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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逃亡白与黑 作者:横沟正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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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发生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天,案情已陷入胶着状态。但从须藤顺子接到第二封怪信的那天开始,案情突然出现了转机。 怪信上写的那段童谣,是否暗示须藤达雄已死,其尸体已经沉入了太郎池呢? 警方之前也提过要排干太郎池,可是因为花费颇大,也没找到非得将池塘排干不可的理由,所以迟迟没有行动。 这时收到了那封怪信。怪信里并没有清楚地提到要人们去太郎池找尸体。不过那充满暗示意味的童谣给警方一拖再拖的太郎池排干工程提供了决定性的理由。 等等力警部下令准备排干太郎池,榎本谦作等四位年轻人也开始接受讯问。讯问的地点选在命案发生后一直被警方封锁的蒲公英裁缝店。 在这里,顺便简单提一下蒲公英后来的处理措施。在不清楚片桐恒子的真实身份,没有遗书、继承人,也没有债权人的情况下,公告死亡超过一年,继承人还没有出现时,死者的财产将收归国有。 负责管理死者财产的人应该是整个案件中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可是这次案件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得已只好让房东伊丹大辅担任管理人。伊丹是嫌疑人之一,本来是不适合当管理人的,可是实在没有其他人选,只好让他暂时担任了。 另一方面,记载蒲公英详细财产目录的文件都被封存起来。这回蒲公英是案发后首次开放,用来讯问那几个年轻人。 “开玩笑的,我们真的只是在开玩笑。”榎本谦作被叫到山川警部补和等等力警部面前时,他的冷静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我们替须藤先生取了个树果先生的外号,那时我们又刚好在那个水池边,水池上原来不是漂着很多树果吗?所以,我才会开玩笑说树果先生会不会在水池里面。” 金田一耕助问道:“但是谦作,刚才我听京美说这句话不是你说的,而是姬野三太。” “是谁说的都没关系吧?金田一先生,三太也是开玩笑的,他平时很喜欢推理小说,才会就这次的案子做很多假设,然后讲给我们听。” “也就是说提出那首童谣,还有须藤达雄已经变成尸体沉在池子里的不是你,而是姬野三太喽?”等等力警部又确认了一次。 “算是吧。不过,三太也明确地表示他那些话都是虚构的,如果他真是寄那封怪信的人,我想他应该不会跟我们讲这些事情,而且……” “而且什么?” “金田一先生,那封信是今天早上寄到的吗?” “是的,早上我有点事情去拜访须藤夫人,当时宫本小姐的妈妈正好来访,她告诉须藤夫人说邮筒里有信,结果拿回来一看,就是这封怪信。” 为了方便起见,小区的邮箱在各个楼梯下方。加奈子本来是来十八号楼拜访一八二○号的,偶然看到须藤家的邮箱里露出一封信,最近收过怪信的她一眼就认出了收信人名字的字体。 “警部,我话说得可能有些自大,但我可以证明这封怪信的寄信人不是我,也不是三太。” “你怎么证明?” “我刚才看过那封信的邮戳,那是从丰岛区内某个邮局投递的,邮戳上的日期是十月二十八日,应该是前天中午十二点到傍晚六点之间受理的。也就是说,那封信是前天上午寄出的。” “是的,然后呢?” “前天早上,三太和我都不可能出现在丰岛区内。” “你们有不在场证明?”山川警部补在一旁问道。 “是的,我们正在拍《波涛的决斗》这部电影,其中有个叫内海彻的知名喜剧演员,你们知道吗?” “听过他的名字。” “内海彻在大前天,也就是二十七日中午得了急性盲肠炎住院,因此他的角色由三太代演,说得更明确一点,那个角色是在二十七日晚上八点左右,确定要给三太演的,所以从那天晚上到二十八日早上这段时间,我想三太应该是通宵在背剧本。难得有这么好的演出机会,他应该不会花时间去制作那种怪信。制作那封信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呢。” “说得没错,但也有可能是他很早以前就做好了。” “但是他应该没时间把信寄出去,二十八日早上我们找他一起去摄影棚,八点左右离开小区。之后我一直跟他对台词、排练,这些事你们只要去摄影棚调查,应该都可以查出来。” “所以你们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啊。”等等力警部点点头说,“三太的假设与这封信之间只是纯属巧合吗?” “应该是吧。树果先生这个外号跟那座水池,只是刚好想法相同而已。” “这么说来,那封怪信的制作者也知道须藤达雄有这个外号吗?” “是的。” “还有谁知道这个外号?” “很多人都知道。” “到底有哪些人知道?” “首先是我们四人,然后阿环的父母、京美的伯父、我妈妈和三太家的人可能知道。啊,对了,画家水岛先生也知道,还有……” “还有谁?” 榎本谦作说到这儿,似乎有点犹豫。“嗯……我曾经在管理员根津先生面前说漏过嘴。” “这样啊。” 等等力警部看了金田一耕助和山川警部补一眼,昨天晚上三浦警官的跟踪结果,使得根津伍市也成为可疑人物之一。 “也许听过这个外号的人比我们知道的还多。” “嗯,连我们都知道。”金田一耕助小声地说,“谦作,你刚才说三太拿这次的命案当题材,作了很多假设和推测,请你将他的假设说给我们听听,让我们参考一下。” 榎本谦作的表情很狼狈,因为姬野三太的假设明显伤害了他的恩人。 “那只是虚构的故事,纯属个人想象,根本不值得参考。” “没关系,说来听听。”等等力警部也探身说道。 “好吧。其实你们可以直接问三太,我实在……” “没关系,你先说说看,我们等一下再问三太。看你这么犹豫,是不是因为三太假设某人是凶手?” 金田一耕助坚持要榎本谦作说出姬野三太的推论。 “三太的假设根本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他觉得那具尸体不是蒲公英的女主人。” “尸体若不是蒲公英的女主人,那到底是谁呢?” “我不是说过那天晚上我下公交车的时候,看到了须藤先生吗?” “嗯,你是说过这事。” “当时须藤先生和一个中年女人在一起,她不是须藤先生的朋友,而是在车上向须藤先生询问有关根津先生的事情。须藤先生可能因为喝醉,想不起根津这个人是谁,于是叫住我,把那个女人交给我,自己往蒲公英的方向走去。之后,我带那个女人到根津先生家。根据三太的假设,沥青下面那具尸体就是那个女人,这太离谱了。” “那他认为凶手是谁?” “他说是根津先生。三太的假设是根津先生和蒲公英的女主人以前就认识,然后他用那晚来访的女人做了女主人的替死鬼。杀人动机是因为伊丹先生掌握了女主人的秘密,她为了逃离伊丹先生的掌握才出此下策。” “那个女人是谁?她与根津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问过根津先生,但他只是敷衍我,不作正面回答,因此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可是……” “可是什么?” 榎本谦作心想,即使自己现在隐瞒,待会儿三太也会说,因此他下定决心说: “那个人长得很像由起子,我本来以为是由起子的阿姨,可是根据三太的假设,那个女人可能就是由起子的妈妈。” 等等力警部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由起子的妈妈不是死了吗?” “所以我当时才会以为她是由起子的阿姨。” “那个女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从服装可以看出她的身份吗?” “当时是晚上,看不太清楚,不过衣服的质地看起来不错。我记得她的耳环上镶了钻石,当然也有可能是假的。” “她的年纪呢?” “跟蒲公英的女主人差不多,身材瘦瘦的,长得很漂亮。” “她是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 “好像是。” “关于这一点,根津先生说过什么吗?” “我问过他,可是他说得十分含糊。” “由起子有没有说什么?” “这……” 榎本谦作很怕自己现在说的话会把根津伍市逼入死角,可是就算他不讲,警方问过姬野三太之后也会知道。 “由起子说,那个女人来访时,根津先生显得很惊讶,不过他马上就把那个女人带到外面去了,所以由起子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等等力警部眼神锐利地看着榎本谦作说:“根据三太的推论……他认为根津先生与蒲公英的女主人共谋杀了那个女人,让那个女人当女主人的替死鬼?” “是的。” 这时候,金田一耕助插嘴说:“谦作,警方从尸体身上采到的指纹,和在店里采集到的指纹相同。关于这一点,姬野怎么说?” “三太说那个女人被根津先生骗去蒲公英,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碰触了许多东西,留下指纹……推理小说中不是也有这一招吗?” “原来是这样。” 金田一耕助脸上的笑容使榎本谦作稍微放心。至少这个人认为三太说的只是虚构的故事。 接下来,山川警部补开口说:“谦作,三太假设须藤达雄被杀,而且尸体被丢入那个池塘?” “是的,但他还没说到须藤先生为什么会被杀。听说蒲公英二楼房间的血迹是须藤先生的,三太便说既然须藤先生的外号是树果先生,应该会在水池里面吧。哈哈……” 榎本谦作夸张地笑了几声,由于现场没有人跟他一起笑,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金田一先生,警察准备在那座水池进行打捞,那就表示警方相信顺子收到的那封信是真的喽?” 等等力警部回答:“也不完全是因为那封信,其实金田一先生很久以前就主张要排干太郎池了。” “警部,就算在池塘里找到须藤先生的尸体,应该也跟三太或根津先生无关吧?三太所说的一切,毕竟都只是虚构的假设啊。” “这一点我们会仔细询问三太。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如果你知道去拜访根津先生的女人是谁,请马上通知我们。” “是。” 榎本谦作正想从椅子上站起来,金田一耕助制止道:“啊!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情想问你。” “好的。” “你刚才看到须藤夫人手上拿着怪信时,好像很惊讶的样子,该不会你以前也接过这种信吧?” 榎本谦作一听,随即低下头说:“金田一先生,对不起,上次报纸刊登这个小区有怪信横行,并猜测是否与这次的命案有关……也许我当时就该主动提出来,可是,我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收到的怪信和案子有直接关系。” “你收到的怪信呢?” “已经烧掉了,因为信的内容太下流了。” “你还记得内容吗?” “嗯。” “是什么内容?” 一谈到信的内容,榎本谦作有点犹豫。 “是不是一些中伤京美的言词?” “你们已经知道了?信的内容实在太下流了,我还没跟别人提过。” “那么就在这里谈一下吧。” 只见榎本谦作红着脸说:“那封信用很下流的言词写京美和他伯父之间有不正常的关系。” “是不是用Ladies and Gentlemen开头?” “对。” “最后还说如果不相信,就检查京美的处女膜看看,是不是?” “是的,就因为信的内容太过下流,所以我没跟任何人提起。” 等等力警部在旁边说:“谦作,你真把那封信烧掉了?” “当然是真的,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把那封信交给了别人,或者塞进了谁家的门缝。” “绝对没有,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我确实烧掉了,因为我不想让我妈妈看到那种信。” 金田一耕助接着问道:“谦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天气很热……对了,我曾经针对这件事情向京美提出忠告,那天是八月盂兰盆节的晚上,所以信应该是在那天之前收到的。” “你给她什么忠告?” “我一直难以启齿,总不能明白地告诉京美说我收到中伤她的怪信。那样,京美就太可怜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相信有那种事。