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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妻子的故事故事便利店 作者:骆以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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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父亲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了我。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很小的时候就觉得我父亲是个老头。 我父亲是大学中文系教授,属于非常传统、非常古典、非常保守的那一代人。我们父子之间基本上不太讲话,他都是讲当年从大陆逃难到台湾之前,他在南京的一些事情,比如我爷爷奶奶是怎样的人,多了不起,或是他生命中遭遇的苦难、国家的灾难,等等。然后是古人的教训,孔曰成仁,孟云取义。我父亲在家庭里的话语大概就是这样。 大约在我上大一的时候,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没有像现在这些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讯息,我父亲从报刊杂志看到这种心灵鸡汤,大概就是说当父亲的跟孩子应该要有一个man's talk,就是说父子之间应该敞开谈谈性这件事情。 我父亲那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猜他也是鼓了好大的勇气。那时候我已经大一了,当时我在客厅里,我父亲悠悠走出来,走到我旁边,然后以从未有过的慈祥和蔼,问我:小三,你有没有像那些……他很为难,支吾其词,说:你有没有像那些人,有那些不好的习惯?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不好的习惯,我还想,是说我吸毒吗?后来他又支支吾吾的时候,其实我大概就知道他在讲什么。他就说:就是那回事啊,那回事,你有没有像那些人有这些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叫作自渎吧。 我就露出一脸纯真灿烂的表情说:那是什么啊? 我看到我父亲好像立刻松了一口气,就说:你不知道,那就好。然后我父亲就回房间去了。 讲“自渎”可能现在有些年轻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就是手淫,或者我们叫打管、打飞机。那时候我已经十八岁了,要是我儿子到十八岁还不懂得自渎是什么,我才要担心,是吧?但我父亲就是这样,这是我对父亲的一个记忆。 2 噢,今天我要讲的故事跟这无关,今天要讲的是关于我妻子的故事。有一些哥们儿在网络上看到我妻子的照片,会说,骆老师,你应该出一本书叫“丑男怎样把到美女”,应该会大卖,就是你这种货色怎么会娶到你太太。我太太是一个大美女哦,年轻的时候是我们中文系的系花。事实上我太太是我真正的初恋。 整个大学期间,我进入一种怪咖的状况,很长的时间,学校到底怎么样我都不知道,我不太去上课,总是翘课,然后整天就在宿舍里阅读和抄读比如福克纳、马尔克斯、昆德拉、加缪、卡尔维诺这些人的小说,还有法国新小说。整个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些奇怪的、折叠压缩的、密度非常大的文字。 我们大四快毕业的时候,其实那也不关我的事,我后来延毕了,念大五,所以我心里对毕业也没什么感觉。