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美国铝罐公司这个名字被卖掉了，蔡至勇给公司定了个新名字，叫“普瑞玛瑞卡金融服务公司”（Primerica）。伴随蔡至勇娶了漂亮的第三任妻子——华尔街老牌投行美邦证券的漂亮副总裁辛西娅·艾克伯格，然后又出资7.5亿美元收购了美邦证券，普瑞玛瑞卡股价创出历史高点54美元／股。

再次从风口跌落

营业收入、净利润和股价不断创出新高，公司股东和董事会当然对蔡至勇交口称赞。比如有一位知名董事，70年代美国卫生部部长约瑟夫·卡里法诺，就直接给蔡至勇工作评价打了11分——总分10分。然而，一片繁荣中，危险悄悄地来了。

事后人们发现，和60年代一样，蔡至勇只是又一次生逢其时，做了“风口上的猪”。从蔡至勇1982年加入美国铝罐到1987年泡沫破裂，正逢里根总统通过大减税创造的“里根繁荣”，美国股市走出一轮从770点涨到2746点的大牛市。这期间任何能够引起美好畅想的收购行为，都会带来快乐的股价上涨。

然而，不断收购推高了公司的负债率，普瑞玛瑞卡的长期债务已经高达20亿美元，资金链脆弱不堪。1987年10月19日，道琼斯指数一天之内暴跌23%，引发全球金融震荡，又一次大崩溃来临。

暴跌的股价，不仅使蔡至勇丧失了发行股票实施收购的能力，还导致债权人纷纷要求增加抵押品或偿还债务。蔡至勇不得不低价抛售那些买来的公司，以挽救紧绷的资金链，同时采用一些“创造性的会计手法”美化报表。

长话短说，普瑞玛瑞卡股价一路暴跌至22美元以下，蔡至勇的日子愈发难过。此时，一名希望整体收购普瑞玛瑞卡的投资大师出现了。他是曾被杰克·韦尔奇评价为“能用空气赚钱，神奇到不可思议的人”、未来做巴菲特的“接盘侠”收购所罗门兄弟的旅行者集团CEO兼董事长、未来花旗集团CEO兼董事长桑迪·威尔，此时的身份是商业信贷公司CEO兼董事长。

“接盘侠”桑迪·威尔

桑迪·威尔出生于1933年，1956年开始在华尔街做证券经纪人。1960年，就在蔡至勇风光无限时，威尔和三位好友创建了一家证券经纪公司。很巧，他们公司第一位机构客户就是富达基金“绝代双骄”之一的内德·约翰逊。其后21年，在威尔和合伙人的共同努力下，公司成长为一家拥有1.7万名员工的大型券商——希尔森。

1981年，威尔将希尔森以9.3亿美元的价格卖给美国运通公司（就是巴菲特至今依然持股的美国运通公司），并出任美国运通二把手，路径和蔡至勇到美国铝罐公司几乎一模一样。这次交易让希尔森公司股东获得了巨大的增值，股东里有美国前总统杰拉德·福特。福特总统甚至专门为此致电威尔表达谢意。

和蔡至勇顺利接任总裁职位不同，威尔因为和运通董事会主席不和，在1985年8月辞去总裁一职离开了运通。之后，威尔以注资入股为代价，成为商业信贷公司的大股东兼CEO。商业信贷公司是上市公司“控制数据公司”的下属子公司。威尔还在美国运通时，控制数据曾意图向美国运通出售商业信贷公司，后来没谈成。威尔就是顺着这条信息入主商业信贷的。

很少有人知道，控制数据公司创始人，是巴菲特亲叔叔弗雷德·巴菲特的小舅子威廉·诺里斯。1957年诺里斯创立控制数据公司时，曾经向姐姐和姐夫寻求投资。当时巴菲特的叔叔婶婶没什么钱，为此他们专程去请教已经小有名气的基金经理沃伦·巴菲特。其实也有希望巴菲特出钱的意思，但巴菲特非常不看好诺里斯的想法。