但京美毕竟到了那个年纪,而冈部先生还算年轻。而且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按说不能住在这种小区。后来我听说京美可能会到蒲公英去住,因此在八月盂兰盆节的晚上,我趁机给她一个忠告,叫她早点搬过去。” “当时京美怎么回答?” “她很生气,还说要跟我绝交。唉,我没告诉她怪信的事情,也难怪她会误解,认为我竟然有如此下流的想象。” “她说要跟你绝交?那么你们以前的交往很亲密喽?” “她那么漂亮,而且身材也不错……” “她提出绝交后,你们之间就疏远了吗?” “是的,但还不至于形同陌路。不过京美却开始接近三太。以前是我和京美是一对,三太和阿环是一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阿环还因此吃醋呢。哈哈,这种小区也有很多爱恨纠葛呢。” 爱恨纠葛不只存在于年轻人的世界。两条藤蔓也正在成年人的世界交错。 “谦作。”金田一耕助停了半晌,又说,“京美在九月下旬自杀未遂,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 “这……我当时的想法非常失礼。” “什么意思?” “我猜想怪信上写的事情会不会是真的,所以京美才闹自杀……可是,后来我发现应该不是。” “怎么说?” “事发之后,冈部先生很担心地跑来问我京美为什么要自杀。看他一脸诚恳又着急的神色,我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没有那种下流的事情。” “这么说,你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京美自杀的动机喽?” “我不知道,京美康复之后,我们一直刻意回避那个话题。而且从那之后,京美也开始疏远三太。嗯……应该说她和我们保持距离,变得非常孤独。” 金田一耕助回头看着等等力警部说:“警部,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大概就是这样。谦作,请你去叫三太来吧。” 榎本谦作走出去后,进来的不是姬野三太,而是江马警官。 “哎呀,金田一先生你好啊。这次事情真是闹大了。早知如此,之前就应该听从你的建议去排干那个水池。” “江马,排干水池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吗?” “是的,已经从多摩川调来了三四艘船。” “江马,姬野三太在店里吗?” “在呢……对了,我差点忘了,宫本环的妈妈说,关于这次的案子,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正在等候你们。看她的样子好像很急。怎么样,还是按照原计划先问三太吗?” 金田一耕助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宫本夫人先前好像说有话要跟我说,我们先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进来的不只有加奈子一人,顺子也跟在她身边。顺子的眉毛依然竖起,表示她正在生气。从早上收到那封信之后,她的眉毛一直都是这样。 须藤顺子以一副想吵架的粗暴口气说:“警部,抱歉弄乱你们的顺序,但是我担心那个人会逃走……” “谁会逃走?”江马警官条件反射般探起身。 “是画家水岛浩三。” 山川警部补从剪裁桌上探出身体说:“水岛浩三?那个人要逃走?” “是的,刚才……”须藤顺子笔直地站着,看了一下手表说,“十二点左右,也就是两个小时以前,水岛先生来我家问我为什么小区里吵得要命,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跟他说警察正在后面的池塘里搜索,结果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我那时候没心情理会他,后来我走到外面去看水池的情况,却看到水岛先生往小区入口走去,他一只手拿着风衣,一只手提着旅行箱。” “那时候是几点?” “我吃过午饭出来的时候……下午一点左右吧!” “也就是距离现在一个小时以前吧。” “嗯。但那时我也没太在意。结果刚才这位太太……”顺子看了看加奈子,继续说道,“宫本夫人来找我,我们彼此坦白了很多事情。我灵光一闪,才想到水岛先生一定是想要逃跑,所以我们两人赶紧跑到这里。” 顺子一口气说完所有的事情。 “水岛先生为什么要逃跑?” “关于这一点,宫本夫人知道。” “好,江马……” 山川警部补刚一发出声音,江马警官人已经冲到工作室门外。 “那么……现在请宫本夫人和须藤夫人谈一下吧。”江马警官出去后,等等力警部回头看着两个女人说,“你们要谈水岛先生的什么事情呢?” 加奈子的双手在丰满的膝盖上扯着手帕,说: “嗯……很抱歉,我过去一直隐瞒这件事,还好我丈夫也能够体谅。我本来想跟金田一先生商量,后来须藤夫人说,这种事情还是请警方一起听比较好,所以……” “这样啊。是什么事?” “蒲公英的女主人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在银座见到须藤先生了。”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一听,不由得惊讶地对望。 “那时候是几点?” “七点半。” “嗯,然后呢?” “当时须藤先生喝醉了,还硬把我拉到附近一家咖啡厅里。” “哦,哦,然后……” 加奈子神情痛苦地回头看着须藤顺子。 “须藤夫人,我可以说吗?” “你不用顾虑我,把一切事情都说出来吧。” “对不起。”加奈子低头致意,“但我们也是半斤八两。”她露出牙龈笑着,再次转向等等力警部说: “须藤先生劈头就问我,夫人,当丈夫知道老婆另外有男人的时候,应该采取什么态度才好呢?” 山川警部补、等等力警部和金田一耕助对望着。须藤达雄当天晚上的心情想必很不稳定,有这种感受也不足为奇。 “我惊讶得无法回答,然后听他说了很多,才知道他好像也收到这类的怪信,内容说他夫人另有男人……后来须藤先生跟我讨论怪信的寄信人会不会是蒲公英的女主人,我又吓了一跳,还替女主人辩护。须藤先生又说,如果不是女主人,那一定是水岛做的。” “须藤先生怀疑水岛先生,他有什么根据吗?” “我也问他,结果须藤先生说他曾经跟踪须藤夫人和某人去横滨。” “须藤夫人,你知道须藤先生跟踪你的事情吗?” “不知道,我也是刚才听宫本夫人说起,觉得很惊讶。