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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不能赢的辩护 作者:史蒂夫·卡瓦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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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手抓住了剑,左手滑到她的手臂上,双腿在她长袍的花岗岩皱褶处晃荡,两脚乱踏着寻找落脚处。 “我没问题,我没问题。”我不断安慰着自己。 我的手臂抖得厉害。越过石雕手臂,我看到女神背后较低的楼层上有一个宽大的凹台。我可以从手臂上爬过去,或试试从下面滑过去。我让双脚找到一个稳定的支点,调整左手的抓握姿势,准备让它承接我的重量。我违逆自然本能地将身体荡出去,双腿扫过女神的手臂下方,脚到达抛物线顶点时,我松开了手。 我降落在18楼的凹台上,迎接我的是一阵鼓翅声和嘎嘎声——乌鸦抗议我入侵它们的栖息地。我再度抓紧雕像,将脸贴近花岗岩。 肾上腺素通常并不会困扰到我,我学过如何善用它。当你在上百个人面前起立,每双眼睛都盯着你时,你就会感受到一大波肾上腺素,不然你就不是人。一切都会慢下来,当它流过你的循环系统,1秒钟的停顿感觉就像一场长达3分钟的噩梦,这就是它应有的功能。一个慢动作似的片刻,让你反击或逃跑。它加快你的反应速度,完全扭曲你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受,每一种感官都高度戒备,每一项反应都像剃刀般锐利。 我强行让身体退了几个档位,等引擎冷却才抬头看向我来时走的路。我起跳的平台几乎消失不见了,砖块已经碎裂。我低头,街上没有人躺着回望我。瓦砾掉到人行道上,但没人受伤。谢天谢地我身在纽约,真正的纽约客是不会抬头往上看的。我倚着冰冷的砖墙,仰望女神的背部。她也是这场游戏的一部分。律师常常被问到,他们怎么有办法代表明知有罪的人打官司。我就被问过许多次,而我给出的答案都是——我们没有这么做。事实上,我们的作业方式就像美国军队许多年来处理同性恋军人的方式——不问不说。我从来没有代理过任何我明知有罪的人,因为我从不问客户他们有罪与否,避免碰到那个恐怖的可能:他们对你说实话。实话在法庭上没有容身之地,唯一重要的是检方能够证明些什么。如果我遇到一个面临刑事起诉的客户,我会告诉他们警察或检方自认能够证明哪些事,并问他们对此有何想法。接下来就是他们的表演时间,如果他们说警察是对的,就是认罪;如果他们想拼一把,就会跟我说自己是无辜的。他们都明白,如果他们对我承认有罪,却还是要我打官司,我就无法继续成为他们的代理。游戏就是这样玩的。 不问,不说。 11个月前,我发现这个游戏玩起来会出人命,我决定再也不玩了。 我重新控制住心跳,看向我接着要走的路线:另一个窗台——同样狭窄、同样危险。 城市的喧嚣声持续干扰着我,就在这一刻,我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我俯瞰下方的街道,几辆汽车迅速驶过,街上人不多。我向延伸窗台靠近,用一只脚试探着,逐渐把重量移上去,直到我相信它是安全可靠的。我踏出一步,然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一声鼓点,一个声音。我对这再熟悉不过,是滚石乐队的《无法满足》。音乐很远、音量很小,但绝不会错。 我认得这首歌、认得这个乐团,也认得这张唱片的主人。这段音乐给了我仿佛见到曙光的鼓励,这正是我迫切需要的。我抓住大楼侧边,探身出去继续移动。我越往外移,基思·理查兹[基思·理查兹(Keith Richards,1943—),英国音乐家、歌手、词曲创作人,英国摇滚乐队滚石乐队的创始成员之一,为吉他手。]的吉他声就越清晰。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扇窗户透出友善的微光。 我加快了脚步。 我伸手探向窗户,再度蹲低,试图把它撬开。窗户锁上了。房间中的景象看起来堪称温馨,角落的黑胶唱片机播着海妖般引我前来的乐声,桌上的一盏台灯透过旁边的威士忌瓶投出一道温暖的光柱,在地板洒下金黄闪亮的光影。一名老年黑人男子身穿红色套头上衣坐在桌前,下巴靠在胸前,可能是喝醉了,也可能是睡着了,或两者皆是。他的白发直竖,仿佛在努力捕捉音乐的旋律,把其中的魔力传导到他的脑子里。 我敲敲窗户。 毫无动静。 我再敲一次,敲得更大声。 他绝对是醉到不省人事了。 我敲了第三遍,窗户简直要被敲破,高等法院法官大人哈利·福特醒过来,紧张地环顾室内,可一秒之后又把头缩回原位继续睡。我又拍了一下窗户,这次他找出声音的源头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嘴巴张开,在他往后一倒、四脚朝天摔下椅子前,我听到一声压抑的尖叫。他愤愤地爬起来,气得表情扭曲,他一定以为我是酒后恶作剧。窗户开了。 “你这神经病,我该死的很乐意报警,或直接把你从这楼上推下去。” 我的情绪一转,因为我必须告诉他实情了。他醉态带来的乐趣已经消退,我再次意识到我的处境,以及我背上的炸药带来的重量。 “哈利,我有麻烦了,很大的麻烦。他们抓走了艾米。” “谁抓走了艾米?” “俄罗斯黑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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