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的梦再次变得狂乱，但这次梦到了我妹妹。她背着双手在湖面上滑行，嘴里呼出大团云雾般的哈气。伦克马牧师把他的大众车停在排水沟边，车头灯照亮了冰面。光束指示了汉娜的滑冰范围该有多大。伦克马穿着黑色法衣坐在引擎盖上，《圣经》搁在膝头。他周围的一切都因冰雪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接着，车灯慢慢地移向我。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被遗弃在防波堤旁的折叠椅。没有人再需要我作为他们滑冰的支撑物。我的腿摸上去是冰冷的，没有手搭在我的背上。每次汉娜经过，听到她的冰鞋在冰面上划过的声音，我都想对她大喊。但椅子无法呼喊。我想提醒她冰面上有些风吹开的狡猾的洞，但椅子无法提醒人类。我想抱住她，把她按在椅背上，让她坐在我腿上。我妹妹每次滑过来都会瞥我一眼。她的鼻尖红彤彤的，她戴着爸爸的耳罩，有时，我们渴望他的双手能包住我们冰冷的头，就会戴上这副耳罩。我想告诉她我有多爱她，以至于我的后背，椅子的后背，开始散发出片刻的光芒——木头变得温暖，仿佛承载了一整天的访客。但椅子无法说出自己有多爱一个人。而且没有人知道那是我。雅斯伪装成了一件家具。不远处，有几只黑鸭子悄悄滑过。我可以肯定，它们不会从冰面上沉下去，但我妹妹肯定有三十五只黑鸭子那么重。当我再次在冰面上寻找时，发现汉娜已经滑出了光照之外，正在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伦克马按响了喇叭，让车灯跳闪。我妹妹的黄色针织帽像夕阳一样慢慢地沉下去。我不想让她沉下去。我想变成一只冰锥，钻进她的衣服里，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她身上。我想救她。但椅子救不了人。椅子只能默默等待，等到有人来，在椅子身上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