我丈夫也没把这件事情告诉日疋……不,没告诉那个人。” “原来如此。然后呢?”等等力警部将目光转向加奈子。 “他们俩走进酒店。须藤先生正犹豫该怎么办,在酒店四周踱步的时候,看到了水岛先生。” “宫本夫人,水岛先生也在跟踪须藤夫人吗?”山川警部补探身说道。 “关于这一点,我也问过须藤先生,结果须藤先生说好像不是,因为水岛先生比他老婆早到,手上还抱着素描本,像是到那附近写生。不过,看他一直偷偷注意酒店那个方向,说明他一定看到了须藤夫人。” 看来水岛浩三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了。 金田一耕助静静地搔弄着鸟窝头,接着开口道:“宫本夫人,当时水岛先生看到须藤先生了吗?” “须藤先生说他应该没看到。听说须藤先生很胆小,他怕被水岛先生看到会很丢脸,便马上躲起来,然后就回东京了。” 金田一耕助就此收兵,但等等力警部又开口问:“然后呢?” “我叫须藤先生要耐心地调查以后再说,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你之前隐瞒这件事不说,是害怕有损须藤夫人的名誉吗?” 加奈子听了,霎时满脸通红。 “不是的……其实那天晚上我本来跟水岛先生约好要见面,是在前往约定地点的途中遇见须藤先生的。” 加奈子此话一出,负责侦讯的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加奈子发现金田一耕助正咧开嘴笑着,立刻出声说:“金田一先生,你在笑我吗?” “抱歉。” 这下子换金田一耕助脸红了,他不停地搔弄乱蓬蓬的鸟窝头,鞠躬道歉。 等等力警部则一脸严厉地说:“那么你跟水岛先生从以前就……” “不是的!那天晚上是第一次,还好遇到须藤先生,我也因此得救,这件事情我已经取得我丈夫的谅解了。” “那天晚上,水岛先生应该在虎之门的红叶馆料理店吧!”山川警部补在一旁说道。 “没错,志村是这样说的。” “你跟他约好在哪里见面?” “在乌森的田村家。那天晚上我跟朋友去新桥舞蹈场,水岛先生叫我中途偷偷溜出来,他说只溜出来一个小时,戏演得正精彩,朋友应该不会发现我中途跑出去。” “接着你就在路上碰上须藤先生。” “是的,须藤先生简直就像是我的救世主。” “所以你就没有去田村家?” “是的,我被须藤先生纠缠了一会儿,而且他说的话,也让我心里发毛……正想要红杏出墙时,却有人问你,‘当丈夫知道老婆另外有男人的时候,应该采取什么态度’,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哈哈哈!” 等等力警部这会儿终于笑出声来,山川警部补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有须藤顺子双眼含泪地说:“宫本夫人,你想要红杏出墙吗?” 加奈子已经恢复了天性的开朗,笃定地回答: “当然,我丈夫以前曾经有过外遇,因此我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过有了这次教训后,我再也不敢了。” “水岛先生溜出红叶馆去了田村家吗?” 山川警部补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水岛浩三如果去赴约了,那他的不在场证明就有待查证了。 “他没去。我也不想爽约,所以打电话去田村家,交代说我不去了。结果听对方说水岛先生也打过两次电话到田村家,说等我到了之后,他再过去,因为他也找不到机会溜出来。” 这时候,三浦警官走进来对等等力警部说道: “警部,京美的伯父冈部泰藏说有事情要告诉你,他人已经来到店前了,好像是有关怪信的事。” “怪信?”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部对望一下,问道,“姬野三太还在店里吗?” “是的,他跟榎本谦作在一起。” “警部,不如请姬野三太再等一下,先听听冈部先生要说些什么,打铁要趁热啊。” “嗯!山川,你还有话要问宫本夫人吗?” “嗯,大致上就是这样。” “我想说的也都说完了。”加奈子说着从椅子上起身。 “须藤夫人,你也辛苦了。两位如果又想起什么来,请通知我们。” “对了,冈部先生还带了一个女人,就是昨天那位……” 三浦警官对等等力警部和山川警部补眨了一下眼睛。两人对视了一眼。 “请他们进来吧!” “宫本夫人,请等一下!”金田一耕助把加奈子叫住,问道,“对于白与黑,你会联想到什么吗?” “白与黑?不,想不到什么……它有什么特殊意思吗?” “没什么。” 顺子跟加奈子一起走出工作室时,看到冈部泰藏身边的女人,不禁讶异地睁大双眼。 她就是昨天在池袋S百货公司门口等着冈部泰藏的女人,顺子不太友善地观察对方。 白井寿美子今天穿着和服,脸上的妆化得比平常浓。昨天顺子眼中的她看起来有些笨拙,现在的样子倒还不错。 “冈部先生,这边请。” 听到三浦警官的声音,本来在跟榎本谦作说话的冈部泰藏马上站起来,白井寿美子也跟着起身。她回避顺子刺眼的目光,穿过店里的帘子时,小声询问冈部泰藏:“那个人是谁?” 虽然她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但这句话还是传到了顺子的耳中。 冈部泰藏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未婚妻,显得十分得意。平时他在穿着上不拘小节,过去经常被妻子梅子叱责。但今天他穿着得体的斜纹哔叽料服装,胡子也修得很整齐。尽管星期天他本该是懒懒散散,毫不打理。 一进工作室,他对大家介绍道: “突然跑来打扰,真是抱歉。这位是白井寿美子,我的未婚妻。” 生平极少和警察打交道的冈部泰藏,一看到两位警官,不禁有些紧张。 白井寿美子恭敬地低头行礼,一张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似的,看来她现在已经是冈部的人了。 等等力警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两个人,说:“请坐,听说你们要谈怪信的事?” “是的。”冈部泰藏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在场所有人一看到信封上用尺子比着写出来的生硬、端正的字体,都不禁吃惊地面面相觑。 “我这里也有一封怪信,在你们看信之前,可以请你们保密吗?” “我们当然会保密。” “我知道你们严守把京美逼到自杀地步的那封怪信的秘密,因此我要向你们致上深深的谢意,希望你们对这封信也以相同态度处理,如果这个人的名字上了报纸,那我就太对不起她的父母兄弟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绝对会严守秘密。” “谢谢,那么在你们看这封怪信以前,先听听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他用下巴指着白井寿美子说:“她曾经结过婚,后来离婚了,现在寄住在她哥哥家。她的亲哥哥,也就是这封信的收信人白井直也,目前是中学教师。” “这样啊。” “寿美子也有中学教师的资格,她目前就在我前妻担任校长的中学任教,我不想让她哥哥和她卷入这件案子。” “当然。” “我前妻去世后,她常替我跟学校联系,就在那段时间,我们才开始交往。我们的亲事谈得很顺利,本来早该举行婚礼的,不料直也竟收到这封怪信,我们的亲事因此差点触礁。” 冈部泰藏说完,把手中的怪信推向等等力警部。 等等力警部从信封里面抽出信纸,只见上头还是用印刷字体剪贴而成,内容如下: 敬启: 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听说你妹妹要跟冈部泰藏结婚,可是你知道冈部泰藏和他的侄女户田京美有肉体关系吗?以防万一,特地在此提醒你一下。 等等力警部将内容看了两遍,然后拿给金田一耕助。他又检查一下信封,忽然皱着眉头说:“冈部先生。” “是。” “照信封上的邮戳来看,这封怪信是在涩谷区内的邮局投寄的,日期是今年五月十几号……” 信封上的邮戳只能看清楚月份,后面的日期则模糊不清了。 “寿美子。” 在冈部泰藏的催促下,寿美子紧张地说:“那封信由我哥哥保存,今天我去跟哥哥要的时候,请他查过日记,这封信是五月十九日收到的。” 冈部泰藏补充说道:“我在想这封信会不会是所有怪信的前奏?” “抱歉,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搬进日出小区的?” “五月八日,那天是星期日,我未婚妻也来帮忙了。” “那么,这封怪信就是在你搬到这里十天后收到的喽?” “是。” “当时还有其他人住进来吗?” “没有,十七号楼我是最早住进来的,那时每栋楼都空荡荡的,京美还觉得有点恐怖呢。” “听说你搬到这里之前住在吉祥寺。为什么你要搬到这种小区,而且还这么急着搬进来呢?” 冈部泰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问题,他从容不迫地回道: “吉祥寺那栋房子是我和前妻梅子结婚时盖的,占地大约两百坪,可是那栋房子不是靠我自己的能力盖的,而是老家的岳父盖的。我跟前妻在那个房子住了二十几年,去年三月,前妻去世后,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必须重新出发,并希望一切重新开始。都说住处能改变人心,所以才想搬家。” “原来如此。” “就在那时候,我听到这个新小区的消息,就试着申请了,同时我也准备卖房子,物色土地重新盖房子。要买地的话,就得先把手头的房子卖掉,不然没有钱。而卖房子的钱又必须在我把整座房子让出去之后才能拿到,所以我的计划是在这个小区住上半年左右,其间买地盖房子,然后和寿美子结婚,乔迁新居。可是我的计划却被这封怪信搞得一团糟……” “京美赞成你搬到这个小区吗?”金田一耕助问道。 “她不赞成,甚至反对我卖掉吉祥寺的房子,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发言权,只能照我说的去做。后来直也收到这封怪信,我才知道别人对我和京美的关系产生怀疑,我真是大吃一惊。” “你的婚事就是因此而触礁的吗?” “毕竟大家都是规矩老实的人啊。怪信的内容让大家感到很沮丧,婚事虽然并没有因此告吹,但我未婚妻有些犹豫,因此婚期才会一直拖延。” “有谁知道这封怪信?” “除了我们俩之外,还有她妈妈、哥哥和嫂嫂,一共五个人。不过,刚才我听说还有一个人……” “是谁?” “寿美子,你来说吧。” “其实我也是今天才听哥哥说,他觉得这桩婚事如果吹了未免太可惜,因此就拜托一位学生时代的好朋友,现在在报社工作的人帮忙调查,结果也查不出什么。” “是哪个报社的人?”金田一耕助问。 “是A报社文艺部门的佐佐照久先生。” “佐佐照久有没有将这件事泄露给别人?” “不会的,我跟佐佐先生很熟,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应该不会随便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 金田一耕助微笑着说:“可是夫人,在调查事情的时候,必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对方讲清楚,否则是查不出结果的。” “这么说……”白井寿美子脸色发青地点点头。 “山川,这一点有必要去找佐佐照久调查一下,问清楚。” “好的。” “冈部先生,你打算怎么安排京美呢?” “刚才我也说过,我们搬到这个小区,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卖房子,因此,如果婚事顺利,我会取得寿美子的同意,为京美留一个房间。房子在秋天应该可以盖好,我们结婚后就搬过去住。” “你没打算让她住在蒲公英吗?” “我和京美曾经谈过这件事,当时我并不赞成她搬到蒲公英住。一来是因为我们不清楚女主人的来历,二来我必须对死去的妻子负责,不能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 “京美怎么样?她想搬到蒲公英吗?” “这个嘛……我不懂现在的女孩子怎么想,不过她似乎担心自己的存在会妨碍我再婚。从这方面来说,她可能想搬到蒲公英去住。” “京美怎么会去蒲公英上班呢?” “我们搬来时,那条商店街大部分都还在筹备中。大概是五月底,蒲公英挂出招学徒的招牌,京美看到后就说想去应聘。她今年春天没考上东京大学,对读书失去了信心,变得有点神经质。我本来想让她重考一年,可是她的个性和我前妻很像,十分要强……” 京美会去考东京大学,可见她对自己很有自信,金田一耕助也发现她是个很要强的女孩。 不少新线索浮现出来。 命案当天晚上来拜访根津的女人和姬野三太的推理,都让警方感到十分意外。