巴菲特认为创立一家和IBM竞争的公司，纯粹是疯了！他后来回忆这件往事时说：“凯蒂婶婶和弗雷德叔叔想在公司成立之初投资。威廉没有钱，从某种意义上说，除了我，整个家族没有谁真正有钱。如果我愿意，我应该可以为它提供一半创始资金。但是我非常不看好它，我告诉他们：‘这个项目对我而言没什么价值。谁还会需要另一家计算机公司呢？’”

毕竟是亲弟弟，凯蒂婶婶和弗雷德叔叔没有听巴菲特的意见。叔叔决定拿300美元给小舅子，婶婶偷偷加了100美元私房钱。这400美元按照0.16元／股的价格，认购了2500股控制数据公司的股票。

这一次巴菲特错得离谱，叔叔婶婶的善意获得了变态级的回报率（可惜投入金额太少）。诺里斯的公司大获成功，凭借公司天才设计师西莫尔·格雷设计的“超级电脑”，控制数据成长为IBM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在七八十年代鼎盛时期拥有超过6万名员工，是全球第四大数据处理公司。诺里斯也因此被评为“商用电脑之父”“IT产业化进程中最具影响力的十大英雄之一”。不过很可惜，在个人电脑取代大型电脑的科技浪潮中，公司没有跟上变化，最终衰落了。诺里斯2006年8月21日去世，享年95岁。

桑迪·威尔入主商业信贷公司的时候，从美国运通带走了一名得力助手，此人未来的名气和影响力比威尔更大。他就是现任摩根大通银行CEO杰米·戴蒙，财富500强最年轻的CEO，被称为“当今世界最被人敬畏的银行家”。巴菲特对杰米的评价是：“杰米是位不折不扣的银行家，杰米的年报是我读过的最好的年报。”

1986年10月，威尔和戴蒙成功率领商业信贷公司上市，募集到一大笔现金（8.5亿美元）。威尔自离开美国运通就一直有个梦想，要超越运通成为美国最大的金融超市。正好，威尔手下有位姓苏的华裔与蔡至勇是朋友，通过苏的介绍，普瑞玛瑞卡进入威尔的视线。威尔觉得普瑞玛瑞卡似乎能够帮助他实现超越运通的梦想。

虽然商业信贷公司规模只有普瑞玛瑞卡的四分之一，但郎有情妾有意，经过一场艰难的谈判，威尔最终以商业信贷公司增发股票加现金，合计16.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普瑞玛瑞卡。蔡至勇通过提前给自己拟好的黄金降落伞条款[黄金降落伞条款，指雇用合同中约定的，当公司控制权发生变动时，给予高管一次性补偿的条款]，在这场交易中为自己拿到了价值4800万美元的股票和1380万美元现金。他丢下包袱，留下一个徒有虚名的董事席位，带着6000多万美元的财富走了。蹲在墙角独自悲伤的，是普瑞玛瑞卡的股东。

普瑞玛瑞卡一路高歌

威尔带领的普瑞玛瑞卡，于1993年3月又从美国运通手中以10亿美元的代价，将希尔森公司重新买回来。运通买下希尔森后，仅新增投入就有大约10亿美元，但无奈经营情况每况愈下，打包处理给原主，也算各生欢喜。

普瑞玛瑞卡继续高歌前进，公司于1993年9月与世界第六大保险公司旅行者集团合并，并沿用旅行者集团的公司名称。威尔掌控的资产规模超过1000亿美元。1996年，旅行者集团市值超越原东家美国运通，威尔实现了自己的梦想。1997年9月24日，旅行者集团以9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所罗门兄弟公司，并将它与当初蔡至勇收购的美邦证券整合为所罗门美邦公司。

正因为这次收购，巴菲特投下去的7亿美元，经历九死一生，历时10年，终于获得不错的回报，实现了退出。为此，巴菲特亲笔写下一张饱含吹捧意味的纸条给桑迪·威尔。纸条全文内容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桑迪以其令人惊异的价值创造能力和出类拔萃的融会贯通能力，在我们面前诠释了一种真正的管理天才，以及在金融业中对并购业务的远见卓识。在我看来，所罗门案例同样也不会成为例外。”这张纸条被装裱后，一直悬挂在威尔的办公室里。

