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案 蜂箱人头 1

玩偶  作者:秦明

路边的一个蜂箱总有苍蝇在四周绕,养蜂人疑惑地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藏着一颗头颅!

前几天,鑫鑫又被打了,这次很严重,还住了院。

我又去劝了鑫鑫,尽早脱离苦海。在劝她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她如果脱离了苦海,那么我呢?我又该何去何从?

回来后,我和他说了这件事,他却只是关心他的兄弟伤得重不重;说到家暴,他却说那只不过是人家的家事罢了,说什么车祸当然要比小两口吵架更严重。

那天夜里,我气得没有睡着觉。

今天,我听见了他和赵达的通话。屋子里很安静,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很大,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赵达在说:“女人就得打,你不打,她就不听话。”

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挂了电话,我就去问他了,问他和赵达说了什么。他居然说,赵达和鑫鑫之间只是一些鸡毛蒜皮,很快就会没事的,说我对赵达是有偏见,说我对他们家的事情了解得太少,所以有些敏感罢了。

他还拿产后抑郁来说事儿!

那次是他骗我去医院看的,医生也说了我没有产后抑郁!他这时候拿这个来说事儿,是不是要为以后的行动做铺垫了?是不是给我强加一个产后抑郁的名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周围的人,听到我有抑郁症,就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

重要的是,赵达说了那样的话,他连反驳都没有反驳一句。

他是不是觉得,赵达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女人就得打,不打就不听话?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人。我原来以为赵达和他不一样。

但现在想想,是我太天真了。

他们都一样,变成禽兽,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这个案子,他们十八年来都没有放弃过,可是,尸体找不到,实在没办法认定。其间,他们什么手段都用过,只可惜都没有取得突破。”陈诗羽抱来了一大摞卷宗材料,说道。

钱大盈,1964年在森原市出生,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现在是森原市靠近山区农村的茶农。这人有一点文化,曾经在村办企业里当过负责人,后来因为好大喜功,村办企业硬是给办倒闭了,所以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茶园继续种茶为生。

2002年夏天,森原市警方接到报警,报警人称自己的女儿突然失踪,一直联系不上,希望警方予以调查。当地派出所经过甄别,确认报警人的女儿叫作李茹,当年三十六岁,1990年嫁到了森原市茶山镇钱大盈的家里,一直在家种茶。警方经过外围调查发现,李茹确实有一周左右时间没有被其他村民看见了。听说李茹年纪不大,但是有风湿病,梅雨季节刚过,所以也有可能是在家里养病。也有人反映,李茹经常遭受家暴,说不定受伤住院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森原警方决定组织力量,对钱大盈家进行搜查。

警方对钱大盈家进行了突击搜查,却并没有找到李茹的影子。不仅找不到李茹,甚至连他们十岁的女儿钱梦也不知所终。因为此时正值暑假,所以也没有人发现钱梦失踪。而钱大盈则声称自己也不知道老婆、孩子去哪里了,自己也找过,只是没找到,还以为回娘家了。

2002年的时候,电话已经普及,信息已经比较发达了,钱大盈的这种说辞,明显有着巨大的漏洞。于是警方就留了个心眼,对钱大盈的家进行了全面的现场勘查。

经过勘查,警方在钱大盈主卧室的床缝之间,找到了量不小的血迹,经过常规血型检验,和李茹的血型相符。慎重起见,森原警方又将血迹样本送到了刚刚建成的省厅DNA实验室,经过检验,确定这些血迹就是李茹的。

难道这是一起杀妻杀女的恶性案件吗?有了血迹DNA作证据,警方依法对钱大盈进行了传唤,并围绕钱大盈这一周时间内的行动轨迹,进行了全面调查。

钱大盈被传唤后,一直保持缄默,一言不发,警方也毫无办法。但是很快,细致的调查就发现了端倪,一周前的一个晚上,钱大盈曾一个人到村外公路边的一个加油站,打过一矿泉水瓶的散装汽油。虽然当年对汽油的管控没有现在严格,个人可以拿着瓶子去打散装汽油,但是加油站的多名员工都可以回忆出钱大盈去打汽油的情景。尤其是亲手给他装汽油的员工,他清晰地记着,钱大盈当时拿着矿泉水瓶的手一直在颤抖。

有了进一步的言辞证据,警方对钱大盈进行了测谎。2002年,测谎技术刚刚兴起,技术还不够成熟,但是公安部、省厅、市局三级测谎技术人员经过测定,一致认为钱大盈对其妻子李茹和女儿钱梦有着明确的内疚反应,对她们的名字有明显的心理回避。

