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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初步举证 作者:苏茜·米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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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我步行去律所上班,在路上吃了个香肠卷。九点,我准时到达律所。一进门,爱丽丝就慌里慌张地把我拉到一旁。 “你跑哪儿去了?” 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我昨晚回我妈家了。” “我一直在给你发短信。” 听她这样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 “你手头有那个毒品案的警方判决记录吗?就是你甩给我的那个。” 我明白了。我交给她的那个案子今天开庭,她需要从全国的警察电脑网里调出被告先前的判决记录。我记得自己昨天已在电话里拜托朱利安转告她了,看来朱利安并没有把消息告诉她! “我有让朱利安转告你,文件就在我桌上。” 我们并排走向我的办公室,发现里面一片狼藉,爱丽丝不禁愣了一下。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一名诉讼律师来说,东西乱就意味着案子多,她不会不懂。我找出那份警方判决记录递给了她。 “被告之前已经进去过两回了。” 爱丽丝叹了一口气,来不及多说什么,就一边翻看手里的文件,一边走了出去。我顺手将另一份卷宗塞进包里。朱利安一直在我的办公室附近晃悠,这很反常——他通常不会出现在这个办公区域。此时,他正在走廊里和亚当(Adam)闲聊,貌似不经意地一转头就看见了我,然后冲我微微一笑。 “嘿!” 我也回了他一个微笑。他毫不掩饰地死死盯着我,嘴里仍继续着和亚当的谈话。 “据说皇家律师金斯顿(Kingston)也在用约会软件。瞧瞧他的自我介绍——‘在法庭上’。滑掉他!” 堂堂的皇家大律师居然在用约会软件,这个画面着实令人喷饭。没想到他如此接地气。 “向左滑(表示不喜欢)还是向右滑(表示喜欢)?” 我的这句话把朱利安逗笑了,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他因为这件事被客户举报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他对待案子如此不严肃,换作我也会举报他!客户往往需要支出非常高昂的律师费来打一场官司,有时甚至动辄一天几千英镑。 朱利安再次看向我。 “这周末要不要一起出来喝两杯?”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撒娇似的将头歪向一边。我顿时有种莫名的兴奋。 “再说吧。” 此时,亚当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我和亚当是法学院的老同学。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案子,然后互相给对方出主意。他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师,但偏偏能理解与他背景相同的人所不能理解的特权机制。 今年,我和他一起被提名为律所的年度最佳刑辩律师,这个奖他去年已经拿过一次。我必须承认,他是我认识的同辈中最优秀的诉讼律师。他可以将整本刑法倒背如流,记忆力堪称一绝!他每一次的交叉审问都精彩绝伦,证人在接受盘问时总能顺着他的思路走。我经手的性侵案都仰仗于他的那套手法,以此对那些所谓的受害者进行盘问。事实证明,那一套真的很管用,因为它能有效提升辩护律师在陪审团眼里的形象。许多男律师在庭审时会给人留下偏激、易怒、爱谴责的印象。相比之下,亚当的手段就高明多了。他会巧妙指出证词里的谬误,以及其中的前后矛盾,然后将其摆在原告证人的面前——这些证词通常都未经核实,证人很难自圆其说。他从不大杀四方,而是用理解和同情让证人自己放松警惕,同时冷静地分析他们的证词,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亚当对我的帮助很大,尤其是在提高业务能力方面。