那时候大家就要毕业了,我们班漂亮的女生蛮多的,女孩都是如花似玉,大家一起吃火锅、喝酒,他们感情比较深,我其实跟他们不那么熟。 但是,我后来才知道,我太太那时候其实有忧郁症。她在班上的功课是排前五。但是那一年她考中文系研究所没考上。她是一个金牛座女生,在人前是很坚强、很开朗、很阳光的一个女孩,她还是开开心心地跟大家一起吃火锅,讲笑话。 大家正在开心地喝酒的时候,我太太突然有点像人家讲羊痫风那样,突然哮喘发作,然后昏倒了,一直在哭泣,一直喘气,气喘不上来。大家当时乱成一团,那时候我有一辆很破的车,我没有任何揩油的心机,或者想吃豆腐,我立刻把这个女孩抱起来,我太太个子也算高,我把她“啪嚓”捧起来,抱到我的车上去。大概其他女生也吓哭了,有两个女孩子跟上来,我们就飙车到山下去医院挂急诊,后来没事了。 我当时抱着我太太的时候,突然有一种爱就产生了,就是你感觉到那是一个脆弱的、才二十几岁的年轻的生命,你突然会觉得这个美丽的生物有一个沉甸甸的重量,然后她在啜泣着,她在颤抖着。我也不了解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可是她的身体在抽搐着,你觉得她快死掉了。当时我内心里那个昆德拉讲的最私密的抒情的抽屉被打开了。当然我那个时候是个宅男,我也很害羞,没有感情的经验。 后来我大五延毕的那一年,我还住在阳明山,她那个时候准备重考研究所,就跑到一个比阳明山更山上的地方当小学代课老师。 阳明山再往山上面走一点,有一个地方叫海芋田,那个地方真是人间仙境。冬天刚过到三月之间,你会看到一整片的花田,田里面全部种的一种叫海芋的花,像繁星点点,非常漂亮。 我太太那时候就是在这里当小学代课老师,那个小学叫湖田小学,学生都是附近花农的小孩,特可爱,学生总共可能没有二十个。他们很爱这个漂亮的代课老师,所以后来到教师节的时候,我太太会收到好多盆海芋花,都是学生的爸妈叫他们把花包好,装成一盆,送给我太太。 其实我太太那时候有一个男朋友,年纪大她蛮多的一个学长,身高一米九,是篮球队的。所以你就说我是坏蛋吧,我去夺人家的女朋友,我那时候懵懵懂懂也不知道。 那时候还没有光碟,我记得我当时拿了一个宫崎骏《魔女宅急便》的录像带,好像还是盗版的。故事是讲一个小魔女,有一段时间,她失去飞的能力了,她的小黑猫也听不懂她讲话。但是后来她遇到一个艺术家,一个画画的姐姐,跟她讲艺术创作的艰难,这个小魔女就拿着扫把一直在练习,跑到院子里去练习,反反复复地练习、摔倒,想召回她本来有的会飞的神性。 这是一个特别励志的故事,对于一个漂漂亮亮的、比较内向的金牛座女孩,没考上研究所,受到挫败,突然有个白羊座的男生拿了这个录像带跟她说,你是最好的,你可以的。 如果有一天,二十年后,我有幸能成为一个更重要一点的作家,说不定我当时写给我太太的情书,出书会大卖,我的才气其实全部用在这些情书上了。 后来我终于追到了我太太,那个过程很长,我之前在讲关于许愿的故事那一节也讲过,我当时想了很多,我当时觉得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追上这个女生,然后吃了蛮多苦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骆家祖先积德,去她梦中干扰她的脑电波,她后来真的就跟我在一起了。所以我当时是把它视为一个童话,童话里面,许一个愿,然后上天真的给了你允诺。 3 后来我们就结婚了,但是办婚礼的过程不是特别顺利,因为我们家是外省家庭,比较穷,我父亲是一个穷教员,我们永和那个老房子被我父亲的书柜堆得乱七八糟,他还找来工人做整修,重新刷粉,可是那个房子总之就很差。 那时候我被我太太“骗”了,因为我大学时候看到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清纯的女生,跟班上那些比较狐狐妖妖的女生不一样,一个乖女孩,你看她穿得好像很朴素,穿牛仔裤,穿衬衫。