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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大唐探案录之长安风云 作者:陈舜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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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有趣的作品,还有必要“解说”吗?若用解说的方式,对作品进行剖析,未免使人扫兴吧?所以接下来,我只是站在一名普通读者的角度,抛开专业的文学分析,谈谈个人的感受。 这部作品的有趣之处,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推理本身就是一件趣味盎然的事;其二,作者描绘了八世纪初世界上最大的国际化都市唐长安的风貌,可谓妙趣横生;其三,作者陈舜臣本人也是相当有意思——这样的小说,非陈舜臣写不出来!这三个方面纵横交错、相互融合,成就了这部使人爱不释手的推理小说。 全书由六个故事构成,每个故事都属于广义的密室杀人案件,即本格推理小说。推理小说爱好者几乎一致认为,短篇最能体现本格推理的妙趣。本书正好作为此观点的佐证。陈舜臣笔下的密室杀人案件,立意新颖奇特。读同样是以长安为背景的密室杀人小说《方壶园》时,我就吃了一惊,《大唐探案录之长安风云》中的故事设定更加多样化,再次使我深受震动。 在《东方来客》中,贺望东通过推理,巧妙地揭穿了伪造的杀人现场,并通过观察人物动作,结合人物性格,识破了凶手的杀人手法。在《上元夜谭》中,凶手利用吹箭,从穿门铃绳的小孔进行杀人,而凶器却融化消失了。在我读过的书中,与此类似的设定,我只想到了某个英国短篇小说《茶叶》(1935年)。在《茶叶》中,死者用干冰做成的短剑,在洗桑拿浴时自杀了,凶器自然也烟消云散。但是,用干冰做凶器,未免过于夸张,相比之下,《上元夜谭》中用冰做吹箭就顺理成章多了。 说到顺理成章,我不禁想到了陈舜臣有一次对我说:“推理小说不能以情节推动角色,而要以角色推动情节。”这正是他的推理小说的精妙之处。犯罪行为是人做出的,诡计是人设计的,谜也是由人破解的……这一连串的情节,不是机械地发展的,而是随着人心的变化自然而然发生的。用冰做的吹箭真的能杀人吗?《富商之惑》中,贺望东能看出字舞,难道王久就看不出吗?尽管有读者会提出这样的质疑,但并非不能接受这种设定。在《如烟如雾》中,贺望东没有看出诗中的门道,这种失败的案例,在陈先生的推理小说中也很自然。 再来说说风俗小说的有趣之处。阅读这部小说时,读者仿佛置身于一千二百多年前人声鼎沸的大唐长安,和故事中的人物一起,在一百一十个坊中穿梭来往。皇城中的鸿胪客馆、平康坊花柳街、歌舞杂技荟萃的西市,还有青龙寺所在的新昌坊、大富豪居住的群贤坊……无不令读者恍若身临其境。此外,作者还穿插地介绍了元宵节观灯的中国传统民俗、歌咏石榴和夹竹桃的夏季风物诗、西域传来的歌舞,以及日本的留学生等,用文字将大唐长安的风貌一一展现。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主人公贺望东常年流连于长安城的青楼掬水楼。众所周知,日本岛原和吉原的妓馆区,原型就是长安平康坊的三曲之制(京都的临济禅僧们于明代带回日本)。而现在,我们跟着陈先生的笔,也回到了平康坊的青楼中,枕在娇艳的歌妓腿上。 描写长安风俗的书,有石田干之助的《长安之春》,据石田说,这本书是根据《太平广记》五百卷和《全唐诗》四百八千首改编的。他强调,大唐长安是一个洋溢着异国情调的都市。这一点在本书中也得到了体现。 虽然篇幅有限,但也不得不说说作者的有趣之处。石田强调唐代女性的“勇敢活泼”,但这本书中出场的女性,全然没有骄横的气息。这或许和陈先生自身的偏好有关。有时我甚至想,贺望东莫不是指陈舜臣自己吧?这个贺望东从日本来到长安,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故而一种淡淡的哀愁时不时地爬上他的心头。而陈先生的祖父辈,从台湾到了日本,并且由于种种缘故,不得不定居下来。贺望东对于身世的困惑,与陈先生对于自我身份的困惑是何其的相似! 不过陈先生说,贺望东的设定是受到了梅原猛先生的启发(具体可见梅原猛的《塔》中“藤原定慧的悲剧”一章)。说句题外话,一位作家朋友告诉我,贺望东的日本名可以读作“okamoto”(冈本),不知他有什么暗示。无论如何,我期待着贺望东再次出场。 ---桥本峰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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