,甚至没有家人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别人来图谋的呢? 二宫稍微有些羞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了。此时,后面的车似乎越来越接近他了。不,它似乎是在加速朝自己冲过来。 二宫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把自行车往路边靠了靠。 背后引擎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接近了。二宫飞速地蹬着车,努力往道路左边逃去。 没有错。那辆车的目标是自己。 如同探照灯一般刺眼的光亮笼罩在自己身上,一瞬间,巨大的引擎声在耳边响起,如同一只狂暴的野兽。 一个急转弯,自行车的前轮滑出了路肩。二宫连人带车一起掉下了堤岸。 他甚至来不及叫出声。在掉下去的瞬间,二宫条件反射地松开车把,而后他的身体似乎飘浮在了空中。 天地颠倒。 撞击。 剧痛。 撞击。 剧痛。 在数次撞上河堤防护坡后,二宫跌落到了河岸边。 他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支起了上半身。不幸中的万幸,他的头部没有受到任何撞击。 一阵什么东西滑过斜面的声音传来,他循声看过去,发现那辆追着自己的车停了下来,有什么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一定是肇事者来察看自己的情况了,正好可以让他送自己去医院,或者帮忙叫救护车。 人影低头看向二宫。他站在路灯下,逆着光,二宫甚至看不清他是男是女。 二宫感到一阵愤怒。 “都怪你,会不会开车啊!”他的话甚至没能说完。 人影两手高高举起,握住了一个棒状的物体。这个棒状的物体朝自己飞速袭来。 前额受到打击的瞬间,二宫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头盖骨陷进去的声音。 古手川载着渡濑赶往位于松户市小山的凶案现场。 “说起来,为什么千叶的案子要找上我们啊?” 古手川略带不解地问道。 “松户警署暴力犯罪科的同事联系我们,他们好像觉得这件案子和‘涅墨西斯’有关。” 和“涅墨西斯”相关的信息,虽然没有对外公开,但已经通过内部渠道告知了全国的警察,所以这起案件才会被通报给渡濑。 虽然因此可以得到许多同僚的帮助,但渡濑心里是不安大过 高兴。为什么第二起案件会发生在松户市?千叶县内应该已经没有和轻部亮一的案子有关的人了。 那么,这件事是否和轻部事件无关?渡濑隐隐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恐怕已经成为现实。 凶案发生在葛饰大桥附近,一处防护堤下的河边。现场被贴上了蓝色的封锁胶带,从路上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看见松户警署的搜查员和鉴识员在周围忙碌。 穿过写着禁止进入的黄色胶带,一个熟悉的男人向渡濑走来。 “劳你亲自跑一趟,渡濑警部。” 这个人是暴力犯罪科的带刀,渡濑曾经在别的案子中和他合作过,之后两人就成了好友。 “我听说这个案子和‘涅墨西斯’有关?” “你自己看看吧,正好他们刚做完检视。” 尸体被放置在河岸边一块相对平整的土地上。拉开盖在尸体上的布后,一眼就能看出死者的死因。渡濑点了点头,看来这就是检视官这么快就结束了工作的原因。 尸体的前额破了一个大洞,看起来像石榴一样。 从创口流出的脑浆已经半凝固了,因为有大量的鲜血从创口里流出,尸体的上半身沾染着斑驳的血渍。也许是因为气温高,虽然死者显然才死去不久,但尸体上已经能闻到强烈的腐臭味。 “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是散步的附近居民。凶手似乎完全没有打算隐藏尸体。死因如你所见,是头盖骨骨折导致的脑损伤。凶器被凶手带走了,但检视官推测应该是钢管一类的棒状物。” “尸体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他带着职员证,叫二宫辉彦,今年五十五岁,是这附近的KOYAMA超市的员工。他在下班途中被凶手袭击了。”带刀指了指河堤下方的坡道,“他的自行车之前就倒在那边,现在已经被我们鉴识科的同事先搬回去了。” “既然他被袭击时骑着自行车,那是不是有可能查出他是怎么被袭击的?” “确实,有可能可以通过地面上自行车留下的痕迹查出来。不过,路上没有找到明显的轮胎痕迹,他的自行车上也没有受到撞击的痕迹。鉴识科同事认为他可能是因为遇到车之后,路太狭窄,所以自己放开了车把手。” 渡濑仔细地将尸体从头到脚察看了一遍。尸体的膝盖、小腿和肩膀上都有一些瘀青,但从伤口的形状看应该不是被人殴打导致的,倒更像是撞上了什么平面的东西后留下的痕迹,应该是死者从堤岸上掉下来时撞上了防护堤;右手的食指上似乎有被人擦拭过血迹的痕迹。 “目前我们正在周边调查……不过,还没有找到任何有效的目击证人。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零点左右,这个时间段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路人,附近的居民也没有听到惨叫声之类的声音。” “死者上夜班吗?” “KOYAMA超市开到晚上十一点,死者的工作是收拾购物推车,所以超市关门后不久就离开了。