至此,警方基本认定,是钱大盈杀死了其妻子李茹和女儿钱梦,并且对尸体进行了焚毁。只是,一矿泉水瓶的汽油肯定不足以将尸体焚烧殆尽。

可惜,测谎的结论不能作为证据,而钱大盈不交代出尸体残骸所在的位置,这案子连立案都无法实施。道理很简单,即便是犯罪嫌疑人认罪,找不到尸体也不能轻易立案。万一来了个“亡者归来”,就是一起冤案了。曾经有过这样的案例,A和B发生了矛盾,A扬言要杀死B,结果B失踪了,几天后还真的发现了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当时没有DNA鉴定,B的家属认定这具腐尸就是B,于是警方立案侦查。经过审讯,A还真的交代了自己杀死B的过程。未承想,多年后,B居然回来了。原来,那具腐尸根本就不是B,他当年只是听说A要杀他,吓跑了而已。

本案既然不能立案,警方就一方面加大对钱大盈的审讯力度,另一方面在钱大盈家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可是,钱大盈对于警方的审讯,仍旧是一言不发,让警方毫无办法。而搜索组也同样碰壁,别说找到什么焚烧残留物了,以钱大盈家为中心,方圆十公里,甚至连焚烧痕迹都没有。茶山镇地处山区,周围都是广袤的大山,这里的村民知道,一旦有明火,极有可能导致山火,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村民对明火都很是忌惮,哪怕是白天有明火,他们都会敏锐地发现,更不用说晚上了。

所以,一周前,也就是李茹最后一次被人看见的那个傍晚之后的时间,村民们都可以确定,附近并没有明火出现。消防部门也确定,那段时间,并没有山火的警情。

可是,钱大盈买汽油这个动作,是真实存在的,是不是因为他也知道放火容易引发山火,更容易暴露,才放弃了焚尸这条路径呢?怕就怕在,他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把尸体埋了,这么大的大山,那可就不好找了。

可是,经过警方的调查,那段时间一直干旱,山地被晒得硬邦邦的,想要拿一把铁锹在山地里挖出个坑来,谈何容易?可如果尸体被扔进深山,那警方如何寻找呢?要是被野兽啃噬完了,那这个案子就只能是永远的悬案了。

不过警方没有放弃,这十八年来,他们想尽了办法,想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毕竟这是一起疑似杀死两人的案件,想要做到天衣无缝实在是很难。只可惜,十八年的调查下来,案件依旧没有进展。警方每年都还在研究此案,断断续续地获得过几次线索,几次羁押钱大盈,但最终都是以释放告终。

我听完陈诗羽的叙述,扬了扬手中的DNA报告,说:“许晶,就是十八年前失踪的钱梦。她不仅没有死,而且改名换姓来到了省会龙番,过起了不错的生活。现在,史方死亡和李茹失踪案之间的联系,已经十分明显了,联系点,就是这个许晶。虽然她现在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无法问出点什么,但是对于这两起案件,都是有了重大突破。我们需要对当年李茹失踪案进行进一步研究,说不定能用现在的科技发现一些线索。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我们能把这十几本卷宗都吃透。”

陈诗羽点点头,说:“对了,还有好消息。我回来的路上,接到了刘鑫鑫的电话。在律师的帮助下,赵达已经被顺利批捕了。离婚起诉也已经呈交法院,进展顺利。很快,善良的人就脱离苦海,作恶的人要遭受惩罚了。”

“祝贺你,这是你的功劳。”我鼓励道,“可以安心看卷宗了。”

陈诗羽一脸的满足,说:“不,是刘鑫鑫的决心。我在想,这两天找个时间和刘鑫鑫一起去看望看望许晶。”

我明白陈诗羽的用意,点头应允了。

接下来,我们整整一天都在翻阅卷宗。

“案件事实都不清楚啊。”大宝最先看完所有的卷宗,说,“钱大盈始终不发一言,不申冤、不狡辩,这反而显得他可疑了。”

“根据当时的现场照片看,现场血迹也不是很多,就是在床缝里夹着的。”林涛说,“不过,也不能排除是被打扫过。”

“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证明钱大盈杀死李茹的证据。”我说,“但李茹失踪、钱大盈买汽油这些事情实在是解释不过去。而且,钱大盈家暴的这个情节,也是可以坐实的。”

“真的把尸体处理掉了吗?”陈诗羽说,“可是这么多卷宗,详细记载了民警会同武警的搜查历史,这个又不可能作假,当时警方肯定是花了大力气寻找的。”

“是啊,2002年,‘命案必破’还没有开始提,能花费这么多心思,真是挺不容易的。”我说,“不过,森原市是山区,人口不多,案件少。发生这样的案件,肯定会办得更细致一些。”

“尸体不管怎么处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一个矿泉水瓶的汽油,不可能把尸体烧得连渣子都不剩。”大宝说,“你说,会不会扔到卷宗里记录的那个水塘里了?”