他常常教我要置身事外,不要轻易“站队”,要梳理所有证词的逻辑性和法律关联性,要一而再,再而三,直到发现并找出证词的漏洞。因为这不仅事关案子,还事关法律的尊严。法律是用来保护所有人的,不仅保护原告,也保护被告,同时保护那些尽职尽责的警察,当然也会揭露那些不正当执法的警察。律师绝不能有先入之见。如果有个别罪犯免于受罚,那问题就一定出在那帮渎职的警察或皇家检察院的公诉人身上。因为法律是讲究正当程序的。 亚当问我:“你今早要处理什么案子?” 我已经完全忘记朱利安的存在,一心只顾与亚当聊天。 “今早有三个案子要宣判,都得去内庭。你呢?” “我手头那个没完没了的案子还没结束,等一下要去一趟老贝利(Old Bailey)。[即英国的中央刑事法庭,因其地处老贝利街(Old Bailey Street)而被英国人称为“老贝利”。]” 与亚当的谈话让我感觉如沐春风,我们之间有着相互欣赏的纯友谊。这时,朱利安插了进来。 “亚当,你昨晚上新闻了,就站在主持人的身后,是吧?” 我连忙表示:“上电视可以双倍加分,我连报纸都还没上过呢!今年你又赢定了,亚当。” 亚当一面谦虚地摇头,一面把我和朱利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我有点儿不好意思。 朱利安又说道:“别急,别急,我马上要接手一件南肯辛顿持刀伤人案,这个案子备受媒体的关注。” 亚当笑了起来,说:“到时候你肯定又要把我们这些资深律师推到一边,然后将自己的脸全塞进镜头里!”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朱利安也只好跟着一起笑。 “好吧,这回一定不让你们说中。你们就等着瞧吧,准备好替我付一整年的酒钱吧。” 亚当微笑着佯装抱怨,我故意逗朱利安说:“拜托你认真看看比赛规则,就算我们输了,也只需承担你3个月的酒钱。” 朱利安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只好赶紧背起挎包,准备结束这段尴尬的对话。 “总之,祝大家今天好运。” 我回到爱丽丝的办公室时,她也正打算出门,嘴里抱怨着要搭地铁赶往位于斯尼亚斯布罗克(Snaresbrook)的皇家刑事法庭,然后又说有案子总比没案子强。和她一起走向电梯时,我回头瞥见那两位男士已经走开了。爱丽丝提醒我,庭审结束后要和她一起带几个新来的实习律师处理一些基础事务。我当实习律师有六个年头,对于那些优秀的后辈,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菲比(Phoebe)在这帮年轻人中最出类拔萃。她很能干,具备出庭辩护所需的所有技能。她思维敏捷,在庭审进展不顺时知道要及时转向,并能坚守自己的立场,对司法程序也非常熟悉。 她和我一样渴望代理刑事案件,在庭上能随机应变,也热衷于辩护律师之间那些胜负难料的竞争。更难得的是,她和我一样渴望成为佼佼者。这一点恰恰是所有刑辩律师都应当具备的。当事人将整个人生都交在我们手里,我们没有理由不全力以赴,尽自己所能去为他们争取最好的结果。 我曾向母亲和她的朋友凯西(Kathy)解释过我作为辩护律师的工作性质与职责。母亲听后表示完全无法理解。我解释说,我就是给当事人作代理人,在听他们描述事件经过后,将这一经过以最符合当事人利益的方式呈现给法庭。母亲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真的是他们干的呢?” 我提醒她,那些当事人并不全是男性,我的工作也并不是搞清事实真相。 她始终不能理解,不是因为她听不懂,而是因为这完全违背了她的逻辑。我告诉她,我的职责是以当事人的立场来讲故事,而公诉人则是以警方的立场来讲故事,然后由陪审团决定哪一方的故事更符合事实。一切就这么简单。我只负责讲好故事就可以了。判定当事人是否有罪的是陪审团,不是我。 凯西听得饶有兴趣,但母亲仍不以为然。 “万一你讲的故事是错的呢?” “我敢保证,妈妈,我使用的所有手段都是符合规则的。只要人人都遵守规则,正义就能得到伸张。即便有个别罪犯能侥幸逃脱,也全都是公诉方的失职所造成的。我的工作就是确保无辜者不被送进监狱,这也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享有正当的程序权。”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夸大其词,但我了解母亲的担忧。尽管我哥当年没有被公平对待,但她骨子里仍希望每个人的正义都能得到伸张。约翰尼当年不顾母亲的苦苦哀求,替别人顶罪,头一回进了少管所。