关于这点,我们已经跟超市那边确认过了。” 最近,由于消费者购物习惯的改变,许多店铺都开始延长营业时间,晚上十一点打烊也算正常。 “死者于下班前在超市的食品区买了青花鱼罐头和气泡酒,就装在这个收银袋里。” 带刀拿出了一个透明塑料袋里的白色收银袋。渡濑的目光立刻被它吸引住了。收银袋上写着一行血字。 “涅墨西斯。”身旁的古手川低声念道。 尸体食指上的血痕一定是凶手用死者的食指写下这行字时留下的。 “这就是琦玉县警联系我的原因吧。” “是。如果没有这行字,我们多半会首先怀疑是周围的小混混干的。毕竟死者看上去就不像什么有钱人,钱包里也空空如也。刚才鉴识科同事简单检查了一下,收银袋上的字似乎是凶手用死者的手指写下的。” “也就是说,死者也和过去发生的某起凶案有关系?” “四年前的上尾跟踪狂杀人事件,你还有印象吗?” 渡濑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他当然忘不了,这个案子不仅是上尾警局的耻辱,更是整个琦玉县警总部的污点。 平成二十一年九月五日,上尾市水上公园附近的工地里发现了两名死状凄惨的女性尸体。被害的两名女性分别是时年二十二岁的大四学生久世纮子和她七十二岁的祖母领子。尸体上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而致命伤更是令人触目惊心。两名女性的头部遭到了钝器的反复击打,形成了极大的创口,头部变形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上尾警署和县警总部合作搜查,很快就逮捕了嫌疑人。二宫圭吾,时年二十九岁,居住在川越市,在一家运动用品店上班。他当时刚和死者纮子分手,所以当初警方认为这是一起感情纠纷导致的杀人事件。 但随着侦查的推进,县警总部察觉到上尾警署内似乎有不少奇怪的地方。纮子的父母声称,他们在案件发生以前就报过案,但是上尾警署里没有留下任何记录。而且,在对纮子的父母进行取证的期间,上尾警署的搜查员总要找些理由参与进来,试图阻止总部的警员单独接触他们。 当时负责调查的专员觉得十分可疑,于是对案件相关的人员进行了全面的调查。结果发现上尾警署的警员存在大量渎职行为。二宫圭吾一直跟踪骚扰纮子,纮子和她的父母曾几度到上尾警署报案,警员却以不能介入民事纠纷为由随意打发了他们,甚至没有进行任何调查。后来,二宫圭吾的跟踪狂行为愈演愈烈,甚至会去纮子家恐吓她和家人,还去她父亲的公司闹事等。纮子的家人来到警署报案,希望警方能抓捕并起诉圭吾,警署却把这件事当成了民事投诉来处理。甚至有警员直接让他们“先把报案撤销一下吧”,却丝毫没有向他们说明一旦撤销报案就不能再次提出同样内容的申请这一规定。 如果上尾警署在接到报案的时候就展开调查并且逮捕二宫圭吾,那么纮子和领子也许就不会被杀。这件事被媒体大肆报道,激起了广泛的民愤。造成这件事的不是警员的工作失误,而是警署内部的惰怠之风和维稳主义。最后,上尾警署内部有大批警员被免职,县警总部在组织内部调查后被迫向社会谢罪,还被国家惩罚了一大笔赔偿金。 “那次事件中,上尾警署的懈怠渎职引起了轩然大波,因此二宫的罪行反而不太为人知晓。我没有替上尾警署开脱的意思,不过,二宫的犯罪性质十分恶劣,论理不应该被人忽视。” 和渡濑一样,古手川也沉默着点了点头。平成二十一年古手川已经调入了搜查一科,所以这件事他也知道个大概。 “二宫曾经宣称,如果纮子再不理自己,就要杀了她的父母,并以此为由威胁纮子跟他来到了一处工地。纮子的祖母由于担心纮子,也跟着一起去了。在那里,二宫用工地上散落的钢管殴打两名受害者,导致她们死亡。事情的经过应该大概是这样吧?也就是说,和这次二宫的父亲遇害的方式一模一样。” 带刀点头表示同意。 用犯人杀死被害人的方式,杀死犯人的亲人——“涅墨西斯”似乎严格地模仿着曾经发生过的凶案。 二宫被移送琦玉地方检察厅后,检方以杀人罪起诉了他。但是法官在二宫的罪名究竟应该是暴力伤害致人死亡还是故意杀人,也就是他是否有主观的杀人意愿这一点上产生了分歧。 “琦玉地方检察厅认为,二宫长期跟踪死者,还曾经多次恐吓死者,存在明显的杀人动机。辩护律师却基于凶器是本就散落于现场的钢管这一事实,主张二宫应该没有蓄意计划杀人,而是一时激动错手杀死了死者……是这样没错吧?” “的确如此。一审判决是有期徒刑十八年,检方提出上诉后,二审维持原判。之后检方放弃了继续上诉,最终依据一审判决,判处二宫有期徒刑十八年。当时,受上尾警署的渎职事件影响,世人大都十分厌恶二宫,法官却没有因为民意而重判他。” 在渡濑他们到达现场之前,带刀应该已经研读过二宫事件的相关记录了,因此他此刻解释起来十分流畅。 一边听着他的解释,渡濑也慢慢想起了那起轰动一时的上尾跟踪狂杀人事件的始末。不过,当时的新闻报道都把矛头对准了警察的失职,因此没有详细报道二宫的犯案经过。 等到琦玉县警公开向公众道过歉,相关的警员都受到了处分,渎职风波告一段落后,通过法庭上的开庭陈述了解到事情部分始末的世人,才将抨击的矛头调转,对准了二宫和他的家人。 二宫的杀人手法极其残忍,对被害人及其家属表现出了非同 一般的偏执,还固执任性,以自我为中心,一意孤行地以爱情为借口伤害对方。世人同情纮子和她的家人,极度厌恶二宫的罪行。即使有少数人替他辩护,认为他不过是思想尚未成熟,但这些人的声音在汹涌的民愤面前也显得极其微不足道。一审做出有期徒刑十八年的判决,无疑与民意背道而驰,引来了激烈的骂声。 这一点也和轻部事件极为相似。本来被告的罪行足以被判死刑,结果却是出乎市民意料的轻判,被告因此更加受人憎恨。 “一样的啊。”