后来别的女生才对我说,你被骗了,她穿的全都是名牌,原来我岳父是在中华商场开公司的。当年台湾中华路有个中华商场,后来拆掉了,李国修有些故事里讲过,吴明益还在一篇小说里回忆了中华商场。 那时候有很多做奖杯、奖牌的公司,那个年代公家机关、军队、学校还要做奖杯、奖牌。我岳父他们家的公司叫吉祥行,是全台北第一家做奖牌的公司,他们家是做生意的,很有钱。而且他们又是本省人,澎湖人,我岳父从小接受日本教育,就很不想把女儿嫁给我们这种外省人。 我母亲晚年还耿耿于怀,说那个时候我岳母竟然还打电话给她说,我就不了解,我这个女儿是眼睛瞎了吗?怎么会看上你们骆以军?说人才没人才(我长得确实也不好),说钱财没钱财(当时我也什么都不是)。但我岳父岳母现在非常疼我,所以这是一个努力而有回报的励志故事。 后来婚礼办得很吃力,但是我父亲非常开心,站在我们家立场上,会觉得他们家开了非常多的条件,都要照古礼来,要聘金,要大聘小聘,要十二项礼,要照很多很多的规矩来办。我父亲统统接受,他很开心,有的钱他凑不出来,还去标会借钱。 我父亲看到我太太那个开心,回想我大一的时候,我父亲在客厅问我说,你有没有自渎的坏毛病时,他不可能想到他儿子这个德性,有一天竟然能够给他娶到这个媳妇。我父亲非常开心地跟我讲,儿啊,我们赚了,我们老骆家赚了,人家栽培出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白白地嫁到我们家,我们准备一些聘礼都是应该的,都很开心的。 我太太当时也很可爱,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文青,傻乎乎地怎么会那样就跟着我?因为我岳父岳母把女儿栽培得那样漂亮,应该嫁给一个医生,在台湾医生地位很高嘛,或者嫁给家里做生意的,人家怎么会嫁给一个穷小子,而且是一个写作的人。我们那时候还住在阳明山,还是住租来的房子,所以我岳父岳母也真的拿他们这个女儿没辙。 我太太嫁给我的第一年,我们还住在阳明山。我们结婚大概一年以后,有一天我太太觉得她好像怀孕了,我们就到阳明山脚一个叫天母的地方做检查。那里有个小诊所,小诊所里那个老医生很可爱,很温和。 他检查了以后,就用闽南语跟我讲,恭喜哦,你要做老爸了,赶快好好去找个工作,你要做爸爸了。然后他就给我看电脑荧屏上的超音波。上面有很多像蜘蛛网、像棋盘的黑格子,在这个黑格子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光点。他跟我说,这就是你太太的子宫。这个小小的光点就是胚胎。你要做爸爸了,恭喜你。 我们当时非常开心,那时候才三十出头,我太太才二十八岁。我们真的是开心到才检查出来说有了,就把小孩的名字都取好了,我们还去查了书,推测预产期,算出来这个小孩可能是摩羯座的。我太太就非常开心,觉得金牛座跟摩羯座超合。 可是大概过了四个礼拜,再去的时候,这个老医生的脸色就变得不对了,他的表情有点担忧。但我们那时候年轻,什么事情都不了解。他对我们说,这个胚胎好像不太健康,这个阶段一般正常的胚胎会有心跳,每分钟应该跳160下,可是你们这个胚胎才跳80下。我太太是金牛座的,很固执,她说摩羯座动作都比别人慢半拍,所以别人跳160下他跳80下。 又过了三个礼拜我们再去的时候,胚胎心脏不跳了,其实基本上胎儿已经死了。可是我太太还是很固执,不愿意面对这件事。到了后来这个老医生没辙了,那时候已经五个月了,他说你们这样下去,这个胚胎还在持续变大,其实心跳已经停止了,基本上定义胚胎已经死了,只是在靠羊膜腔持续给的养分在变大。如果不做人工引产,会变成一种胎毒败血症,会对母体造成很大的创伤。 他说,我没有办法处理你们这个问题。所以他介绍我们到当时台北最好的妇幼医院台安医院,他的一个老同学是这家医院的主任。我们后来的小孩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我们就到台安医院去,这个主任是一个老好人,他检查了一下,就非常严峻地跟我太太说,不行,这礼拜就得做流产,太危险了。 