我对此表示理解,直到后来才知道他的这一行为使他从此在警方的记录里“榜上有名”,成了有前科的人。这意味着他的工作前景几乎彻底泡汤了,而且再次被捕的概率也大幅提升了。果不其然,在那之后,他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但凡附近发生抢劫或非法闯入事件,警察就会来找他谈话。约翰尼在第一次被定罪后就再也没有自证的机会了。如今他已30岁出头,这种情况仍困扰着他。法律本该被用来检验案件是否属实,但有时警方为了图方便,就在案件报告里随意捏造事实。辩方的工作就是揭露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当夜幕降临时,我已按计划听完两场判决。关于袭击造成的身体伤害,两个案子的被告均当庭认罪,而另一起性侵案的认罪答辩则因一份社会工作报告而被推迟了。这两个已解决的案子可谓大获全胜。我在法庭上大显身手,尽情渲染当事人艰难的生活背景,并为他们据理力争,最终使他们都免于被拘留。这样的结果很令人欣慰。有时候,倾听当事人的背景与经历和了解司法程序一样重要,因为我们可以以此来为他们争取接受勒戒或社会关怀的机会。说白了,就是多花点心儿思为他们制造一些法官难以拒绝的抗辩理由。 从法院回来后,我们聚在爱丽丝的办公室里,毕竟她的办公室最大也最整洁。我在帮菲比练习盘问警察这一环节,因为朱利安告诉她我最擅长盘问警察。面对这种赤裸裸的称赞,我看起来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心里却沾沾自喜。朱利安和爱丽丝也在场。他们拥有相似的教育背景和共同的朋友,在成为律师之前就是老熟人了。看到朱利安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今早出庭又有不错的表现。他一贯喜形于色。爱丽丝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庭审时她预感到情况不妙,只好申请延期审理,此时正在头疼和郁闷当中。亚当也从法院回来了,他一进门,我就询问他在老贝利的庭审情况,他耸了耸肩说:“尚无定论。” 既然有亚当这位高手在场,我必须借机好好向菲比传授一些辩护技巧。 我对亚当说:“我要是漏了什么,你尽管提醒。” 亚当靠墙站着。有他这样一位精明的“助教”在旁边,我立刻搬出了自己最拿手的一个方案。 “菲比,事实上,那些警察在上庭前似乎都串通好了彼此要说什么。” 朱利安插嘴道:“但他们再怎么算计也不如我们聪明。” 他做了一个拇指向下的失败手势,然后又继续说道:“这么做就等于将合理怀疑的机会拱手让给我们。” 我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想在司法体制中扮演全能的上帝,那你就完蛋了。那些警察就是不长记性,总以为自己就是上帝。” 朱利安点头不迭。爱丽丝则仍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我看着菲比说:“询问警察的诀窍,就在于深入他们的内心。” “我明白,但具体要怎么做呢?” “你明天就跟着我,我手头正好有一个案件,对手是一个难搞的警察。我能感觉到他与下属意见不一致,但他们统一了口径,想要让案子尽快结案。” 菲比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我向她简要介绍了案情。朱利安告诉菲比,他即将接手一个足球运动员的案件,她也许会感兴趣。我坐在爱丽丝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朱利安眉飞色舞地描述那个案子,最后,还特意强调这个案子是免费的,是在无偿地提供法律援助,以此表示对该团体的友好。我朝着亚当翻了个白眼,他笑而不语。但这一举动被朱利安发现了。 “怎么啦?” 我笑了笑。 “你那根本不叫‘法律援助’!”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包括菲比。 朱利安丝毫不生气,接着问道:“为何不能叫‘法律援助’?我的确没有收费。” 他微笑着,示意我继续说。我感觉他在明知故问。 “我的天!这还用说吗?对方是一家高级足球俱乐部!我博学的同行,这绝不是简单的‘法律援助’!亚当为难民法律中心提供的服务才是真正的‘法律援助’,当然,还有我帮助社区孩子们打的那些官司……” 这回轮到朱利安翻白眼了。他对菲比解释道:“相信我,菲比,跟着我不会错的。我能拿到球赛的免费入场券,可以坐在贵宾包厢里,鱼子酱管够。而跟着这群人,只能苦哈哈地吃快餐!” 