这些东西也许和案子没有关系,姬野三太的推理也太离谱了些。但事实真相会不会比他的推理更离奇呢?昨天晚上三浦警官的跟踪发现根津是个值得注意的人物,而且有必要对那个神秘女人进行调查。另外,画家水岛浩三或许知道须藤顺子与日疋恭助之间的秘密,这一点也不能疏忽。当须藤顺子和日疋恭助在横滨的临海庄约会时,蒲公英的女主人也正跟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在那儿幽会。 根据须藤达雄对加奈子所说的话,水岛浩三好像比须藤顺子和日疋恭助早一步到达,所以他不是跟踪须藤顺子他们,也许是在跟踪蒲公英的女主人。当他得知女主人秘密的同时,也意外发现顺子的婚外情。 然而更令警方惊讶的是,五月中旬,日出小区还没有住进很多人时,怪信就已经出现,而且内容和形式几乎都和导致京美自杀的那封怪信相同,只是开头有些差异。 “谢谢,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我们住进这片小区不久,寿美子的哥哥就收到怪信,影响了我和寿美子结婚。我想这也许会给你们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想向你们请教……”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说道:“冈部先生,谢谢你,这些事情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不客气,那我们告辞了。寿美子,我们走吧。” 他们两人出去后,姬野三太接着走进来,并低头行了个礼。他缩着短短的粗脖子,好像小孩恶作剧被抓到时那副害怕的样子。 “请坐。” “是。”三太的动作十分拘谨,一脸不安地搔弄着头发说,“谦作跟我说他已经提出那封信的不在场证明,他说得没错,我没有寄过那种信,而且我这个人手很笨,做不来那么细致的工作。” “不过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非常奇特。” “那是瞎编的。因为我刚好看到一本推理小说,里面出现一具被人用硫酸把脸弄得模糊难辨的尸体,所以我才会那样推测。” “你假设须藤先生被杀倒还合乎情理,可是你认为尸体在水池里面,是不是想象力过于丰富?” 姬野三太焦急万分地摇晃着两腿说:“才不会呢!金田一先生,你也看过推理小说吧?” “偶尔会看。” “那你知道外国的推理小说中,有一则根据童谣来杀人的故事吗?” “不仅是外国推理小说,我个人也处理过这类案件,那桩凶杀案是按照当地古时候流传下来的彩球歌内容来杀人。” “哇!日本的凶杀案比我想象中还要进步。警部,金田一先生也知道外国推理小说中经常会发生与童谣情境相同的凶杀案,所以我才会把《树果骨碌骨碌》这首童谣和这次的命案联系在一起。” 姬野三太搔弄着头发,再三强调他的推测纯属想象。 金田一耕助探出身问道:“但是,三太……你从这件命案中无法辨认死者脸部这一点,联想到这是一桩替身杀人案,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你如何断定担任替身的就是那天晚上来找根津伍市的女人呢?” “因为……我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女性,那个女人的事情我是听榎本谦作和由起子说的。” “只是这样吗?” 在金田一耕助的逼问下,姬野三太不禁吓得缩了缩脖子。等等力警部和山川警部补见状,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莫非……你那天晚上见过那个女人?” 姬野三太一听,顿时沉默不语。等等力警部与山川警部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当等等力警部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姬野三太将手肘撑在裁缝台上,说道: “不愧是名侦探金田一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 他说完便恭敬地低头行礼,不过金田一耕助完全不为所动,继续问道:“那是几点的事情?” “我记不太清楚。” 山川警部补赶紧翻开笔记本说: “那天晚上你……根据宫本环的证词,你跟她一起在太郎池边,然后在九点四十分左右目击伊丹大辅绕过水池,往小区的方向走去。十点二十分左右,她离开太郎池回到小区……” “那么,既然在那之后,就是十点半左右?” 姬野三太想了想之后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很生气。” “你在气什么?” “因为榎本谦作获得了很好的角色,他变成第二男主角。虽然他很有才华,有这种境遇也很合理,可是这令我觉得很郁闷,因为我已经在里面窝了四年,却没有这种好机会。因此我送阿环回家后,又离开公寓,想拉谦作出来,要他好好请我吃一顿。谦作住的十七号楼与根津先生住的十八号楼是并排的,当我拐过十七号楼转角的时候,就看到根津先生跟那个女人走出来。” “嗯,然后呢?”等等力警部焦急地探出身子问道。 “当时我觉得有点惊讶。” “为什么?” “刚开始,我以为那个女人是蒲公英的女主人,但我马上就知道自己看错了。由于有这个印象,所以我很自然就会想象出那样的情节。” “那么你认为蒲公英的女主人与根津先生两人共谋?” “这个嘛……我从没看到蒲公英女主人和根津先生在一起。所以刚开始我有点惊讶,觉得根津先生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可是,你不是随后就确定她不是女主人了吗?” “是的,当时隔着大马路,我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脸,但至少可以确定她不是蒲公英的女主人。” “他们俩接下来做了什么?” “这一点,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 “什么意思?” “他们本来从主干道笔直往小区的入口走,可是一看到我,就突然改变主意,根津先生转身往回走了两三步,然后两人就沿着十八号楼的北侧往西边走去。” “西边是往商店街的方向吗?” “是的。