所以我生命里突然就有那个画面。我记得小时候看电视,那个年代台湾很多连续剧很白痴,就是一个老爸跟一堆人,坐在医院诊室外面的长椅子上焦虑地抽烟。然后突然听到里面太太临盆,小婴孩出生,然后他就跟旁边人握手,很感动很开心,当老爸了很高兴。 可是我当时不是,我当时看到的画面是这样,我坐在那边,另外有几个愁容满面的男人。我们头顶有一个电脑荧屏,电脑荧屏上面列出这些做流产手术的女生的名字,过程很快,每一个大概十分钟,我太太的名字也会出现,然后荧屏上提示“准备中”,接着提示“手术中”,最后又会提示“休息中”。 然后,电动金属门打开,一个护士报我太太的名字,某某的家属,我就进去,我太太那时候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外科手术服,麻醉还没退掉,整个人还在一种好像喝醉酒,半睡半醒的状态。我看到一些血迹,但我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那个小孩被流掉了。 4 这时候碰到一个问题,我太太娘家是澎湖的,是那种台湾非常传统的家庭,我岳母的生命时间感,我觉得基本上是跟我阿嬷同年代的,我岳母有很多老一辈的传统观念,非常相信神鬼祭庙,过年、端午、中秋都很讲究拜神仪式,对于婚礼、葬礼,她也非常讲究古人的仪式。她当时坚持说女孩子小产等同于正式生产坐月子,还讲要坐四十五天,后来实际坐了三十天。 那时候我太太本来跟我住在阳明山的宿舍,可是那三十天,我太太就回到她娘家去住。那时候我岳父他们还不知道我没有工作,我当时在写小说,这三十天我白天还在阳明山,偷用我太太的电脑打电动,打《三国志》第5代、第6代,然后混到大概黄昏的时候假装上班很累,下班了,然后到他们家去陪我太太,在他们家过夜。那个月对我来讲,真的是非常焦虑和辛苦。 这本书第一个故事就是讲“狼狗时光”,讲我高中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隔着车潮汹涌的马路,从成功高中的一个角落看着对面不穿衣服的一家人,当时给那一家人取的昵称就叫“家庭剧场”。这时我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家庭剧场”,我到我岳父他们家以后,我太太在她的卧室里面静养,昏昏迷迷在睡觉。岳父岳母、我舅兄、我大姨子小姨子,他们全家人都在我岳父那家公司上班,可能白天他们在一起会有摩擦或者不愉快,或者他们一家人本来就是很闷的,不讲话,而且他们在家里讲话都是讲闽南语。平常我在我哥们儿中其实是一个开心果,特别会讲笑话逗大家开心,可是我不会讲闽南语,所以我在那个空间里变成了失语者。 我岳父又常常会有一种情绪,会这样对我说,你们这些外省人(就是指我父亲这种1949年从大陆战败逃亡到台湾去的这两百万外省人),到我们台湾来,吃台湾米,喝台湾水,混了四十年、五十年,可是连我们这么优美的河洛话都不会讲。河洛话指的就是闽南语。 这是真的,闽南语其实是很古老的,我们现在看宋词、唐诗,其实很多韵脚就是闽南语。我已经是外省人第二代了,那时候我也三十岁了。我真的就是不会讲闽南话,所以我感到特别憋屈。 而且,他们全家很奇怪,下班回来七点多,一家人会坐在电视前面。他们家特别爱看电视,家里有一台很大的电视。 就像大陆前些年特别风行《甄嬛传》一样,那一年全台湾全在追一部连续剧,叫作《惊世媳妇》。那时候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演员,现在大家不记得了,叫张玉嬿,一个美人,她就演那个可怜媳妇,别人看到她就想虐待她。这个连续剧是本土的闽南语剧。全部的情节都是这些婆婆、娘家的姑姑等等,用各种古怪方式虐待这个媳妇,她怀孕了他们就下毒,把小孩弄掉,然后叫她做苦力,还在丈夫面前装作她很坏等等,这媳妇整天就在哭,这样的连续剧竟然拍了一百多集。 