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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之夜  作者:玛丽克·卢卡斯·莱纳菲尔德

我对小鸡鸡的迷恋多半始于十岁那年玩裸体小天使。我把它们从圣诞树上拿下来的时候,觉得它们坚实的双腿间冰凉的陶瓷就像鸡食里的贝壳,我的手就像槲寄生的树枝那样遮盖在上面,当时带着几分保护的心态,但这次是出于无尽的渴望,渴望基本上都窝在我的下腹,并在那里壮大。

“我是恋童癖。”我轻轻地对汉娜说。我感到自己的呼吸拂过了手臂上的绒毛,就尽量往后靠着浴缸壁,这样就感觉不到了。我不知道哪一样让我更紧张:是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皮肤呢,还是想到有一天我会停止呼吸,而且不知道会在哪一天。不管怎样改变自己的姿势,我终究会一直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我手臂上的细毛立了起来;我把它们浸到水里去。你是恋童癖,你是个罪人。奥贝在朋友家的电视上看到这个词后,回来教给我。在荷兰1台、2台和3台里都看不到那些人,因为谁也不想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的脸。奥贝说,他们触摸了一些小男孩的小鸡鸡,虽然从外表看,他们和正常生活的普通成年人没两样。我和隔壁的男孩们相差五岁,整整一只手的距离。我肯定是他们中的一员,总有一天,我会被追捕,被逼到绝路,就像我们把奶牛赶进窄栏,让它们听话地搬去一片新草甸。

吃完饭后,妈妈递来一块湿绒布,让我们轮流擦净沾有番茄酱的嘴巴和黏黏的手指。我不想接下那块布。如果我把罪恶的手指擦拭在她抹嘴唇的那块绒布上,妈妈是不会原谅我的——她根本没吃番茄酱通心粉,但还是把嘴擦干净了。也许这是一种含蓄的尝试,想提前在我们的唇上落下晚安吻——她来吻我们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现在是我自己上楼,把被子拉到脖子这儿,就像我们在贝莱家看的电影里演的那样:总会有人来把被子掖到主人公的下巴下面,但这种事从没发生在我身上,有时我半夜醒来时冻得发抖,就自己拉好被子,轻轻地说句“睡个好觉,亲爱的主人公”。

绒布还没传到我这里,我就把椅子往后一推,说我有感觉了。“感觉”这个词让桌边的每个人都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我大概终于要大便了。但我一直在厕所里等,等到听到椅子都被推到桌下,直到我的屁股变得冰凉,还把洗手台上的日历上的家人生日默念了三遍。我用外套口袋里的铅笔在每个人名字后面都画了个很淡的十字,淡到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最大的十字画在我四月的生日后面,我还在十字后面写了A.H.:代表阿道夫·希特勒。

隔壁男孩的小鸡鸡摸上去很软,像奶奶做的肉卷,有些周日里,我要在厨台上帮忙把肉卷搓圆,再撒上香料。只不过肉卷摸起来又油腻又粗糙。我想继续握住小鸡鸡,但水流越来越细,没有了。男孩前后晃动他的屁股,上下甩了甩,最后溅出的水点落在灰色瓷砖上。之后,他拉上了平角裤和牛仔裤。贝莱隔了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她获准去摸摸他的牛仔裤。你总要从最底层开始某项重要的工作——逐步进展到顶层。贝莱不可能一下子就忘记那只兔子的死,但我说到做到了,这让她平静了下来。我抓住她的手指,按在那个男孩的小鸡鸡上,很多余地说道:“这个是真的。”

“我是恋童癖。”我又说了一遍。汉娜从瓶子里挤出一点洗发水,在头发上揉搓起来。椰子味。她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她在思考。她可以做到——在说话前先想一想,我却是先说再想。我试过先想,但脑袋就会突然空荡荡的,我的言语会像棚里的那些牛,躺在错误的地方睡觉,让我无法靠近。

接着,汉娜咯咯笑起来。

“我是认真的!”我说。

“你不可能是。”

“为什么不可能?”

“恋童癖是不一样的人。你不是。你和我一样。”

我让自己沉下去,沉到洗澡水里,捏住鼻子,感到头触到了浴缸底。在水下,我可以看到汉娜裸体的轮廓,朦朦胧胧的。我妹妹还会信多久?相信我和她没有差别,相信我们是一体的,哪怕足够多个夜里,我们各归各躺在床上时,她时常无法跟上我的思绪。

“而且你是个女孩。”我一浮出水面,汉娜就这样说道。泡沫在她的头顶像一顶王冠。

“恋童癖都是男孩吗?”

“是的,而且不是男孩,年纪要大得多,至少有三只手,还有白头发。”

“感谢上帝。”我或许和别人不一样,但我不是恋童癖。我回想班上的男生们。谁都没有白头发。老师说,只有达威有个老灵魂。我们都有老灵魂。我的已经十二岁了。这比邻居家最老的奶牛还老,邻居说,可以随时把那头奶牛扔进垃圾堆——它几乎一点奶都产不出来了。

“你可以再说一遍——感谢上帝。”汉娜大声说道,我们咯咯笑起来,从浴缸里出来,帮彼此擦干,再把头伸进睡衣里,像寻求掩护的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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