亚当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朱利安假装委屈地看向亚当,问道:“不会连你也嫌弃我吧?来吧,说说看。” 亚当忍俊不禁。“老兄,你去年不也为一个足球基金会‘捐’了一个免费辩护酒驾案件的机会!” 对于这件事,我从未耳闻。爱丽丝和我都目瞪口呆。 朱利安自嘲道:“当时也有人笑话我。” 爱丽丝也有点儿听不下去了。我接着说道:“你肯定很喜欢被人关注。” 朱利安注视着我,说道:“也许吧。” 菲比好奇地问道:“这个机会他们用上了吗?” “第二周就派上用场了。” 我忍不住指出:“这是在暗地里鼓励球员的不良行为。” 朱利安思索片刻,然后说道:“这么做还是值得的,至少,在某一时刻,能让那些球员觉得我很厉害!” 我很喜欢朱利安的能屈能伸和善于自嘲。对于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名利双收的人而言,这么做显得很随和。他知道我们都在取笑他,不仅没有制止,反而开起自己的玩笑。 亚当提醒他:“算你走运,不会有人去律师标准委员会举报你。否则,我都能想象那个新闻标题该有多劲爆。” 朱利安做了个“吓坏了”的鬼脸,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回答道:“至少那样能提升我的媒体知名度!” 我们全都大笑不止。我喜欢这种氛围,大家可以不分彼此地互相打趣。爱丽丝注意到菲比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儿小变化。 “嘿,我们是来帮菲比的,不是来鼓吹朱利安越干越离谱的。” 朱利安迅速把目光转向菲比,他最懂得如何让别人感受到他的关注。 “我们当然是来帮菲比的。菲比,轮到你发言了,跟我们讲讲你的案子吧。” 菲比将我们几人轮番注视了一遍,貌似有点儿紧张。 “两周后,我有一个关于性侵的案件要处理。我首先想了解应该如何盘问原告。” 她稍作停顿,房间内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我正纳闷,菲比接着说道:“我们可否尝试一下角色扮演。我来演原告,你们中的某一个来盘问我,让我找找感觉?” 爱丽丝温声细语地说道:“我可不忍心对你下手。” 菲比看向那两位男士。 “朱利安和亚当呢?” 不等朱利安回答,亚当就说道:“泰莎,你来吧。” 众人都看向我。我考虑了片刻,还是拒绝了,并且提议道:“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你下周来旁听我手头这件性侵案的庭审,我主张以受害人同意作为案件处理的基础。” 气氛一下就变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大家刚才担心的估计是同一件事,在一个模拟性侵案件中盘问菲比该有多尴尬啊,更别提她扮演的还是原告!我努力调节气氛。 “拜托,千万别让朱利安当导师!他在一个关于塑身裤的案子上栽过大跟头。” 朱利安夸张地闭上眼睛,做出痛苦状,成功地缓和了现场气氛。菲比随之问道:“怎么了?” 我伸出双臂,将朱利安推到聚光灯下。 “朱利安,还是你自己说吧。” 朱利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时,爱丽丝跳了出来,说道:“说句公道话,那条抗辩理由并不是朱利安想出来的,而是出自当时指导他的那位皇家律师。” 我看向菲比,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大声说道:“那位带朱利安出庭的皇家律师向陪审团提出,女士在睡觉前脱下塑身裤,就相当于脱掉身上的部分内衣,应该视为同意。” 朱利安不好意思地用双手捂着脸。 “陪审团退庭商议后,又回到法庭上。那位皇家律师,也可能是朱利安本人,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请注意,这个陪审团里有8位年轻女性!” “看来,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件事。” “说句实话,若不是因为塑身裤这个论点,这个案子你想输都难。” 朱利安思索片刻,然后承认道:“没错。我一贯承认自己所犯的错误。” 我看向菲比。“还记得法学院老师常说的一句话吗?‘永远不要自以为是,不要认为自己相信的就是真理’。” 菲比笑着承认。 “当然记得。” 我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这就对了!” 