我看这连续剧看得内心好灰暗,可是我岳父他们全家围在一起,没有表情地都在那边看,我想评论一下,但我闽南语不好,没法评论,我就到卧室去。我太太躺在卧室,可是她因为流产,有点产后忧郁症,我就讲笑话给她听,可是听一听她又哭了,我觉得在这个空间,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在这个空间我待得特别憋屈。 5 后来有一天夜里,我半夜三四点醒来,口渴,我就到他们家后面的厨房去,整个屋子灯都关着。他们家很有钱,饭厅里有个长条桌,尽头还摆着一台电视,他们家吃饭的时候全家都还是看着电视,互相不太说话。 我走到厨房的时候,突然被吓了一跳,厨房里头还有个男的坐在那里,然后发现是我岳父。他坐在那里,唯一的光源从电视荧屏流出来,蓝紫色的光印在我岳父的脸上,电视声音开得非常小。我吓了一跳,我岳父也有点吓一跳。 我闯进了一个我不该闯进的画面里,发觉我岳父在全家都睡着了的半夜三四点,一个人躲在厨房看日本Z频道的女子摔跤,那是一种我不太理解是什么的奇怪的色情节目。可是它是玩真的,画面上有两个女的,一个是紫头发的短发女生,一个是银色头发的长发女生,她们的胸肌比我跟我岳父这两个大男人的都要壮,两人用各种格斗术,在互相殴打对方。 另外一直有个很微弱的日本男人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大概就是解说员在说,现在这个紫头发正在用十字锁喉攻击这个银头发,“啪啪啪”,你就看紫头发的把银头发抓着,往地板上一直撞,然后用很壮的肌肉锁住她。银头发脸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青筋直露,然后银头发好不容易挣脱了紫头发的十字锁喉扣,跑到摔跤场旁边,爬上绳索,然后倒空翻,压倒在紫头发身上,然后紫头发就被她抓着脸,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 我突然间想说,我在梦游吧,我跑到刘慈欣的科幻片里了? 我岳父的女儿,我的太太,刚因为身体里面一个失败的胚胎,金属器械进入她身体里,把那个失败的胚胎取出来,受到了创伤,那是一个我父亲在告诉我不要自渎的时候的我根本不了解的女人的身体,不只是一个抒情的诗意的所在,她会怀孕,她会痛苦,怀孕失败以后,有这种现代科技的,这种卡夫卡式的科幻的金属器械伸到她身体里面,把胚胎拿出来,然后她必须像生病一样躺在床上休养。可是我们两个大男人却在这里看着两个比我们还壮的女人,用非常不可思议的魔幻的技术互相攻击对方的身体。 我觉得我那时候应该假装我在梦游,我应该转身走开,可是我想要讨好岳父,我就拉开椅子坐在岳父旁边,我岳父不是一直骂我说你们这些外省人不会讲我们闽南话吗,我就用我非常烂的闽南语,像狗在摇尾巴那样,你想象那画面就是我身后有只狗的尾巴正在摇,对我岳父说,爸爸,这两个女人的体格很壮吼。 岳父就用他受过日本教育的那张很严肃的脸瞪我一眼。如果是漫画,有旁白,其实他内心应该就是在说,滚,快滚。 我是白羊座,非常白目,我又接着说,那个紫头发的叫作Honda。爸爸,那Honda是不是翻译成丰田哪? 我岳父就用非常威严的眼神,瞪我一眼说:本田啦。 丰田是Toyota,本田是Honda。我连译名都弄错了。 结语 我本来想讲一个我怎么追到我那个美丽的妻子的感人故事,可是后来发觉故事本身就像一棵树苗、一根藤蔓的枝苗,蹿长的时候,它慢慢会长出周边的复叶,慢慢长出其他的触须,会互相地缠卷,互相地盘绕,到后来它会变得好像不是故事本来想讲的那个形状。在那样的复叶跟其他藤蔓的枝叶覆盖在一起的时候,最后我们再看这个故事,就会感受到它其实就是时光本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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