1998年4月6日，旅行者集团和花旗集团共同宣布，双方将完成美国商业史上最大规模的合并案，合并市值1400亿美元。双方实现“平等地位的合并”，公司沿用花旗集团的名称，同时使用旅行者集团的小伞作为标识。旅行者集团CEO桑迪·威尔和花旗集团CEO约翰·里德并列为新花旗集团联席CEO. 2000年4月，威尔赢得董事会斗争的胜利，里德退休，威尔独掌花旗集团，成为全球最大金融帝国的唯一领袖，年薪1.5亿美元。

旅行者与花旗的合并震惊了整个华尔街，各大报纸的头条集中着类似《华尔街并购之王联合美国银行业王子》《金融帝国在华尔街投下巨大的阴影》《两位商业巨子改写商业并购史》标题的长篇报道。华尔街对这次合并持高度乐观态度，合并宣布当日，旅行者集团股票上涨了18%，花旗集团股票上涨了27%，直接推动美国道琼斯指数有史以来第一次收在9000点之上。

杰米·戴蒙从1986年起一直担任威尔的首席财务官，直到1998年威尔任命戴蒙和德里克·莫恩共同担任所罗门美邦联席CEO，而原本戴蒙是希望自己独自担任的，上下级之间由此生出嫌隙。1998年10月24日花旗集团的晚宴上，戴蒙和莫恩因为一点小事动了拳头。几天后花旗集团补偿戴蒙现金和股票合计3000万美元，解雇了戴蒙。

戴蒙在家闲居一年多后，于2000年3月受聘为全美第五大银行“美国第一银行”的CEO。戴蒙用了3年时间，将美国第一银行从年亏损超过5亿美元，变成年盈利35亿美元。2004年美国第一银行和摩根大通银行合并，戴蒙任新摩根大通银行CEO至今。

耗尽人品，黯然出局

蔡至勇从普瑞玛瑞卡出局后，以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法，控股了一家叫三角洲的保险公司，5年后转手卖给安默人寿保险公司，蔡至勇个人从这笔交易里获利1400万美元。和曼哈顿基金的“接盘侠”一样，安默人寿接手三角洲后，发现是一个言过其实的烂摊子，收购后首年的营业收入就下降约70%，安默保险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华尔街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杰拉德·蔡拥有独一无二的低买、高卖，然后让别人承担麻烦的能力。

可能是把人脉和口碑都折腾没了，出售三角洲保险公司后，68岁的蔡至勇宣布退休，退休后以享受生活和慈善活动为主。在蔡至勇捐出的大量慈善善款中，最有名的是对母校波士顿大学的两笔捐助：捐资550万美元建设了波士顿最顶尖的音乐厅“蔡氏表演中心”；捐资200万美元为波士顿大学学生村建了“南希和蔡健身中心”——南希是他第四任妻子。

21世纪，蔡至勇再次成为媒体焦点，却是因为一则八卦新闻：2006年，77岁的蔡至勇和小布什总统弟弟的前妻、55岁的莎朗·布什订婚。一年多以后，也不知道究竟是男方主动还是女方主动，总之俩人走到要取消婚约的地步。

取消婚约，两人均无争议。有争议的是，蔡至勇要求莎朗·布什归还自己之前赠予的价值24万美元的订婚戒指，或者按照那枚11克拉大钻戒当前的市价43.4万美元支付现金。莎朗·布什辩称该钻戒并非订婚戒指，而是交往期间蔡至勇送的节日礼物，不同意归还。于是蔡至勇一纸诉状将莎朗告上法庭。因为双方都是社会名流，一时间官司闹得沸沸扬扬，占据各大娱乐报纸头条。这个官司因为蔡至勇2008年7月9日突然去世而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