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于是回头看了一下,看到他们往蒲公英那边拐过去,这就跟我的推理连上线了。” “接下来你又做了什么事?” “我来到谦作住的那栋楼的楼梯前,突然又觉得这样去找他似乎不太好,于是就回家睡觉了。” “为什么你会突然觉得不太好?” “当时我被忌妒冲昏头,怕谦作会看穿我的心思。” “对于那天晚上有个女人去拜访根津先生的事,你只知道这些吗?” “是的。所以说我的推理都是虚构的。” 等等力警部后来又询问姬野三太有关那个神秘女人的着装等,可是并没有获得进一步的信息。 “对了,三太,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开口说。 “什么事?” “这一点谦作也说了,我希望你能坦白。你是否收到过中伤京美的怪信?” 刹那间,姬野三太吓得瞪大眼睛。 “谦作也说了?那表示他也收到怪信喽?” “是的,那是中伤京美的怪信。” “是不是还提到检查处女膜……”姬野三太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 “内容我们都知道了。你是怎么处理那封怪信的?”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害京美自杀。” “你是不是把怪信塞进京美家的门缝里?” 姬野三太神情诡异地回道:“是的,当时我很气愤,那是一封匿名信,里面的内容还跟京美的伯父扯上关系。我很喜欢冈部老师,他在学校的声誉很好……我本来想直接毁掉那封信,但后来认为有必要提醒京美和她的伯父,让他们知道有这号恶劣人物的存在。大约在收到信的第二天或第三天,我就把信塞进她家门缝。没想到会害京美自杀,我真的非常惊讶。金田一先生,我不该这样做吗?” “不,当时你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信封呢?” “我烧掉了,因为那封信令人很不舒服,写法跟其他怪信都一样,当时我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寄那种怪信给我。” “那是因为京美对你有好感吧。”山川警部补很认真地说。 “怎么可能!若说京美对谁有好感,那也应该是谦作。谦作是美男子,而且还是个大学生,像我这种小角色,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不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 “谦作也收到一封相同的信,他又是怎么处理呢?” “他说烧掉了,可是他向京美提出忠告,说京美如果总和她伯父住在一起,容易引人非议,问她想不想搬出公寓,去蒲公英住。” “所以京美才会生气,开始接近我啊。接下来,发信者又写了一封怪信给我……顺序应该是这样吧?” “嗯。” “可那个发信者搞错了啊。京美虽然后来跟我走得比较近。可是她心里还是属意谦作的,她只是想让谦作着急吃醋,再回过头来追她,女孩子常使用这一招。我毕竟只是个小配角,没什么分量……最可悲的是,我明知道事实如此,还是配合她一起演戏。” “你认为谁会寄那种怪信?” 姬野三太搔弄着头说:“我不知道,不过那人一定是个变态!只要看到男女要好,他就不舒服,想要拆散人家。阿环的父母也被怪信弄得反目成仇,真是讨厌。” 到目前为止,到底出现了几封怪信呢? 按照日期来看,白井寿美子的哥哥白井直也收到的怪信是最早的一封。接着是榎本谦作收到的那一封,没有第二个人看过就被烧掉了。而第三封是姬野三太收到的,也是害京美自杀的那一封。 第四封是须藤顺子收到……不,可能在须藤顺子收到信之前,蒲公英的女主人也收到了,所以须藤顺子收到的怪信应该是第五封。 紧接着是让宫本夫妇反目成仇的那封怪信,最后则是写着《树果骨碌骨碌》这首童谣的怪信。 这七封怪信是否有某种共性?更重要的是,这些怪信与凶杀案到底有什么关联? 姬野三太离开后,志村随后走进来。 “警部,为什么你认为水岛浩三想要逃跑?” “我告诉你为什么。” 等等力警部将刚才加奈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志村不禁瞪大眼睛说: “那么怪信是水岛浩三寄的喽?” “如果真是他,事情就很难解释了。宫本寅吉收到的怪信,内容是说加奈子与水岛浩三幽会的事情。”山川警部补提出心中的疑问。 “这可能是水岛自己搞的。水岛在这个小区色名远扬,他曾追过蒲公英的女主人、须藤顺子和宫本加奈子,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另一方面,这个小区有揭露男女情事的怪信横行,却都没有把箭头指向他,未免太奇怪了。他怕有人会怀疑他,所以借中伤自己来引开别人的注意。” “中伤京美和须藤顺子的怪信如果是出自水岛之手,那么揭发加奈子和水岛暧昧关系的人也可能是他,因为信件的风格完全一样。”山川警部补也表示赞同。 等等力警部拿起冈部泰藏刚才的那一封信说: “可是这一封呢?这是五月十几日投递的,当时水岛已经住进这个小区了吗?”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志村警官在一旁开口说,“不过跟这个案子有关的人,只有冈部一家是五月就搬进来,商店街那边另当别论,其他人都是六月以后才搬进来。” “那就说不通了。而且只有这封怪信和其他信件的风格不同,其他怪信都用嘲讽的口气,可是这一封的口气很正经。” “提到内容……”金田一耕助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刚才山川警部补指出中伤京美、顺子和加奈子的三封怪信风格完全一样,但是前二者是以Ladies and Gentlemen作为开头,加奈子这封却是以‘诸位、诸位’开头,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家决定在仔细比较、研究这七封信之前,先向根津伍市确认命案当天晚上来拜访他的女人到底是谁。 当志村警官来到十八号楼一八○一室时,根津伍市正在油印,他穿着沾满油墨的工作服前来应门。 “很抱歉突然来访,我有点事情想请教您。” “是跟这次案子有关吗?” “是的。” “好的,里面请。” 根津伍市微侧过身体,志村警官看到他身后六叠大房间的桌子上散放着油印工具。 “工作中打扰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根津伍市迅速收拾好桌面说,“这边请。” 