“卷宗既然都已经记录了水塘,那么警方肯定是对水塘进行了打捞的。”我说,“我看卷宗里也有记载,这个水塘在那几年有清淤的行动。即便是警方没有打捞仔细,清淤的时候,也会发现尸骨的。”

“所以,从地形图上看,森原的这一片区域,都被警方搜查过了。”程子砚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张森原地图。

“没搜查的地方多了。”我走到程子砚的身边,指着电脑屏幕,说,“你看,这个村子的后面,都是没有被开发的大山。如果把尸体扔进山里,哪怕是不埋,都很难找到。”

“根据警方的记录来看,大山能走进去的地方,也都搜了。”韩亮说,“不过,再往深处就没搜了,如果不是很熟悉地形,走进山里,可能都走不出来。而且,当时警方认为钱大盈肯定会焚尸,要不买汽油做啥?焚尸就不可能进山,否则一定会引发山火。这些大山里,虽然植被不算非常茂密,但引发山火也是很容易的。”

“买了汽油不一定要用啊。”我说,“当时警方还专门对有没有火光这一点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几个村民烧垃圾都被调查出来了,更别说要是钱大盈真的烧了尸体。他的家里,也没有焚烧的痕迹,不可能是在家里烧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在当时那些没人居住的隐蔽房屋里焚尸的。”

“既然警方注意到了买汽油这一点,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行为,肯定可以找到的。”林涛说,“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真是少见。”

“嗯,韩亮刚才怎么说来着?”我皱着眉头,抱着胳膊,看着地形图,说,“如果不熟悉,走进深山,就出不来了,而山体的边缘又都被警方搜查过。我们假设啊,假设钱大盈对深山某一处的位置很熟悉,他把尸体藏进去,那么不就天衣无缝了?”

“现在说也没用了。”陈诗羽耸了耸肩膀,说,“这么多年了,山里又有野兽,估计现在连骨头渣子也不会剩下。”

“是啊,当年有无人机就好了。”程子砚说,“这些大山是石头山,植被不是很茂密,如果当年有无人机侦查,人不进深山,也能把较深的地方侦查个差不多。你们想想,进山就不可能使用交通工具了,带着一具尸体,就算对深山再熟悉,也不可能进入大山多深。毕竟任何人体力都是有限的!”

“是啊,当时警方认为钱大盈杀了妻子和女儿,而且他没有交通工具。”我说,“两具尸体,是不可能运到深山里去的,所以并没有花多少精力对深山进行探查。但如果当时就认为只有一具女性尸体,说不定往深了的地方探一探,会有所发现。”

“你说得简单。”韩亮哈哈一笑,说,“你是没到现场去看啊!大山啊!哪是那么容易就搜查的?连绵不绝的大山,进山行走极其困难,晚上说不定还有野兽!除非像子砚说的,让现在的无人机进山,不然没准确目标根本不可能找到。”

“你说得对啊!”我若有所悟地说,“连绵不绝的大山,进山行走极其困难,晚上说不定还有野兽。所以钱大盈抛尸,一来不可能进入大山太深,二来走的肯定是他非常熟悉的路线。”

“说是这样说,可是钱大盈不开口,他熟悉哪条路线你咋知道?”大宝说。

我点了点头。

“研究这个没意义吧?”陈诗羽说,“刚才我都说了,十八年了,研究出来尸体藏哪里了,又能怎样?”

“看卷不认真。”我笑着对陈诗羽说道,“在警方的调查笔录里,有一个邻居无意中说到,钱大盈家有两个挺大的、硬帆布的行李箱,这是钱大盈以前自己种茶、贩茶,用来装茶叶的。这个调查,就是一句话带过,没有被当时的办案民警注意到。我们再看当时对钱大盈家的勘查笔录,非常详细,几个碗、几双筷子、几把刀都记录了,但是没有说有大行李箱。”

“嗯,既然没有交通工具,用行李箱运送尸体也很正常啊。”大宝说,“就是专案组当时注意到了,也注意找行李箱了,只是没记到笔录里,可确实结果是没找到啊,那又能怎样?”