朱利安耸了耸肩。 爱丽丝留意到门口有一个清洁工,于是大声说道:“你要清理垃圾桶的话,麻烦把这个也带走吧。” 我难为情地看了一眼清洁工,只见她面无表情地从爱丽丝面前走过,拿走了爱丽丝指的那个垃圾桶。而朱利安还在忙着向菲比解释。 “关键在于,案情陈述必须自始至终都符合法律事实。请牢记这一点。” 爱丽丝与那位清洁工并无眼神接触,而是转过身去,背靠着桌子。我继续聆听朱利安传授经验。 “在辩论中,若焦点集中在受害人是否同意的问题上,辩方无须刻意证明受害人已表示同意,而应着重论证被告并不知晓受害人的不同意态度,并因此合理地认为对方已经同意。” 菲比当然明白这一点,但仍旧不想错过朱利安说的每句话。清洁工走出房间的那一刻,我将目光迎了上去,冲她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谢谢”。我想象着那群自以为是的警察被指出漏洞时的心理活动,想象着明天怎么在菲比面前露一手,揭穿那位警察的谎言。我目送那位穿浅蓝色工作服的清洁工穿过大厅,手里提着的垃圾桶里还有爱丽丝吃剩的早餐。 我回过神来,正好听见朱利安正在复盘那场辩论的尾声。他为自己辩解道:“我想,我们错就错在没有花更多精力去研究女士穿塑身内衣的规矩,对陪审团成员的身份也不够警觉。” 我回想起朱利安过去的几场交叉审问,发现他遵循的正是大多数男性皇家律师的惯用方式,而他曾在法庭上当过他们的助手。他在盘问时总显得不大高兴,我怀疑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这一点。他说话的语气估计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听得出来,那是一种男性掌权者在质疑别人时所使用的语气。这很难解释,除非你能亲耳听出那种轻微的不满。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也就是说,那位皇家律师以及我们的朱利安,并不知道女性无法穿着又紧又难看的塑身裤睡觉,不知道我们理所当然地要脱掉它,否则我们就会被勒得睡不着。请注意,陪审团成员大多为年轻女性,而那位皇家律师告诉陪审团,那位受害人之所以脱掉塑身裤,是因为她允许被告把手伸进她的体内。” 菲比咯咯地笑了出来。 “天啊,一听就知道你没穿过塑身裤!” 朱利安白了她一眼。 “那还用说吗,菲比!” 亚当向菲比补充道:“因此,他的当事人输了官司,眼下还在服刑。” 菲比注意到朱利安一脸内疚的样子,连忙问道:“难道他是被冤枉的?” 所有人都对她表示失望,齐声喊道:“菲比!” 朱利安立马回答道:“他一点儿也不冤枉。打输这场官司才叫冤枉呢!” 说着,他咧嘴做出一个贱贱的表情,高举着双手喊道:“此事到此为止。我们一起去河边那家高档酒吧喝一杯吧!在那里,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音乐。” 我立刻表示赞同。爱丽丝也想去,于是对菲比说:“那家酒吧是新开的,每天都生意爆棚。” 朱利安点点头。 “说不定,我还能邀请到几个球员,如果你们运气够好的话。” 爱丽丝笑着对菲比说:“他每回都这么说,事实上,他一个也请不来。是不是,朱利安?” 朱利安假装垂头丧气,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我将目光投向亚当,用目光征询他是否愿意同行。他耸了耸肩,回应道:“抱歉,我去不了。这周我得回家陪孩子,以便让萨斯基亚(Saskia)出去透透气。” 清洁工倒完垃圾后,把空垃圾桶送了回来。爱丽丝和其他人一道朝着大厅走去。朱利安也被他们叫出去看什么东西了。我停下脚步,看见清洁工制服上的名牌上写着“佩妮”(Penny)两个字。我接过她准备放下的垃圾桶,她连忙点头以示感谢。我不禁好奇她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需要她养活。我大声念出她的名字:“佩妮。” “对不起,你是在叫我吗?噢,我不叫佩妮。这是别人的名牌,我的那块找不到了。” 说完,她便停住了。见我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我叫玛格达(Magda)。” “谢谢你,玛格达。” 她耸了耸肩,面带微笑地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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