他指着用来隔断六叠间和四叠半间的长椅子说道,自己则坐在桌子前面的旋转椅子上。 “警察先生,你想问什么呢?” “我想请问你命案当天晚上,也就是这个月十日晚上十点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女人来拜访你?” 志村警官紧盯着根津伍市。说出女人二字时,根津确实显得很狼狈。但他似乎也放松下来,好像在说原来是这事啊。 “那个女人怎么了?” “是这样的……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那个女人跟你的关系呢?” 这次换根津用敏锐的眼神瞪着志村警官。 “警察先生,刚才你说是要问有关这次命案的事情……” “没错。” “那么你这个问题就毫无意义了,那个女人跟这次的命案毫无关系,她只有那天晚上来过小区一次,我觉得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这样讲是没错,我们也不想干涉你的私事,可是我们必须确定那个女人是否还活着。” 根津伍市一听,不禁蹙起眉头说:“确定她是否还活着?什么意思?” “因为有人说了件不可思议的事。” “什么事?” “有人怀疑在沥青下面发现的尸体并不是蒲公英的女主人,而是那天晚上来找你的女人。” “怎么可能!是谁说的?”根津伍市正想继续讲下去,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而问道,“难道是谦作说的?” “不是谦作,但我不方便说出是谁说的。总之,我们必须确认一下那个女人的事情。” “你们不是已经确定那具尸体是蒲公英的女主人了吗?” “虽然确认了,可是尸体的脸被弄成那个样子,加上她又无亲无故……在认尸这方面难免有些困难。” “警方不是在蒲公英里面采集到很多跟尸体相同的指纹吗?” “提出上述想法的人认为,那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听说那天晚上十点半左右,你跟那个女人离开这里,往蒲公英的方向走去。” 根津擦拭着被油墨染黑的手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我知道谁会这样想了,不过……”他好像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歪着头想了半晌,“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十点前后一小时吧?” “是的。” “如果是这样,我想有人可以证明那具尸体不是来找我的那个女人。” “谁可以证明?” “画家水岛浩三。” 志村警官吃惊地重新看着根津伍市的脸。他是不是知道水岛浩三已经逃走,才故意提出让他来做不在场证明? “那天晚上你见过水岛浩三?” “是的。” “在哪里?” “S站。” “S站?”志村警官赶紧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说,“那天水岛浩三在S站下车的时间是十二点五十分左右。” “有正确时间就更好了。当时我们正爬上S站的楼梯,结果看到水岛从上面走下来,他看到了我身边的女人,现在应该还记得吧。” 志村依旧怀疑地问道: “但根津先生,你们是在十点三十分左右离开这里的吧?从这里走路到S站只要三四十分钟,而你们却走了两小时二十分钟!” “是的,因为我的脚不好,花的时间要比别人多。而且我们那天有很多话要谈……其实那天晚上,我本来想送她到公交车站搭公交车回去,可是她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谈,所以我们决定走路到S站,边走边谈。长时间步行对我而言是很大的负担,因此我们常常在途中停下来休息。” “你们在哪里休息?” “从这里到S站中间有一所中学,附近有一片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座小山丘。我搬到这里以前住在帝都电影制片厂的摄影棚里,对那附近的环境很熟。我和那个女人坐在山丘上聊了很久,从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日出小区里的灯一盏一盏熄掉……” 根津尽量不让内心的情绪流露在脸上,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在忍耐某种痛苦与哀愁。他那缺少抑扬顿挫的声音,更令人深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孤独感。 那天晚上根津伍市和女人坐着聊天的小山丘,莫非就是故事一开头S·Y目击一个男人拿着望远镜的那座山丘? “你跟那个女人在S站分手的吗?” “是的,我送她进检票口。我是个跛脚,而她又长得那么漂亮,我们俩走在一起十分引人注目。我想当晚在检票口值班的人可能会记得。” “你说不能说出那个女人是谁……那她现在在哪里?” “如果她和这次的凶杀案有关,我当然会说出她的行踪,可是她跟这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志村警官知道根津正在极力忍耐某种痛苦,可是他仍然必须去揭根津的疮疤。 “有人说,那个女人跟你女儿长得很像,认为她是你女儿的母亲。之前你说你妻子死了,其实她还活着……不,是一直活到前不久,若按那个男人的说法。” 根津的神色因愤怒而越发严峻。“我没必要回答这种问题,因为它跟命案完全无关。” 志村警官看着对方紧闭的唇,于是改问道:“你去S站途中,路过蒲公英裁缝店吗?” “是的。要去S站,斜穿过小区是最快的路线,所以我来回都曾路过。” “经过前面还是后面?” “后面。” “那你路过后门?” “是的。” “当时发现有异常吗?” “没有。”干脆地回答后,根津又重新想了想,“总之那时候我正跟身边的女人谈话,就算有异常,我可能也没注意到。” 接下来不管志村警官再怎么询问,他都不再回答。结果那个女人的身份还是没有查出来,倒是可以确定,姬野三太的推理越来越不可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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