“用现在的眼光看,既然钱大盈杀死的是一个人,那为什么两个行李箱都没了?”韩亮说。

“不管为什么,有行李箱就有希望。”我说,“如果钱大盈抛尸的时候,没有将尸体从行李箱里搬出来,尸体一直在行李箱之内的话,那就像是把尸体装进了一个棺材,野兽就无法破坏尸体了。事实证明,警方并没有找到描述中所说的这样的行李箱,那就是有希望喽。”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审讯钱大盈,套出他对大山里的哪一条路线比较熟悉?”陈诗羽坐直了身子,疑惑地问我。

我摇摇头,说:“不太可能,他十八年,被审讯三十二次,都是一言不发。你觉得,我们去问,能问出啥?”

“就是啊。”陈诗羽又靠回了椅子。

“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让侦查部门通过访问他的老邻居、老同事、老熟人,来获取一点信息呢?这个工作,在当年的询问笔录里,似乎是完全没有提及的。”我说,“警方认定了他不会进山,所以这条路,警方没有走得很深。”

“十八年了!谁还记得?”大宝问道。

“这十八年来,钱大盈接触的人,也都要问一问,既然尸体有希望没被完全破坏,那我们就得试一试。毕竟命案攻坚,攻的就是坚啊,更何况这个案子还和现发的史方死亡案紧密相连呢!”我说道,“钱大盈案发前、案发后经常接触的人,都聊一聊,看能不能聊出什么线索。看哪些地方,是钱大盈案发前和老熟人们经常提起,但是案发后再也没有提过的。这样的地方,就是重点嫌疑的地方!”

“老秦说得有道理。”陈诗羽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说,“我这就去打电话,让森原警方去办。当地派出所,应该和村民们都很熟悉,让他们去深入探一探这条线索。”

“对了,我一直在想,如果钱大盈和许晶再次见面的话,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林涛看着天花板,说道。

“不能见面。”我说,“现在钱大盈对警方的调查完全不配合,许晶又在昏迷中,不管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她是不会配合警方的。而且,这两个人的身上都有着谜团,这个谜团是我们还没有解开的。让他们见面,可能是我们最后的王牌,并且我们一定要在摸清楚谜团之后,再打出这张王牌。”

“安排好了。”陈诗羽打完了电话,走进了办公室,说,“我说得很清楚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我们的思路。”

“应该可以。”我说,“这个案子是森原市很多老刑警心中的痛,有几位,更是研究这案子研究了很多年。我们提供这样的想法,会激发他们的热情的。不用担心,我相信一定会有结果。”

“有什么结果?”师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文件夹。

我们的心里都是一沉。

“很久没见过了,碎尸案。”师父把文件夹扔在桌子上,说,“青乡市,发生了碎尸案,而且死者还是个中学生。不仅如此,这事件很有可能会在网络上形成炒作。碎尸、中学生受害,这些都是能引爆网络的舆论热点。这么恶性的案件,我们没有理由不快侦快破!所以,你们抓紧时间,前去支援,绝对不能等到网络炒作起来了,才破案。”

看起来,师父对我们能够破案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破案的速度。所以,这个案子的案件材料,才会用加急件才有的红色文件夹装订。

我咬了咬牙,说:“放心吧,一定会很快。”

坐在韩亮疾驰的SUV上,我翻着手中的红色文件夹。

“我在想,要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尽可能为社会做贡献,尽可能少为社会添麻烦,那可就一片大好了。”大宝突然感慨道。

“不就是回你老家吗?这么多感慨。”林涛笑道。

“你天天骑电动车上班,也是为了给交通、给环境少添麻烦是吧?”我说,“可是这个嫌疑人,还真是尽添麻烦了。”

“搞得好像你不是天天骑电动车上班似的。”大宝轻蔑地摇了摇头。

“为啥是添麻烦?”陈诗羽问道。

“我刚才看了文件,说碎尸案件,还把头给塞人家养蜂人的蜂箱里了,你说,这么大热天,我们民警勘查现场多费劲!要防止被蜇,戴着那么多家伙什儿,多热!”大宝说道。

“都杀了人,他还管你警察麻烦不麻烦?”陈诗羽笑着摇头说道。

我没有搭话,专心看着青乡市公安局上传的案件简报,然后将重要的部分念给大家听。

案件的发生时间是今天早晨,在青乡市某乡镇居住的养蜂人发现了一件奇怪事儿。他摆放在路边的诸多蜂箱当中,有一个蜂箱不太正常,总是有苍蝇在四周围绕。照理说,这里是蜜蜂的领地,苍蝇是不会随便光顾的。