古手川轻声低语道,“‘涅墨西斯’复仇的目标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司法制度。” 带刀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新手古手川和经验丰富的带刀都这么想,说明这恐怕是个基于常识就能轻易得出的结论。 “我记得二宫应该还有一个母亲?” “二宫邦枝在二宫被判刑之后,就和二宫辉彦一起搬来了松户市,但是没过多久两人就离婚了。她现在应该是住在爱媛市的娘家里。” “现在二宫圭吾被关在哪所监狱里?” “是冈山监狱。”带刀立刻回答道。 “冈山。那么,二宫应该还不知道他父亲被杀的事情吧。” “是啊,我们准备在今天之内联系冈山监狱。”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跑一趟吧。” 带刀显得有些惊讶。 “渡濑警部你亲自去吗?” “我希望带刀你能去联系住在爱媛的二宫邦枝。不是这样的情况,也没法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吧。” 无论是住得相当远的邦枝还是正在坐牢的圭吾,显然都和这起案子没有直接联系。不过,为了找出“涅墨西斯”的真实身份,渡濑有必要去和引起这场案件的祸根——二宫圭吾见上一面。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想去冈山出一趟差,应该还不至于被上面的人拒绝。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啊。”带刀半是吃惊半是羡慕地说道。 “还想麻烦你一件事,我想知道二宫事件被害人家属的联系方式。” 渡濑说完,略带歉意地轻轻低下头,躲开了带刀的目光。他不是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但仍然想坚持自己的做事方式。 带刀答应了和自己交换信息后,渡濑就离开了警戒线区域。外面的阳光变得更加灼热了。 “班长,我现在就去准备去冈山的事。” “帮我买一个人的票就行。” “钦?” “我有别的事让你去做。” 撂下这句话,渡濑径直拿起手机打出了一通电话。直接打对方的私人电话多少有些失礼,但是对方既然愿意将自己的私人号码告诉他,这种程度的失礼对方应该不会在意。 “你好,我是岬。” “我是渡濑。次席检察官,‘涅墨西斯’犯下第二起案子了。”渡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岬拿着电话突然语塞的身影。 不过岬没有愣住太久,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认真听着渡濑说明二宫辉彦被杀案件的相关经过,并不时提出一些疑问。 “警部,等一下,我记得上尾跟踪狂杀人事件的一审法官是……” “没错,是涩泽法官,和上次一样。” 在一旁听着两人通话的古手川是一脸目瞪口呆,渡濑单手对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插话。 “模仿曾发生过的杀人事件的行凶手法,受到世人非议的判决,下达判决的还是同一名法官。真是令人担忧的巧合啊。这样看来这一系列的凶案就更有可能是针对涩泽法官的报复了。”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不过,如果严格依照永山基准来看,二宫被判十八年有期徒刑也许是不受舆情影响、正确妥当的判决。” “你想说什么?” “在那种情形下,就算负责的法官不是涩泽法官,也极有可能会给出相同的判决。所以,我们目前依然可以认为凶手想做的不是报复涩泽法官,而是策划一场对整个司法系统的恐怖袭击。”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喜欢说些危言耸听的话。”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盲目乐观,回避潜在的威胁。” “没错,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加强对涩泽法官的护卫,另外要严令其他人决不能泄露‘涅墨西斯’的有关信息。”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处事方式相仿、志同道合的人之间不需要多话,两人就此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古手川开口道: “班长,你交代我做的事是什么?” “替我去取二宫辉彦和久世纮子的解剖报告书。” “这两起案子中凶手使用的凶器和行凶方式不都是一模一样的吗,为什么要特意找出来看?” “不是完全一样的。”渡濑看也不看古手川地说道,“两起案子的致命伤虽然都是头部受到击打造成的,但是久世纮子是被反复殴打致死,这次的二宫辉彦却是被人一击致命。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不是根据被害人死亡的时间决定的吗?毕竟一击就死了的话,凶手也就没必要继续下手了吧。” “这就要看了解剖书才知道了,不要妄下判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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