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我尴尬地等待亚当的出现。对他来说，周末是特别重要的家庭时光，而我其实也没什么可谈的。不一会儿，他就推着一辆婴儿车出现在我面前，里面躺着他的女儿莱拉(Lila)。我偷偷看了一眼这位熟睡中的小女孩，一看就是一个身材修长、肤色较深的小美女。这次见面是亚当的提议，我只有周末才有时间。我跟他说起自己几个月大的小侄女朱妮。莱拉此时已满10个月，也许快1周岁了。亚当很乐意听我讲朱妮的故事。我从她的出生讲到她从医院回家，又讲到我母亲是如何变身超级奶奶。我感叹带孩子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但朱妮照亮了我的整个生命。

这段时间以来，我感觉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充满活力地与人聊天。我暗暗告诉自己，我还是能高兴起来的。

亚当之所以约我见面，是因为他打听到我在皇家检控署的案子会由谁来处理。我这段时间很沮丧，因为一直在跟一群初级律师打交道，只希望到时候，他们能挑选一位我比较欣赏的律师来为我出庭。我认识的皇家公诉人不多，而那几位在法庭上跟我交过手的，又都因为输了官司而对我很是不满。我知道亚当一定懂得该如何处理。

他刚夸完我气色很好，服务员就送上了我们点的咖啡。他说他查阅了一些我经手过的案例。他兴奋地谈起我的新律所，而我此时正需要这样的鼓励。然而，我的一颗心仍空悬着，他为何还不把知道的统统告诉我？

我忍不住插话道：“亚当，别再折磨我了，快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他眼前一亮，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但这个变化也只是发生在一瞬间，因为我太想知道自己该如何与皇家检控署那帮处理此案的人周旋。

他小口地喝着拿铁。

“别急，有好消息。我交代了我的朋友马克(Mark)，他向我保证，会把你的案子交给理查德·劳森来起诉。”

我顿时激动不已。

“他是怎么做到的？”

“马克找皇家检控署的什么人谈了，对他们说，此案的影响力很大，必须由皇家律师接手，并且他已经和劳森确认过出庭的日期。众所周知，理查德·劳森是……”

我如释重负。

“他非常优秀。”

“可以说是最佳人选。”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

“亚当，马克会不会认为我疯了才会做如此决定？”

亚当无声地注视着我。我还不罢休。

“你觉得我疯了吗？”

他放下手中的拿铁，将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不，我认为你勇气可嘉。这体现了司法制度存在的意义。”

他松开手，我又追问道：“我敢打赌，整个律师圈都在八卦这件事？”

“这对我们有何影响？”

我很高兴他没有试图隐瞒。他们肯定早就议论纷纷了，但是亚当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这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在面对所有人。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一个人也说过，自己被朱利安性侵过。”

“什么？她是谁？”

我显然过于激动了。亚当叹了一口气，后悔告诉我这件事。

“可是，她不愿报警，也不打算公开此事。”

“万一她愿意呢？”

“她不可能愿意。”

停顿了片刻，他又说道：“我甚至都不了解具体情况。我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件事。”

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所以，我和他到时候只能各执一词。”

亚当靠近了一点儿，不容置疑地说道：“但你说的是真相。”

我很感激他的信任，但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有时候，真相根本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