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医院的入口望去，员工和病患不停地进进出出。就算有个人被砍掉了头颅，日常生活也可以一成不变，上回的杀人预告就是恶作剧吧。

“谵妄，腰痛，饮酒过量。”

互目倚在栏杆上，朝空中喷着烟气。

“这就是三人意外死亡的原因。”

虽说听起来很可疑，但牟黑警署认为这些人的死都不是刑事案件。

桑泻厨太郎的妻子瑠璃，今年五月恰是在这家牟黑医院的楼顶意外身亡。

瑠璃于去年年底被查出左颈罹患恶性淋巴瘤，住进牟黑医院接受治疗。五月十四日下午，瑠璃把护士叫到病房，要求护士将她的家人从楼顶带回来，但此时并没有人前来探病，会面名单上也无任何记录。由于瑠璃服用了安眠药，所以护士认为是谵妄症发作，遂把她的诉求晾在一边。

当日傍晚，前来查房的护士发现瑠璃不在病房。三十分钟后在屋顶找到了她，她的身体被压在为扩建工程而准备的混凝土材料下面。为了慎重起见，警方确认了监控录像，查出瑠璃的家人中并没有谁去过医院。

“这就是谵妄症吗？”

去年八月二日，小俣一叶的母亲玉绪抱着旧杂志走下自家楼梯时，不慎失足摔落，颈椎嵌入小脑造成脑挫裂伤，两天后在牟黑医院不治身亡。

“这就是腰痛啊。”

在妻子死后两个月的十月九日，小俣一叶的父亲匡在鹿羽市的建筑事务所结束加班后，去夜店“路易松”喝了酒，开着面包车回了家。随后在鹿羽山上的公路上转向不及，撞破护栏坠入山崖。

翌日早晨，警方用吊车将面包车拉了上来，发现一根竖起的树枝戳破了挡风玻璃，刺穿了匡的咽喉和心窝。山路上没有刹车的痕迹，发动机舱也未见异常。

“这就是饮酒过量吗？死得也太惨了，当真是诅咒吗？”

步波环视屋顶，扩建工程因为瑠璃的意外死亡而中止，混凝土材料也被撤走了。

“你这是没把转运商品卖出去所以觉得遗憾？”

“真货我也碰不到啊。话说嫌犯出现了吗？”

“我可不吃这套哦。”互目嘴里冒着烟气，“下面该轮到我问了，你是怎么认识厨太郎的女儿的？”

“我是在图书馆见到她的。本想给她喝杧果苏打水，结果被当作可疑分子。”

步波说出受青森之托去图书馆收集资料的经过。本以为一叶定是凪的母亲，可似乎只是姑母。

“咦，那脑袋还能存活一段时间吗？”

互目露出了今天第一抹微笑。

“好像还能存活片刻，不过真实情况要做实验才能知道。”

“要是能抓到凶手，我得好好问问。”

“嗯，该我了。”

步波转过肩膀，靠在了铝合金的门上。

“凶手好像对受害者恨之入骨，厨太郎做了什么招人嫉恨的事吗？”

“以前好像一直在做骗人的生意，说好等虫子繁殖出幼虫就出钱收购，却将生殖器官剪断的成虫卖给别人。要是不小心生了幼虫，也会找碴儿不肯给钱。”

那可太过分了。

“现在金盆洗手了吗？”

“一年前他对伊拉卡卡酒店的千贯昆布社长出手，结果吃了官司。被判赔偿对方损失，掏了三百万。正是太得意忘形才栽了跟头。”

伊拉卡卡酒店是为数不多将总部设在牟黑市的知名企业之一。这家酒店在东北一带开了不少分店，经常放些堪比家庭录像的廉价广告。社长应该积累了相当的资财，似乎没有做断头台的必要。

“千贯社长昨晚有不在场证明吗？”

“有的。从晚上八点至零点，他和朋友去了经常光顾的居酒屋喝了四个小时的酒。”

既然做了询问，想必警方也曾怀疑过这个男人。话虽如此，他起诉厨太郎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要是事到如今才砍掉他的脑袋，未免也太心血来潮了吧。

“照这副德行，厨太郎应该还惹过别的纠纷吧。”

“两年前，他非礼了一个女高中生，还把她打成重伤。”

就是这个——步波心想。

“起因好像是厨太郎在牝鹿线的列车上摸了她的屁股。受害者是车崎奈央，当时十五岁，是鹿羽高中的学生。”

“这不是我的学姐吗？”

“奈央向工作人员寻求帮助。厨太郎却把奈央拽进洗手间，又是扇脸又是揪头发，让她负了两个月才能痊愈的重伤。厨太郎遭到拘留，花了两百万达成和解。奈央因为事件的打击没法再去高中，半年后退了学。”

这足以成为把厨太郎削成人棍的动机。

“车崎奈央昨晚有不在场证明吗？”

“有。奈央和父母一起搬到了鸣空市，昨天晚上九点到凌晨五点一直在鸣空市内的快餐店里打工。”

“那个时间段应该是她独自当班，也有没客人的空当期吧？”

“你是说翻越鸣空山赶到牟黑市吗？哪怕开车单程也要一个小时，肯定会被发现的。”

互目的头号种子选手似乎仍是酒店社长。

“刑警的直觉完全指望不上啊。”

“我可不像你，没法用占卜决定事情。”

“前辈，赶快过来——啊，不好意思！”

后脑勺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正握着门把手，他把门推开的时候似乎撞上了步波的脑袋。

塌鼻子的下面是突出的门牙，虽然长得活像一头滨鼠，但压扁的耳郭一看就知道是柔道部出身，应该也是牟黑警署的警察吧。

“一叶女士时间不多了。”

那头滨鼠压低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