“马克思曾经说过,有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大宝已经知道了后续的剧情,于是插话道,“苍蝇敢去侵犯蜜蜂的领地,那必然是有着极大的利益诱惑。”

“是啊。”我接着说,“根据养蜂人的叙述,他养的这种土蜂,不同于每天都要看蜂箱的意大利蜂,只需要每十五天看一次蜂箱就行。但是,这有苍蝇就不太正常了,所以他就去看了看那个蜂箱。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这一句也是简报里写的?”林涛打趣道。

“我润色了一下。”我说,“这个蜂箱里,居然有一颗人头。”

“你润色得太粗俗。”韩亮说,“蜂箱我是见过的,养蜂人说的也是事实。估计犯罪分子是没办法把整个躯干塞进蜂箱,所以只塞进去了头颅。”

“是啊,所以我说犯罪分子太给社会添麻烦了。”大宝说,“你看,警察不可能只勘查那一个蜂箱,得把所有的蜂箱都清理出来,逐一进行勘查。周围都是蜜蜂啊,蜜蜂还在说,这帮人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蜇他!你想想,多瘆人。”

我怕蟑螂,大宝怕蜜蜂,这个大家都知道。

“放心吧,等我们到了现场,蜂箱肯定都清理出来了。”我说,“不会让你和蜜蜂亲密接触的。”

“尸源是不是没找到?”陈诗羽说,“头颅腐败得很厉害?”

“根据青乡法医的判断,因为头颅上可以看到角膜混浊的情况嘛,他们认为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说,“如果不是看到苍蝇,养蜂人也是不会这么早就发现的。至于尸源,他们找得是够快的。”

勘查民警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时候,就提取了死者头颅上黏附的血迹,立即送往市局进行DNA检验鉴定了。鉴定结果在简报上传的时候,已经出来了,和两天前报案的梁氏夫妇的DNA比对出了亲缘关系。

梁氏夫妇是青乡市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家财万贯,投资领域非常多,社会交往也是很多。梁氏夫妇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用试管婴儿技术,有了现在的这个独子,梁明宇。根据调查,梁明宇生性活泼好动,爱好体育,学习成绩倒是一般,据说小学还留了两级。只不过,这梁氏夫妇对于自己的独子十分溺爱,对于物质需求,有求必应。这还没升高二呢,刚满十八周岁,梁明宇就拿了驾照,还买了豪车。只不过,梁氏夫妇不允许这个已经成年的儿子自己驾车,每次他要开车,都必须由家里的司机陪着。看上去,梁明宇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不过,通过调查,梁明宇身边的伙伴和同学,都觉得梁明宇三观很正,而且仗义、豪爽,几乎没有差评。

初步筛查,梁明宇本人和梁氏夫妇都没有明显的社会矛盾关系,不至于会如此被人痛下杀手。虽然梁氏夫妇家财万贯,但是他们没有接到绑架勒索的电话,看起来也并不像是绑架杀人案。警方又对梁明宇名下的资产进行了清点,认为其资产情况也是非常正常的,也就是说,并没有抢劫杀人的可能性。而对梁明宇的情感状况进行调查,警方更是没有发现任何他谈过恋爱、有过感情纠纷的线索。想来想去,这一起案件从作案动机分析上,就出现了困难,如果调查的情况可以客观反映其真实情况,则没有人会去杀他,更不用说是碎尸了。

目前,警方兵分多路,一路专门围绕梁氏夫妇和梁明宇本人进行更加全面、系统的社会关系调查;另一路对梁明宇当天的行踪进行调查;还有一路对现场进行勘查,对发现的尸体头颅进行检验;最后一路则在现场周边进行地毯式搜索,期待寻找到尸体的其他部分。

毕竟,单从一个头颅上,很难看出什么线索和痕迹。

“我可以想象到,这对中年得子、老年失独的老人,在看到自己儿子头颅时候的感受。”林涛一脸悲伤的表情,摇了摇头。

“是啊,我估计至少得晕过去。”大宝也咂巴着嘴巴,惋惜地说道。

“你们法医不是经常说,尸源找到,案件就侦破了一半吗?”陈诗羽说,“这案子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简单,调查了一轮,动机都没搞清楚。”

“那不是还有一半工作吗?别着急,我相信一定可以破案。”韩亮自信满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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